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林塵腳步頓了頓, 停在那裡,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溫澤爾是在邀請自己進去麼?
那可是溫澤爾的房間,公爵大人無比神秘的地盤, 當然, 現在他們在房車上, 裡面也算不上是溫澤爾真正意義上的房間,充其量隻是一個臨時居住的地方罷了。
所以對方不在意也很正常。
假如有朝一日,溫澤爾在霍華德府邸邀請他去對方的房間,那才值得驚訝。
而林塵卻開始猶豫起來,到底要不要進去呢?
畢竟他一直有意在拿捏分寸,不能讓公爵大人有距離感,以免降低體驗質量,但也不能真的沒有距離感,會害死自己。
這時,三隻伴生獸的眼睛在夜裡鋥光瓦亮,乍一看十分駭人,更彆說它們目不轉睛,對林塵虎視眈眈。
被林塵摟著睡過的都知道,那是真的舒服,它們本能地感到渴望。
林塵不渴望,太多了消受不起。
“……”被這三隻玩意兒盯著,林塵趕緊顧不上那麼多,轉身就擰開溫澤爾的房門,閃了進去。
對方的房間裡還沒有關燈,又或者是特意打開在等他進來。
溫澤爾靠在床頭,對林塵露出了一抹歡迎之至的笑容:“這麼激動嗎?”
林塵隻好解釋道:“它們在追我……”
“哦。”溫澤爾歪了歪頭, 顯然笑得有些揶揄,床和浴袍的配置,讓他看起來很無害,有種鄰家大哥哥的溫柔。
林塵耳朵熱了熱,不好意思道:“打擾您了,公爵大人。”
“都說了,沒有關係。”溫澤爾向裡面挪了挪,拍拍身邊的位置:“上來吧,時間不早了。”
房車的床最寬也就那樣,哪怕這已經是林塵見過最豪華的房車,他上去意味著肉貼肉。
“好的。”林塵讓自己放鬆下來,就像每一次‘上班’一樣,隻不過這一次不是溫澤爾爬他的床,而是換成自己爬溫澤爾的床罷了。
“真的沒關係嗎?”他複又謹慎地問:“要不,我再去洗個澡?”
“過來。”溫澤爾伸長手臂,纏上林塵的腰,一把將囉嗦的青年拽過來,坐在自己的腿上。
林塵少說也有一百三四十斤,當下擔心自己會不會把公爵大人壓疼,但他的擔心似乎是多餘的,儘管他毫無緩衝地坐下來,溫澤爾依舊穩穩當當,反倒是林塵的屁股……有點疼。
隻怪對方的大腿肌肉,太硬了。
“不用洗澡。”溫澤爾湊近林塵的耳朵,低聲輕笑:“把衣服脫掉就行了。”
“?”耳朵吹氣加上這句話的語境。
‘流氓’兩個字在林塵的喉嚨了轉了一圈,還沒說出來,結果他就先聽到溫澤爾說:“衣服上沾了它們的毛發,不乾淨。”
林塵才知道原來自己誤會對方了,也是,有潔癖的人對動物毛發簡直深惡痛絕。
在溫澤爾的幫助下,他的衣服很快就堆到了床下,緊接著對方把自己的也脫了,溫熱蓬勃的心跳聲,緊貼著他的。
很顯然,溫澤爾開始欣然享受,林塵這個自主送上門來的人形抱枕。
他半眯著眼睛,輾轉投入地品嘗著林塵身上最細薄的肌膚,嫣紅一點兩點……不多時,就像一樹梅花在雪地上盛開。
而本身就存在的花蕊,也得到了溫澤爾的盛情寵愛。
一開始,林塵並不習慣被溫澤爾侵襲這裡,但多次阻止無果後他就慢慢放棄掙紮了,隻要溫澤爾不要太過分就行。
“你今晚真乖。”溫澤爾的呼吸,輾轉來到林塵的耳畔。
林塵笑道:“借宿就要有借宿的誠意。”
“誠意嗎?”溫澤爾的手,忽然徘徊在林塵的禁區邊緣,問道:“那這裡可不可以?”
“公爵大人。”林塵一把抓住那隻手的手腕,笑容禮貌但不失強硬地看著對方道:“不可以,合同上黑字白紙地寫著,這是越界。”
溫澤爾也不惱,立刻停止試探道:“抱歉,我不該這樣。”
“我原諒您。”林塵笑容不減,抬起下巴在溫澤爾的臉上親了一口。
他的吻總是這麼輕易就能得到,因為親在臉上無關痛癢,隻要不是嘴唇和禁區這種越界的地方就行。
“嗯。”
兩個人又耳鬢廝磨了一番,溫澤爾把林塵摁進自己溫熱的懷裡,呼吸有些綿長地說:“睡吧,晚安。”
林塵枕在溫澤爾的胸口上,心情也有幾分激動,小聲說:“我第一次和您一起睡覺,好緊張哦。”
溫澤爾失笑,低低的,通過胸膛傳遞到林塵的耳朵裡,莫名□□,他道:“小騙子,你才不緊張,你遊刃有餘。”
“誰說的?”林塵冤枉地抗議,說道:“我真的很緊張。”
怕溫澤爾不信,他還牽著對方手,蓋在自己的心口上:“您感覺一下,為您而失控的。”
溫澤爾還是那句話:“你這個騙子。”
林塵就沒轍了,說真話都不被相信,他無奈歎了口氣道:“睡吧,公爵大人晚安。”
其實,想要檢驗吞金獸是不是騙子很簡單,一個真正緊張的人,大概率會在這樣的夜晚難以入眠,至少需要一段時間的醞釀。
於是公爵大人稍微留意了一下,他判斷,假如吞金獸入睡的時間大於四十分鐘,那就證明對方所言非虛,的確緊張。
四十分鐘以下,三十分鐘左右,那就是有一點點緊張。
而三十分鐘以下,那就是完全不緊張,正常入睡時間。
公爵大人原以為林塵會是中間檔,這樣猜既不自作多情,又不會過於不信任,但誰能想到林塵的睡眠質量這麼好,硬是沒有挺到三十分鐘就睡著了。
還說不是小騙子,溫澤爾心想。
如果林塵知道公爵大人的判斷標準,一定會直呼冤枉啊,的確他的睡眠質量就是好,醞釀睡意鮮少需要用到三十分鐘那麼久,有二十分鐘就夠了。
跟溫澤爾也不是第一天同床共枕,以前也不是沒有他睡著了,溫澤爾才離開的例子,所以,似乎也不存在不習慣的問題。
反倒是他擔心,公爵大人會不會不習慣?
日次林塵醒來,發現自己仍然窩在溫澤爾的懷裡,天已經大亮,光線透過窗簾照進來一點點,隻能勉強夠林塵大概看到溫澤爾睡著的樣子。
這是第一次見。
入睡狀態的公爵大人,比平時少了幾分威嚴,看起來更加比實際年齡更加年輕,或者說有一點點孩子氣,很吸引人,讓林塵看了許久。
看著看著他就想起,司昂曾經說過,精神力強大的人,可以很敏銳地感知到彆人的注視,甚至知道這份注視是善意還是惡意。
林塵移開視線心想,睡覺應該不會察覺到吧?
管他呢,看看又不犯法,他看得光明正大,坦坦蕩蕩。
司昂沒有騙人,溫澤爾的確早就被看醒了,一大清早,他很愉悅地感知到,林塵看他的目光充滿欣賞和喜歡。
在林塵移開視線後,他才裝作自然醒來,然後再林塵的額頭上落下一吻:“早安,小騙子。”
“您能換個褒義的昵稱嗎?”林塵無奈地請求道,然後回親了公爵大人:“早安。”
溫澤爾任性地道:“不,我最近就喜歡它。”
“那您對它真是執著。”林塵翻身下了床,發現自己沒穿衣服,就從公爵大人的衣櫃裡暫時拿了一件,再回自己的房間穿衣服。
門外,三隻伴生獸割據一方,看見林塵出來都醒了。
“等我,馬上給你們安排放風和吃肉,彆擠過來。”林塵預告道,連忙進了房間換衣服。
他還光著雙腿,幸而這輛車上除了伴生獸和溫澤爾以外,並沒有其他人逗留。
“親愛的,你不是說讓它們自己狩獵?”溫澤爾可不想慣著這些伴生獸,他披著睡袍打開了車門,帕克和喬立刻就衝出去了,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他的視野裡。
隻有文森這匹老實的白狼,隻是在草地上漫步探索,始終沒有離車隊太遠。
“初來乍到,我想著先讓它們熟悉一樣……”林塵端著肉出來,發現他隻能看到文森了。
“早安啊,文森。”林塵說。
至於那倆,算他低估了大貓們對大自然的渴望,就讓對方自己解決自己的口糧吧。
文森快步走了回來,蓬鬆的尾巴在身後垂著,剛才鑽草叢染上了一點露水。
“你吃。”於是林塵喂文森吃了點,經過熱處理的肉,溫度依舊比文森的舌頭要低。
公爵大人端著一杯熱飲,倚靠在車門邊觀看林塵喂狼。
晨光熹微下,他們渾身渡上了一層金光,畫面自然放鬆而美好……
耐心等白狼一口一口吃完,林塵拍拍對方的身子:“去玩吧,注意安全。”鼓勵對方也去林子裡放風。
文森得到林塵準確的命令,認真看了林塵片刻,這才轉身向林子裡走去,它不知道林塵一直看著它的背影,看著它起初走得很慢,進了草叢之後小跑起來,然後越跑越快。
林塵笑了,文森有點內秀。
萊利家府邸,自從文森被林塵帶走後,懷斯少將就一直跟文森通感,他可以感知到文森的所見所聞,時時刻刻知道自己的伴生獸正在經曆什麼。
作為主人,他怎麼可能不擔心。
可是他看到林塵對文森很好,還抱著文森睡了一上午,而他也能感知到文森的內心,更加向林塵貼近了,雖說有一點小醋意,但這個結果他喜聞樂見。
經過一夜的休整,懷斯被奔跑中的文森喚醒,他一睜開眼睛就覺得心跳很快,那是一種久違的腎上腺素激增,在拚殺,在衝鋒陷陣的興奮。
文森它在乾嘛?!
很快懷斯就知道了,文森在追趕獵物,它盯上了一隻獐子,但並沒有儘全力去追殺,與其說是追殺,更像是當成陪自己鍛煉的工具,慢慢找回曾經的感覺。
懷斯羨慕,文森現在的狀態太好了。
跟著它,懷斯也覺得自己有活力了起來,不僅僅是精神上,甚至四肢也湧起一股股熱流……這是怎麼回事?
樹林裡,把獐子當成陪練工具的文森,一直沒有儘全力追到獐子,這時,一頭獅子從角落裡衝了出來,將文森的獐子追離了文森的追趕範圍,簡單說就是截胡。
爆發力強大的大獅子,渾身肌肉繃得鼓鼓囊囊,每次變換方向和調整姿勢,都消耗掉它大量的能量,如果有人能在現場觀看,一定會大呼過癮。
可惜,叢林並不是獅子擅長發揮的場地,在獐子飄忽的走位躲閃下,它很快就慢了下來。
這倒不是說它不行,假如這隻獐子是它耐心埋伏的獵物,或許已經到手了,可惜不是,這隻獐子是它半路橫插一腳的對象,沒抓到很正常。
眼看著獐子就要逃了,作為野生動物,它或許難以想象,為什麼這種寒溫帶闊葉林裡竟然會出現獅子?
真是晦氣。
寒溫帶闊葉林裡出現獅子不合理,但出現豹子很合理,一隻悄無聲息的黑豹,站在粗壯的樹杈上,靜靜地看著附近的鬨劇,尾巴在身後平和地一晃一晃,頻率甚是溫柔。
可它的眼睛卻非常銳利,時刻跟隨著被大獅子攆著跑的獐子,哪裡還有平時注視著林塵的暖意,隻有外露的殺意。
“吼嗚——”帕克越來越追不上獐子了,在林子裡無能狂吼。
而文森早已停下了奔跑,吐著舌頭在林間漫步,看起來也並未生氣獅子搶了自己的獵物。
由於獐子越走越遠,喬當前的位置沒有優勢,它邁著優雅的步伐,從這根樹枝跳躍到另一根樹枝,底下的獐子和獅子都沒有察覺到它的靠近。
直到黑豹忽然俯衝下來,獠牙和四肢同時鎖住獐子,前者咬穿獐子的脖頸,後者鉗住獐子的身軀,也才一百多斤的獐子,受到這種力度的進攻,立刻被豹子摟著整個側摔出去。
這麼一拉拽,喬的獠牙在獵物的脖頸裡嵌入得更深,鮮血立刻流了它們滿身。
獐子縱然沒死透,也隻餘下動動腿腳的力氣,再過不久也不動了。
喬鬆開它,趴起來呼呼喘氣,然後打了個噴嚏,甩掉鼻子上的鮮血。
獐子血的腥味很快就在樹林裡蔓延開來,帕克茫然地抬頭看了看,它或許不是真茫然,隻不過獅子的模樣,總是容易造成這種憨憨的感覺,它邁著小碎步向血腥味散發的位置跑來。
倒也不遠,帕克一點都不客氣地走近,想去叼獵物,但是喬已經洞悉了它的想法,已經爬起來,叼著獵物軟軟的脖子走開。
帕克追了上去,喉嚨著回響著低低的聲音,威脅的意味不言而喻:小子,快把我的獵物放下。
可惜喬不買賬,叼著獵物越走越快。
最早追趕這隻獵物的文森,被完全忽略掉了,它們從它面前大搖大擺地經過,帶著戰利品。
營地裡,林塵和溫澤爾坐在桌子旁,正在享受著廚師就地烹飪的早餐,很難得,味道竟然和府邸裡做出來的一樣美味,廚師真是太敬業了。
林塵吃得很開心,說道:“公爵大人,雖然冬天有些冷,但也不失為一個外出的季節,您覺得呢?”
“嗯。”溫澤爾眺望著風景,遠處的山脈上白雪皚皚,在晴朗的天氣看起來分外聖潔。
但最終,他的視線回到了林塵的臉上,確實,這是他第一次覺得大冷天出來陪喬放風,其實是一件享受的事情。
“還不錯。”因為跟不錯的人在一起,他想。
林塵溫柔地看著自己的雇主,問道:“那麼這份愜意,有沒有消除您心裡,因為沒去成度假而產生的遺憾呢?”
溫澤爾笑道:“你要弄清楚,我並不是因為沒有去成度假而感到遺憾。”
對,公爵大人隻是因為他的拒絕而感到不快,那麼林塵換一個問法:“您原諒我的不知好歹了麼?”
等了片刻。
“或許吧。”溫澤爾回答得勉勉強強,畢竟他消氣的速度,似乎趕不上林塵莫名惹他生氣的速度,比如今天的風景很好,一起吃著早餐聊天很好,但昨晚的體驗很不好。
林塵有點惶恐,竟然隻得到棱模兩可的答案,是自己哪裡讓溫澤爾不滿了嗎?
算了,對方沒有直說就是沒有。
反正工資照收。
三隻伴生獸的歸來,結束了這場聊天,林塵看見喬叼著獵物,立刻驚喜地站了起來,看看他們又看看溫澤爾:“公爵大人,您看看。”
“哦。”公爵大人看見了,評價道:“它可真偏心。”
以前他們來的時候,喬可從沒有叼獵物回來送給他,哪怕一次。
林塵秒懂,儘量讓自己笑起來不是那麼欠揍,但還是不小心就飄了:“我去迎接一下,我相信那隻獵物也有一份是屬於您的。”
溫澤爾並沒有被安慰到。
林塵考慮到公爵大人的潔癖,趕緊跑過去將喬他們攔在營地邊緣,說道:“好了,就放在這裡。”
喬聽話地鬆開獵物,接著被青年抱著腦袋親了一口:“喬真棒,太厲害了!”
林塵又開始獨寵喬。
“吼嗚!”帕克立刻湊過來,很不爽地甩了甩尾巴,同時想去吃獵物,但喬不許它吃,手口並用地阻攔他。
“沒事,我給你分一分。”林塵怕他們為了一隻獵物打起來,於是決定平等地分成三分。
至於他們肯定是不要的,吃野生動物的肉不太好,估計公爵大人也不會吃。
林塵去請了一個熟手的廚師過來分解獵物,看著它們三個開始享用早餐,林塵為喬感到自豪的同時,多少有點感覺到對不起喬,畢竟這是喬的獵物。
他永遠不會知道,這隻獵物最初是文森的,然後被帕克橫插一腳,由於樹林裡太繞了又半途而廢,最後被黑豹一舉拿下。
這才是這隻可憐的獐子遇害的全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