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五十七刀 聖誕大撕!(1 / 1)

錢飛龍被噎了一下, 旋即平靜的解釋說:“在1900年,有過一場國際聯合軍出兵北平的特彆軍事行動,華國當時的皇帝被華國的亂民們趕跑了, 遺留了大量財物在宮廷, 有很多野蠻愚昧的華國底層人民試圖要破壞,損毀它們,本著愛惜文物的心,我太爺爺把它們全撿了回來。”

這就又得說說, 關於1900年, 八國聯軍侵犯北平的曆史事件了。

在華國史書上,它被稱之為是庚子戰爭。

當時,包括大英在內的八個國家在進軍北平後,不但逼迫華國與十一個國家簽訂了一大堆的不平等條約, 還掠奪,損毀了大量的文物和文化遺產, 它被定義為是一場侵略戰。

但在侵略者,英,德, 意, 法等侵略者的角度, 它就不是侵略了。

因為戰爭的起因是,當時, 華國的民間門反動武裝義和團殺害了德國公使克林德。

是在克林德公使被殺後,八國聯軍才打著[拯救各國公使]的旗號出的兵。

雖然他們燒殺虜掠搶奪文物,但他們當然不說自己是搶劫,說是軍事行動,而被他們掠奪走的文物, 他們也不會說是搶走。

打的旗號是保護曆史文物。

蘇琳琅的農場爸爸就跟秦場長一樣,是一個特彆純粹的愛國軍人。

農場的蘇琳琅生於六十年代,所受的教育,也認為聯軍是強盜,是侵略者,而是人就會有情緒,所以她看錢飛龍說的理直氣壯,難免有點生氣。

但暫且忍耐吧,兵法有雲小不忍則亂大謀,蘇琳琅上將出身,最擅長的不是打架,而是兵法,是謀略。

來都來了,錢飛龍虎視眈眈要教訓她,她也不必爭這一時意氣的。

話說,一個剛剛退役,還隨時準備打架的軍人,身上自然帶著一股殺氣。

雖然錢飛龍給冰雁送了氣球,但孩子於他並沒有好感,她一直在聽阿嫂跟錢飛龍的對話,這時就指著筆洗問:“叔叔,這個,是你撿的嗎?”

錢飛龍對小朋友還是很友好的,他柔聲說:“是的,是我撿來的。”

蘇琳琅拉起冰雁的手,說:“大概就是我和阿哥,所有的保鏢都不在家,咱們家隻有你和樸鑄哥哥,有人就會上咱們家撿東西。”

冰雁已經是幼兒園大班,快上小學了,她隻是說話結巴,又不傻,她大聲說:“阿嫂,老師說過,不可以上彆人家隨意拿東西,那不叫撿,叫搶,是強盜!”

彆看冰雁平時怯怯的,但講理的時候可就不怯了,她看錢飛龍:“叔叔,你的老師沒教過你,不可以隨便搶彆人的東西嗎?”

話說,因為蘇琳琅的剛強,剛硬,以及PLA背景,錢飛龍以為她會當面跟她掰扯,就八國聯軍是侵略還是保護一事展開辯論,沒想到最先質疑的,竟然是個小女孩。

這該怎麼回答?

當然,強盜自有強盜的邏輯。

錢飛龍從桌上抽了枝玫瑰花下來,屈膝遞給冰雁,說:“Little lady,假設你樸廷哥哥不在家,那麼,叔叔就有責任保護你,這個筆洗也一樣,叔叔要保護你,當然也要保護它,這不叫強盜,而是一種保護。”

其實就目前所看到的,隻是錢家擺在外面的小樣東西,重頭戲還在後面。

蘇琳琅準備忍小而謀大,也沒想再跟錢飛龍打嘴炮。

但她驀然發現,冰雁於她來說簡直是個好嘴替。

她接過錢飛龍遞來的玫瑰花,說:“那等我阿哥回家,叔叔就會把東西還回去的,對嗎?”

錢飛龍還彎著腰,單膝屈地在獻花,他古銅而黝黑的臉,瞬間門變的尷尬。

蘇琳琅卻差點笑出聲來。

錢飛龍所代表的視角是八國聯軍的,打的是保護的旗號。

但既然強盜們要美化自己,稱搶劫為保護,那就該等主人回家時歸還物品吧。

蘇琳琅發現不必自己說什麼了,相比偏激的賀樸鑄,廢物賀樸旭,冰雁簡直就是她的天使,孩子問出了她想問的。

她也想知道,錢家會不會歸還文物。

一姑一嫂,兩雙亮晶晶的眼睛盯著,叫錢飛龍怎麼回答?

還好這時錢家的管家來了,帶著藏品室的鑰匙,先跟蘇琳琅打招呼:“賀少奶奶安好。”

又對錢飛龍耳語了幾句,就站到一旁了。

就在書房裡,錢飛龍拉開一扇鋼質防火門,門內有台階通地下室。

他說:“我家的藏品室向來不對外開放的,不說樸廷了,賀家就隻有賀爺爺進去過,既蘇小姐想看,我陪您一起,咱們去走走吧。”

這是錢家,錢飛龍是主人,按理來說既是他的家,他應該可以自由出入藏品室吧。

但他得問管家拿鑰匙,而且他進去後管家還要在外面監視著,就可見他的家庭地位了。

蘇琳琅看破不說破,笑拉冰雁,刻意說:“走吧,咱去看看,你錢叔叔還從彆人家撿了一些什麼樣的寶貝。”

冰雁聲音放的小小的:“阿嫂,老師說了,撿了東西是要歸還的。”

錢飛龍的天性是很狂妄的,他對待小女孩的耐心也不過演戲而已,此刻也懶得裝了,聽冰雁還在糾結,一笑說:“Little lady,社會不是學校,講的是從林法則,是弱肉強食,好了,我們不聊這個話題了。”

“可是,是……”冰雁還想說話的。

但錢飛龍已經不聽了,他打斷孩子,兩手插兜,皮靴剁的誇誇響,笑問蘇琳琅:“我聽我在顧家當保鏢的戰友說過,蘇小姐曾經從他們手裡偷走過兩把槍,那麼以你看,我家的安保如何?”

顧家的保鏢全是退役的皇家海軍,錢飛龍也是。所以他不但能從賀樸旭那兒打聽蘇琳琅,從自己的戰友那兒也可以打聽。

他家的安保就是他在負責,他當然知道很優秀,刻意問,當然是想炫耀一下。

其實蘇琳琅剛才就跟賀樸鑄誇過,說錢家的安保好。

而作為一個將軍,抓住敵人的痛點就要迎面直擊,看到敵人的優秀也要坦然承認。

所以蘇琳琅點頭誇讚:“錢先生,您家的安保是我見過全港最好的。”

錢飛龍一心認定蘇琳琅是PLA的特工,而PLA雖然窮,沒有好裝備,但戰鬥力超級強悍,是放眼全球,沒有哪個國家敢輕視的一支武裝力量。

聽蘇琳琅這樣誇,他理所當然,認為這是PLA對他的誇獎,很高興,還有點自得:“能得蘇小姐誇獎,作為錢家安保團隊的負責人,我深感榮幸。”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有人熱情的喊:“小叔,小叔,等等我呀。”

錢飛龍眉頭一蹙,一臉嫌惡。

冰雁回頭一看,卻笑了:“樸旭哥哥,你也在這兒呀。”

今天是聖誕,全香江城唱響聖誕頌歌,賀樸旭是最喜歡過節的,有錢飛龍給的十萬塊,他特地買了一套大英貴族們最追捧的Burberr來打扮自己,呢面西裝外套鬆馳自然,花毛衣休閒又帥氣,手工皮鞋擦的蹭亮,再配上一張英俊的小白臉,他簡直帥到沒朋友。

他說:“聽說你們要去看錢爵爺的家底,正好我也從來沒見過,咱們一起去吧?”

不等錢飛龍說話,錢家管家重重咳了一聲。

錢飛龍旋即說:“賀樸旭,現在出去,去陪你弟弟玩耍去。”

賀樸旭倒不是沒眼色,而是早聽聞錢家藏品珍貴,隨便一件都跟蘇琳琅那套綠寶石項璉一樣,是價值連城的東西,就想去看一看。

他自以為最近拍錢飛龍馬屁拍的還可以,自己還算有幾分薄面,索性走了進來:“小叔,帶上我嘛,也讓我見識一下。”

“咳!”管家又是一聲高咳。

錢飛龍也煩了,直接怒吼一句:“滾!”

冰雁被嚇壞了,來抱蘇琳琅:“阿嫂,我怕!”

蘇琳琅摟上了冰雁,而如果她開口,管家看她的面子,就會讓賀樸旭一起下去的。

但她愣是沒開口,隻是冷冷看著。

巨大的財富會造就畸形的人際關係。

錢飛龍在他家,地位還不如管家。

但他卻可以隨意命令賀樸旭,像嗬斥狗一樣嗬斥他,當然是因為金錢和利益,而在蘇琳琅看來,他們倆一樣既可憐又可悲,都是可憐蟲。

人要臉樹要皮的,自家人也就算了,被外人像狗一樣嗬斥,賀樸旭都有點受不住,臉色刷的變白了,回頭再看一眼蘇琳琅,他吸了吸鼻子,走了。

錢飛龍再回頭,就要在蘇琳琅面前裝紳士了,他故作體貼的說:“最近樸旭經常來找我,說了很多關於蘇小姐和PLA之間門的事,但請你相信,我是個紳士,不論他跟我說了什麼,我都不會外傳的。”

這不是暗示,直接是明示了。

他的意思是賀樸廷向自己告密,說她是PLA,要不是蘇琳琅知道賀樸旭有多蠢,憑賀樸旭最近跑錢家的殷勤,說不定她還真就信了。

其實讓錢飛龍誤會深一點,最好去警署舉報她才好,捉弄一下警署政治課那幫吃閒飯的人嘛,蘇琳琅又不虧什麼。

所以本來在下樓梯的,她突然故意止步:“真的?”

錢飛龍也是個會撒謊的,他拍拍胸前的榮譽勳章,一臉真誠:“我以我在大英皇家空軍得來的榮譽起誓,是真的。”

表演是要分層次的。

蘇琳琅先是搖頭,又歎氣,眼神躲閃,又磕磕巴巴的說:“錢中校你可彆誤會,我隻是個普通人,和PLA可沒有任何關係。”

要知道,她自一見他就特彆強硬,但此刻她突然軟了,而且可憐巴巴,在求饒。

試問,那個男人能受得了一個面容乖乖巧巧,可可愛愛的女孩子向自己求饒的。

錢飛龍作為軍人,有敏銳的判斷力,當然不相信蘇琳琅會那麼輕易的投降,但還是笑著說:“蘇小姐不必怕的,請相信我一個退伍軍人的忠誠和可靠,隻要你願意向我敞開心扉,我隨時都會保護你的,不惜一切的保護你。”

大概發覺對著朋友的妻子這樣說不太雅,又糾正說:“樸廷有病嘛,身體不好,我代樸廷保護你。”

他這其實是在為將來做鋪墊,想要在將來,時機成熟時誘惑,並策反她這個PLA,到大英的政府部門去立個大功,大概也想賺個爵士頭銜什麼的。

看他這樣子,蘇琳琅又覺得他精明吧,又覺得好笑。

已經到地下室了,還要再開一道門。

蘇琳琅趁著等他找鑰匙開門的功夫,就故意說:“聽說錢中校的母親是大英人,但您的外貌很東方,看不出混血,這是怎麼回事?”

其實錢老爵爺是純種華人,不過太太是個大英人,但錢飛龍的生母也是華人,所以他其實也是個純種的華人。

看他如此賣力的為大英政府賣命,蘇琳琅覺得好笑,就想故意要挖苦他兩句。

但錢飛龍也算寵辱不驚了,他坦然說:“我是個私生子,我的生母是華人。”

又說:“不過她很可憐的,被一個大陸來的爛仔開車撞死了。”

一腳猛踹開門,他再說:“所以我永遠仇恨大路仔,我與他們不共戴天。”

蘇琳琅察覺了什麼,她一把把上門,說:“所以呢,是你給梁鬆發號的施令,讓他專殺大陸仔的?”

他媽被大陸仔撞死了,梁鬆是他家的人,就專殺大陸仔,這兩者一看就有必然的關係。

一個軍人,他要濫殺無辜,他在蘇琳琅這兒可就是死刑了。

錢飛龍要推門,蘇琳琅不讓。

她今天穿的是休閒服,看起來乖乖巧巧的,倆人這半天還算融洽,但這一刻,她突然兩道劍眉豎起,一雙杏眸中包含著怒火。

她生氣了,看起來特彆憤怒。

小冰雁都被嚇到了,怯怯問:“阿嫂你怎麼啦?”

錢飛龍力量更大,一把猛搡,推開門,並說:“好了讓我告訴你原因吧,梁鬆是我的親舅舅,他的姐姐被大陸仔開車撞死了,他專殺大陸仔也許有點偏激,但我無權乾涉他,還有,如果你要生氣,為什麼不氣你的同胞們,一年又一年的,他們像螞蝗一樣湧到港府,搶占本地人的飯碗,綁架殺人,製造混亂,把一座城市生生搞亂,難道就不該殺?”

打開一道門,裡面還有一道,他站在門前,勾唇冷笑:“怎麼,蘇小姐是怕我要在這兒收拾你,不敢進來了?”

又說:“放心吧,我們港人是恨大陸,但我是個軍人,光明正大的軍人,隻會跟你公開較量,背後拍磚那種事,我不屑乾。”

要說這些年的大逃港,以及張華強給港府製造的混亂,蘇琳琅也沒話說。

但凡事要兩面看,因為也正是從大陸逃難而來的,那幫廉價又肯拚搏的人們做苦力,才造就了如今生機勃勃,繁華的港府。

錢飛龍的看法太偏激了點。

但他的母親死了,看得出來,他很愛他母親,他偏激一點也就情有可原了。

蘇琳琅拉著冰雁進了門,並說:“你母親的事情跟我無關,但既然是我們大陸人撞的人,請你接受我最深的歉意,我對我剛才對你的冒犯說聲對不起,也請你接受。”

“跟你有什麼關係你就隨便道歉。”錢飛龍再往前,又是一道門,打開,他說:“我永不原諒大陸人,所以不要向我道歉,我不接受!”

謔,這位錢中校脾氣倒是挺硬的。

不錯,這是個好品德,蘇琳琅很欣賞。

話說,錢家不但安保好,地下室更是叫人歎為觀止。

賀家也有地下室的,專門用來放藏品,首飾和各種值錢物品。

但跟錢家相比,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地下室當然不能隨便參觀,要不是自家人,也不會知道它有多大。

蘇琳琅下樓梯時專門掃了一眼配電箱,以及滅火器的標號,大概估了一下,他家的地下室差不多有兩千平米的樣子,它不算地下室,該叫地下城堡才對。

想要進入藏品室,要通過三重特質鋼的防火門,都配備了激光防盜。

四處黑洞洞的,再加上錢飛龍和蘇琳琅都情緒激動,冰雁有點被嚇到,但隨著藏品室的燈被打開,孩子哇的一聲。

藏品當然都在玻璃展櫃裡,迎門是一個清代女性戴的寶石冠帽,金絲掐成的鳳凰配上珍珠,紅綠寶石,點脆深藍,而這東西,哪怕曆史時代不同,女孩子都會一眼就喜歡上的,冰雁猛點頭:“阿嫂,這個可真好看!”

是男人,就喜歡看女人沒見過世面的樣子,錢飛龍頗得意:“這個叫五鳳鈿,據說是清朝皇後在祭天時才能戴的,我家有三副。”

這於蘇琳琅來說也算是大開眼界了。

一個個看展櫃,有玉質的如意,鳳釵,琳琅滿目的。

錢飛龍指一隻巴掌大的,圓圓的珠寶花,說:“這個叫金嵌珍珠寶石帽花,是清朝太後的冠帽上的,它不但華麗珍貴,曆史價值也非常高。”

又指一隻藍點翠,珍珠點綴的冠帽:“這個據說是明代的,也是皇後所佩。”

看這種展品,頭一兩個覺得新鮮,後面就有點麻木了,不是不珍貴,而是珍貴的東西太多,看不過來了,人就麻木了。

一看滿屋子基本都是頭飾與玉器,蘇琳琅明白了:“你家應該還有很多與之搭配的服飾和如意,茶壺,花瓶,在彆的展室裡吧。”

又問:“方便我看看嗎?”

錢家太爺爺是個很精明的人。

因為強盜搶東西也要有眼力見兒,有些人搶一些又粗又笨的大家夥,不值錢吧,還死沉死沉的,但他爺爺搶的這些在古代叫細軟,東西小,但都特彆值錢。

這才是頭面首飾,肯定還有各種精美的服飾和擺飾被單獨陳列的。

錢飛龍笑著點頭,算是承認了,又兩手插兜,笑問:“有蘇小姐喜歡的嗎?”

蘇琳琅也笑:“如果我有喜歡的呢,難道錢中校要送我?”

冰雁真以為這東西是可以送的,她看上一隻扁方簪子,是金子做的,上面總共雕了五個玩耍的小娃娃,特彆可愛。

她喜歡那個,就說:“阿嫂,那個好看。”

錢飛龍拿著一串鑰匙,翻鑰匙,說:“既你們喜歡這個,我把它送給你們好了。”

但他才要開玻璃門,蘇琳琅說:“慢著。”

她又說:“錢中校,撿了東西要歸還主人是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你不但不把東西歸還主人,還要送給我,不大好吧。”

錢飛龍回頭,倨高臨下,笑的像隻狽:“蘇小姐,我剛才跟你家孩子說了,孩子撿了東西才歸還,成人的世界講叢林法則,誰武力更強,財富就屬於誰,明白嗎?”

又指自己的鼻子:“你強,你就可以來搶,彆跟孩子哭糖一樣,在這兒理論,成人世界不相信眼淚的。”

所謂叢林法則,強盜邏輯,就是大英人發家的真經了。

錢飛龍雖然外表還是華人,但內裡已經徹底西化了,他和他爹,整個錢家所信奉的,是強盜有理,強盜邏輯。

所以他太爺爺從皇宮裡直接往外搬東西,還設展館陳列著,非但沒有歸還的心思,而且還為能搶到東西而洋洋自得。

他們很驕傲,很自豪,因為他們覺得強者就該擁有一切,弱者就該被魚肉。

這也是為什麼,他們家會允許Gonda以槍斃狗狗做為要挾,去賺她的一萬塊。

小Gonda還不過個孩子,還有良心,而錢家,以及在大英的,Gonda的爺爺要教育他的,就是泯滅良心,去做強盜。

錢飛龍,這位大英的軍人,剛剛才因為母親的死而博得了一點蘇琳琅的同情,但在此刻她的憐憫當然無存了。

空氣裡滿是火藥味道,兩個大人,或者說軍人劍拔弩張,冰雁緊緊牽著阿嫂的手,屏著故意。

終於,蘇琳琅說:“你要送我東西肯定有原因,說吧,什麼條件。”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要知道,這地下室裡都是錢爵爺的私藏品,也是錢家的鎮家之寶,賀樸廷都沒進來過,當然輕易不會給外人看,更彆提送了。

錢飛龍不但放她進來了,還說要送她一樣東西,當然有原因。

她大概猜的到,先禮後兵,她要收了東西,就等於接受梁鬆重回尖沙咀繼續收保護費,欺負站街女和商戶們,陸六爺也卷鋪蓋滾蛋。

她要不接受,倆家哪怕面上笑嘻嘻,當開始打架分勝負時,就該結仇了。

因為豪門之間門的商業關係和商業利益是很複雜的。

賀氏海運一年有幾十億的流水額,全是通過黑馬銀行在走,一旦賀家忍痛,真要跟錢家翻臉,大動乾戈換銀行,賀家不好過,錢家會更難過。

還有,賀家在中環的那個宅院,賀氏規劃要蓋高層,錢爵爺早瞄好了,想把商鋪全部買下來,開一家大型拍賣行,也得和和氣氣的商量價格。

所以他們兩家翻臉,誰都不好過。

賀致寰和賀樸廷由著她鬨,其實也擔了很大的風險,因為隻要她輸了,他們也要賠錢。

錢飛龍雙手抱臂,居高臨下看蘇琳琅,說:“隨便你選一樣東西,什麼都行,拿東西走人,然後,我自會通知人把陸六指打成殘廢,讓他滾蛋,再讓梁鬆重回尖沙咀。”

又攤手,也算攤牌了,說:“其實我希望你不要接受東西,你是個大陸人,哪怕是女孩子,你故意撞爛我的車,你就不可原諒。再說了,樸廷是被你控製了吧,他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是不會坐視你把他當做傀儡,玩弄他的。”

蘇琳琅又明白了,想送一樣古玩消弭事情,想和平的是他爹,錢爵爺。

但錢飛龍更想跟她打架,核平她。

用拳頭讓她閉嘴,認輸,乖乖退出尖沙咀。

他的理由還很正當,說自己是為了拯救賀樸廷。

蘇琳琅突然就笑了。

她已經看完所有的藏品了,也準備要走了,拉起冰雁出門,她先說:“錢中校可真是好一套叢林法則,所以尖沙咀的普通人就應該被社團魚肉,欺負,女孩子就應該被斧頭幫的人隨意強.暴,逼迫賣.淫,是吧?”

不知道錢飛龍是真不知道還是裝糊塗,他說:“港府遍地社團,斧頭幫算文明的,他們至少不欺負老人孩子,還會保護站街女們,讓她們不至於被無賴白.螵,難道不好?”

蘇琳琅認為的強盜,他認為是叢林法則。

蘇琳琅認為的社團,他也稱作保護,這就沒法談,隻能用拳頭說話了。

蘇琳琅出門,再回頭,又說:“綁架過我丈夫的張華強,他的槍.支可是你們大英的武器,他,是我們大陸公安槍斃的,不是你們大英,也不是你這位偉大而高尚的軍人。想像1900年向北平出兵的聯合國軍一樣,來拯救我丈夫嗎,可以啊,來吧,你打得過我再說。”

說完,她把冰雁抱了起來,大步出地下室,拾級上樓,離開。

獨留錢飛龍站在原地,發愣。

話說,錢飛龍並不知道蘇琳琅和賀樸廷的婚姻關係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但賀樸廷在大英留學的時候,談過的那個女孩是個白人,白人富家千金,雖然不夠熱辣性感,但女孩的性格特彆溫柔,一看婚後就會是個聽話乖巧的賢妻。

相比之下蘇琳琅非但不溫柔,簡直了,頂著一張還有babe face的臉,她強硬而彪悍,都不是老虎能形容的,她就像一架迅猛而強大的殲機一樣,叫人窒息。

再加上錢飛龍先入為主,認定蘇琳琅是個女特工,就自發的認為她是PLA派到賀家的了。

他還陰謀論,認為蘇琳琅代表PLA控製了賀樸廷,繼而控製了整個賀家,想要搞亂港府。

他恨大陸人,他不要回歸。

所以他要收拾蘇琳琅,不單單是為了斧頭幫,還是為了賀樸廷,他想把賀樸廷從她手中解救出來,拉回挺英的陣營中。

他當兵多年,一直在加勒比海,也就逢年過節,休假時才會回港,最近也才剛剛退役,對港府的很多事都不知道。

就張華強被槍斃的事,他也隻是聽說,沒有詳細了解過。

但是,什麼叫張華強的武器是大英給的?

他的武器不應該是大陸軍方給的?

他不是大陸軍方派來,要來搞亂港府的?

……

且不說錢飛龍腦子裡亂哄哄的。

蘇琳琅和賀樸鑄幾個是吃過午飯才來的,下午大家將在錢家吃茶閒聊,到了晚上,錢家請了幾位港府有名的粵劇名角,就在會所裡,要給兩位老爺子登台獻藝,唱粵劇,大家也會一起去會所的。

此刻她帶著冰雁從地下室一出來,錢家的管家就吩咐女傭,要讓她去太太們吃下午茶的地方,一起聊天,吃下午茶了。

今天白天來吃茶的太太還挺多的,都是錢家那位小小姐,Gonda母親邀請的,蘇琳琅所認識的,顧太太,以及她女兒顧凱倫都來了,據說季德那位還沒有轉正,但已經在行使當家太太權的情婦,劉佩錦也被邀請了。

蘇琳琅不好八卦,比起太太圈,她更喜歡小孩子,所以她雖然看到顧凱倫在樓梯上朝她熱情的在招手,但還是辭決了傭人的邀請,帶著冰雁出門,就去了院子裡。

結果剛到院子裡,恰好迎上賀樸旭,衝著她跑了來,一看到她,大叫:“琳琅,快躲起來!”

隨著冰雁一聲尖叫,是狗,Gonda的馬林犬尾隨賀樸旭,不停的狂吠著。

賀樸鑄拽著狗尾巴,但狗大,力量也大,拖著他在跑。

狗一路追著賀樸旭,瘋狂撲咬。

Gonda噙著哨子,和顧凱旋,還有幾個半大男孩笑的前仰後合的,追在後面。

賀樸旭推了蘇琳琅一把,發現它隻咬自己不咬她,又往後跑了,一路跑過花園假山,衝向草地,在草地上被自來水管絆倒,悶聲一栽。

馬林犬是條警犬,沒有命令是不會亂咬人的,它的命令哨也很複雜,蘇琳琅手裡沒有鋼哨,隻好用手哨,但這條馬林犬已經跟Gonda熟悉了,她用鋼哨都不一定好使。

手哨就更不可能了。

要知道,Gonda是被刻意培養的,沒有同情的孩子,他把使壞,欺負人當成樂子的。

而賀樸旭的臉要被咬壞,就沒法拍戲了。

賀樸鑄的衣服都被拖爛了,孩子小臉都白了,還攥著狗尾巴。

蘇琳琅飛奔,一把扯過Gonda的哨子,邊跑邊吹哨命令,配合手勢,想讓馬林犬停止攻擊,但它已經熟悉Gonda了,聽到哨聲是停了一下,但再看她人時,就又開始攻擊了。

扔掉哨子,蘇琳琅果斷撲了過去,一手鎖狗的喉嚨猛然外掰,再在狗子拱身掙紮時雙腿將它鎖緊,這狗比她還高還大,一人一狗搏鬥,她厲吼賀樸旭:“在農場大家拿你當親人,當成貴賓,你非不乾,要湊到錢家來當狗,你看看你,連人家的狗你都不如!”

賀樸鑄還在扯狗尾巴,孩子都急哭了,大聲說:“爺爺說的沒錯,二哥就是灘爛泥巴,癩皮狗,今天阿嫂要出事,我殺了你!”

冰雁都衝過來了,孩子還小,眼看阿嫂被狗壓著,努力來扯,隻揪到點狗毛。

顧凱旋傻乎乎的,剛才還在笑話賀樸旭,這會兒也撲過來了,大喊:“Gonda,不玩了,停止,快停止!”

Gonda一害怕,不知道怎麼辦,隻會大叫:“舅舅,救命啊,舅舅!”

一條警犬,想要製服可沒那麼容易。

而且一旦鬆手,幾個孩子呢,它會發狂攻擊的,蘇琳琅也不跟它拚力氣,身體隨著它翻滾,死死遏著它的喉嚨,要讓它窒息。

草地上,幾個孩子加一個大人,隨狗翻滾。

賀樸旭向來不愛惹事,最愛和平,享受,膽子也小,但今天不是膽小就能解決問題的。

他望著一群孩子,望著蘇琳琅,一咬牙也衝了上去,去捏狗的喉嚨了。

終於,狗子窒息了,脖子垂下去了。

這時錢飛龍才從屋子裡出來,他看到蘇琳琅躺在地上,看到幾個孩子把狗推開,在圍著她哭,也趕忙奔了過來。

這還是賀樸旭第一次喊阿嫂,他搖蘇琳琅:“阿嫂,你醒醒啊,快醒醒。”

蘇琳琅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也不睜眼睛。

她仰天躺在草地上,也就小小一點人。

不敢想,她剛才親手控製了一條龐大而威猛的警犬。

冰雁圍著阿嫂,淒厲尖叫,一聲比一聲淒厲,賀樸鑄一把攥上賀樸旭,撲倒在地就是一拳頭。

但阿嫂還躺著呢,她是被咬傷了嗎,傷哪裡了,難道,她死了?

冰雁的聲音越來越尖利,刺耳,趴到了蘇琳琅身上,也不說話,臉貼著她的臉,不停的尖叫。

來做客,弄傷了客人可還行。

草地上一團亂,樓上的客人,外面的傭人,全跑了過來。

錢飛龍推開孩子們,去扶蘇琳琅,但冰雁已經歇斯底裡了,他才彎腰,孩子撲他頭上就開始狂撕亂打。

賀樸鑄打完賀樸旭又爬了起來,去撲Gonda,一把撲倒就開始狂捶。

顧凱旋也加入了,幫著賀樸鑄一起打,邊打邊叫:“我讓你欺負我阿嫂!”

聖誕大餐還沒開始,聖誕大撕提前上演!

一片混亂中,錢飛龍才拉起蘇琳琅一條胳膊,伸手去扶她的頭,隻覺得褲.襠有東西,想夾已經來不及了。

蘇琳琅猛然睜開眼睛,她那雙圓圓的眸子裡殺氣騰騰,她迅速伸手,手卡他喉嚨的同時對準他的鼻子,額頭已經狠狠撞上來了。

他是跪著的,鼻子被撞,頭重腳輕,根本無法反抗,而在一片暈天轉地和噴湧而出的鼻血中,他聽到蘇琳琅說:“叢林法則就是,我現在要爆你的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