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1 / 1)

明月照我 烏合之宴 5557 字 3個月前

馬車在路乾上平穩地行使了近兩刻鐘,才停在都督府門前。

子時的梆子敲過三刻,薑月沒有半分醒來的意思,聶照手背貼在她臉頰上,感到幾分溫熱,便知道她睡得熟了,此刻叫起來免不得要吹風受寒,乾脆不喚她了,用自己的氅衣將她包裹好,蓋住頭頸,虛虛罩著面部,然後抱她下馬車。

阿葵抱著個砂鍋,哀怨地坐在院子前的台階上,誰勸都不肯離開,非要等他們二人回來。

他時不時掀開鍋蓋看一眼,裡面的粥都涼了,委屈地抱著膝險些要流下眼淚來。

他明明是來給人家當侍君的,待遇該照比那些大戶人家裡的貴妾,誰家貴妾天天被大老婆指使著洗碗做飯?做飯也就算了,你倒是吃啊?要的花花,結果他做好了一問,人家帶著妻主出去玩了,這不是在耍他玩嗎?

阿葵氣得晚飯吃不下,憋著一肚子火,也不覺得冷了,一個勁兒地蹲在院門前等薑月那個磋磨人的“大老婆”回來,他要好生哭訴一番。

他從亥時等到快醜時,終於見到那個“大老婆”抱著個東西回來了。

阿葵連忙衝上去叫嚷:“你怎麼回事啊?”

聶照冷冷地看他一眼,阿葵下意識噤聲,才發現他懷裡抱著的是個人。

薑月被他吵醒了,在聶照懷裡動了動,聶照拍拍她的後背以示安撫,給了阿葵一個眼神:吵什麼吵?

阿葵連忙捂住嘴,更委屈了。

聶照見他懷裡的砂鍋,才想起自己下午時候的吩咐,雖然沒什麼愧疚感,但還是得安撫一下,以免他告狀到薑月面前,便輕聲說:“給你們帶了些布料回來,你先挑。”

阿葵瞪大了眼睛,受寵若驚,連忙俯身道謝:“多謝哥哥還想著我。”是他錯怪了,哥哥不僅想著給他們帶禮物,還讓他先挑,試問哪家的大婦能做到如此寬容賢惠?

一定是自己飯菜做得好,所以得了哥哥青眼,阿蘭他們現在可遠比不上他了。

“去吧。”聶照撂下句話,便留下喜滋滋的阿葵進房去了。

屋裡燒著炭,暖烘烘的,他把薑月小心安置在床上,薑月睡意朦朧地從他的氅衣裡鑽出來,伸了個懶腰,閉上眼睛問:“方才是阿葵?”

聶照幫她攏了攏頭發,輕聲說:“不必理他,既然醒了就刷個牙再睡。”

他起身幫她取了竹鹽和楊柳枝。

薑月強撐著困意刷了個牙,想起今日為他選的衣裳,有些高興:“等那些衣裳送來了,你穿上給我看看,一定很好看。”

“怎麼想著給我買衣服?我以為是你想要。”

“我被霍停雲關起來的時候,你記不記得他穿著的那身衣裳?藍色的,在夜晚幽弱的月光下都能像湖水一樣流淌著光澤。

我當時就想,這衣服真好看,那麼多刺繡,可惜三哥為了養我連一身新衣裳都舍不得做,一件衣服短了破了還要縫縫補補繼續穿著,三哥生得那麼好看,要是這樣的衣服穿在你身上,該是多

神氣好看。”

聶照背對著薑月在幫她收起東西,聽到她的話,手一時不穩,東西掉落在地上,喉頭有些發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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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你說是不是?”薑月還在語氣帶笑地問詢他。

聶照猛地回過身,將她抱進懷裡,他馥鬱的體香縈繞在薑月身邊,勒得太緊,令她喘不過氣,錘了他兩下後背,聶照才後知後覺地鬆了鬆,不知道要說什麼,怎麼做,才能把心裡那份洶湧的悸動發泄出來。

隻是一遍又一遍撫摸著她的脊背,喚她的小字:“斤斤……”

“我在呢!”

“斤斤,斤斤……”

“我在,我在,三哥你怎麼了?”

聶照尖削的下巴搭在她的發頂,輕輕摩挲著,笑了,帶著些許的哽咽:“沒什麼,就是覺得好幸運。我以為上天早就放棄我了,不會再給我一點憐憫,沒想到你會出現在我身邊。”

如果他那時心腸再冷一些,不管她的死活,把她丟出逐城,那便沒有此刻的聶照。

薑月摸摸他漆黑如瀑的墨發,把臉埋進他胸口,聽著他強健有力的心跳,覺得無比安心:“上天有好生之德,也憐憫了我,把我送到你的身邊。”

聶照悶悶“嗯”了一聲:“上天憐憫我們。”

他們緊緊相擁著,體溫和心跳幾乎融為一體,許久,聶照才平複心情,問她:“還有半個月便要及笄了,有什麼禮物想要嗎?”

“想大家都平平安安,我和你永遠在一起。”如果是以前,薑月大抵會說想要他帶自己吃遍整條街的小吃,但今天已經達成願望了,仔細想想便沒有了,那便隻有這個了。

聶照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情緒此刻再次反彈,甚至比方才更甚,他忍不住在薑月額頭上親了一口:“求你以後不要許這種願望,我寧願你許願說要天下江山。”

她說要永遠和自己在一起,她好愛自己!

他覺得愧疚,覺得對她還不夠好,她這麼愛他,他理應為她獻出生命的全部也在所不惜。

薑月安撫地拍拍他,不知道他又在感動什麼。自己不過隨口許一個樸實的願望,和去年生日時候許願:希望明年能和三哥一起繼續過生日一樣,都是觸手可得的。

實則她真正出生在六月初一,真正的及笄應該在今年六月就過完了,但包括第五扶引在內,都心照不宣地沒有公布她的身份,也不要求她改回原本的名字,做薑月比做第五扶瑾要安全自在的多,至於生日不過是一個出生時間而已,她既可以過六月的生辰,也可以過十二月的。

甚至如果她開心,可以一年過兩次。

及笄宴是聶照親手寫的貼子,分送給要好的親友,就連沈憐青墳前也燒去了一張,可惜他去得早,見不到那個一開始和豆芽菜似的小姑娘這麼重要的時刻了,也慶幸他去得早,不必在這場人間煉獄中一日複一日地繼續飽受煎熬。

聶照挑了撫西六城中兩個老實的太守見過,敲打過後放還回去,餘下那兩個的焦躁便如火上澆油,愈演愈烈。

清晨薑月才喝了湯,李寶音便來了,向她抱怨:“你不知道,屈州和陳郡的太守見不著聶照,又不敢給你遞帖子怕打擾了你,知道我與你交好,府上女眷便頻頻去我家,煩都要煩死了,還有下頭一些官屬,有樣學樣,緊趕著往逐城送禮,你再不見他們敲打敲打,我可就要腐化了。”

薑月推了碟栗子過去:“有你爹看著呢,你爹衣服上的補丁比腳上的皴都厚,你想貪腐下輩子吧。他們做什麼這麼著急?消息都遞到你那兒了。”

李寶音用牙咬開栗子殼,含糊說:“還能是什麼事兒?著急獻媚唄,要麼就是貪了錯了的想通過你這頭向聶照活動活動,要麼就是想升官發財的從你這兒走走關係。聶照前些日子點撫西的軍庫,殺得滿地都是血,塗江都染紅了一片,他們哪兒敢叨擾聶照,又生怕被點到,豈不是就更著急了。

你可彆說你辦不到,聶照把你看得多重,稍一打聽便全知曉了,他們自然上趕著來煩你,讓你吹個枕邊風。”

薑月抿了口茶,冷著臉:“我要是把來訪的人殺得滿地是血,他們想必就不敢來煩我了。”

李寶音咬著栗子殼,瞪大眼睛不敢置信:“你,你你你……”

“開玩笑的,”薑月忽然笑起來,“我怎麼會這麼殘暴?到時候我和聶照成親以後,豈不是讓人聞風喪膽了?”

李寶音那個腦子先繞了一圈,比起薑月開玩笑,她提取到更令人震撼的消息是——薑月要和聶照成親?

“什麼?什麼??你要和誰成親我沒聽清,你再給我說一遍!”

薑月故作嬌羞地把手指繞圈:“當然是和三哥。”

李寶音吐出栗子皮,站起來,一陣無言地手舞足蹈一番,想說話又說不出,最後憋了好一陣,才擠出幾個字:“你們這是,亂,倫啊!”

薑月掩面垂淚,做作哭道:“沒有辦法,愛情嘛,來得就是這麼突然。”

“你彆給我裝,我早就說他沒安好心,他那個人狼子野心,怎麼會善心大發收留你,他果然就是圖你的人!我當時和你說你還不信,現在好了,他那一把年紀了,老牛吃嫩草不算還要吃窩邊草。我真是,真是……”她真是不出來,隻能憤恨地坐下,“你真想明白了?他可比你大了六歲,到時候你二十四青春年華,他都三十了,而且他這個人看起來脾氣不是很穩定。”

薑月收斂了表情,拉起她的手:“我想的很清楚,他離不開我,我也離不開他,寶音你彆擔心我,而且我已經找到親哥哥了,就算受了委屈,也不會沒地方可去,再不濟還有你嘛,你難道不要收留我?”

李寶音再次震驚:“等等等等,什麼親哥哥?”

薑月一拍手掌:“啊。我還沒有跟你說,我不是薑家的親生女兒,我是撿來的!”

李寶音覺得自己隻是短暫和薑月分開了半個月,世界就天翻地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