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桑秋困惑地應了一聲。
看[cpu]三兩下包紮好,便往後退一步,拉開一定的社交距離。
[cpu]放下手,隨桑秋的動作退開,不過也注意到桑秋這下意識的一步。
他略略挑眉。
發現桑秋平時很溫和易接近,但社交距離感其實很重。
“怎麼了?”
桑秋退開後,便扭頭看向曲文君和[ggal]的方向,詢問似地等待他們回複。
[ggal]抱臂眨眼,沒做回複。
曲文君這才意識到自己看錯了眼,立刻臉色漲紅地:“沒事。”
“沒事嗎?有受傷嗎?”桑秋還解釋道,“剛剛他是在給我包紮。”
“我們都沒什麼事,你給的路線標誌很準確,”曲文君輕咳一聲掩飾尷尬,“包紮啊,沒事,我就是有點沒反應過來......”
“欸。”
這回是真的差點沒反應過來。
捕捉到桑秋話裡的意思,曲文君和[ggal]後知後覺地發現:“你受傷了?”
桑秋搖頭:“沒多嚴重,就一道劃痕。”
[cpu]已經幫他包紮得很完美,藍白色的布條勉強綁上去,看不出任何血痕。
雖然係統面板上,桑秋掉了一小塊血,但是外表看起來,隻是塵土和劃痕變多了點。
他們掃視一遍,便也放下心來,沒再追究這些。
“我還是第一次到這裡。”曲文君略感稀奇,“這個地下室在我們入學之前就鎖起來了吧?”
他環視四周。
明明隻是第二教學樓檔案室的地下一層,這個地下室卻像是早已廢棄、又經過動亂的廢墟。
所視之處,沒有完整的家具,隻有隨地可見的大小石塊。
儘管牆壁筆直,地板也平整,看起來沒有遭受地震損害的痕跡,卻仍然給人一種年久失修的視覺效果。
不過嚴格說起來,也算是這樣吧。
桑秋沒接他的話,轉而說道:“這個密室不是表面上和其他地方相連的,我們需要從通風管道,爬到相接的教學樓地下室。”
[ggal]疑惑:“地下室也要修通風管道?”
“要的。”桑秋解釋道,“並且,由於地下室的特殊性,這裡安裝的通風管道時常還會作為消防管道,所以我認為,我們其實是可以從這條通道出去的。”
[ggal]眼前一亮:“那太好了,我們趕緊從那裡出去。”
桑秋應了一聲,手機手電筒的方向往周邊轉了轉,才往一個方向定住。
他調整方向的動作有些遲疑,也許是不確定。
刺眼的光束迅速地掃過周邊掉落的碎石,地下室黑暗的部分一掠而過,但照亮的地方其實也是亂糟糟的灰土和石塊。
[cpu]注意到他的猶豫:“你還記得方向嗎?”
桑
秋:“大概在那邊,不太確定。”
“沒關係,”[cpu]說,“總歸都到這了,單個地下室應該也沒有很大,摸索著找就好。”
桑秋站在所有人最前面,聞言默了默,點頭往前走。
其餘三人便拿著剩下兩個手機,照著腳底的石塊,避開著跟上。
“......”
“噠、噠。”
寂靜一片的室內。
沒有桑秋拋出話題,剩餘幾人也不便說話,怕打擾桑秋找通道。
於是更加安靜。
隻剩下腳步的踩踏聲,在室內回轉。
稀稀拉拉響起的腳步聲裡,最先冒出來的腳步聲,自然是桑秋在前面探路的腳步聲。
他抬腳,回憶著方向和通道的形狀,控製著自己的手臂,不停地往經過的地面和牆壁上掃過。
自己也不斷地跟著光束,仔仔細細地看過每一個地方。
每一塊磚、每一塊巨石,以及一堆堆像是施工一半剩下的塵土,都在他視線內掠過。
包括一些遺棄在底下,一頁頁亂飛的破爛小本子。
看得多了,眼裡都是同樣的東西。
但是自己也不清楚通風管道大小,於是隻好一點點用眼睛確認,一點點用視線摩過每一處可疑之處,再次把視線聚焦在那些相同之物。
漸漸分不清時間長短。
視線內間斷地模糊起來,偶爾要睜大眼睛,才能對著一個廢棄的音箱,確認它不是自己要尋找的東西。
然而看那些重複出現的石塊,漸漸變成視線內的白點,隨後又變成黑色的馬賽克。
再拉近鏡頭,就好像變成了一個熟悉的黑色後腦勺。
他突然感到地面震動似的。
“......”
“......噦。”
聽到了像是惡心,而從喉嚨裡溢出來的聲音。
......誰吐了嗎?又地震了嗎?
桑秋當即想回頭,調轉方向,檢查到底是誰身體不舒服。
當他想做這樣的動作的時候,卻覺得身上又冷又熱,像是浮起一陣虛汗,連腳步都漂浮起來。
而此刻,彆說是轉身。
似乎連手裡的手機都重若千金,在手裡沉甸甸的......
“——停下。”
身後忽然傳來聲音,桑秋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就已經有幾隻手扶上他的肩膀,還有一隻手直接強過他手裡的手機。
他眨眼,再一睜開眼睛,就看到幾人擔憂的面孔。
“......呃,”桑秋說,“怎麼了?”
他們沉默一瞬,眉頭慢慢倒豎起來,嘴角也往下撇。
[cpu]臉色又像剛進來時,冷冰冰的樣子:“你說怎麼了?”
他說:“你知道你剛剛在乾嘔嗎?腳步都發飄。”
——欸。
桑秋睜大眼睛,這才發現剛才那聲乾嘔是
自己發出來的。
他眨著眼睛回過神,原本飄飄忽忽的感覺蕩然無存。
取而代之的,是自己腹部翻滾的感覺,眼珠也因為神經繃緊的原因,隱隱感到疼痛,腦袋暈到覺得天旋地轉。
曲文君和[ggal]一人一邊,扶著桑秋的肩膀,幫他穩定平衡。
曲文君還輕輕拍打桑秋的背部,試圖幫他更快地平緩下來。
“現在感覺怎麼樣?”他問,“還覺得想吐嗎,要是很不舒服,我們就在這裡休息一會。”
桑秋茫然地看他們的表情,看見一張張關切的臉。
[cpu]站在一旁,[ggal]扶著桑秋的另外半邊肩膀。
他們倆都沒有對曲文君的話提出反對意見。
[ggal]甚至直接說:“不舒服就休息,反正也沒有很急。”
[cpu]觀察桑秋片刻,已經開始準備搬平滑的石頭,搭個能坐下來的地方。
兩個玩家甚至都默認了曲文君的提議。
哪怕這裡許久沒有出現什麼隱藏任務,出去太晚會影響自己下線的機會,也會和主線任務有小小的脫節......但是目前來說,他們一致認為讓桑秋休息片刻最為重要。
一切發生的都很快。
桑秋感覺,自己剛剛還在找路。
結果好像是嘔了一聲,身上的負重就被全部卸下,所有人圍著他團團轉,開始找位置讓他坐下休息。
這種被圍在中間的感覺,非常奇妙。
他已經習慣了默默度過每一天,然後背著家裡的柴米油鹽,和一堆亂七八糟的思緒,不需要任何外人關心,就能慢慢地走很長的路也不會覺得累。
結果現在。
卻有很多明明數分鐘前還不是很熟的人,把他的身體舒適程度放在團隊中最重要的地方。
“坐一下,”曲文君把他扶到清出來的平滑石塊上,讓人靠著他坐下,“不舒服得說,知道嗎。”
[cpu]更是直截了當:“休息五分鐘,看你身體狀況再議出發時間。”
“之後的通風管道也是要費體力的,”[ggal]對人的情緒很敏感,特意分析說,“而且也不知道到了其他建築後,能不能離開地下一層,你就好好恢複體力,不要有負罪感。”
桑秋點頭,悄悄把臉偏下。
他覺得耳朵和眼睛都有點熱熱的,嘴巴也乾巴得慌。
這種體驗也是很少有的。
慢慢地爬過前路未知的廢墟間隙,忍住石塊劃傷和舊傷撕裂的疼痛,並且按耐住心裡的反感,重新回到這個地方找出路的時候,他都沒有覺得羞澀得渾身發熱。
結果現在一坐下來,周圍人多說了幾句話,他原本乾嘔的感覺就蕩然無存,你一言我一句地搞得頭腦發熱。
他坐石板上休息的時候,剩餘兩個玩家終於重新打開聊天框,借助係統面板進行隱秘聊天。
[cpu:他不對勁]
[ggal:按照我玩galgame和生活上的經驗,桑秋這樣的狀態有點像創傷後應激障礙??[]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也就是常說的PTSD]
[cpu:他一個學生,怎麼人設上會有這種病?]
[ggal:這屬於精神類疾病,其實不嚴重的話一般不會引起肢體類不適]
[ggal:但顯然現在有什麼東西讓他受到了刺激,所以觸發了他的疾病,導致他現在表現的狀況。精神極度緊張,緊張到腸胃都感到嚴重不適,伴隨腳步虛浮和肢體無力的附加症狀]
[ggal:當然,我不是醫生,隻是在遊戲裡見到過類似的劇情人物表現做出的猜測,勉強當個參考應該還可以]
[cpu:嘖]
[cpu: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他曾經在這裡遇到了什麼,所以被同樣的場景刺激到了]
[ggal:這是我的猜測......你沒打算直接戳人傷口,問發生了什麼吧]
[cpu:啊?我看起來是那麼不識時務的人?]
既然[cpu]沒這個打算,[ggal]也就放心了。
就算他不是醫生,[ggal]也知道,對於正處於被刺激點上的人,還是不要上趕著揭人傷疤。
他們便相顧無言地集體休息一會,中間偶爾有曲文君問桑秋是否舒適一點的話語。
在曲文君問第三次時,桑秋吸一口氣,點點頭。
“我沒事了,”桑秋說,他現在說話的聲音沒有那麼無力了,“現在繼續出發吧,如果後續有餘震,這裡不一定安全。”
[cpu]抱臂轉身,提醒他:“你最好確認清楚自己的情況。”
桑秋抿嘴笑,眼睛亮晶晶的,黑發有點散亂地混著之前的冷汗,柔順地貼在額邊。
他輕鬆道:“我確認,繼續出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