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不事生產的紈絝們,都覺得這家店實在太淒慘了點。
作為泰豐樓的的少東家,劉慎行從來就沒擔心過銀子的事兒,一看店鋪這慘淡的模樣,忍不住悄悄問蕭元青,“你這鋪子,一年下來能有進賬嗎?”
劉慎行都覺得自家酒樓一桌菜的收益都能比這家店鋪一整年的收益都高。
蕭元青垂頭喪氣,“以前有,現在沒了。”
眾人一聽,這另有隱情啊,趕緊追問蕭元青這是怎麼回事。
蕭元青也沒藏著掖著,苦著臉解釋:“我這鋪子本來就賣點日常小玩意兒,平日裡也有些進項。但孫家得了我家的鋪子後,我家鋪子賣什麼,他們就跟著賣什麼,價格還壓得特彆低,大夥兒自然就去他們鋪子裡買東西,長此以往下來,我們店就成了這樣,無人問津。”
餘子升皺眉,“他們降價,你們就不能跟著降價?好歹把客人留住。”
蕭景曜聽著,暗暗翻了個白眼,這就是明顯的外行話。打價格戰,也得有經濟實力。一方資金雄厚,一方苦逼哈哈,打起價格戰來,沒錢的那一方趁早認輸還能少賠一點。
這種降價,完全是做的虧本買賣,賣的越多虧的越多。兜裡沒幾個銀子的,趁早收拾東西走人。這把土豪局沒有窮逼的位置。
後世這麼乾的公司可太多了,比如某些視頻平台,倒貼錢都想留住客戶,年年虧損年年堅持,為的就是擠掉競爭對手最終能夠占據市場。到時候,他們前面虧掉的錢,後面都能想辦法賺回來。
但孫家人這麼乾,顯然就是故意惡心蕭家。
劉慎行都忍不住好奇問蕭元青,“你偷偷刨了孫家人的祖墳了?”
生意場上,很少有這種當面撕破臉把人往死裡得罪的。劉慎行有這個疑問絲毫不奇怪。
劉慎行更好奇的是孫家人的腦子還好嗎?給自己找了個仇家,又沒辦法直接摁死對方,現在還擺明了要惡心對方,是真的對自己家的地位很有信心,覺得他家永遠能這麼輝煌,彆人都是傻子是嗎?
精明的劉慎行理解不了孫家人神奇的腦回路,隻能問蕭元青是不是刨了孫家祖墳,不然對方這種瘋狗做派真的沒法解釋。
蕭元青滿臉鬱悶,“我像是能乾出那種缺德事的人嗎?你們都知道,我和孫耀祖結仇,就是因為孫耀祖那狗東西那天在大街上強搶民女,我就見義勇為了一下……”
劉慎行看著蕭元青的眼神中滿是同情,這都叫什麼事啊。
餘子升大手一揮,“下次他再敢這麼乾,我們就讓捕快來拿人。進了官衙,小爺我準保讓他脫層皮!”
“孫耀祖也不是個真傻子。”劉慎行歎氣,“你看他這一年,乾過什麼欺男霸女違法的事嗎?這種人,最難抓他的小辮子。”
蕭景曜窩在蕭元青懷裡默默聽著,突然問道:“店鋪裡現在賣的是什麼?”
蕭元青看了看,“以前的買賣都被孫家擠兌得乾不下去了,現在店裡賣的是便宜的胭脂水粉,孫家又跟著我們後頭賣同樣的胭脂水粉,價格便宜幾文錢。”
蕭景曜想了想,覺得這事兒也不是沒有解決辦法。既然孫家就盯緊了蕭家剩下的這個店鋪,不如就給他來個金蟬脫殼。
孫家不是盯著蕭家的鋪子來定價嗎,寧願虧本也要低價擠兌蕭家。還不如偷偷低價從孫家那邊進貨,還能多進點,反正他們乾的虧本買賣,賣多虧多。然後蕭家這邊店鋪再換東西,孫家繼續跟,蕭家繼續悄悄從孫家的鋪子進貨,把進來的貨暫時都存著。
幾輪下來,蕭家店鋪又開始賣原來那幾樣東西。孫家再想跟的時候,蕭家就把原來進的貨再按市場價賣給孫家。
中間商賺差價,美滋滋。
還不用考慮市場行情和前景問題,有蕭家那個店鋪在,自己就能主導孫家的進貨風向,他們下次要進什麼貨,賣多久,進多少,通通都是自己能操控的。這種傻子的錢最好騙了,蕭景曜隻恨自己現在年紀太小,就算有了應對的辦法也沒法說出來,隻能憋著。
但蕭景曜可不是這麼輕言放棄的人,在外人面前要掩飾一下,回家後總得想辦法讓蕭元青他們想到這個治孫家的招。
本著知己知彼的原則,蕭景曜鼓著臉嚷嚷著要去孫家人的鋪子看看。
餘子升瞧著他氣鼓鼓的樣子大樂,“你還真聽懂了我們的話,知道孫家鋪子在對付你家呢?”
蕭景曜的腮幫子鼓了鼓,言簡意賅,“孫家,大壞蛋。”
餘子升撫掌大笑,“沒錯,對你家來說,孫家就是最壞的那個壞蛋!”
蕭元青瞪他,“你彆教壞我兒子。”
瞪完餘子升後,蕭元青又拍了拍蕭景曜的背,笑著哄他,“彆聽你餘叔叔瞎說,小孩子家家,少操心那麼多,開開心心地吃吃睡睡就行,不然容易長不高。”
蕭景曜才不信這種騙小孩子的話。蕭家人都不矮,按照基因遺傳規律,蕭景曜長大後絕對不可能矮。
餘子升順嘴取笑劉慎行,“也是,操心多了,像慎行這樣,滿肚子心眼都堆在肚子上,看看那肚子,多威武。”
一行人笑笑鬨鬨,還是如了蕭景曜的意,帶著蕭景曜去了孫家的鋪面。
這兩間鋪面在南川縣城最好的位置,畢竟當年顧老將軍可是把南川縣這最繁華的半條街都買下送給蕭家了。蕭家人再敗家,也知道地段的好壞,一路敗下來,中心的這兩間店鋪一直沒動。
然後就被蕭元青給敗出去了。
蕭元青也有些唏噓,看向蕭景曜的目光中難掩愧疚,“要不是爹不爭氣,這兩間鋪子本來可以留給咱們曜兒的。”
哪像現在,曜兒隻能繼承那間冷冷清清的小鋪面,還不知道那鋪面能不能撐到曜兒長大。想想自己小時候過的日子,蕭元青真心覺得蕭景曜委屈死了。
蕭景曜倒是沒什麼感覺,他上輩子的經曆太豐富,吃過爛葉菜也住過大彆墅,名下資產數不勝數,過的日子是現在的皇帝都享受不到的。眼前這兩間店鋪,對他來說就是地段比較好的鋪面,沒什麼彆的震撼。
這兩間鋪子,一間賣布料,一間和蕭家打對台,店裡現在擺的也是便宜的胭脂水粉,客流量可比蕭家那間店鋪大多了。
蕭景曜再次確定孫家就是一群不懂做生意的豬。中心地段的店鋪,就算租出去都能收一筆不小的租金,現在虧本賣東西,一進一出仔細算算賬,這是什麼做生意的天才?
對手看了都要笑死,這種豬對手根本不用自己多費心,他們自己就能把自己給玩死。
蕭景曜拍了拍蕭元青的肩膀,小大人似的安慰他,“我以後可以自己掙。”
“好,有誌氣!”餘子升等人撫掌叫好。
劉慎行更是笑眯眯地對蕭景曜開口道:“等你長大了,要是想做買賣,可以來請教伯伯。”
蕭景曜當即眼前一亮,行動快過腦子,兩隻爪子緊緊握住劉慎行的手,大聲道:“一言為定!”
餘子升嘖嘖稱奇,“這小子倒是精得很,知道咱們幾個誰是做生意的行家。這會兒也沒想著他爹。”
“真要跟著元青學做買賣,那豈不是賠得底褲都不剩?”其他人大笑。
劉慎行也樂不可支,繼續笑眯眯地問蕭景曜,“曜兒怎麼知道劉伯伯會做買賣?”
蕭景曜無辜地看著他,“爹說了,你的酒樓,客人多,肯定掙錢。會掙錢的,就是買賣做得好的。”
劉慎行都嫉妒了,恨不得這是自己的親兒子,開玩笑似的對蕭元青說道:“我看曜兒該是我兒子。”
“去去去,你自己不是有兒子嗎,盯著我兒子乾什麼?”蕭元青趕蒼蠅似的揮手,十分唾棄劉慎行這種饞自己兒子的行為。
“喲,幾位少爺可是稀客。”
幾人正笑鬨間,前方傳來個陰陽怪氣的聲音。
蕭景曜循聲望去,就見一白淨微胖,約摸二十出頭的男子,正面帶微笑地看著眾人。
蕭景曜敏銳地察覺到對方那令人不舒服的目光在蕭元青臉上停留了較長一段時間,又從自己身上刮過,而後對著蕭元青皮笑肉不笑道:“蕭少爺這是想帶著兒子看看蕭家以前的產業?怎麼說都是我們雲開樓的老東家,想進就進來吧,我們孫家不至於連這點氣量都沒有,就是怕蕭少爺心裡不痛快。”
這話說的怪惡心人的,正話反話都讓他給說了,蕭元青的臉色當場就沉了下來。
餘子升皺眉警告對方,“孫耀祖,適可而止!”
“餘少爺發話了,小的自然從命。”孫耀祖彎腰賠笑臉,對著蕭元青也是滿臉堆笑,“說來我還是要感謝蕭少爺,要不是蕭少爺眼界高,魄力大,玩得儘興,我也得不到兩間這麼好的鋪面,還是蕭少爺大氣。蕭少爺若是不嫌棄,便進來一起喝杯小酒。”
“瞧我,又忘記蕭少爺那身巨力了。好心提醒一句,店裡精貴的東西可不少,你要是像之前那樣控製不住手勁,怕是又要破回財。”
一番話可把蕭元青惡心得夠嗆,要不是懷裡還抱著蕭景曜,蕭元青都想擼袖子再揍孫耀祖一頓。
蕭景曜的怒氣值也暴漲,從蕭元青懷裡探出頭來,用孩童獨有的清澈眼神好奇地看著孫耀祖,稚嫩的聲音在眾人耳邊響起,“爹,這就是我們家不要的那兩個東西嗎?”
眾人愣是在蕭景曜這短短的一句話中聽出了一種“我家不要的破爛你撿回去當寶貝可真沒見識”的感覺。
餘子升當場爆笑,蕭元青臉上的怒容也不見了,恨不得抱著蕭景曜狠狠親上一口,樂嗬嗬地點頭道:“對,這就是我們家不要的東西。走,爹帶你去貨郎那裡逛逛,你挑中什麼好玩的,爹都給你買!”
孫耀祖大怒,卻礙於餘子升在場不好發作,隻能看著蕭元青抱著蕭景曜揚長而去,氣得進了店鋪後就狠狠砸了套茶具。
蕭景曜趴在蕭元青肩上,抬頭看了一眼掛著高高燈籠的雲開樓,默默地在心裡盤算著讓對手破產的一萬種方法。
蕭元青幾人卻興致高昂,就算覺得小孩子太過吵鬨,不太喜歡小孩兒的少年們都對蕭景曜眼饞不已,“元青,你這兒子,生下來是來報恩的吧?”
蕭元青得意仰頭,“那可不?”
“快快快,去泰豐樓,讓元青請客!”
劉慎行抬手給了對方一肘子,“瞧不起誰呢?去泰豐樓還能讓你們付賬?”
蕭元青輕輕把蕭景曜往空中一拋,“走,咱們先去泰豐樓吃大戶去!”
劉慎行越看蕭景曜越喜歡,真心覺得這小子不是池中之物,再三提醒蕭元青,“曜兒念書之事,你心裡可有章程?千萬彆耽誤了孩子。”
認真說起來,蕭景曜除了那張臉,這股子聰明勁兒還真不像蕭家人。
自認聰明人的劉慎行都忍不住眼紅。
蕭元青遲疑,“他還不到兩歲,會不會操之過急?”
餘子升這回和劉慎行看法一致,“你先自己在家教他認幾個簡單的字,看看他樂不樂意學。”
蕭景曜可算是聽到個靠譜的建議了,一時間竟有些感動,不容易啊,還能從這幫紈絝的嘴裡聽到念書上進這種正經的提議,蕭景曜正愁自己年紀太小什麼都乾不了,念書好哇,能解決不少問題,以後有什麼想法都可以直接說,問就是讀書開了智。
蕭景曜當場點頭,大聲喊道:“我要念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