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1 / 1)

明月照我 烏合之宴 5684 字 3個月前

薑月也沒辦法,看看他們四個,又看看聶照。

人她肯定是不會留下的,但是他們四個要死要活的,真趕出去出了什麼事兒她又沒法和哥哥交代,聶照現在的記憶還不全,最是能鬨的時候,她現在一個頭兩個大,按下葫蘆浮起瓢,這哪裡是禮物,簡直就是催命符,還是四道。

“這樣這樣,府裡這麼大,先找個院子收拾出來給他們住,要遠一些的,然後我們再慢慢處理。”薑月攔著氣鼓鼓的聶照,和管事吩咐。

事到如今,也隻能這樣辦了,管事領命下去,帶著四個人跟糖葫蘆串兒似地一串出去,順便領走了對牌。

他們才剛走遠,聶照便學著四個人的語氣,陰陽怪氣:“妻主~哼。”

薑月覺得自己的頭又大了幾分,小聶照開朗是真開朗,熱情也是真的熱情,活潑也是真活潑,但是難搞也是真難搞,脾氣大得很,又很嬌氣,不過怕惹她生氣,有意收斂。

她觀摩著不大一樣的聶照,覺得新鮮,也知道他可以這樣嬌縱的時候不多,所以刻意縱容著,現下卻頭痛了。

“你生氣了?”薑月問。

聶照不答,反說:“沒生氣,妻主~”

她連忙上前踮起腳抱著他哄一哄:“好了好了。”

人都是越哄越矯情的,試探到對方縱容後,聶照便叫嚷起來:“你都看他們了!彆以為我方才沒瞧見!你眼睛都直了,你要他們儘管去要啊,你不用管我,反正我又沒名沒分的,管不得你什麼。”

他叫得倒是大聲,薑月的懷抱卻不掙脫,她知道他就是嘴上說說,趕緊道:“我隻是一時呆住了而已,沒有要他們的意思,我隻要你一個。

他們隻是暫住,等找個由頭,我立馬給哥哥寫信,將他們打發回蒼南。不是沒名沒分,等你想起來,我們就成親,我保證眼裡隻有你一個好不好?彆生氣了彆生氣了。”

她一一承諾了,聶照沒得說,氣勢弱下來,把下巴輕輕搭在她肩膀上:“你說的哦,眼裡隻能有我一個,他們就算脫光了站在你面前,你都不許看。”

這些人都是引調教出來的,必然會想儘方法勾引她,他得想想辦法,早些把他們趕出去。

聶照嚴防死守,薑月沒想到晚上睡覺,他也抱著被褥站在自己床前,散了發,一副委屈的表情:“萬一他們趁著晚上來怎麼辦?”

薑月:……

“你就讓我睡地上吧。”

“地上涼。”

“我保證不叫人發現,我偷偷來的。”

兩個人爭執不下,外面忽地傳來一陣微弱的敲門聲,一道挺拔的身影立在外頭,在燭火下映出影子,來人款款道:“妻主,睡了嗎?”

聶照氣鼓鼓看她一眼,一副你看我我就說會這樣吧的表情。

“什麼,什麼事啊?沒事你就回去休息吧,天也不早了,有事你也回去,明天再說,也彆叫我妻主了。”薑月把聶照按在床上,防止他一言不合跟人打起來。

“沒關係,阿蘭不冷的,阿蘭在這裡說就好了,今日管事采辦春裝,我瞧著是春發和的成衣,他家雖物美價廉,若大肆采辦卻不如買南商的料子寄送到繡房裁做,一套便能省下二十文,做五十套,便是一千文,更多更省,治家要從細處計,便是如此。

不過這也是阿蘭個人的愚見,還請妻主裁定。”聽他溫溫柔柔的嗓音,一聽就知道是白日裡生得最溫雅的那位,十分好辨認。

對方說完,薑月和聶照對視,扒著手指算了算,以往府上的人都被放出去了九成,隻剩下三十個負責花草修剪,門房,廚房,以及灑掃,要按照他這麼說,一季就能省下六百文,四季就是兩千四百文。

薑月以往想給聶照攢錢買身衣裳,都要一文一文寫信攢,最後攢的那點錢全都用來賑濟災民了,現在一季衣裳就能省這麼多,自然能省則省。

“這個阿蘭真是了不起,還是管家的一把好手呢,比我可強多了。沒想到你哥不僅要讓他們學習琴棋書畫,還要教他們管家,真是賢惠的不得了呢~”聶照酸溜溜道。

薑月摸摸他的頭發,小聲哄著:“他哪能比得上你呢是吧,”然後揚聲與阿蘭道,“我知道了,此事明日再議,夜裡冷,你先回去歇息。”

阿蘭應聲,沒多一會兒,腳步聲漸行漸消,身影消失在窗外。

聶照掙紮著撐起身,道:“我今晚就要留在這裡,我看是哪個不長眼的妖精還敢引誘你。”

有了阿蘭一遭,薑月也不敢說不會有人來,他是真鐵了心要留在這兒,她再拒絕推拉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隻能指了指一旁的軟榻說:“那你就睡那兒吧。”早晚,她早晚把這四個人都送走!

聶照這才心滿意足,把自己的被子往上一鋪,吹滅燈後躺上去,拉高被子,說了一聲:“晚安!”便睡過去了。

薑月也折騰了一天,倒回床上,二人一夜好夢。

第二日清晨,日升東方,金光普照,她是被“咻咻”的一陣一陣破空聲吵醒的,薑月睡眼朦朧地偏頭看了看,聶照還睡在榻上,甚至因為聲響把被子拉高過頭頂,那是誰?

她披好衣裳,迷迷糊糊站在窗子前,略開了個小縫隙,冷風從院子裡撲進來,一霎吹得她靈台清明。

院子裡有一男子在舞劍,掀起一地飛雪亂絮,洋洋灑灑,如詩中劍仙,定睛再一瞧,正是昨日四位中的一個,那位英武挺拔的。

他似是瞥到薑月,又或者說這一係列動作無非就是要吸引她而已,當即挽了個複雜的劍花,瀟灑流暢,負手而立:“妻主,晨安,妻主可以稱我為阿鬆。”

他們被安排的住處距離薑月這裡足足有兩裡,在府上最最最遠的西南角,現在,大清早,他特意奔襲兩裡地,就是為了在自己面前舞劍,像孔雀開屏似的。

府上為了開源節流,並沒有太多人手,是以隻有進府嚴苛些,或是書房重地有人嚴格把手不得進出,何況他們是第五扶引送給薑月的,自然在裡面暢行無阻。

冷風一吹,薑月

不禁打了個寒顫,砰一下把窗關上,扭頭見睡在窗邊榻上的聶照從被子裡鑽出一顆頭,迷迷糊糊的,好像不知今夕何夕的模樣。

但凡他知道她院子裡出現個男人,那豈不是又要慪氣,昨日哄起來已經費力。薑月搶先一步,趁他還未完全清醒,坐到榻邊兒上,握著他的手。

聶照見到薑月先是一怔,有些不敢置信,囁嚅道:“斤斤,你怎麼……”

薑月二話不說,傾身在他額上蜻蜓點水似地輕吻,而後笑吟吟地:“今天可千萬不要再生氣了,我會想辦法解決他們的。”

聶照像是受到巨創,瞳孔劇烈地震顫起來,飛快地抽出手,抱著被子向後縮了縮,片刻之後深吸一口氣,接著呼出,才算恢複了平靜,他眼神複雜地看著薑月:“我……”

他欲言又止,似乎不知道要說什麼。

薑月臉上的笑容也隨之減淡,垂在榻上的手不自覺抓起他的被角。

這是聶照,但也不是聶照。

準確來說,是恢複記憶後的聶照,記憶缺失的他眼神永遠澄澈直率,不會有欲言又止的時候。

“你,你都想起來了啊。”薑月不知道他現在的心情如何。

昨日他還在心心念念說著要給他的兄長寫信,要幫他提親,被她以彆的理由搪塞去了,希望他能一直沒有這段痛苦的記憶,但事與願違。

薑月強撐著揚了揚嘴角,語氣故作輕鬆:“你不要耍賴啊,你說要娶我的。”

聶照不知道以何種心情來面對她,隻緩緩道:“我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清晰記起他們的臉了。”失去記憶的這段時間,他是無比快樂的,逝去的親人健在,還有新的愛人,這世間的煩惱與他無關,有可能的話,他願意永遠泡在這片虛構的片段中。

薑月方才親吻他的那一瞬,溫暖如海水裹挾著他的身體,驅散了記憶恢複帶來的寒冷刺骨,他想自己不如就這樣假裝下去,和她成親,做那個快快樂樂的聶照。他輕薄了她,無論以前還是現在,都該對她負責。

甚至他渴望能有一個負責的機會,繼續讓他貪戀這種愛和溫暖,但這太奢侈了,對薑月不公平。

薑月又要拉他的手,聶照緩緩將她撥開,把自己發抖的手藏在被褥下,垂眸,平靜地開口:“斤斤,我現在已經不是一個做丈夫的好人選了,你不要……”他頓了頓,咽下喉頭的哽咽,“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我不信,三哥我和你在一起生活了四年,我自然知道你是個很好的人。”

聶照搖頭:“我養育你,你隻需要承受我的愛便好,我要你健健康康長大,做一個快樂的人,可做妻子是不同的,我的一切都要與你分擔,我有時候其實……其實也很差的……”

薑月急了,把他發涼的手從被褥裡挖出來:“就算你失憶時候的承諾不作數,那沒有失憶之前呢,你說隻要我願意,你會娶我,你會履行我們之間的婚約。”

聶照搖頭:“我怕了,怕你後悔。”

他會暴躁,會低落,會有焦慮,過往的種種編織成一個密不透風的網把他罩起來,他遠沒有薑月想得那麼好,她現在那麼好,該有更好的人去配。

但他也希望,薑月能執拗的,不顧一切地選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