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看……小醜狗。”解臨淵三兩步走到殿下身前,單膝跪下撥開它們的牙齒,左右看了看,“還處於幼犬期,我們真的要去哪裡找點牛羊奶給它們補充點營養,不然日後長不大就麻煩了。”
殿下聽得懂人話,知道誰站在它這頭是它的盟友,於是聰明伶俐地用腦袋拱解臨淵掌心。
“好麻煩。”戊寅啃著玉米,“找個地方扔了,讓它自生自滅吧。”
解臨淵教訓秦玥撿了孫莓就要負責到底的時候,大道理那是一套一套地輸出,但到了毫無責任心的戊寅身上,他就沒辦法那麼正義凜然了,隻敢好聲好氣地哄著勸著,說等殿下長開了一定會是隻比黑騎士還要酷炫威風的地獄雙頭犬,到時候你騎著它出門,到處炸街。
總之就是大寫的雙標。
吃完飯,解臨淵點開房車自帶的一鍵原地自動紮營功能,讓戊寅和殿下在充氣帳篷裡休息,然後自己從後備箱取出一輛車載摩托,檢查過燃油和性能之後說他就附近轉一轉,正好遠處鏽蝕的標牌上顯示有一處倉儲式超市就坐落在不遠處,他想去看看有沒有可能撿漏到一兩罐奶粉什麼的。
“不過不要抱有太大希望。”解臨淵抬腿跨上車座,補充道,“這都亂了兩年了,超市裡面的商品估計早被零元購搶光了。”
“我也要去。”戊寅說著就扶住解臨淵的腰穩穩當當地在後排坐好,摩托車沉了一下,解臨淵的腰部肌肉也不受控製地隨之繃緊,他忍著不適反對道:“天馬上就黑了。”
“不是還沒黑嗎?”
“……”解臨淵很無奈,側過臉朝身後看去,“你怎麼跟小孩子似的,一聽到逛超市連天黑都不管了?”
戊寅眨了下眼,下巴抵到他的肩頭,原本隻是搭在腰間的手也改為擁抱,手指扣在了解臨淵的小腹前,“那我們就快去快回?”
現在的解臨淵根本拒絕不了他這些親昵的小動作,就算戊寅隻是單純把臉湊近了些,他都下意識地懷疑這人是不是在邀吻。
事實上解臨淵很清楚,戊寅不通情愛,有時候會缺乏一些成年人應有的距離感和界限感,這其實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特彆是戊寅還長著那樣一張容貌出眾的臉。不過短期內解臨淵並不打算提醒他,甚至還蠢蠢欲動地想要利用這一點,教會戊寅一些不那麼正確的東西。
解臨淵垂下了眼睫,近距離注視著那雙顏色淺淡的唇,說話間隱約可以看到牙齒和一點舌尖,他的唇瓣吻上去的觸感異常柔軟,很難想象戊寅這般鋒利且難以捉摸的怪人,會有這麼一雙聽話又乖巧的唇。
戊寅毫無防備地擁著他,胸膛緊緊貼著他的脊背,解臨淵心中不懷惡意地揣測著——他是不是在故意勾引我?
會不會眼前這副姿態也是他刻意裝出來的。
他那麼善於偽裝,精於算計,會看不懂我眼底的欲念嗎?
他真的什麼都不懂嗎?
……可是他明明做得非常好,他太知道怎樣做才能更好地展
現他的魅力。
看,就連我都被他引誘了。
隻要懷著粗鄙又下流的惡念去解讀戊寅的一舉一動,即便解臨淵知道這些都是他無恥的意淫,還是控製不住地興奮起來,好似在無垢的白紙上留下了他臟汙的手印,將雲端的飛鳥拖入滿是淤泥的沼澤深淵。
但他終究還是理智的,克製的,彬彬有禮的,起身微微動了動退,把產生變化的補位換個舒服的位置擱置,隨後側臉曖昧地在戊寅耳旁低語:“那你親我一下。”
將一切汙濁龐雜的欲念藏進深不見底的深海,露出水平面的冰山一角裝飾著粉色的泡泡,訴求不過是一個表達著純潔愛慕的親吻。
“嗯?”戊寅抬起眸,雙瞳好似半透明的翠玉,在他的眼底,解臨淵看到了冰冷的審視與沉思。
仿佛一桶冷水從他的頭頂灌下,亢奮高熱的大腦瞬間冷卻,解臨淵手足微微僵硬,求吻時唇角的笑意也在臉上凝固。
沉默時的戊寅總會令人產生一種遲鈍和乖巧的錯覺,就連解臨淵在屢次欺騙得手之後,也飄飄然地忘卻了戊寅的真實本性。
他聰慧且敏銳,不會一直被他騙下去。
“你總共親過我兩次,這次是第三次想要和我接吻。”戊寅冷淡地分析,“第一次,是在我咬了你的匈口,你突然問我知不知道親吻,然後吻了我,第二次是我觸碰你的匈膛,尋找寄生物的時候,你也很激動地吻我,可是這一次,我並沒有碰到你的匈……所以親吻的觸發機製並不是接觸人的匈?”
“……”
很好,戊寅還是那個好騙的傻瓜。
解臨淵發覺是自己高估了他的智商之後狠狠地鬆了口氣,他相信戊寅不是演的了,這番蠢話要是靠裝能裝出來,那他活該被戊寅騙得褲衩子都不剩。
“還觸發機製,你當我是發條姑娘嗎?你旋個按鈕我就在音樂盒上噠啦噠啦跳芭蕾?”解臨淵勾過戊寅的衣領,在他這雙嚇死人的雙唇上印下一個吻,把屬於他的氣味標記在戊寅身上,像肉食動物劃分地盤。
再抬起身時,戊寅的嘴唇已經被染了色,越發的明豔濕潤。
“感覺怎麼樣?”
“還好,”戊寅直白地形容感受,“很軟。”
“……彆亂猜了。”解臨淵抬腳蹬上摩托車踏板,把額前的碎發撩到腦後,“再說,你還主動親過我一次,那次我碰你匈了嗎?”
“……沒有。”戊寅如實回答,“我那時候就是想對你做點什麼,但又不知道要做什麼,思來想去就親了你一下,雖然大概率做得不對,但……想做就做了,就算做錯了,諒你也不敢說什麼。”
解臨淵耳朵有點熱,非常招架不住戊寅這種一無所知還亂七八糟的情話。他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又悠悠地轉回來,朱紅的眼瞳盯著戊寅不放,嗓音也不自覺變得沙啞和溫柔,“你做的沒錯,你想親我的話,什麼時候都可以。”
戊寅對上他的眼睛,“隻要我想?”
“對。”解臨淵毫不猶豫地給了
答案。
“……”戊寅思索了一會,倏然若有所悟地問,“那是不是可以反推,你親我,也隻是因為你想親我?”
解臨淵:“……”
“什麼‘親吻是隻有特殊關係的人在特定的時間才能做的事’,都是你在胡說八道吧?”戊寅目光犀利,“沒有觸發機製,也沒有什麼特定條件,隻要想親,就可以親。”
解臨淵:“…………”
“不,你說的不對。”他頭大如鬥,現在解臨淵真心想為戊寅解釋親吻的含義,卻發現很難表達清楚。
其實有個很簡單的解答方式,就是告訴戊寅隻能親吻是對喜歡的人才能做的事情,正好他之前也欲蓋彌彰地向戊寅暗示過喜歡,但解臨淵並不確定他那些顛倒黑白的話到底起到了什麼作用,也不想反複提及喜歡,讓戊寅開竅。
最不想的,還是承認他確實有點喜歡戊寅,就算僅僅是見色起意,貪圖戊寅的身子,也照樣顯得他很變態。壞比會因為長得好看就不是壞比了嗎?
解臨淵開始胡言亂語:“接吻當然有條件,不然你看我隨隨便便找個人上去就親了嗎?”
“……那是因為你不想親他們。”
“那我為什麼親你?”
“……我怎麼知道你為什麼親我?”
“那你上次為什麼要親我?”
“我隨便亂親的。”
解臨淵:“……”
他覺得不能再這麼牛頭不對馬嘴缺乏邏輯地探討下去了,“再說吧再說吧,也不是什麼大事,你隻要記得要親就親我就是了,我認真說的,在這一點上不要自作聰明地跟我唱反調。”
“哦。”戊寅點了點頭,竟然沒有發脾氣,還很好奇地問,“那什麼是大事?”
“晚上回來我教你。”解臨淵往後坐了些,暗示性地用辟穀挑逗性地蹭了蹭戊寅的嚇提,果不其然得到了一臉茫然的反饋。
“……”
純粹是他不懂,不是我沒有魅力。解臨淵這樣寬慰自己。等會回來直接扒乾淨上手狠狠地弄他,解臨淵就不信戊寅到時候還能像現在這樣毫無反應。
殿下被忽視了許久,十分不滿地吠叫著,它抬起前爪扒拉座椅,也想要跳到摩托車上面去。可惜車上已經載了兩名成年男人,沒有留給它的空位。
“把它也帶上,讓它在前面咬喪屍乾苦力活。”戊寅說,“都這麼大的狗了,該學會自己給自己掙奶粉錢了。”
解臨淵想了想,去房車裡翻出了摩托配套的邊鬥,三兩下安裝上去,好好一輛滿是科技感的酷炫黑摩托頓時滿身八嘎味兒。
殿下高高興興地跳了進去,前爪搭在挎鬥邊上,隨著馬達的轟鳴聲嗷嗚狼叫。金毛戴著狗用的風鏡,大張著嘴甩著舌頭朝正前方庫庫吃風,兩隻柔軟的耳朵隨風飛舞;邊牧則是借它另一顆腦袋擋風,戴著黑色的犬用頭盔,整一隻斯文敗類。
行駛了大約半小時,坐落在郊區的大型倉儲式超市逐漸顯露出他集裝箱式的外殼,公路
也變得擁堵,到處都是被砸爛的車輛和風乾的死屍。
災厄汙染出現的第一年,各國政府接連出台各項條例,向民眾呼籲閉門不出,防止交叉傳染,從衛星上來,全球各地幾乎都如同空城一般的死寂,沒有一絲人煙。
直到後期,災厄汙染的嚴重程度已經徹底無法掌控,政府相繼倒台,被憋瘋了的群眾憤怒地走上街頭,縱火,打砸,暴力宣泄著失去親人,失去家園的慘痛。
但那個時候,能這樣做的真正的活人都已經很少了,毫無理智的狂歡隻持續了很短暫的時間便陸續消失,潛伏入泥土裡,又在之後的半到一年內破土而出,成為了世界各地一顆又一顆延續著人類文明的微小火苗。
解臨淵操控的摩托車還算靈活,在一輛又一輛布滿了灰塵的車輛中輾轉騰挪,通過道道細小的縫隙,慢吞吞地朝超市靠近。
“超市永遠都是發生災難之後人們的首要目標。”解臨淵說,“最開始是大量囤貨,後面就是直接明搶。”
戊寅大概是從沒餓過,所以沒什麼囤積食物的概念,“那奶粉還能有剩嗎?”
“可能性很小,所以我才說碰碰運氣。”解臨淵說,“就算是找到一管牙膏都是好的。”
殿下忽然凶神惡煞地齜起了牙,它的目光所及處,是一隻遊蕩的汙染者,他發現了戊寅和解臨淵,正興奮地朝他們靠近。
像這樣在附近徘徊的喪屍數量還不少,隨著天色漸晚,他們的行動欲逐漸下降,肉眼可見地動作遲緩了下來。
“殿下,上。”戊寅也懶懶散散地不願動彈,明明是他死活要跟著來逛超市,現在卻連車都懶得下。
殿下威風凜凜地跳下車,和這名缺了條胳膊的汙染者進行纏鬥。
解臨淵單腳著地,微傾著身體看這隻雙頭幼犬激情大戰喪屍,他爸黑騎士一口的事情,殿下嗚嗚折騰了快十分鐘,好不容易才堪堪咬斷喪屍的脖子,還搞得自己身上沾滿了喪屍身上的膿液和泥土。
“嘖。”戊寅看不下去了,第無數次重複,“扔了吧,沒用的廢物。”
殿下委屈地直嗚嗚。
解臨淵好心地摸摸它還算乾淨的後頸毛,“彆這麼說,孩子還小,多喝奶多吃肉,等長大了就好了。”
“……”戊寅盯著看了一會,倏然露出個不懷好意的笑容:“解臨淵,彆白費功夫了,你就算再為它說好話,這隻狗最喜歡的人依舊是我,信不信?”
“信信信。”解臨淵隨口敷衍道,找了個安全的位置熄停八嘎車,左手轉出一把弩,箭矢利如寒星,“對它再好,這孩子離婚了還是哭著要媽。”
戊寅聽不懂,又不願落了下風,於是嚴肅地保持沉默。
解臨淵遠程擊殺了一隻喪屍,快步過去踩著喪屍的脖子拔出穿透他腦門的短箭,回過頭,就看見戊寅還在遠處板著臉裝深沉。
“走快點。”解臨淵催促道。
戊寅:“……”
“……”解臨淵狐疑地望了望天,又看向戊寅,“……你該不會,看不清了吧?”
戊寅:“……”
解臨淵瞬間咧出一個惡劣的笑,背對著數隻踉蹌走來的喪屍,沾著汙血的短箭在指間轉動:“要不要我來接你?”
“彆廢話。”戊寅伸出一隻手,“過來。”
“叫聲好聽的。”解臨淵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放軟嗓音為戊寅打了個樣,“淵哥哥,拜托你過來接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