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1 / 1)

明月照我 烏合之宴 5962 字 3個月前

薑月端著吃淨的瓦罐從營帳裡出來的時候,還是迷迷糊糊的。

聶昧,聶沒,聶家沒有這個人……

所以一切都是聶照編出來騙她的,為了擺脫和她的婚約,為了趕她走編纂出來的,後來見她可憐所以把她留下。

薑月認識聶照這麼久了,不用想都知道是怎麼回事。

但是三年多了,他竟然一點說明真相的意思都沒有,難不成覺得她會和以前一樣,非要纏著他?

這件事要麼是王將軍老糊塗記錯了,要麼就是聶照確實從一開始就在騙她。薑月從心裡不願意相信聶照會騙她,但聯係起他的性格,答案卻已經呼之欲出。

她抱著瓦罐回到篝火旁,聶照盤膝坐在草地上,撐著頭,還在和他們喝酒,他已經略有幾分醉意,眼波染上一層水汽,在火光下氤氳動人,挑起眼睛瞧見她回來,向她招招手,便又與人說話。

薑月懷著複雜的心情走過去,坐回他身邊,低著頭,不和他說話,就連羊湯對她也失去了吸引力。

“你眼如寒星,漆黑若點豆,晶亮有神,且清明如水,天庭飽滿地閣方圓,直鼻闊耳,是難得的貴人之相,雖然早年會有許多磨難,但終究能苦儘甘來。我怎麼會騙你?我自然不會騙你,你又不會給我錢的是吧。”聶照已經老神在在幫人相面了,言之鑿鑿好像煞有其事。

薑月瞧瞧瞥了一眼,無語到呲了呲小虎牙。

聶照看的是孫傳家的兒子,天生的鬥雞眼,十歲那年發高燒燒壞了腦子,如今二十歲了,卻還是像個稚童,人就看著更不聰明了,可不是漆黑如點豆,清明如水?也難為他能胡謅出來這些話。

她怎麼早沒發現他是個隨口就來的大忽悠。

哦不,她早就知道聶照隨口亂來的毛病了,但卻還是盲目崇拜。

沒多一會兒,將近亥時,都喝不動了,半醉半醒地互相攙扶著回營房,薑月看著聶照也呆呆的,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就睫毛顫顫,看樣子是醉了。

薑月想他喝多了,那問什麼不就輕而易舉了?

她蹲下,要把聶照攙扶起身,誰料聶照還沒等她碰上自己的胳膊,便噌的一下站起來,說:“我沒醉,不用人扶。”

說著健步如飛,步履穩健地給她走了兩步。

還真沒醉?

薑月驚了,甚至由他開路,二人一前一後回的眷所。

“這是我的房間!”薑月看他抬腳向右拐,忍不住提醒。

聶照恍若未聞,蹬了鞋倒在她床上,卷著她的被子縮在裡面。

薑月忍不住上前去撕扯自己的被褥,這是什麼世道?她還沒問他為什麼騙人呢,聶照怎麼還不講理搶她的房間又搶她的被呢?

“這是我的!”

聶照躲在被子裡裝死,薑月拚命地搖晃他,沒多一會兒,聶照就險些被她晃吐,臉色蒼白地從被子裡鑽出一個頭,對著床下乾嘔,用譴責的眼神看著她,搞得薑月忍不住愧疚,竟然起身

給他倒了杯水。

薑月把水遞過去,示意他喝,聶照水濛濛地眼睛掃她一眼,落到杯子上,然後嘟嘴,薑月竟然福至靈心地知道他什麼意思,親手幫他把水喂進去,大少爺如今滿意了,於是重新抱著被子滾回去。

◤想看烏合之宴寫的《明月照我》第 48 章嗎?請記住.的域名[]◤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他的確是醉了,薑月如此想著,她手腳並用地爬上床,製止他睡覺,掰過他的臉,聶照臉上果然露出了惱怒之色。

薑月抬手按住他的手臂,問:“你是誰?”

聶照翻了個白眼,偏頭,有些大舌頭道:“你管本少爺是誰。”

很好,往日憋著藏著的性格在此刻暴露無遺了,現在要問什麼抓緊問。

“你知道我是誰嗎?”薑月指指自己。

聶照眼前模糊,聽她這麼問,雙手按住她的頭按下來,在距離不足一寸的地方停住,他帶著酒氣的溫熱呼吸噴灑在薑月臉頰上,薑月不禁手下意識掐住他的胳膊。

如果今晚她沒有從王野那裡知道那些話,大概此刻對視也不覺得有什麼,但她極有可能,大概率就是她真正的未婚夫,此刻貼近了,薑月總覺得哪裡不對勁,眼神下意識躲閃。

他似乎在回憶,但沒過多一會兒忽地粲然一笑,緊皺的眉頭鬆開,也鬆開了捧著薑月鬨大的手,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連語氣都溫柔了:“你是薑月,是我的寶寶啊……”

他說著把薑月的腦袋按在自己硬邦邦的胸口上,像哄一個孩子睡覺那樣,左手護著她的頭,右手輕拍她的後背,哼唱,“寶寶寶寶快睡覺,睡醒吃糕糕~”

彆說,雖然一個字能拐八個調,但溫柔地快滴出水了,薑月耳朵被他瘙得酥酥麻麻的,心軟乎乎的之餘更多了羞恥,她馬上及笄了,還被人抱在懷裡唱兒歌,叫寶寶,有夠肉麻的。

她的耳朵和臉頰都燒成了粉紅色,用腦袋撞聶照的胸口,撞得邦邦響。

聶照以為她睡得不舒服,還特意翻身側過來摟住她拍,嘴裡的童謠跑調跑得七扭八拐,比他心眼子都複雜。

薑月才問他:“你還記不記得,你家裡有幾個兄弟。”

原以為他喝多了,還要想想,沒想到他竟然斬釘截鐵地在薑月眼前豎起三根手指,笑嘻嘻的:“三個,我有兩個哥哥。”

果然果然果然,是聶照在騙人,薑月氣打一處來,把他推開,聶照軟綿綿地順勢倒在床上。

“那你為什麼騙人?說我是你弟弟的未婚妻。”薑月站起來質問他。

聶照聽到未婚妻兩個字,不耐煩地皺了皺眉:“什麼未婚妻?好煩啊,煩死了,誰要未婚妻?”

原來是嫌她煩,薑月的心碎成一片片的,自己那時候真的這麼討人厭嗎?薑月難過的快要哭出來了。

雖然三哥一直對她很好,但這種感覺很難形容,震驚之餘還是十分難受。

聶照看不清她的表情,閉著眼睛向她伸開手臂:“斤斤寶寶來睡覺,想聽什麼歌?”

薑月氣得一把把薄被扔到他身上:“我不是你的寶寶,你愛找誰當寶寶就找誰去吧。

她一跺腳,扔下聶照跑去他的屋子睡覺。

今夜薑月注定難眠,她抱著被子左思右想,想不清楚心裡這股不太對勁兒的感覺是哪兒來的,但空落落的,讓她煩躁,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尤其床是聶照的床,雖然他回來睡覺的次數不多,但被褥上都是他身上的香氣,讓薑月愈發不舒服了,她踹開被子,仰頭看著床帳。

可是就算三哥騙她,也依舊對她很好啊。生活上方方面面都是,幫她洗衣服做飯,甚至還會把最好吃的東西留給她,是不是未婚夫妻又有什麼關係呢?

薑月抓著掛在脖子上的長命鎖,想得出神。

但唯一知道的是,無論是不是未婚夫,聶照都會對她很好,三哥既然想這樣過日子,那她就當不知道好了,今後就什麼都不會變,他們兩個還像現在這樣好像也很滿足。

薑月想著想著,終於想通順了,如果她坦白,那三哥豈不是會尷尬,他們到時候關係就會變得奇怪,反倒不利。

雖然她心裡還有一點小小的不爽,但困意和思緒的反複拉扯將這一點不舒服掩蓋住了,沒多一會兒迷迷糊糊就陷入了夢境。

她夢到鋪天蓋地的綾羅紅綢,像要把天吞沒了,爆竹碎屑炸得到處都是,前面的人一身喜服,騎著高頭大馬,身姿挺拔,他回過頭來,竟然是聶照,一身紅衣襯得他膚色如玉,竟然愈發好看了。

他衝著自己微微一笑,薑月在夢裡都忍不住呼吸一頓。

但視線忽然一轉,轉成了聶照的視角,他騎在馬上回頭望著轎子,轎簾被一個女子輕輕挑起,二人眼波繾綣地對視著。薑月一身冷汗,那張臉好陌生,那個人不是她,坐在轎子裡的人不是她……

她在夢裡,分彆以新娘和新郎的視角參與了這場婚禮,那她在哪兒呢?轎子裡的新娘不是她,那她在哪兒?

薑月的視角又開始天旋地轉,終於,她在婚禮最冷寂的一片角落裡找到了自己的臉,她站得那麼遠,和那對新人那麼格格不入,參與,或者說目睹著這場婚禮。

不,她和三哥離得好遠,三哥的眼睛裡沒有她了,她變成一個外人,一個被踢出家門的妹妹。

“哈……”她猛地睜開眼睛坐起身,發現天光已經大亮,外面的陽光刺眼,薑月看看身上的被子,她竟然已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大抵是聶照把她抱進來的。

“昨晚睡得晚了?瞧瞧你這滿頭大汗。”溫柔的女聲傳來,薑月喘著粗氣,汗津津扭頭,舒蘭夫人為她端上了一杯溫水,“我來的時候你哥說你還在睡著,索性無事,我便在這兒等你。”

薑月心神未定,抿了口溫水,道謝後問:“夫人來找我有事?”

提起這茬,舒蘭夫人喜笑顏開,拊掌取出一疊畫像:“當然有事了,你哥今年馬上二十一了,這人呢玉樹臨風,聰明又英武,可二十一人家都當爹了,他連個婚事都沒定下來。”

薑月手中杯子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夢中的場景此刻與現實完美銜接:“三哥他怎麼說?”

“說親,將來有了妻子有了孩子親親熱熱的多好,他傻才會拒絕,我本來是找他的,但他多疼你啊,說讓你幫著看,你不想要的那他就不娶。”舒蘭夫人拉住薑月的手親親熱熱說。

薑月不知所措,突然趴在床上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