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秋和顧星河的重逢擁抱沒有持續太久。
大概擁抱了三分鐘後,他們激動的心情就緩和下來,恢複原本的相處模式,鬆開彼此。
然後桑秋抽了幾張紙,熟練地給自己弟弟擦眼淚。
顧星河吸著鼻子,乖乖地站在原地,讓桑秋幫忙擦被眼淚弄得一塌糊塗的臉。
外面依舊沒有天亮,房間燈打開著,窗外偶爾會路過幾隻行跡可疑的僵屍。
班長和學習委員在窗邊站著,看到僵屍身影會立刻一個激靈地縮進角落,等僵屍消失了又站回窗邊,半是好奇半是害怕地往外看。
他們還對著窗戶叨叨了幾句:“要不把窗簾拉上?看著很瘮人啊。”
“看不到外面了,要是有僵屍停在窗前準備做壞事怎麼辦?”
“有道理啊。”
燕川柏又在凳子上坐著,不過這次是曲文君和男同學一起幫他搬的。
雖然覺得曲文君像是變態,但這種情況下,男同學也懶得對他人的xp指指點點,還聽了曲文君跟他吹水的拿抑製劑的事情。
雖然沒聽完整,但他也算大概知道了這兩人上頂樓殺喪屍的事跡,再掃視這兩人上下打扮,覺得他們兩人身上的喪屍血跡實在是太酷。
於是兩人恭恭敬敬地搬了張凳子,請燕川柏坐下了。
燕川柏坦然坐下:“謝謝。”
男同學惶恐:“不客氣不客氣。”
這小孩本身就比較內向,之前又受了朋友被僵屍啃腦袋的刺激,言辭更加謹慎小心。
雖然給燕川柏搬了凳子,也很好奇對方的經曆,還想聽點刺激的大冒險故事。
但作為一個社恐,他看見燕川柏冷淡的眼神,勇氣就驟然消散了,轉過頭去幫曲文君翻吃的。
這原本是四個學生的宿舍。
不過這個宿舍的幾個主人要麼是高一高二,早在事情發生前被傳送出去,要麼就已經遭遇意外。
不然以目前的情況,就算這個房間有點滲人,房間原主人也會頂著風險回來開門,把裡面的物資取出來的。
“雖然有點觸犯他人隱私,”曲文君對著這個宿舍翻箱倒櫃,“但是這種情況,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出去,隻好占用這些物資了——但我保證不會看這些家夥的日記本。”
班長點頭:“當然,日記本又不能吃。”
學習委員拆了袋面包,含含糊糊地吃著:“如果我能活著出去,我會補償的。”
他們在房間裡薅了一通,很幸運的是,這個宿舍居然確實有不少吃的,面包、餅乾和泡面搜出來整整一小箱子,曲文君還在櫃子深處找到了小鍋和一小袋面條。
幾個人估摸著算了一下,覺得省著點吃的話,大概夠七個人吃四天左右。
就是會餓,畢竟生長期的男生沒吃夠的話,肚子餓得很快。
大概這也是這個宿舍會有這麼多充饑食品的原因。
“我想去女生
宿舍躲。”班長對著黑漆漆的窗外,朝著女生宿舍樓的方向露出垂誕的表情,“這些都是麥製品,女生宿舍應該藏有小雞腿、魔芋爽和土豆片這些吃的,那些才香啊。”
學習委員打了個哆嗦:“但是現在出去會被......”
他悄悄看了一眼那位男學生,體貼對方的經曆,沒有把話說完,但意思也很明確,目前僵屍在外面橫行,隨便出去大概是要反過來被僵屍當小零食吃掉的。
他們的話語便沉寂下來,對著沉沉的夜色歎氣。
男學生雖然感激他們體貼自己的心理,但心底那道坎確實過不去,他到現在都對那一幕留有畏懼,整個人格外精神。
宿舍原本溫馨的氛圍僵硬數秒,然後被桑秋打破。
“想那麼遠做什麼?”桑秋說,他剛給顧星河擦乾淨眼淚,隨手拍拍顧星河的腦袋,轉過來對著大家說,“先休息,要吃東西的現在吃,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
男學生看著他,眼神有點可憐的茫然。
桑秋就和他對視:“總能活著出去的。”
男學生就又開始開始吸鼻子,眼睛裡又開始冒淚水,看起來又委屈又開心。
他的膽子像是一下子大了起來,偷看了桑秋好幾眼,蹭了過去,好像也想要桑秋的一個擁抱來撫慰情緒。
但他的嘗試被製止了。
“嘿,”顧星河結束他的哭鼻子時期,開始很有活力地指指點點,“這是我哥。”
顧星河是他救命恩人,說得話他覺得還是得聽的,男學生於是又畏畏縮縮地找地方坐下,和班長、學習委員還有曲文君幾個人一起吃面包充饑。
桑秋確認顧星河也沒吃什麼晚餐,拍拍這家夥的腦袋瓜子,讓他跟著那幾個一起去吃東西。
顧星河不情不願地離開他哥的身邊,在吃東西小分隊的旁邊坐下。
宿舍沒幾個凳子,他們都是直接坐在地上的。
曲文君給顧星河讓了點位置,在他手機塞了個奶油夾心的面包。
顧星河慢悠悠地把面包包裝袋撕開,其實心思和注意力都放在另一邊,看著桑秋靠近燕川柏。
燕川柏仍然坐在凳子上休息。
作為青春活力的男大學生,雖然可能論生命力不及男高中生,但好歹他也會為了身體健康,跑一跑健身房,如今也算精力充沛。
他在椅子上休息的時候,趁這幾個人沒注意,就把今天的視頻進行剪輯,放在多個視頻網站那邊進行吸粉。
剪輯不是件難事,就是繁瑣且費心思。
他耐心地把中間的經過剪輯,適時加速一些地方,就算差不多完成了當日的更新。
由於開啟了偽裝效果,他在腦內進行係統的使用,在npc看來,就隻是坐在凳子上發呆。
燕川柏點擊發送,結束一天的忙碌。
重新調回注意力,他看到桑秋靠近自己,語氣很溫柔地問:“你累了嗎?”
桑秋的聲音本來就處於沒變
聲前的澄澈少年音,放緩放低後,如同涓涓細流的泉水,又像柔軟的絲綢觸感,能讓聽眾慢慢放鬆下來。
燕川柏:“還好,我有點困了。”
他思索了一番,自己要怎麼趁這些npc不注意的時候,下線去睡覺。
燕川柏原本打算等這些人休息了,留張紙條說出去轉轉,就下線去睡覺。
不過他的設想被打斷了,這群npc目前好像傾向於把夜宵和早餐混在一起吃掉,然後再睡一個美美的覺。
“去洗個澡吧。”桑秋說。
“嗯,”燕川柏說,很快他又覺得不對,“嗯?”
桑秋把曲文君搜出來的校服放在燕川柏手上:“浴室的輸水和熱水器都在正常運作,我問過了,你先去洗個澡,然後回來休息。”
他說這番話的時候正常無比,燕川柏感覺也像是這個道理,半推半就地站起來,往浴室走。
他進入浴室以後,隨手點擊裝備,就給自己換了一套衣服,還把血跡清理乾淨了。
剩下時間很多,燕川柏於是關閉直播間,開著浴室的熱水,下線去衝了個澡,再回到遊戲裡。
.....其實他有點搞不清楚回去乾什麼。
洗完澡正是清爽的時候,再回遊戲艙悶著,還不如躺床上睡一覺。
但鬼使神差地,他還是回到遊戲艙,關掉浴室熱水,從浴室裡面走出來。
推門出來後,他看到桑秋放下手裡的面條,朝他走過來。
吃東西小隊那邊的鍋擺出來了,幾個人聚在一起吃煮好的面。桑秋剛找到櫃子裡面的材料,給他們做了一盆土豆雞蛋面。
櫃子裡其實沒多少調味料,但桑秋十多年的廚藝早已精湛如斯,隨便煮煮都香得令人發指,原本幾個低頭啃面包的怎麼都不願意啃了,幾個人拿面包袋子,哈赤哈赤地吃面條。
“睡一覺吧,”桑秋迎上來說,他指了指靠近房間門口的上鋪,“走廊應該沒什麼人走動了,學生會都回去了,我讓這幾個人小點聲吃面洗澡。”
燕川柏順理成章地爬上床。
床鋪很軟,據桑秋所說,他在燕川柏洗澡的時候給每個床墊上面都加了櫃子裡翻出來的一層棉墊,確保哪怕有潔癖的人也能睡下。
桑秋還給燕川柏塞了一副隔音耳塞:“新開的,用這個。”
隔了七八年,從高中住校上學至今,燕川柏終於久違地感受到睡前無微不至的關愛。
他聽從桑秋的話躺下,預備帶上隔音耳塞睡一覺。
身體和精神都很輕鬆,明明是在遊戲世界裡,這個又硬又小的宿舍小床板卻好像比自己房間裡的大床還舒服。
燕川柏忽然想卸下防備。
對於這麼照顧自己的喜歡角色立太多防備,他現在覺得是不必要的,於是在睡前和桑秋低聲說:“我七點要離開一段時間,大概下午晚一點才能回來。”
桑秋先是詫異地睜大眼睛,隨後很快明白過來:“是你們轉學生的特彆行動
嗎?我知道了。”
在隊友和互相知道部分底細的基礎上,燕川柏都不用像其他玩家一樣,想方設法地想些借口來下線。他隻需要和桑秋敞開來講,對方就能理解。
“睡吧,”桑秋彎眉,“到七點了,我還能叫你起來。”
燕川柏忍不住笑了一聲,眼裡帶著笑意,戴上了耳塞,閉上眼睛。
拉下來的床簾適時遮擋了外面的光線,以及桑秋離開的身影。
他呼了口氣,安心陷入夢鄉。
另一邊,面條的香味仍然在彌漫著。
其他幾個人吃得滿頭大汗,還是眼巴巴地想要再來一點,顧星河的速度卻慢了下來,盯著燕川柏那邊,眼裡陷入沉思。
班長中間吃得高興,樂嗬嗬地說:“真不敢想象,星河,原來你每天跟著桑秋過這麼好的日子。”他說著又撈了鍋裡的兩塊土豆,美滋滋地塞進嘴裡。
顧星河巋然不動,並沒有理會的意思。
曲文君用胳膊肘推推他,問:“你在想什麼?”
他順著顧星河的視線看過去,除了已經拉下簾子睡覺的燕川柏,和正在給他們整理換洗衣服的桑秋外,沒有看到什麼特彆的東西。
“嗯.....沒看什麼,”顧星河收回視線,若有所思,“大概。”
學習委員湊過來搭話:“我知道。”
眾人看向他:“你知道什麼。”
學習委員托住下顎,言之鑿鑿:“不覺得那邊的動靜很像什麼過了而立之年的夫妻嗎?”
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對這位很能開腦洞的同學致以敬意。
因為對方很快得到了譴責,顧星河冷笑著奪走學習委員的碗,狠狠地給了對方一頭槌:“我讓你瞎想。”
學習委員頓時留下寬面條淚:“我錯了,我還沒吃完你快還給我。”
其他人默聲圍觀,隻是吃面條的速度快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