他提著一個綴著綠色大蝴蝶結的籃子, 裡面裝滿了各種各樣的糖果。有幾個小孩想跟他合影，他便蹲下了身，動作溫柔。

仍舊不像是認得葉聽雨的樣子, 然而葉聽雨發現，在她出現的一瞬間, 他的視線準確無誤的看了過來。

足足兩秒, 他才收回了目光。

孩子的家人拍完照, 薛織站起了身, 摸了摸小孩的頭, 一人給他們一顆棒棒糖。

“都是給小孩子的誒。”儲星辰有點不好意思。

話音剛落，薛織就朝兩人的方向走了過來。

“要合影嗎？”他問的是儲星辰，眼睛看的卻是葉聽雨，

儲星辰沒有急著回答, 而是低頭問葉聽雨：“要嗎？”

葉聽雨看著，薛織似乎有些僵硬, 但沒有其它特彆的表現。

“好啊。”她回答。

“我幫你。”儲星辰再一次拿出了拍立得。

葉聽雨站在薛織旁邊, 他真的很高, 她隻到他的肩膀, 隔著一拳的距離, 沒有觸碰到，葉聽雨卻聽到了他的心跳聲。

砰砰......砰砰......急速又強烈。

就跟那天, 第二個副本裡，他在煙花之下，低頭親吻她一樣。

儲星辰按下了快門，一張照片慢慢彈出，畫面上的兩人明明隔著不近的距離，明明沒有給對方一點視線, 莫名就給人一種奇特的熟稔感。

儲星辰沒有多想，對葉聽雨喊道：“好啦，聽雨。”

“謝謝你。”葉聽雨給薛織道謝。

薛織沒有回答，而是從籃子裡抓起了一把糖，放到了葉聽雨的手心。

兩人的手掌不一樣大，薛織隨手抓起來的一把，葉聽雨要捧著。

“聖誕節快樂。”薛織柔和了眉眼，說道。

“聖誕節快樂！”葉聽雨捧著糖，笑開了。

她和儲星辰一起離開後，身後的薛織彎起的嘴角也慢慢淡了下去。

聖誕節快樂，他在心裡補充。

儲星辰將葉聽雨手上的糖果全部接過，放進了自己的衣兜，而後先給自己剝了一枚，硬糖把他的腮撐得有些鼓。

“很好吃誒。”他自己認真嘗了嘗之後問葉聽雨：“你要不要來一顆？”

葉聽雨點了點頭，她天氣有點冷，雪更厚了，她不由得把手放進了衣袖裡。

儲星辰發現了這個細節，自己從衣兜裡摸出一顆糖果，撕開了包裝紙，又用包裝紙當著托盤送到了葉聽雨嘴邊。

她也沒有推辭，伸出舌尖卷走了糖果。

絲絲的甜在嘴裡化開，是葡萄的香味。

“有點凍手。”儲星辰搓了搓手心，說道：“那邊有賣暖手寶的，去買一個吧。”

就在廣場附近的一個小攤子，上面有各種各樣的聖誕物品，有麋鹿模樣的手套，聖誕樹一樣的圍巾，上面有雪人裝飾品的聖誕帽，還有儲星辰所說的暖手寶。

剛走到廣場附近，演奏樂隊的音樂突然改變了風格。

從歡樂華麗的莫紮特，搖身一變成了熱烈而浪漫的肖邦圓舞曲。

緊接著，有小小的驚呼聲傳來，一個穿著暗紫色西服，帶著一頂同色係的圓頂硬禮帽，披著黑色的寬大的披風，和鏡框上綴著黑色玫瑰的單片眼鏡的人，撐著一把黑色的傘，踩著圓舞曲出現在了廣場。

他仿佛是於暗夜中的吸血鬼，又仿佛是優雅的貴族，從出場就奪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腳步富有旋律的隨著音樂擺動著，撐起的傘轉了個圈兒，紛紛揚揚的玫瑰花瓣就落了下來，起舞間收起了傘，再次撐開，從傘裡面飛出了一群白鴿，白鴿飛到空中又變成了閃著光的彩帶，在空中拚成了閃亮的Merry Christmas！

聖誕節快樂。

這無疑是一場華麗至極的街頭演出，他表演著俗套卻又精彩至極的魔術，那宛如特效場景走入現實生活的畫面讓周圍人都愣住了看著他表演。

葉聽雨也愣住了。

那張臉，正是前不久問她“你怎麼不讓我也簽？”的紀一塵。

說實話在這裡看著紀一塵並不奇怪，在任寒秋，薛織，接連以不同的身份出現之後她就已經預感到了這一幕。

他的舞一向跳得極好，此時舞姿與魔術渾然天成，玫瑰花瓣跟隨了他一路，每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了一朵花的影子。

“一點破綻都看不出來。”褚星辰讚歎：“這個魔術師很厲害。”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紀一塵一路變著各種各樣的魔術讓人眼花繚亂，所有人都被他吸引了心神，在此起彼伏的驚歎聲中，他來到了葉聽雨的面前。

“你好，漂亮的姑娘。”他摘下了頭上的圓頂硬禮帽，行了一個老派的紳士禮，從裡面拿出來一直鮮紅的玫瑰花，遞給了葉聽雨。

“我很喜歡你，你的存在與我而言就是最珍貴，最不可比擬，無法複製的禮物，也是我究其一生都無法學會的魔法。”

“哇哦！！！！”熱烈而大膽的表白一樣的話語讓周圍的人都沸騰了。

葉聽雨想，這確實是紀一塵會乾出來的事。

正想著，旁邊的褚星辰已經伸出了手，一手替葉聽雨接過了紀一塵遞過來的玫瑰，一手牽住了葉聽雨的手。

不動聲色的宣示主權。

葉聽雨看了他一眼，沒有反抗。

“謝謝你。”褚星辰對紀一塵說道。

紀一塵面色不變，勾起了唇角：“不客氣。”

他瞥了褚星辰一眼，完全將他視為了空氣，接著從新將禮帽戴上，拿著黑傘的手腕輕輕轉了個圈，無數的玫瑰花瓣圍繞著葉聽雨旋轉著降落，落在地上的一瞬間又變成了雪。

“好了，我道具用完了。”他笑了笑，再一次撐起了傘。

“祝你，聖誕節快樂。”他戴著玫瑰單片眼鏡的眼睛對葉聽雨使了一個單眼wink，邁著優雅的步伐從善如流的退了場。

“聖誕節快樂。”葉聽雨也回了他一句。

他走了後，打了個響指，空中閃著光的彩帶組成的Merry Christmas急速的轉變成了跟周圍的雪一樣的白，裹著一層白霧飄飄然落下地面，遮住了彆人想要窺探他的視線。

等到這層白霧散去時，連紀一塵的背影也都消失了。

褚星辰這才觸電一般鬆開了葉聽雨的手。

“對不起！”他連忙為自己這算是“冒犯”的行為道了歉：“剛才......剛才......”他想為自己的行為解釋，但是發現，沒有什麼可以解釋的。

“嗯？”葉聽雨看出了他的窘迫，在經過紀一塵那樣強勢主動的人之後，覺得與褚星辰這樣的呈現兩個極端，便有些壞心眼的問道：“剛才怎麼了？”

儲星辰突然放棄了辯解。

“是我的私心，我不想讓看到那個魔術師在我面前對你......示愛？我不知道這個詞用得對不對，我知道你與他不認識，所以，沒有經過你的允許，擅自牽了你的手，抱歉。”

他坦誠的承認了自己不算隱秘的小心思，在他看來，不管是什麼情況下，不管是什麼關係，在做任何跟對方有關的事之前，都要詢問過對方的意見，並且得到對方的允許才可以。

但是剛剛那一瞬間，私心占據了大腦，衝破了理智，他下意識的就想這麼做。

“這樣啊......”葉聽雨偏過頭看著他，語氣莫名。

褚星辰的心也隨著她有些輕飄飄的聲音高高提起，卻在下一秒跌入了雲端裡。

葉聽雨伸出手，牽住了他的手掌。

她的手心冰涼，他的也是，但是在這一瞬間，他的掌心溫度卻突然的急速升高。

“我也擅自牽過你的，這樣，我們扯平啦。”葉聽雨捏了捏他變得溫熱的手掌，笑著說道。

她說著放開了褚星辰，褚星辰卻反客為主，手腕轉動，少年在這一刻也短暫的變得強勢，將自己的手指，擠進了她的指尖。

十指相扣。

牽了手還算是普通朋友嗎？葉聽雨知道，不算了。

但是任務沒有宣布失敗或者成功，她對於這個如同他名字一樣的少年也不排斥，她很喜歡與他待在一起的感覺，輕鬆恣意，讓她可以無所顧忌的做自己。

也許，可以讓這個活動任務，更為圓滿一些呢？她想。

反正出了副本，也不會有關於這些的記憶。

這可是戀愛遊戲啊，就當沉浸式談個戀愛吧。

她沒喲掙脫，兩個人牽著手，重新走向一開始的目標點，那個賣暖手寶的小攤子。

攤主的生意十分的火爆，襯得旁邊賣冰糖葫蘆的攤主生意十分冷清，褚星辰給葉聽雨買了一個充好電的暖手寶之後，看到她的眼睛正盯著冰糖葫蘆。

“你喜歡山楂，還是草莓？”他輕聲詢問。

“啊？哦。”葉聽雨反應過來一般：“都行。”

她在乎的不是冰糖葫蘆，而是那一臉倦怠窩在椅子上的攤主，正是莫餘。

她內心突然湧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覺，好像是有什麼缺了的一角，在這時候被補上了。

看到兩人，半睜著的眼睛終於睜開，看了一眼褚星辰挑中的草莓冰糖葫蘆，說道：“7塊，掃碼就行。”

褚星辰掃了碼，莫餘將冰糖葫蘆接過來，熟練的塞上了紙袋，又用綠色的綴著紅邊的絲帶在竹簽的末端打上了漂亮的節之後，越過了褚星辰，遞給了葉聽雨。

葉聽雨接過時，聽到了他聲音不大的一句：“聖誕節快樂。”

“聖誕節快樂。”她回。

砰的一聲，無形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徹底圓滿了一樣。

“恭喜玩家成功通關本次聖誕活動關卡——禮物挑戰，正在進行評級——玩家此次通關評價為：SS，獲得通關經驗7000，褚星辰的表白禮*1，任寒秋的吉他*1，薛織的棒棒糖*10，紀一塵的玫瑰花*1，莫餘的冰糖葫蘆*1，本次活動以收錄進時光爍影影集——聖誕特輯中，玩家可自行查看，玩家等級升至10，解鎖挑戰副本不限次數功能；恭喜玩家獲得本次活動獎勵——華麗的限量聖誕外觀一套，係統空間的聖誕豪華裝飾大禮包一個，請玩家將自己的係統空間裝飾成喜歡的樣子吧。”

一連串的獎勵發放完之後，葉聽雨指著係統空間突然多出來的東西：“這就是你說的‘意想不到的豐厚獎勵’？”

“你們人類女性不是就喜歡這種嗎？”係統不理解。

行吧，葉聽雨也沒有糾結，她還沒從任務突然完成的消息中回過神來，照舊跳過了獎勵盒子，打開了時光爍影影集。

這一次，兩個畫面，卻都十分出人意料。

第一個畫面，是幾人分彆收到了一個信封的場景，信封上隻有一句話，寫著：“聖誕節就要到了，你想對葉聽雨小姐說一聲聖誕快樂嗎？”

任寒秋微微一笑：“我願意。”

薛織毫不猶豫的點頭：“那當然。”

紀一塵則是挑了下好看的眉：“可以。”

莫餘小幅度的點點頭：“嗯。”

他們不知道會清除記憶，會讓他們作為一個看客參與進來，就為了能面對面跟她說出那句聖誕快樂。

但是他們來了。

第二個畫面，最先出現的任寒秋。

他與她在那個飾品的攤子面前分彆時，他溫和的嗓音說出的——“聖誕節快樂。”

褚星辰在接過她的禮物，一邊將自己準備好的禮物給她，驚喜又真誠的回應。

薛織在將糖果遞給她，克製又隱忍的祝福。

紀一塵將玫瑰花遞給她後的與優雅相反的帶著狡黠的wink。

他們說：“聖誕節快樂。”

葉聽雨突然笑出了聲，笑著笑著，淚流滿面。

“謝謝。”她說。

這是她過過的，最難忘的聖誕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