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1 / 1)

明月照我 烏合之宴 5200 字 3個月前

祭拜過後,已經接近黃昏,再不動身就不能趕在落鎖之前回家了,聶照的眼睛被冷風吹得有些發疼,眼眶發紅,不過不礙事。

薑月見著了,用手心幫他捂了捂,好許多後兩人才收拾好散落的酒器。

聶照起身把薑月的鬥篷重新係好。

二人上馬穿過一片樹林時,枯草搖動,從雪堆刨出的坑裡鑽出一隻健碩的兔子,皮毛雪白。

薑月借著餘暉感歎了一句:“這兔子看起來真……”

她話沒說完,聶照順手摸了把箭擲過去,一箭封喉射把兔子釘在樹乾上。

“真好看啊。”薑月剩下的半截話隨著風弱弱飄到聶照耳邊。

他拎著兔子耳朵的動作一頓,眼神詫異地和她對視,語氣也弱弱的:“我以為你要說著兔子看起來真好吃……”

薑月乾笑兩聲:“應該,也,也好吃吧。”

死都死了,現在說這種話還有什麼用?難不成還能活過來,好吃就好吃吧。

聶照舉起兔子,對著薑月的方向比量了比量,雪白的兔皮映著她鮮紅的鬥篷,和雪中一簇紅梅似的,他就忽然知道薑月那件披風的係帶缺了什麼。

他將兔子掛在鞍邊,回家後在花園裡的亭子中支了火,除卻這些兔子之外,還從廚房拿了魚、牛羊肉,晚飯預備吃炙肉。

兔子皮被他蹲在荷花池邊揉洗乾淨,裁成工整的小塊,疊放在一旁。

他烤一點,便用刀片下來,喂薑月一塊,問:“味道怎麼樣?”

薑月呲了呲牙,含蓄說:“要是能撒點鹽就好了。哦,我沒有說不好吃的意思,就是單純沒嘗出鹹味。三哥其實我來烤就行了,我覺得我自己做飯還可以,不用你總是親力親為的。”

阿葵在不遠處,拎著新的炭火和調料走來。

聶照連忙切了片烤熟的羊肉並著小蔥用翠綠的蘇子葉包著塞進薑月嘴裡:“彆說話了,你是最沒有資格給我做飯建議的人,我這邊建議你吃就行了,彆想著上手了。”

薑月對此表示不服:“我其實隻是缺少鍛煉而已。”

阿葵捧著炭進來,幫他們添了炭,順便道:“前頭說景氏成衣鋪的夥計來了,好像是之前定做的成衣好了。”

預定成衣是半個多月之前的事情,原本景氏的夥計說最塊也要一月下旬衣裳才能趕製出來,怎麼會這麼快?

先有廣平公主府送錯賀禮之事,薑月和聶照此刻不由得多想。

因著不知對方根基多深厚,所以他們打探消息的時候並不敢大張旗鼓,隻是小心翼翼查探出一些線索。這景氏成衣莊在廣平公主駙馬宋景時的母親名下,隻是他母親多年前就臥病不能自理,更不能打理店鋪,就連每年的賬冊都是送往廣平公主的封地。

所以成衣莊和廣平公主脫不了乾係。

“人先等著吧,我們稍後便去。”聶照隨手將帕子擲在一旁,給烤羊翻了個面兒,不冷不熱地說。

阿葵走後

,薑月雙手托著下巴,還盯著地上那枚帕子,聶照又是一陣沒由來的心虛,覺得帶壞了孩子,連忙把帕子又撿起來,重新疊好放回去。

做完這一切,他心裡免不得唾棄自己,薑月都長這麼大了,他還是跟驚弓之鳥似的,改不掉這些習慣,但凡做了什麼壞事兒,即便微不足道,先想到的也是會不會讓薑月瞧見跟他學壞了。

薑月經他動作才回神,換了個姿勢,道:“三哥你說這位公主大張旗鼓的要做什麼啊?除了景氏成衣莊,還有茶樓、酒樓、首飾鋪若乾,難不成也是打探消息的?”她問完,又覺得這個問題特彆蠢,這些天潢貴胄大動乾戈,不是為了權力又是為了什麼?

一往這個方向猜測,她忽然有了靈感:“她想登基做女帝?可若是想做女帝,豈不是該趁著如今各地揭竿而起,做一些事情?好有自己的一片天地嗎?可她好像什麼都沒做,隻是和各路諸侯交好。?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我也不知道,她看似有野心卻並未嶄露頭角,所求讓人難以猜測,這恐怕隻有宋景時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麼了,不過總而言之,她確實十分信任宋景時,宋景時也對她死心塌地,”聶照搖搖頭,“朝中線人來報,她除了結交諸侯,還與朝堂中大臣們來往甚密,就連黃賢也與她有過交集。”

薑月問:“這位公主年方二十四,你離京的時候她應當有十四五歲了,難道沒與她接觸過?覺得她是怎樣的一個人?”

聶照還真就仔細想了想,最後攤手:“你彆說,還真沒有接觸過。我就記得以前每次宴會,這位公主都被排擠在角落裡,她低著頭,我連臉都看不清。不說她這個人,就是她母親也過於籍籍無名,彆說我了,那些久在朝中的大臣都要想好一陣才能有點印象。所謂好男色這一印象也是她成婚後去了封地才傳出來的。”

啊!一個自卑膽怯沒有任何存在感的公主,到了封地之後竟做出這麼大的舉動,簡直不像她:“那也有可能是駙馬所做,這兩口子要做什麼,真是讓人猜不透。”

“誰知道呢。”

薑月和聶照閒聊著,薑月不知不覺吃了一頭羊,半斤的生菜和蘇子葉,才心滿意足地擦擦手去前廳會客:“說起來我還是很期待景氏的衣服的,那麼好看,你穿著一定更漂亮。”

二人到花廳時,成衣莊的掌櫃已經有些坐不住了,掌櫃是一位四十出頭的端莊婦人,端著手在花廳中來回踱步,見二人出來,面上忙展出喜色,上前道:“娘子,聶侯,衣裳已經做好了,小人菱娘,是成衣莊的掌櫃,今日送來給您們過目,看看可有不滿意的地方?”

聶照眸光一抬,問:“聶侯?”

菱娘笑容不改:“是主家令我這樣稱呼您的,主家說尊兄已經不在,您自然當稱聶侯,況且她與您多年前遙遙有過一面之緣,知您誌向遠大,果敢有為,當得起這聲聶侯。”她“尊兄”二字咬得偏重。

聶照的若有心打探不是秘密,但多年前遙遙見過一面,那這人便屈指可數了。

“小人今日除了送衣裳之外,還有另一物要相贈

。”菱娘說著,將一把鑰匙端上來,“這是主家為您準備的小小禮物,還請笑納,願助您一臂之力。”

“糧倉鑰匙?”薑月瞧見上面的花紋,不由得喃喃。

菱娘輕笑點頭:“沒錯,這是我家主上的誠意,聶侯和娘子無須懷疑,主家向來敬佩有能之士,無論是引公子,還是赫連家,亦或者霍家,主家都贈上了同等賀禮,但願諸君力挽山河,救民水火。”

薑月深吸一口氣,已經確定這是廣平公主的手筆了,不扶自己家的江山,反倒幫助他們這些“逆賊”,這位公主可真是難以讓人用常理來思考,或許真就如掌櫃所說,她在各路諸侯之中尋求有識之士,但願尋得一人重整山河。

“多年不見,公主變化可真大,”聶照也沒跟她兜圈子,“不過還是謝過公主的賀禮,掌櫃既然事情已經辦完,那就去賬房支取餘下的尾金吧。”

菱娘俯身行一禮:“今後若是有所需要,聶侯可前往景氏吩咐,隻要利國利民,主家必定會儘力相助。”然後告退。

薑月下意識捏捏胸前的平安鎖:“公主這禮物還真是送得趕巧,知道我們要開商路,缺錢少糧,這就送來了。你說上次送錯的禮物,會不會是沒送錯,這就是一種試探?

不過這公主看起來可真是一個好人,或許是她以前在宮內被人欺淩慣了,所以暗下決心要改變這一切,所以發展自己的勢力,借住朝中大臣和各路諸侯之手來幫助百姓?”

聶照向來不會第一時間從善意的角度揣測對方,他隻是說:“再看看吧。說不定她是想漁翁得利呢,就像你說的,或許是受欺淩慣了,想要改變,於是徐徐圖之,成為一代女帝呢。”

二者既然現在都把事情挑到明面兒上了,廣平公主也沒有想要給他們使絆子的意思,甚至還說欲要出手相助,那目前景氏就沒有什麼大問題,甚至還能成為助力。

“菱娘說公主也送了同樣的糧草去給哥哥,到時候寫信給哥哥問問他那邊是什麼情況,不過現在還有一件事很要緊。”

薑月捧起箱子裡沉甸甸的衣裳,搭在手臂上掂了掂,上面鑲金錯玉,銀絲走線,華麗非常,在陽光下折射著斑斕絢爛的光彩,她舉到聶照面前:“現在試試衣服!”

她大概是被壓抑久了,所以審美物極必反,那日在成衣莊聶照就想說了,但他當時太感動,一時拋之腦後,現在面對這套像行走的金庫的衣裳,他接過來不由得汗顏:“我都這個年紀了,穿這麼亂七八糟的衣服不太好吧。”

若是十年前,他保管穿上出來站在全城最高的城樓上都讓大家看看他聶三公子的無雙美貌,但畢竟今時不同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