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阮齡對視片刻,葉栩微微垂眸。
隨後他瞥了一眼林美娥和阮浩森母子,眼裡充滿厭惡:“他們怎麼來了?”
葉栩沒見過這兩個人,但他聽阮齡剛才說的話,就已經猜到了兩人的身份。
之前阮齡就在葉栩面前展露過些許對這一家子人的厭惡,如今見阮齡對這兩人不假辭色,葉栩自然而然地也對他們沒什麼好臉色。
聞言,阮齡彎了彎唇角:“估計是生活過得太淒慘,就總喜歡來我這裡找些存在感吧。”
葉栩的眉心微攏:“他們什麼時候走?”
阮齡氣定神閒道:“嗯,差不多是該把他們攆走了。”
她見林美娥這一面,隻是為了確認一件事。
如今目的已經達到,又把林美娥氣得跳腳,阮齡覺得確實也差不多了。
兩人旁若無人的對話,隻聽得林美娥和阮浩森面色鐵青。
今天一天,阮浩森一直在各種人身上受氣,如今額頭上青筋暴起,眼睛紅得都像是在滴血。
他又被保鏢控製著,隻能一邊咬牙切齒,一邊壓抑著怒火開口:“阮齡你少得意!你以為我不走演藝圈這條路,就活不下去了嗎?我爸他就我一個兒子,阮家偌大的家業,到時候還不都是我來繼承?”
阮齡被阮浩森逗笑了。
“偌大的家業啊。”阮齡漫不經心地重複一遍,“看來你還不知道,你爹他已經離破產不遠了。”
她的笑聲極具嘲諷意味,聽得阮浩森心中更加狂躁:“你胡說什麼!”
阮齡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我有沒有胡說,你問問你爹媽不就知道了?”
阮浩森想反唇相譏,眼神卻下意識地飄向林美娥。
阮齡說得太過篤定,讓阮浩森潛意識裡有些慌了。
林美娥怔了一瞬,這才說:“浩森,你彆聽她胡說!”
她瞪向阮齡:“明偉他隻是暫時資金周轉不靈而已!”
阮齡“哦”了一聲:“那用不用我幫他一下?”
林美娥和阮浩森都是一愣。
阮齡微微一笑:“不用客氣,我會讓阮明偉的資金更加周轉不開的。”
林美娥反應過來:“阮齡!你不要欺人太甚,你——”
說到一半,女人忽然捂住胸口,一副喘不上來氣的模樣。
……
林美娥本來身體就不太好,被阮齡氣得直接發作,差點暈過去。
阮浩森攙扶著林美娥離開時面色鐵青,阮齡則笑得十分愉悅。
晚上和葉栩吃過晚飯,阮齡在客廳的沙發上休息。
眼見著時間就要到葉景池的飛機原定起飛的時間,葉景池卻發來了信息。
[葉景池:飛機延誤,大約要推遲一個小時。]
接著,葉景池又發來了兩張圖片。
[葉景池:有喜歡的嗎?]
阮齡看著照片裡的鑽石首飾,有些哭
笑不得。
好笑的是圖片上的飾品審美感人,讓她深深地懷疑,七夕時候的那串項鏈屬於是葉景池少見的超常發揮。
然而想到葉景池出差在外兩天,飛機延誤時卻還記得給她買禮物,阮齡又覺得心裡有一絲暖意。
不過感動歸感動,她還是沒辦法昧著良心說話。
[阮齡:都一般般。]
葉景池沒立刻回。
阮齡思索著要不要寬慰男人一句,對面終於回複了。
[葉景池:現在方便接電話嗎?]
[阮齡:方便吧]
兩秒鐘後,電話邀請就彈了出來。
或許是在機場裡不方便,這次葉景池打來的是語音電話。
阮齡點了接聽。
耳機裡傳來葉景池低沉的嗓音:“抱歉,今晚可能要淩晨才能到家了。你不用等我,先休息就好。”
阮齡眨了眨眼:“我也沒說會等你呀。”
葉景池有些無奈地笑了一聲。
他反問:“不想我?”
阮齡:“有一點。”
葉景又低低地笑起來。
好像她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就輕易地讓他愉悅起來。
阮齡問他:“裴特助沒和你一起嗎?”
葉景池淡聲道:“他在休息室休息,我一個人出來走走。”
想了想,阮齡說:“其實我也沒有特彆想要禮物,你要不要也去休息室小睡一會兒?”
男人雖然有意掩飾,但聲音裡的疲憊還是沒能完全藏住。
葉景池的聲音清冽,帶著絲笑意:“我睡眠淺,在機場裡也睡不著。不如在外面走一走,聽聽你的聲音。”
阮齡莞爾:“好吧。”
她想,自己的聲音不是每天都能聽到嗎,有什麼好聽的?
可大約是他這兩天出差太累了,聽他這樣說,阮齡又不忍心不滿足他。
葉景池話鋒一轉:“你想要什麼禮物?我看這裡有首飾和包,還有香水。”
阮齡思索了兩秒:“我聽說南城的機場,有家甜品店不錯。”
葉景池立即會意:“好,我看看導航。”
沒過一會兒,耳機裡傳來男人沉穩的聲線:“剛好就在這一層,大約七八分鐘能到。”
阮齡“嗯”了一聲。
兩人默契地沉默了半晌,阮齡能聽到葉景池那邊時不時傳來的機場廣播聲音。
她的腦海中幾乎能想象,葉景池在航站樓裡走過每一間商鋪和登機口,幫她找一間甜品店的場景。
直到葉景池說:“到了。”
葉景池的聲音溫和:“有很多不同種類的甜品,我拍給你看?”
阮齡笑:“好呀。”
沒一會兒,聊天框裡彈出來幾張圖片。
葉景池拍了櫥窗裡展示的小蛋糕發過來,五顏六色造型可愛,看著味道就很不錯。
想到葉景池一本正經地對著櫥窗
拍照的模樣,阮齡忍俊不禁。
阮齡:“看起來都挺不錯的,不然你隨便幫我挑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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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景池微微沉吟了一秒:“我記得,你喜歡草莓味的甜品。”
阮齡訝然:“你怎麼知道?”
她好像從來沒有和葉景池說過這點,而且她口味雜不挑食,其實什麼口味的甜品都會吃——
除了豆沙餡的。
葉景池輕描淡寫道:“之前家裡的馬卡龍,每一排裡,你總會先吃掉草莓味的那顆。”
阮齡的眉心動了動。
葉栩從學校食堂帶回家的馬卡龍,每一列都由四種不同的口味組成。
阮齡每次拿出來吃幾個不一定,但吃的時候一定會一列一列的吃。
她記得自己在哪裡看過一種說法,說是這個世界上有兩種人:一種人會把最愛吃的食物留到最後,而另一種人會第一個吃掉。
阮齡毫無疑問是後者,所以每一列中,她會先吃掉那顆草莓味的。
隻是如果葉景池不說,阮齡自己都差點忘記了自己有這個習慣。
阮齡沒忍住問:“你怎麼會知道的?我吃馬卡龍的時候,你一般也不在我身邊吧。”
葉景池的聲音淡淡的,帶著輕微的笑意:“隻要有心,總歸是不難發現。”
聞言阮齡像是抱怨,又像是在撒嬌地問他:“你的工作不是很忙嗎?怎麼還有閒心留意這些。”
她平常說話時聲音清脆好聽,這時候卻刻意放軟了語調,讓人聽得心裡癢癢的。
一千公裡之外,葉景池的眼神是自己都未察覺的溫柔:“你是我的妻子,我不留意你留意誰?”
阮齡挑他的刺:“如果我不是你的妻子,你就不留意我了嗎?”
葉景池失笑。
他配合地重新說了一遍:“無論是不是,我都隻留意你。”
從前那些葉景池認為說來說去也沒什麼意思的情話,現在他卻樂此不疲地講給她聽。
隻因為她喜歡聽。
阮齡滿意了:“這還差不多。”
她又問他:“葉景池,你就這麼在大庭廣眾之下,和我說這些嗎?”
葉景池:“我在甜品店的角落坐著,現在店裡沒什麼顧客,就我一個人。”
阮齡眨眼:“那……你再說一句聽聽?”
葉景池:“說什麼?”
阮齡蹦出兩個字:“情話。”
葉景池卻不滿足她了:“那要再等等。”
阮齡挑了挑眉梢:“等什麼?”
葉景池沉聲道:“等回家見到你,再和你說。”
……
隻是買個甜品,兩個人卻又稀裡糊塗地聊了許久。
直到葉景池說,廣播通知二十分鐘後登機。
掛了電話,阮齡看了一眼聊天界面的記錄,有些驚訝。
從前上大學的時候,阮齡還會奇怪,自己的室友是怎麼做到能和男朋友煲電話粥,一
打就是兩個小時的。
阮齡是個不怎麼喜歡打電話的人,哪怕見面能不間斷聊一個下午的朋友,她也通常不會在電話裡和對方聊天超過十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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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現在,她竟然和葉景池不知不覺地聊了快半個小時。
明明也沒覺得有多久,葉景池又不是什麼話多的人。
阮齡在心裡感歎著,聽到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轉頭,看到葉栩正看著她。
阮齡:“怎麼了?”
葉栩遲疑道:“外面冷,你現在出門的話,最好多披一件外套。”
阮齡動了動眉梢:“我什麼時候要出門了?”
葉栩驚訝:“你剛剛……不是在和我爸打電話嗎?”
阮齡揚眉看著葉栩:“你偷聽我打電話?”
葉栩面色一怔,不自然地垂眸:“我沒有偷聽,而且……也就聽到了一點。”
她打電話的時候沒有刻意壓低聲音,隻要經過客廳就能聽到。
隻是阮齡剛才說話的時候專注,沒發現葉栩下樓來了。
阮齡臉不紅心不跳地看著葉栩:“是嗎?”
葉栩彆扭地點點頭。
阮齡意有所指道:“那你有沒有學到點什麼?”
葉栩一愣:“什麼?”
阮齡面不改色道:“談戀愛的技巧啊。”
葉栩這才反應過來。
少年面頰發燙,彆過眼神:“我又用不到。”
阮齡笑咪咪地看著他:“以後總會用到的嘛。”
葉栩不說話了。
阮齡笑了一會兒,決定不逗葉栩了。
她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思索了片刻。
原本,阮齡是沒打算去接葉景池的。
雖然裴特助似乎是有意暗示,但既然葉景池本人沒說,那她也就和往常一樣沒打算去。
以葉景池的身份,下了飛機也不缺她一個幫忙拿東西拎行李的人。
隻是,想到剛剛葉景池在航站樓來回將近二十分鐘,特意去買她隨口一說的小蛋糕。
阮齡又有些想動搖。
飛機要飛一個半小時,她現在準備一下出門也來得及。
猶豫片刻,阮齡對葉栩:“那我出去一趟。”
葉栩悶悶地說:“我知道了。”
雖然隻聽到了隻言片語,但葉栩這樣敏感性格,自然發現了阮齡的變化。
阮齡和葉景池之間的關係,似乎變得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
對於葉栩來說,這種感覺有些奇怪。
從記事開始,葉景池在葉栩心中的形象,就是高大,溫和,又充滿了距離感。
在阮齡出現之前,葉栩幾乎想像不出來,自己的父親在夫妻這樣的親密關係中會是什麼樣子。
如今真的見到了,說不彆扭是假的,畢竟十幾年來葉栩都沒見過自己父親像現在這樣。
隻是,心裡又有些隱蔽的欣喜。
如果這樣的話,她應該也不會離開了吧。
……
阮齡給裴特助發了信息,告知他自己準備出發去機場接葉景池。
那邊正在登機,裴特助立刻回了消息。
[裴特助:好的太太!!]
[裴特助:放心!我會和葉總保密的!]
[裴特助:等下了飛機,我第一時間給您發信息!]
[裴特助:到時候我找個借口跟遠一些,葉總他一出接機口,就能看到您在等他!]
[裴特助:馬上要起飛了太太!到時候聯係!]
阮齡看著滿屏的感歎號,有些失語。
裴特助什麼時候轉行,從私人特助變成驚喜策劃師了嗎?
她隻是單純地想接個機,裴特助是怎麼解讀出她想製造驚喜的意思的?
飛機延誤了一個小時,改為十點四十落地。
阮齡算好時間從家裡出門,沒帶什麼東西輕裝上陣。
平日裡葉景池出差回家都是王叔接送,王叔對這一套流程都已經輕車熟路。
聽說阮齡也要一起去機場接機,王叔十分熱情地提供攻略:“太太,到時候我把您放在航站樓的A26口,您從那進去乘最近的扶梯上樓,再右轉就是出站口C1了!”
阮齡表面上點頭,心中不免納罕。
葉景池的在員工裡的人格魅力,竟然有這麼大嗎?
以至於無論是裴特助還是司機,都熱情得不像話,仿佛恨不得親自替她給葉景池製造驚喜。
阮齡在車上小睡了一會兒,醒來的時候剛好還有幾分鐘到航站樓。
聽王叔又重複了一遍路線之後,阮齡獨自走到登機口。
她什麼都沒拿,身上穿了一條普普通通的純色連衣裙,外面披了件薄針織外套。
時間卡得剛剛好,阮齡剛站定,就收到了裴特助的消息。
兩人已經下了飛機,從廊橋那邊過來了。
據裴特助說,由於隻出差兩天,兩人都隻帶了隨身的登機行李箱,沒有托運。
與此同時,葉景池本人也給阮齡發了信息。
[葉景池:我剛下飛機。]
[葉景池:早些休息,不用等我。]
[阮齡:好,那我先睡了]
大家都這麼熱情地幫她給葉景池製造驚喜,她如果不配合一下,就太沒意思了。
這個時間點剛好隻有一趟航班到達,出站口外面除了阮齡,也有幾個接機的人。
又等了幾分鐘,陸陸續續有人出來了。
阮齡一眼看到了葉景池。
哪怕是在十分疲憊的狀態下,葉景池的姿態也是極為挺拔好看的,在人群裡十分顯眼。
阮齡沒招手,也沒喊他的名字,想看葉景池什麼時候能發現她。
下一秒,兩人就猝不及防地對視了。
阮齡第一次在葉景池的臉上,看到如此錯愕又複雜的表情。
她也是第一次見到,葉景池愣在原地的樣子。
阮齡忍著笑,剛想衝他招手,男人已經快步走了過來。
葉景池站在她身前,沉聲喚她的名字:“齡齡?”
他那樣專注地望著她,以至於阮齡微微一怔,接著就發現了男人眼底明顯的紅血絲。
阮齡剛想問,整個人便被男人的氣息包裹住。
葉景池就這麼抱住了她,在大庭廣眾之下。
好在是機場這種場合,周圍人估計以為他們兩個許久未見,也不怎麼見怪。
隻是有幾人被兩人的身形和顏值吸引,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阮齡被抱住之後下意識地掙了一下,葉景池的手臂卻將她環得更緊。
這個擁抱讓她有一種錯覺,仿佛兩個人不隻是兩天沒見,而是兩個月沒見面。
出差的這兩天,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嗎?
察覺到阮齡有要亂動的意思,葉景池俯身在她耳畔低語:“讓我再抱一會兒。”
溫熱的氣息灑在阮齡的脖頸,她被他弄得耳朵發癢。
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讓她的身子也有些軟,隻好放棄抵抗被他圈在懷中。
仿佛過了有一個世紀那麼久,阮齡終於忍不住開口:“葉景池,你不想早些回家嗎?”
……
裴特助識趣地上了另一輛車。
這輛車上除了司機,就隻有阮齡和葉景池。
阮齡有一搭沒一搭地玩著葉景池的領帶。
葉景池在看她。
阮齡能感覺到,男人很疲憊。
於是她仰頭問他:“還有半個小時,你真的不睡一會兒?”
葉景池微微搖頭:“不用”。
阮齡:“為什麼?”
葉景池卻又不說話了。
阮齡發現,葉景池好像真的隻是單純地想看她。
此刻的葉景池,似乎真的和平常很不一樣。
阮齡再一次確信,出差的這兩天,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隻是現在太晚,他又太累,不是一個提問的好時機。
於是阮齡也就靜靜地靠在葉景池的肩膀上,不說話了。
回到彆墅,早就準備好的傭人第一時間接過葉景池的行李。
以及那個葉景池下飛機時就拿著的小袋子,裡面是他買給她的蛋糕。
奔波了一天,葉景池回來之後就先去了浴室。
阮齡也去臥室的浴室裡洗了個澡。
換好睡裙出來,阮齡的腳步一頓,被房間裡的人嚇了一跳。
阮齡剛想問“你怎麼在這”,然後才想起來,昨天葉景池似乎是說過要搬來她的房間。
葉景池的目光在她的鎖骨處停留片刻,神色微凝。
阮齡莫名地低頭去看,發現他盯著的是她胸口的那處紅痕。
比昨天又稍微淡了那麼一點,隻是在她瓷白的皮膚上依舊很明顯。
察覺到葉景池在看什麼之後,阮齡就有些耳熱。
她瞪著他:“你看什麼?”
葉景池的眉心微動,意味深長地開口:“昨晚,不是你一直追著讓我看嗎?”
……
那當然是因為他不在身邊,所以她才有恃無恐。
她還沒想好該說什麼爭辯,葉景池又問:“睡覺嗎?”
阮齡:“……”
怎麼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