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在哪裡, 底線在哪裡,尊嚴在哪裡,人性又在哪裡?”
聽到安東尼轉述的隊長回複,洛克用浮誇的詠歎調發出了一長串詰問, 然後把自己砸進了柔軟的沙發裡。
“首先, 你要確定他是個人。”橫趟在扶手椅上擺爛的妮維雅提出了異議。
洛克從善如流:“道德在哪裡,底線在哪裡, 尊嚴在哪裡, 邪性又在哪裡?”
“我看你倆就夠邪性了。”正在廚房幫忙的阿列克謝忍無可忍道, “彆抱怨了, 不乾活就有得吃就很好了!”
“李這家夥就隻會牛奶泡麥片和麥片泡牛奶啊!”洛克發出了慘叫, “一天三頓都吃這個真的不是虐待嗎?!”
“正確來說,他還會烤黑面包片。”歐文一邊捂著胃,一邊嚴謹地糾正道, “雖然裡面的石子會硌壞牙。”
“都少說幾句!”穿著圍裙的阿列克謝憤怒道, “要麼來做飯, 要麼就閉嘴!”
而榮升主廚的李端著一大鍋牛奶麥片, 默默地繞過了暴怒的副隊長,把早飯和調味料都放到了餐桌上。
“喜歡的話, 可以加鹽。”他提出了富有創造性的建議。
“喜歡的話,可以絕食。”洛克有氣無力地回複他。
“那也行。”李點了點頭。
“那不行!”
出乎所有人意料, 發出大聲反駁的不是妮維雅也不是洛克, 而是一向沒啥存在感的安東尼。
大概是忍耐到了極限, 這位新人激動地站起身, 臉蛋漲得通紅:“我們不能這樣下去了!”
“是啊,他和溫克夫人總得回來一個!”洛克立馬幫腔。
“不是的!”安東尼大聲反駁道,“我說的是工作啊!”
“……啊?”
“隊長他給了我們工作啊!”年輕的新人指著李的終端說道, “如果工作都讓隊長來的話,我們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你是執行官聘的考勤員嗎?”
“洛克先生!”
“好了!”阿列克謝一把扯掉圍裙,決定終止這場鬨劇,“安東尼說得也對,那個渾小子看樣子是輕易不肯回來了,總不能讓他真的一直賴在人家小姑娘家裡,像什麼話!”
同為有女兒的人,就算平日裡再溺愛卡洛斯,他這次都要為接線員小姐去世的父母主持正義!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安東尼虛弱地解釋聲被蓋了過去。
“洛克!你帶著妮維雅和歐文去警局!安東尼去聯係約翰那隊,問問他們有沒有什麼有用的線索!”阿列克謝說道,“……至於25號的房價,李,交給你了。”
默默吃著麥片的李:“?”
於是,趁著輪班在辦公室裡抽煙喝蹺二郎腿的弗萊警探就迎來了一次強硬拜訪。在警員們的大呼小叫中,他辦公室的大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然後一女兩男就挾持著他的前台接待大搖大擺走了進來。
之所以叫挾持是因為可憐的前台小哥直接被妮維雅夾在了腋下,整個人弱小可憐又無力。
看著這個陣仗,老弗萊夾著卷煙的手指一抖,煙灰灑到了衣服上。
怎麼回事,萬火之祖和邪神事件對策局宣戰了?
就在他想大喝一聲穩住局勢的時候,就看到洛克把手伸進口袋一陣摸索,最終掏出了一張皺皺巴巴的紙張。
老弗萊神經一跳,認出了這張已經被□□到面目全非的玩意兒是自己親手給對策局送過去的案件明細表。也正是它,把對策局那個小白臉給引到了本格萊大街72號。
“我當是哪位貴族老爺駕到,擺這麼大的架勢,原來是你們啊。”他眼睛一眯,吐了一口煙圈,選擇了先發製人,“有業務到窗口辦,我這裡是巡警辦公室,不接待外客,把我的下屬放下,出去吧。”
理所當然的,沒有人動,隻有可憐的接待員小哥衝著他露出了一個泫然欲泣的表情。
廢物!
老弗萊狠狠瞪了他一眼,不情不願地再度開口:“我聽說你們的隊長丟了,把你們手裡的小子放下,跟著他去門外填個報案單,我們幫著找。”
一聽到這個,洛克立馬皮笑肉不笑道:“多謝您還想著這事,不過頭兒已經找到了。我們副隊長說還得謝謝警探您,要不是警察局怎麼也不肯幫我們找人,我們也不想到去找接線員小姐幫忙,更不會知道我們隊長已經在人家家裡養傷了。”
“什麼?!”得知噩耗的老弗萊差點從椅子上翻下去。
他就是瞅準本格萊大街72號被對策局接手,才偷了一周的懶沒去看迪莉雅,怎麼就被鑽了這麼大一個空子!
“他怎麼能住進迪莉雅家裡?!”男人咬牙切齒地說道,“他是沒地方住嗎?怎麼能住進一個女孩子的家裡?”
“你反對?”妮維雅探出了頭。
“我當然反對!”老弗萊情緒激動。
“我們隊長和接線員小姐郎才女貌,哪輪得到你這個邪(教徒)頭子來反對!”像是怕氣不死他,洛克瞄準機會煽風點火。
就在老弗萊的臉色無限接近絳紫色的時候,默默跟在後面的歐文扯了扯洛克的衣服,示意他早點進入正題。
憋著勁過來“報仇雪恨”的洛克也懂得見好就收,於是清了清嗓子,對著大口大口喘氣的弗萊警官說道:“辦理業務在窗口是吧?我們就是過來調個案卷,順便告訴您這個好消息,這就出去!”
“……快滾!”弗萊警官一把將快燙到手的卷煙按在了煙灰缸裡,看著幾人又要大搖大擺的出去,突然意識到了不對,“你們等等。”
看被叫的人不僅沒有停下,反而加快了腳步,他一下子跳了起來:“停!都給我停下!不然你們什麼也乾不成!”
此言一出,三人終於停在了門口。
“我就覺得你說得太過火了。”妮維雅小聲埋冤洛克。
老弗萊也直接點了洛克:“你剛剛說你們是來乾嘛的?調案卷?”
“啊對,”洛克飛速答道,“本格萊大街72號不是我們接手了嗎,那肯定要去了解一下始末啊。”
老弗萊皺起了眉頭:“始末在那天傍晚我已經全說了。”
“總要看看更詳細的內容嘛。”洛克嬉皮笑臉。
“辦不到。”老弗萊利落地給出了拒絕,“雖然我是萬火之祖的信徒,但警察局隸屬於明克蘭市政大廳,想要調取這裡保存的資料,必須要經過市政大廳的審批。”
“這個要怎麼申請?”歐文問道,“要走多久?”
“不知道。”老弗萊把腿搭在了桌子上,“反正不歸我管。”
“通融一下吧,警探先生,”見他開始耍無賴,洛克搓了搓手,試圖動之以情,“你看咱們遲早都是一家人,這案卷資料您就給我們看看吧。我們保證不帶走的!”
這麼說著,他把歐文往前一推:“就讓我這位同事看一遍,看完我們就走!”
他不說還好,一提起這個老弗萊的肺又要炸了。
“滾!都滾!誰跟你們一家人!”他咆哮道,抄起煙灰缸就砸向了這三個不要臉的家夥。
敏捷地躲過了煙灰攻擊,三名調查員逃出辦公室,在門口面面相覷——在調取案卷時被拒之門外,這還真是入行後的第一次。
“不會真的要去市政大廳弄什麼審批吧?”洛克撓了撓頭,“要不咱們去找找接線員小姐?”
“我勸你們最好不要去。”依舊被夾在腋下的接待員小哥出聲示意自己還在,“我敢打包票,主祭一會兒就會去找接線員小姐。”
後面的話他沒說,但妮維雅還是從他的表情裡讀出來了“你們死定了”這句話。
同一時間門,洛麗絲太太看著面前一言不發的男人,握緊了拳頭。
進門三十分鐘,喝了她三壺茶,吃了兩盤點心,一句話都沒有。
那個邪神對策局的小白臉派一個啞巴來她家是什麼意思?
挑釁嗎?!
而在本格萊大街25號裡,準備出門上班的迪莉雅剛收拾妥當,就聽到客廳裡的電話響個不停。
她剛想接,就看到正在打掃衛生的卡洛斯先一步接起了電話,然後話筒那邊就爆發了一一連串激烈的“問候”。
“嗯。”卡洛斯對“問候”充耳不聞,心平氣和地回複道,“我會轉告她的。”
說完,他掛斷了電話,對滿臉好奇的迪莉雅說道:“弗萊警官說是要找你聊聊,先去市政大廳等你了。”
迪莉雅聞言一下子苦了臉:“弗萊叔叔每次要訓我的時候都這麼說。”
然後她深吸一口氣,拍了拍臉頰,嘴裡嘟囔著“要振作”,又認真叮囑了卡洛斯晚上想吃魚後,還是鼓起勇氣去面對疾風驟雨。
“我會買魚回來的。”在踏出家門前,她又重複了一遍。
“好好好。”卡洛斯應著,在女孩走後拿出了震個不停的終端,在洛克密密麻麻的“怎麼辦”中,回複了一句話。
“既然他不給,那就自己拿。”
洛克的回複也來得快:“怎麼拿?”
卡洛斯將終端放回了口袋,隨手拿起門口掛著的外套、長匣和安靜裝死的《明克蘭之書》。
當然是去警局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