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1 / 1)

明月照我 烏合之宴 5683 字 3個月前

霍停雲已死,撫西潰散,牛日帶了幾個原本撫西的小將回去,一番遊說,不日便擒下霍明承而回。

如今逐城兵馬比過往強大不知幾何,守城自然易如反掌。

連著三天,退了三波勒然的敵人,逐城士氣大振,對方龜縮,此時勒然必定不敢貿然進攻,要避其鋒芒。

唯一便是般若,無論發了多少次接應信號,他都未曾回應,也不與他們彙合。

倒是有一次,兩軍對壘之際,大家遠遠看見他乘馬在蕭律齊身側笑得開懷。

有人罵他不愧是男娼,就是這般的沒骨氣,眼見有好日子就巴巴貼上去了,全然忘了自己是大雍的子民。

也有人說般若不過是個普通人,如今保命罷了,不能對他苛責太多。

聶照沉默地斂眸,問:“鳴鏑呢?拿三支來。”

他看著對面的般若,向天空連發三響。

般若還是笑容燦爛,衝他擺了擺手,似乎是打招呼。

聶照不做他想,至少般若是安全的,看起來又給蕭律齊灌了迷魂湯,大抵是不會輕易被殺了,到時候驅逐這些勒然人,也能將他救回來。

眼下是個全軍出擊的好時候,若能一鼓作氣傷對方元氣,把他們逼回勒然老家,那大雍就有好幾年的安生日子了,他們占據撫西,也少幾分隱患。

但逐城加上撫西的人,攏共七萬,敵方十二萬人馬,便是傾巢出動,也未必可行。

不過現下也管不了這麼多,軍中圍著篝火擺了酒,煮了羊湯,氣氛一時熱鬨起來。

薑月還在養傷,傷口結痂,又疼又癢,她喝不了羊湯這類發物,但被勾得心癢癢,還是跟著聶照去湊熱鬨。

凡是逐城原本的人都知道薑月主動去撫西的事兒,真仗義,也知道她多麼的頑強,在兩條野狗的圍攻下還能硬挺著等到聶照到,這身手這毅力,確實讓人佩服。

薑月從回來開始又沒露過面,是以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大家凡是路過都要端著酒跟她打個招呼。

“這位便是徒手殺死兩條野狗的女中豪傑了吧!在下荀全彪,佩服佩服,我乾了你隨意。”

薑月笑著點頭,今晚笑得臉都僵了:“荀將軍好。”

聶照代她向荀全彪碰碗喝了酒。

荀全彪還似意猶未儘,乾脆坐下了,連連誇讚:“小小年紀就有如此身手,實在是英雄出少年啊,了不起,太了不起了!”

薑月不擅長應對這種,便裝作羞澀地躲在聶照後面一直保持友善笑容,總歸不知道說什麼,笑就是了。

好在聶照不是那種討人厭的家長,會把孩子從身後扯出來強迫她聲情並茂描述當時的場景,他隻狀似不經意,語氣淡淡的向荀全彪點頭:“荀將軍過獎了,哪有您說得那麼厲害,不過兩隻身長三尺,牙寸長,在飛鷲崖下吃慣了死人的野狗罷了,當不得您如此盛讚。”

“誒唷!”荀全彪連忙擺手,眼如銅鈴般瞪起,拔高聲音,“你瞧你這話說

的,她才多大,還沒到十五,了不得嘍,你問問這些生瓜蛋子們十五歲能乾什麼?我十五的時候還在營裡灶房剁冬瓜呢。”

聶照一言不發,隻是捏著酒碗壓不住笑,下巴也禁不住微微抬起來。

他在那兒和人談天說地,聽著源源不斷對薑月的溢美之詞。

薑月心早就飛了,飛到鍋裡,眼巴巴瞅著裡面煮沸的奶白羊湯,翻滾出帶著肚兒腸兒的花兒,濃香撲鼻,垂涎不已。

大概是早年吃得太素,缺嘴,所以如今見著什麼好吃的都想嘗嘗。

聶照矯情挑剔,羊肉要用作料配過去了膻才動一點,如今帶著下水的湯他更不吃,放在唇邊抿了抿,不至於讓自己顯得太特殊,便就擱在地上了。

他如今大有可為,主動來攀談的不少,除了荀將軍,又圍上來幾個,薑月和他們笑笑後,便全神貫注想著那羊湯入口該是多滾燙噴香。

小瓦擠眉弄眼,悄悄給她使了個眼色,意思是他幫忙看著聶照,讓她趁機喝兩口。

有人包庇,薑月確實沒忍住,瞥了聶照一眼,緩緩低下頭,在距離碗不到一寸的地方,隻覺得後頸一緊。

“孫將軍何必自謙,令郎也十分勇武。”聶照和孫傳家將軍談笑風生,眼神都沒往她這兒瞥,手卻抓著薑月的後頸皮將人拎直了。

被發現了。

薑月訕訕,怎麼他腦袋後面也長眼睛嗎?

“斤斤~”正好李寶音在不遠處抱著一個罐子,用氣音喊她,向她招手,薑月才有了脫身的借口,掙開聶照握在她後頸滾燙的掌心,慢騰騰跑去李寶音那裡。

李寶音把罐子裡的東西打開給她看了一下:“這是灶房專門給王野將軍做的食物,將軍最近隻能吃流食了。薛夫人剛剛叫我去傷員送夥食,我現在去不了王野將軍那裡了,所以可不可以……”她拉著長音欲言又止。

薑月順手接過她的罐子:“放心吧,包在我身上,王將軍的營帳和傷兵營是兩個方向,你快去吧,彆耽誤給他們送飯。”

李寶音得到她的承諾,登時喜笑顏開,衝她拋出一個吻:“好!那我去了!”

薑月和李寶音告彆後,一邊走一邊打聽,才知道王野將軍住得地方距離點兵台十分近,今夜幾乎所有的將士都去參加今夜的篝火晚會了,所以越走越冷清,到王野營帳時,隻剩兩個門侯蹲在地上稀裡嘩啦吃著羊湯泡饃。

她出示令牌後掀開氈子進去,病人怕冷,才八月就點了炭,烘得裡面悶熱,不僅藥味濃重,還要一股不怎麼好聞的排泄物氣味。

王野倚在床上看書,眼皮快耷拉下來了,書也險些滑落,薑月連忙上前扶住,才發現書是倒拿的。

“啊……”王野朦朦朧朧回神,冷不丁見面前站著個陌生的女娘,有些尷尬:“我這看看書,竟然睡著了,慚愧……”

薑月連忙請安問好:“將軍病中還手不釋卷,我若有將軍一半努力就好了。”

她說得王野倒有些不好意思:“侯爺早年說我勇而無備,臨

老了想起他說得對,這才開始看書。”

營裡侍奉王野的隨從認得薑月,向他介紹:“這位是聶將軍的妹妹,是個了不起的小女英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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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向薑月點點頭:“月娘在這兒便放心了,我去將贓物倒了。”待到薑月頷首後,侍從叮叮咣咣一陣響後,從屏風後面搬了收拾好的恭桶出去。

王野腦子嗡一下,轉了會兒才咂摸過來味,問:“太平兒收了個義妹?”

“太平兒?”薑月輕聲重複一遍,帶了些許疑問。

“哦,子元的義妹?也就是他們說的聶將軍,阿照。”王野病中反應遲鈍,忙找補。

薑月不由得輕笑,才知道為什麼之前她問聶照小字,他含含糊糊略過不肯說了,原來是叫太平兒,這小字取得和嬌嬌兒沒什麼差彆,他羞於啟齒才不肯說。

她在床上搬了個八仙桌,放下罐子,盛了粥水,和他解釋:“是,但也不算,將軍和三哥很熟嗎?竟連他的小字都知道。”

王野點頭:“子元出生之時,老侯爺和老夫人已經四十多歲,所以老夫人生他時難產,十分艱難。他的兄長,也就是宣平侯大人都已經二十歲,第一個孩子兩歲。若說句托大的,他是我看著長起來的。”

怪不得,如此老來得子,自然疼愛,要取一個這麼嬌嬌兒的小字,薑月心想,今後吵架,她便可叫他的乳名,保管他說不出話。

她吹了吹勺子裡的粥,端給王野,又有些奇怪:“那老夫人既然已經十分凶險地剩下三哥,為何又要冒著風險再生一個呢?”

王野覺得自己可能腦子真的病糊塗了,他想了許久,才敢確定地對薑月問:“什麼再生一個?”

“聶昧啊,三哥還有一個弟弟,比他小兩歲,”薑月認真地同他解釋,“將軍,我其實是聶昧的未婚妻啊,來投奔三哥,三哥說當時婚約定的是我和聶昧,但是聶昧早死了,他夢到聶昧托夢給他,說聶家和我有緣分,所以就讓我做妹妹。”

薑月說得每一個字王野都能聽懂,但是連成一段話又讓他腦子卡住了,他想了好一會兒,終於捋順清楚,聽明白了,忍不住五官皺在一起:“你是燦州薑家的薑月?哎呦,他又在搞什麼亂七八糟的?”

他掰指頭給薑月一個個數,“聶家就三個孩子,長子是宣平侯聶沉水,次子聶積香,三子聶照。再往下就是侄子輩了,除風、浮光。”

“您……您再仔細想想。”薑月咽了口唾沫,不敢相信。怎,怎麼她燒了這麼久紙錢的人,是不存在的?

王野聽後,果真又仔細想了想,複又堅定地說:“沒錯,絕對沒數錯。子元肆意妄為信口胡謅的臭毛病還是沒改,什麼聶昧,昧不就是沒,沒有,聶家沒有這個人。

你讓這個混小子給騙了,哪裡是他弟弟的未婚妻,你是他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