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雞飛狗跳之後, 草莓畸變體在草坪上四分五裂地躺板板,剩下的四名人類和一頭大黑狗坐在它的屍體旁邊,面不改色地啃雞肉。
“這幾天怎麼運氣這麼背?”老胡舔了下手指上的油,“都快把我這輩子能遇到的畸變體都碰了個遍。幸虧有解哥在, 不然我都在地府排隊準備投胎了……”
拍完一個馬屁他感覺不對, 連忙再加一個:“更幸虧有先生在,不然解哥也不可能保護我們。”
“不, 你應該說這些天我們運氣真不錯。”戊寅打斷他的彩虹屁, “我以前一天就能撞到兩隻, 相互之間還會打配合, 並且還帶了一群的汙染者小弟。”
“!!!”老胡驚恐地抬起頭, 想要向解臨淵求證這句話的真偽。
但他敬愛的解哥今日為了給他們的車開路,從早打到晚,子彈消耗量太大身體透支, 正在埋頭苦啃雞腿補充營養, 根本顧不上他。啃完雞腿他又去剝雞蛋, 七個蛋除了戊寅吃了一個之外, 其他全部落到他肚子裡。剝完雞蛋解臨淵又去行李裡面掏巧克力,整一個餓死鬼投胎。
太陽方一落山, 戊寅的“太陽能眼珠子”瞬間斷閘,他摸瞎吃完自己的那份晚餐, 安靜地在篝火旁邊坐著, 等待解臨淵吃完之後把他拎回房間。
可是他左等右等, 耳邊咀嚼的聲音就沒停過, 也不見解臨淵有要飽的趨勢,他甚至懷疑解臨淵把他們明天要開走的房車都給啃了。
怎麼比他過度消耗能力之後還能吃?日後他們要是臨時起意合作搶劫一個基地,結束之後出門不得吃空一座山頭?戊寅頭一回感受到養家的壓力。
打開所有窗戶通了兩個小時的風, 彆墅內各個房間裡令人窒息的黴味和腐朽的氣味總算淡了一些。
戊寅天黑之後就很不喜歡動彈,一開始他還會在夜晚強打起精神,不想在其他人面前暴露弱點,但近些日子解臨淵一直很消停,不知道是真的認命了還是使什麼悶壞,戊寅被他表象迷惑,也開始逐漸懈怠暴露本性,坐在篝火旁邊就開始腦袋一點一點的打瞌睡,毫無防備地閉著眼,意識遊離。
後來,他被良心發現終於記起自己生活助理職責的解臨淵牽著回了大廳,戊寅就茫然地坐在已經失去彈性的沙發上,沒一會就再次失去了意識。
十分鐘之後,老胡和秦玥合力為他們的Boss收拾好了房間,鋪上了傭人房裡找到的,因為抽至真空所以保存完好的高級鵝絨被,戊寅半夢半醒摸到床的瞬間,感覺自己好似漂浮於雲端,滿足地柔和了面色,勾起個笑,直接倒頭就睡,也不管睡著之後會不會被賣掉。
解臨淵看戊寅竟然敢毫無顧忌地在他面前熟睡,心裡浮起非常陰暗的念頭,非常想給這人一個深刻的教訓,讓他知道什麼叫人心的叵測。
他慢慢地伸出了左手,五指兩側變換為鋒利的尖刀,刃端輕緩地撫上了戊寅暴露在外的頸側,威脅地抵住,隻要微微一用力,皮膚就會滲出血來。
若是再果斷一些,解臨淵能直接削斷戊寅的喉骨和頸椎。
不過他最多也隻是想想罷了,至少目前他不會主動傷害戊寅。
自從出狼煙庇護所之後,解臨淵身上的汙染就像是徹底消失了一般,汙染值再也沒有上浮過哪怕1%。這也從側面證明戊寅確實能壓製他身上的汙染源。
不過剩下的什麼‘如果沒有他在,體內的寄生物就會將宿主的意識完全取而代之’之類的言論,解臨淵還是保持著將信將疑的態度,打算繼續觀察。
睡夢中,戊寅似乎感受到了殺意,不適地側了下腦袋。解臨淵連忙飛快地收回手,即使是這樣,他還是在戊寅的頸側留下了一小條未出血的劃傷。
像調皮的貓伸出爪子,撓了一道白色抓痕。
解臨淵:“……”
解臨淵心虛地轉身離開,反手帶上了房門。
……
第二天,戊寅在早起洗臉的時候一眼就在鏡子裡注意到了他脖子上的傷口,破了皮但沒出血,明顯是被什麼鋒利的器具割傷。
他狐疑地摸了摸,等到吃早餐的時候皺著眉和解臨淵說:“昨晚我夢見……我是一棵大樹,有隻螳螂落到我的枝頭,舉起雙臂跟我耀武揚威,很討厭,還割我的樹皮,想要喝我的樹汁。”
解臨淵:“……”
秦玥很感興趣地問:“然後呢?”
戊寅咽下一口用熱水泡軟的陳年老饢:“然後它就被黃雀叼走吃了。”
解臨淵:“…………”
……
房車的鑰匙是在二樓的書房抽屜裡找到的,昨晚在戊寅睡覺期間,其餘人已經把車內的一眾設施都感受過一遍,解臨淵也連夜修好了蓄電池。
總之就是夢回末世前,甚至比他們在末世前的居住條件都要好。
“畢竟我的家裡可沒有觸摸式牆體環形顯示屏。”秦玥為戊寅展示了一下車上整面牆大小的屏幕,順帶未經解臨淵允許就幫戊寅的把遊戲機連接上顯示器……
然後他們就被迫看戊寅玩了一個上午的俄羅斯方塊……
本著蝗蟲過境的原則,他們離開時幾乎搬空了彆墅內一切可以利用的資源,像是一群出門旅遊的媽媽,生怕路上餓著,把房車堆得滿滿當當。
據老胡所說,地板下的儲物空間裡還壓著一個可以自動搭建、收回的大型帳篷,如果日後遇到隻能野外紮營的時候他們可以搬出來放在車旁,睡在裡面舒服得像家一樣。
不過接下來的兩天晚上他們都找到了合適的留宿點,從頭至尾都沒有用上帳篷。而到了第三天,他們已經非常臨近南幸存者營地的勢力範圍,帳篷徹底沒了用武之地。
戊寅還什麼都沒說,解臨淵就非常默契地讓老胡、秦玥和黑騎士都下車,然後同戊寅一起開車兜風,直至找到一個隱蔽的地方駐車,再用迷彩車衣將它藏匿起來,還取下左手的一根小指化作範圍警示監控器,貼在了車底盤上。
他可沒忘記戊寅所謂的“雇傭報酬沒有談攏”,做好了隨時進營地撈一筆大的就逃的準備。
待一個小時之後,他們四人一狗重新在國道線上彙合,秦玥和老胡還滿臉天真浪漫地朝他們揮手,戊寅走過去直接冷若冰霜地威脅道:“等進了營地,都給我把嘴巴閉緊一點,記住,你們解哥隻是一位接受過金屬義肢改造的普通人,他左手臂唯一的作用就是端碗吃飯,知道了嗎?”
秦玥和老胡紛紛縮起腦袋,噤若寒蟬地點了點頭。
“說話。”
“知道了知道了!”
“至於我的身份。”戊寅雙手環胸,“我叫楊驀,原先待在狼煙庇護所,平時負責的工作就是開車送貨。記住了?”
“記住了記住了。”
“你彆這麼凶呀。”解臨淵微笑著說。他站到秦玥和老胡的身後,安撫地拍拍他們的肩膀,“這麼多天相處下來,也能看得出小秦和老胡都沒壞心的人。災難當頭,大家都是利益共同體,之後在營地裡還要互相照應,我相信,他們是絕對不會背叛我們的。”
他的溫聲細語立刻引得秦玥和老胡瘋狂點頭,恨不得把心剖出來以證清白。
戊寅見不得解臨淵欺騙純情少男少女,不耐煩地說:“你現在裝什麼好人?剛剛在車上明明是你建議為了保守我們的秘密,最好把他們兩個都殺了以絕後患,還提議如果雇傭協議裡的條款沒有寫明,讓我把黑騎士那顆類人智商的腦袋砍了,隻拿剩下的東西交差。”
秦玥、老胡、黑騎士:“……”
“你……”解臨淵露出驚愕和受傷的表情,僅僅一個‘你’字之後便垂下眼眸不再多言。但是誰成想就是這一個欲語還休的‘你’字,便已經足以勾勒出一名被言語中傷又無法為自己申辯,不得不忍氣吞聲為可惡的老地主背黑鍋的堅毅形象。
秦玥和老胡都是大寫的不信,認為楊驀是在挑撥離間,毅然決然站在解臨淵的左右。
守護全世界最好的解哥!
隻有看穿了一切的黑騎士走到戊寅身邊,討好地用身體蹭他的腰背,兩個腦袋一左一右分彆拱他的手掌,表達絕不背叛的忠心。
戊寅揉揉黑騎士的腦袋不再多言。說實話,他也挺喜歡看這兩個大傻帽被解臨淵賣了還替他數錢的模樣,蠢得可愛。
……
保險起見,房車被他們停在了南營地的50公裡以外,剩下的路他們就隻能靠兩條腿走,戊寅舒舒服服地騎在了黑騎士的背上,除了熱一點沒有任何不適的地方。
解臨淵就是個機械怪物,徒步500公裡都不在話下,更彆提現在僅僅徒步走了三小時,15公裡不到。
這可苦了秦玥和老胡,兩人才過了幾天好日子,突然就這麼辛苦。好不容易憑著脂肪撐到中午,還意外得知噩耗:楊驀為了他們幾個人更貼合末世中大部分災民的形象,決定從今天中午開始一直到明日天亮左右抵達南營地,除了得夜以繼日地走之外,他們還沒有飯吃。
秦玥絕望:“為什麼要去基地?我們就待在之前那個半山腰上的彆墅裡度過餘生不好嗎?”
一群人從早上走到天黑,曬得黑了三個度,好不容易看見個池塘,全都看見親人一樣飛撲過去,把腦袋埋進去,咕咚咕咚喝了個睡飽。
天氣悶熱,就連黑騎士也迫不及待地低頭一陣苦喝。
戊寅洗了把臉,正準備用雙手舀一捧水喝,解臨淵倏然拽了拽他的衣袖,“有人來了。”
“什麼人?”戊寅沒有回頭,裝作一無所察的模樣繼續低頭喝水。
解臨淵折斷無名指,化作一隻蜻蜓模樣的小型無人機,飛到高空偵查,不一會他就給出了答案:“南營地的外勤兵,看車輛配置,級彆不低……應該是出任務剛回來,或許我們可以搭他們的車。”
“那現在去國道上攔車?”戊寅問,“誰去?我不太想演那種地震被埋三天終於得救見到親人喜極而涕的人設。”
“……讓老胡去,他擅長。”
“行。”
兩人這邊剛達成協議,不遠處,舔著水的黑騎士忽然抬起了頭,他的四隻耳朵尖尖豎起,不一會,其中一顆腦袋興奮地吠了一聲,另一顆腦袋似乎還在確認,但身體已經不受控製地狂奔起來。
眨眼之間如一道黑色流星的雙頭犬就已經跑到國道上,興奮地狂吠著,衝遠遠駛來的運輸車不停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