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解鎖新地圖(1 / 1)

正寧元年對蕭景曜來說,是個值得紀念的年份。在這一年他完成了從爬行動物到直立行走的轉變,還展現了一把自己過目不忘的天賦,現在蕭家人全拿他當神童,對他抱以厚望,真可謂是全家的希望。

蕭元青這個容易嘚瑟的性子也藏不住事,他那一圈好友都知道了蕭景曜有過目不忘的本事,紛紛跑來看稀奇。

學渣們對神童這種物種既好奇又敬畏,南川縣都多少年沒出過神童了,沒想到讓他們見著了一個。

尤其是,這個神童竟然還是他們這幫學渣中的一個生的。

這就更令他們震撼了。好幾個人心裡忍不住產生了一點不合實際的幻想,覺得都是一起玩耍的好夥伴,腦子都差不多,蕭元青能生個神童兒子或許他們也可以?

萌娃有時候還真是催生利器,這不,除了鐵了心不成親的餘子升之外,其餘幾人心裡都癢癢的,沒孩子的尋思著讓家人幫忙相看個好姑娘,看自己能不能生個像蕭景曜這樣聰明的兒子。有孩子的也暗自琢磨,不如再生一個,萬一祖墳冒青煙真的撞大運了呢?

看看蕭家,接連出了三代敗家子都能出個神童,說不準這世上還真就有祖宗顯靈這回事。

蕭景曜從蕭元青那兒得知了那一眾紈絝的想法後,臉上頓時浮現出迷之微笑。這種事情是他們想就能實現的嗎?天真!

很快又到了臘月。

蕭景曜穿著厚厚的狐皮裘衣,帶著暖和的虎頭帽,腳下踩著新做好的虎頭小皮靴,手裡還抱著個小暖爐,整個人被裹成一個球,被師曼娘抱著去正房給蕭子敬和齊氏請安。

蕭家本來不講究這套,但師曼娘是秀才之女,從小就被灌輸了一腦袋的賢良淑德和孝順之道,嫁進蕭家後,除了坐月子那段時間,其他日子,師曼娘都堅持每天來給長輩問安。

好在蕭家這間宅院也不算大,蕭家人本來就在正房用膳,齊氏和蕭子敬也想見孫子,所以也沒怎麼攔著師曼娘,但齊氏可不是那等給兒媳婦立規矩的惡婆婆,師曼娘來得早,齊氏便親親熱熱地同她說話,婆媳倆聊一聊蕭景曜的趣事兒,再聊聊時興的衣裳款式,首飾,妝容,感情好得不得了。

人的感情都是處出來的,蕭景曜也喜歡來正房陪蕭子敬和齊氏。

不過今年和去年可不一樣,去年這時候蕭景曜還躺在繈褓裡,被裹成一個大紅包,抗議都抗議不了。因為天冷,蕭景曜整個年都是在繈褓裡度過的,根本就沒出過門。

今年,蕭子敬和齊氏有彆的打算。

雖然說蕭子敬人丁稀少,族裡和他們血緣最近的都隔了三代人,又不怎麼來往,實在算不得親密。但蕭景曜畢竟姓蕭,一直不回族裡也不是個事兒,好歹總要上個族譜哇。

正好現在蕭景曜會走會跑身體倍兒棒,也不怕把他帶出門後讓他受寒生病。所以蕭子敬和齊氏決定,今年過年,還是要回族裡看看。

蕭景曜對此沒什麼意見,他早就奇怪了,蕭家好像都沒什麼親近的親戚。先前他的百日宴,族裡也就是族長的一個兒子帶了幾個後生過來道喜,齊氏和師曼娘那邊的親戚都沒露過面。

這種情況,對於習慣了大家族生活的封建社會來說,是不太符合情理的。

現在蕭景曜才從他們的談話中得知,不是齊氏和師曼娘的娘家不肯來人,實在是沒辦法來。

齊氏當年是逃難來的南川縣,一路跟著逃難的難民從兗州走到雍州,最後到了南川縣,菜刀一直不離手,自有一股狠勁。據說親人都死絕了,一個正經親戚都沒有。

說來也是天定的姻緣,當年蕭子敬還就對手拿菜刀渾身狠勁的齊氏一見鐘情。正好蕭子敬他爹也覺得兒子好像和他一樣,性子也長歪了,好的沒學會,儘學他敗家,琢磨著得給兒子娶個厲害點的妻子,還真就同意了這門親事。

所以師曼娘曾經說的齊氏命好,還真不是一句恭維話。

師曼娘自己雖然是個秀才的女兒,但師秀才妻子早逝,自己身子骨又不好,膝下隻有師曼娘這一點骨血,生怕他撒手人寰後,師曼娘被族人欺淩。

正好碰上齊氏想給蕭元青說個知書達理的姑娘,安排孩子一見面,兩人都對對方十分滿意。兩家便火速說定了親事,師秀才為師曼娘定好了親事後閉了眼。

師曼娘一個還在孝期的孤女,模樣生得又十分不俗,族裡有那黑心肝的,便想把她賣進煙花之地。要不是蕭家照看著,師曼娘的日子不知道會有多淒慘。

等到師曼娘出了孝,齊氏火速張羅好了親事把人娶進了門。

有這一樁恩怨在,師曼娘對師家的族人也冷了心腸,根本不拿他們當親戚。

這麼算下來,蕭家的近親還真就一個都沒有。

這麼一想,蕭家幾代子嗣不豐,家裡發達後也沒起旁的心思,一心一意地守著妻兒過日子,就算敗家了一點,但先前的家業還在,認真算起來,從女子的角度來看,這幾代敗家子竟然還是個不錯的丈夫?

想到這一點,蕭景曜都有點恍惚。敗家和好丈夫,這兩個詞搭在一起,怎麼就那麼詭異呢?

隻能說,再離譜的事情,一旦發生在蕭家人身上,又會讓人覺得很合理。

這種人丁不旺,又沒什麼近親的情況下,蕭家人毫無底線的寵孩子行為,也就毫不讓人意外了。

蕭景曜聽了蕭家的親戚情況都覺得不可思議,就算在幾千年後,蕭家這種近親皆無的情況也不多見,擱現在,就更罕見了,整個南川縣都找不出幾家和蕭家境況類似的。

也就是蕭子敬和蕭元青的人脈不錯,蕭元青更是傻人有傻福,和縣城小衙內成了至交好友,對方在時局可能動亂的時候都願意照拂蕭家,這份情意實在難得。

不然以蕭家這種情況,要是沒有彆的幫襯,真的容易被人欺負。真以為封建陋習的吃絕戶,隻是欺負家裡沒有男丁的人家嗎?

蕭景曜暗自慶幸,好在當初自己鬨著不肯回族裡。想想看吧,他們一家兩個頂事的男丁都是敗家子,又沒什麼本事,還有一份不菲的家底。

這樣沒有幫襯的一家住在族裡,要是有人起了壞心思,都不知道會碰上什麼事。

現成的肥羊,還沒人護著,多好的待宰對象啊。

蕭景曜見多了人性的陰暗,真不敢去考驗人性。

在族裡短暫待幾天倒是行,長住的話,不妥。

蕭子敬對族裡還是有點感情的,或者說,這個時代的大多數人都對族裡有著非同一般的認同感。在這個時代,除族可是大事,沒了家族的人,更是失去了庇佑,遭人白眼不說,名聲都壞到底了,過得比流民還慘。

蕭景曜沒什麼宗族觀念,他上輩子就是個孤兒,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家的孩子,反正都是黨的孩子。這輩子嘛……聽聽師曼娘的遭遇就知道,有時候宗族可未必是擋風的牆,還有可能是吃人的豺狼。

但人也不能完全脫離時代環境而生存。比如現在就有個十分現實的問題擺在蕭景曜面前:他未來可是要走科舉這條路的,名聲對讀書人的重要性自然不必多說。日後要是真的幸運地一路高中,被朝廷授予了官職,聽起來功成名就好不得意。

但問題來了,要是族人犯了事,這筆賬可是要記在蕭景曜頭上的。禦史參他個治家不嚴,縱容族人魚肉鄉裡,一參一個準。

蕭景曜一想到這茬也鬱悶,這種宗族連坐,委實討厭。當然,相應的,要是官員犯事,動不動也株連族裡,宗族對人的束縛也是相互的。

蕭景曜覺得蕭子敬和齊氏的打算很不錯,他正好去去族裡看看,蕭家族人,尤其是族長和族老們,都是些什麼性格。

想到這裡,蕭景曜便表現出十分雀躍的模樣,“要去新的地方玩了嗎?”

蕭子敬樂嗬嗬地抱過蕭景曜,讓他坐在自己腿上,耐心地向他解釋,“是回我們族裡,大家都姓蕭,有同一個祖宗,大家都是一家人。”

“族裡離我們家很遠嗎?好不好玩?”

“不遠不遠,就在南川縣下面的樂水鎮,咱們一家人租家馬車過去,一個時辰就能到。”蕭子敬樂嗬嗬地把自己的胡子從蕭景曜手裡解救出來,接著說道,“我們家在族裡還有一間青磚大瓦房,比現在這間宅院還大。曜兒要是想玩,整間屋子隨便你跑,還可以找幾個和你年紀相仿的小孩子一起玩。”

蕭景曜當即就是一個拒絕三連,“我不要,我不想,小孩子哭鬨很麻煩。”

真正和他一樣大的孩子,現在話還說說不清楚呢,動不動就哭鼻子,蕭景曜可沒有照顧小屁孩的愛好。

蕭子敬三人笑倒,“你自己就是個小孩兒,還好意思嫌棄彆的小孩子麻煩?”

蕭景曜很是理直氣壯,“我不哭鬨呀。”

這話好有道理,蕭子敬幾人無言以對。

於是,正寧二年的新年,蕭景曜成功解鎖了新地圖,去了蕭氏一族的本家,見識了並體驗了一番這個時代的山水田園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