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二天上午的錄製依舊在遊樂園。

正式錄製開始之前，所有嘉賓在樂園南廣場集合。

郝小南一早便等在房間門口，牽著兩位爸爸的手，整個人顯得異常興奮。

抵達集合點時，她又揉了揉眼睛，小聲說：“眼睛癢。”

“來。”

眼睛癢的毛病昨天就有了，夙星當晚就準備好了眼藥水，這會小心翼翼的幫郝小南滴上，還摁住她又想繼續揉搓眼睛手，說道：“不要再用手揉搓，容易發炎。”

“嗯嗯！”郝小南用力點下頭，繼續眼神發光的看她的夙星爸爸。

其他嘉賓陸陸續續抵達，帶著自家萌娃圍到夙星周圍。

夙星雖然有的時候脾氣急了一些，但他的性格很好，和除了路修寒之外的每一個人都能處得來，總會不知不覺成為人群中心。

路修寒正在準備一會錄製時要說的廣告詞，並沒有刻意擠進去，而是站在人群的邊緣，眼神看向夙星。

遊黎明在和夙星聊天，他家萌娃也是個小女孩，一早上紮頭發紮了個雞飛狗跳，一出來看到夙星和路修寒將郝小南打扮得漂漂亮亮帶出來，驚訝得不行。

——夙星和路修寒怎麼看怎麼都不像是會帶孩子的人。

“你會照顧小孩嗎？”遊黎明湊到夙星身邊。

“會啊。”

遊黎明：“？”

“那你們怎麼把小南打扮得那麼漂亮？”

夙星：“我花錢，請了一位阿姨，她會將小南照顧好。”

遊黎明：“？”

夙星回答得理所當然：“花我的錢能做好的事，就是我會做的事，怎麼了？”

遊黎明：“……”

嘉賓們圍一塊聊天的畫面很有綜藝感，幾台攝像機從不同角度對準他們，夙星大咧咧坐在中間，郝小南坐在他的腿上。

話說到一半，夙星忽然想起什麼似的一頓：“啊。”

正在背廣告詞的路修寒單手遞過來一瓶水。

水並不冰，但還湊合，夙星仰頭喝了一口，蓋上蓋的時候，又忽的：“誒？”

路修寒頭也沒抬，認真記誦一會需要的一大串廣告詞，順手遞來一包紙巾。

擦去濺出來的水滴後，夙星：“嗯……”

路修寒伸出手，將喝過的水重新接了回來，放在桌角。

周圍的嘉賓都看傻了：“？”

你們這叫關係差？

099時刻觀察現場情況，各個嘉賓、工作人員的反應，在路修寒記下最後一個字合上台詞本後，疑惑問道：【宿主，你不覺得不對勁麼？】

【嗯，少了一個人。】路修寒說。

每一組嘉賓都是成雙結對，飛行嘉賓那組隻剩一人，而大家已經集合了二十分鐘，竟是沒有一個人去詢問另一位飛行嘉賓的情況。

【寧南澤消失了。】

沒有人意識到寧南澤的消失。

就像沒人注意到市中心那棟消失的大樓。

上午的錄製任務並不重，可以說是前一天的收尾。

嘉賓們被安排在遊樂園內的商業街做任務，夙星思維那麼跳躍的一個人，郝小南居然能夠對上他的節奏，一大一小兩人配合完美，很快便將任務完成，上午的錄製十分順利，大約午飯的點，萌娃們便被節目組送回酒店午休。

接下來的時間，嘉賓們要進行新一part內容的錄製。

娃綜，賣點並不僅僅是萌娃。

還有賣腐賣CP。

隻是這個環節的錄製並沒有提前通知。

夙星得知這個消息時正在刷小狗視頻，登時手一抖，表情凝固，石化了似的看向導演：“你說什麼？！”

導演不急不緩的又重複了一遍，還特意放慢了語速：“你們兩個出去逛街。”

夙星：“……不可能！我怎麼可能和他一起去逛街！”

“快快快！”導演大手一揮，對身旁幾位攝像師說，“又要吵架了！快快快攝像頭對準他們。”

夙星：“……”

他再次重申自己的態度：“我不可能和路修寒一起逛街！這一部分拍攝合約裡並沒有包含，我是在合理維護我的權益！”

面對夙星不配合拍攝的態度，路修寒並不急躁，緩緩說：“我們要去的地方，有狗咖。”

夙星語氣一頓，稍微沒那麼急了：“兩個大男人逛街有什麼好看的，哪有什麼CP……”

話音未落，路修寒又補充了一句：“昨天那隻受傷的小狗，也被送到附近的寵物醫院，你可以去看看它。”

夙星微怔，眼神開始飄忽，“但是，我確實沒那麼喜歡逛……”

“往前左拐不遠處是狗狗公園。”路修寒將地圖點開，展示在夙星面前。

夙星猶豫不決：“……”

路修寒：“對了，今天有柯基相親大會，會聚集一百隻柯基。”

夙星表情驟變，原地改口：“也不是不行，什麼時候錄製？”

夙星用“我一點都不想和你逛街”的表情，一把扯住路修寒的手腕，嘴裡哼著“修勾啊修勾”滿身興奮的想要往門外走。

“必須拍緊他們！”臨出發前，導演不停叮囑兩位跟拍攝影師。

總導演為夙星和路修寒挑選的地方，被稱為當地的寵物聖地，附近又恰好舉辦了柯基相親大會，一路上全是翹屁嫩基，夙星這裡摸一把那裡又蹲著看，嘴角一路上就沒放下來過。

099很顯然是個事業批，時時關注惡魔的氣息，並在路修寒腦中說：【宿主，出現在酒店的那個惡魔，他的能力應該是吞噬存在感，市中心那棟大樓，寧南澤估計都是因為他。】

路修寒站在不遠處，看著夙星被一群翹屁柯基圍著，整個人異常興奮。

【嗯。】

099：【我們從他內部撕裂他，才能找到他的破綻。】

路修寒：【嗯。】

099：【不過吞噬存在感這個能力確實BUG，連夙星都沒發現不對，更彆提其他普通人類了，我們沒受影響，是因為我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路修寒：【嗯。】

099：【所以隻有我們才能找到他。】

路修寒：【嗯。】

099：【宿主你有在聽嗎？】

視線中，夙星蹲在一隻剛四個月的柯基旁，看它扭著小小的屁股笨拙的去推一顆狗狗咬球——小狗，總是隻要看著就能讓人覺得治愈。

夙星笑了，他托著下頷，手肘撐在自己的膝蓋上，臉上洋溢著十分溫暖幸福的笑容。

【099，幫個忙。】路修寒沒有回答099的問題。

099雖然不能像在無限世界中那樣使用各種道具和能力，但退化為原始的099有最基本的功能——可以聯網。

攝像師的攝影機是需要聯網的，他們需要將拍攝到的視頻素材實時發送回去，099完全能夠使他們的聯網功能短暫中斷。

網絡信號中斷，攝影師不得不暫時關閉錄像功能，重新調試網絡。

於是在這個間隙，路修寒側過頭，吻上了夙星的唇。

他們蹲在草坪上，周圍圍滿了小狗，陽光溢過層層疊疊的枝丫，暖洋洋的灑下來。

唇畔也是燙的。

夙星：“？”

路修寒似乎並沒有要為自己的行為做出解釋的意思。

他輕輕吮吸了夙星的下唇，隨後撬開他的唇畔，加深了這個吻。

夙星想要拒絕，可他隻是象征性的咬了下路修寒的唇，便像是陷進了這個吻裡，整個人都軟了下來。

本能。

夙星想。

可惡的本能。

攝影師終於把攝像機弄好的時候，看到的是夙星眼角和耳垂緋紅一片，整張臉像是燃燒過似的，襯得那張像是被水浸過的唇愈發顯眼。

攝像師：“？？？”

剛剛發生了什麼？

“接下來想去哪裡？”

簡單整理好表情，夙星聽到路修寒問他。

夙星的確有所想法：“前面有一家狗狗玩具店，我想買一個給……”

說到這裡，夙星忽的卡殼了。

他想買一個給誰來的？

一路上，夙星一直思考這個問題。

他是個腦子很軸的人，一旦有想不通的問題便會一直陷在裡面，大腦中記憶仿佛被抽出一樣的感覺讓他異常不爽，絞儘腦汁都要找到真相。

路修寒便負責安安靜靜投喂夙星。

他往夙星手裡塞了個冰淇淋，夙星接了。他喜歡吃冰的、生冷、高甜的食物，身為一隻魅魔，完全可以無視這些微不足道的卡路裡。

冰冰涼涼的一口咬下去，夙星凝重的表情稍微舒展了一些。

很顯然，這家冰淇淋的口味符合夙星的喜好。

路修寒又給他塞了另一種口味的雪糕。

夙星很少乖乖接過路修寒的東西，隻有沉進自己的世界時，才會有什麼接什麼，聽話得不像樣。

——和在床.上一樣聽話。

路修寒想。

-

吞噬惡魔依舊在覓食。

這一天一夜，他已經吞下不少食物，一條狗，一個人，一棟樓，半片操場，但是不夠，依舊無法填滿他深不見底的胃部。

——或許不是填不飽，隻是沒有吃到心儀食物的不滿足吧。

想來想去，還是那對可惡的同性戀，這兩人氣味，他最喜歡。

吞噬惡魔順著氣味便要去尋找這兩人。

隻是……他的乾飯之路不那麼順暢。

剛看到兩個人的身影，正要衝過去，一百隻柯基就這麼邁著小短腿從他頭頂上踩了過去。

吞噬惡魔：“……”

好不容易來到夙星和路修寒面前，洞口一張就要朝夙星撲過去。

結果這兩人又開始接吻，頭一偏，他直接撞樹。

吞噬惡魔：“……”

等這兩人膩歪夠了，到了人少的地方，他再次發動襲擊。

夙星腳步卻是猛地一頓，蹲下身單手係鞋帶。

黑洞再一次撲了個空，並吃了個冰淇淋。

吞噬惡魔：“？？？”

夙星直起身，疑惑的看向自己空蕩蕩的右手。

夙星：“？？？”

我？冰？淇？淋？呢？

在意識到冰淇淋消失的那一刻，腦子裡那股猶如斷了線的記憶忽然連接起來了。

099準確監測到了夙星的變化：【哦哦哦他好像想起來了！！！】

吞噬惡魔的能力對夙星有影響，會短暫的剝奪他的記憶和反應。

但當徹底發現不對的那刻，這點削弱便會徹底消失無蹤。

夙星的表情變得異常憤怒，熊熊烈火實體般往外溢，連099都被夙星的情緒感染了，產生一種夙星必然能將吞噬惡魔徹底撕裂的信任感。

099：【那麼大一個人消失了他總該發現了吧！！】

紅芒染上夙星雙眸，他的語氣憤怒至極。

“小狗不見了啊！！”

“怎麼能忘了小狗！！！”

099：【？】

-

冰淇淋並不是吞噬惡魔所能入口的食物，一整個下去，險些沒嘔出口。

他用力順了順自己的胃，強行壓下翻湧而來的惡心感，重整旗鼓欲要外上，轉身就看到夙星滿臉怒意，雙目猩紅，一雙漆黑蝠翼在他身後展開，無形的絲線順著地面，蛛網一般迅速向外展開。

惡惡惡惡惡、惡魔？？！

路修寒的配合異常及時。

他讓099關閉所有攝像頭，快速拉下消防鈴，尖銳刺耳的鈴聲刺激了所有人的神經，所有人井然有序的往消防方向逃離。

無數隻腳從吞噬惡魔頭頂上踩過，他再一次體會到了被千軍萬馬踩踏的痛苦，整個洞被踏得暈頭轉向渾渾噩噩。

在那股可怕的重量終於從身上消散的那一刻，沉沉黑影落了下來。

黑洞邊沿顫抖了起來。

夙星的雙眼猩紅得可怕，絲線纏繞他的指尖，他輕而易舉的便將黑洞從地上撚了起來。

“啊。”夙星的聲音冷得像是沁了冰的刀鋒，“就是你啊。”

-

寧南澤身上隻有一塊浴巾。

他並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到這裡的，更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無邊無際的黑暗和寒冷裹挾了他。

他縮在角落中，懷裡抱著奄奄一息的小金毛。

小金毛的四肢已經變得透明，呼吸變得越來越虛弱。

——他終於知道自己究竟忘了什麼。

他忘了自己的小狗。

黑暗中的時間總是過得很慢。

不知道過了多久，寧南澤發現他感受不到自己的腳了。

低頭一看，他的腳竟是呈現出半透明的狀態，馬上就要消失了似的。

為什麼會這樣？

到底應該怎麼辦？

寧南澤實在太害怕了，他顫抖著，將臉埋進小金毛的後背。

小金毛已經很虛弱了，但它依舊運用全身力氣，拱了拱寧南澤，低低“嗷”了一聲，同他倚靠在一塊。

寧南澤鼻頭一酸。

這種情況他似乎根本不需要忍住自己的淚水，他放任自己的情緒，他甚至開始祈禱。

如果能有人來救他……

而就在這時，漆黑的天被撕開了。

刺眼的光線之中，惡魔煽動他的蝠翼，如同黑夜的篝火那般闖了進來！！！

寧南澤愣住了。

他呆呆的看向天空那個身影，那個激動沸騰的、如同天神下凡的、朝他衝來的身影，淚水再也克製不住，他幾乎要起身，回應夙星的急切。

然後——

夙星一把撈過他懷中的小金毛，眼神沒有分一絲給寧南澤，隻是一遍遍撫摸金毛的後背，語氣急切又擔心：“你沒事吧！我來救你了！！”

寧南澤：“？”

作者有話要說：　　來咯！

感謝大家看到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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