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1 / 1)

明月照我 烏合之宴 6144 字 3個月前

聶照傷得並不嚴重,至少他自己是這樣認為的,傷口不見骨,隻流血看著嚇人,何況這處傷口有用,他生怕愈合的太早失去作用,但薑月淚眼汪汪地揪著手絹,眼巴巴問大夫他怎麼樣了,樣子既可憐又可愛。

他想了想,還是痛苦地捂著傷口倒了回去,哀怨地跟薑月說:“好疼啊。”

薑月就著急地推搡大夫:“大夫大夫你快看看他怎麼樣了?”

大夫被晃得腦漿快搖勻了,連忙舉手:“好好好,我看我看!”

他仔細查看一番,本想說是皮外傷不要緊,但聶照拚命給他使眼色,他就懂了,斟酌了一番,道:“傷得有點深啊,得好好養著,我先給敷藥,記得每天換三次。”

薑月恨不得拿個本子記下來,大夫留下藥走後,聶照就半死不活地喊疼,吵著要回家。

李護急急忙忙派人套車把他們送回家。

聶照的傷因她而起,薑月又是虧欠又是心痛,回到家後忙前忙後給他倒水蓋被子。

他倚在床頭,捂著心口,唇角微微勾起。

你彆說,忙前忙後伺候了薑月這麼多年,突然被她照顧一下,這種感覺還挺奇妙,好像有種終於守得雲開見月圓,指望上閨女養老的感覺。

聶照想完了,回過頭來忽然覺得可怕,搖頭拚命要把這個想法甩出去,薑月已經把他洗腦到如此地步了,整日喊著要給他養老養老,如今他第一反應竟然就是養老,以他們的年齡差距,保不齊自己還能死她後面。

薑月倒了碗溫水,甚至還貼心地給他在水裡摻了糖,小心翼翼喂到他嘴邊。

聶照定定心神喝了一口,猛烈咳嗽,齁得差點把傷口崩開,確實奇妙,薑月把一罐子鹽都倒進去了……

還說要給他養老呢,他老了癱在床上,薑月三天就能把他利利索索送走。

“三哥,你怎麼了?”薑月不明就裡,連忙緊張地給他拍背。

聶照擺擺手,把神色恢複如常:“沒事,太好喝了,”他真切地扶住薑月的手,誠懇建議:“你嘗嘗。”

糖水能好喝到哪兒去?薑月完全沒意識到他的壞心思,還美滋滋覺得三哥果然很愛她,就連她普普通通衝一碗糖水,都說美味。

她推回去:“不用了,特意給你衝的!”

聶照推回來,更真誠了:“你嘗嘗吧。”

他盛情難卻,薑月是個實在孩子,說喝真就喝了一大口,然後把聶照噴了個滿頭。

聶照抹了把臉,衝她蒼白地笑笑:“你以後不要進廚房了。”

當年那碗井水衝黴面已經很震撼了,他如今想起來都心有餘悸,現在多了個假裝糖水的濃鹽水,如今舌頭還是麻的,下次是什麼他不知道,但他真的怕吃死在薑月手裡。

他做的東西雖然難吃,但至少對人沒有傷害。

鹽加多了是苦的,薑月舌頭也麻了,說話大舌頭:“介,介不好吧?三哥你總不能給我做一輩子的飯吧?他們說飯做多

了臉會變黃。”

聶照下意識摸了下自己的臉:“你吃不膩的話,我倒是可以給你做一輩子的飯。”

薑月其實吃什麼都可以的,但三哥對他這張臉蛋的滿意程度她一向知道,是他引以為傲的,要是真被油煙熏黃了,他大抵要難過。

她學著聶照的樣子,打了個響指,隻不過不倫不類也不響,眼睛一亮,湊過去:“三哥,我有一計!”

“什麼?”

“我嫁個廚子!”

聶照的臉霎時冷下來,深吸一口氣偏過頭,氣笑了:“嫁個廚子?薑月你真是……”

他抬起手,狠狠捏了一把她的臉,咬牙切齒,“真是異想天開啊。改日我要是命懸一線了,你是不是便要跟那廚子和離改嫁個大夫?我告訴你,死了這條心吧,我不許你嫁人,你就老老實實留在我身邊。”

他總信口說什麼嫁妝、嫁人之事,之前是真有這個心思將她托付出去,可自從軍之後,他才知道,薑月但凡有一天是離開他的,他就如百爪撓心,寢食難安,沒有一刻不是擔心她的。

如今風雲突變,山雨欲來,他豈能把她隨便托付了?

話音落下,聶照才覺得失言,這話有歧義,像他對薑月懷有什麼不軌心思,要將她硬生生綁在自己身邊,他自己不由得心頭一跳,握著碗的手下意識抓緊,注視著薑月的表情。

薑月揉揉自己的臉,“哦”了一聲,她根本意識到不到聶照心思的千回百轉,隻覺得他是舍不得自己:“我也舍不得離開三哥,三哥在我心裡最重要了。”

她似乎真的沒有聽出這句話的歧義,聶照鬆了一口氣,忐忑卻明亮眼睛被垂下的睫毛遮蓋,可奇怪,失落更多一些,他沿著失落向深處探究,“咚”一聲好像撞到了深淵裡的什麼門上,他直覺再追究下去,會產生危險,選擇及時撤退抽身。

他扯了扯嘴角:“你就嘴上說說吧,心裡可半點沒我,我還不知道你?我不在家,阿泗說你吃得好睡得好,怪不得沉了三斤。

你去救李寶音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麼說的?說她在你心裡最重要了。”

“哪有哪有。”薑月黏黏糊糊湊上去抱住他的脖子,頭擱在他肩膀上。

她毛茸茸的頭發擦過聶照的脖頸,聶照心跳不自覺加快了幾分,卻沒舍得推開她。

薑月還在說:“我哪裡沒想你?我就是想你才要多吃飯的啊,省得令你擔心,而且天地良心,我特意買了個香爐,就放在廳堂裡,每日三炷香。”

“求上天保佑我平安?”

“我想你了就對著香說話!”

聶照:……

真孝順。

門在此時被“砰”一聲推開了,阿泗拎著食盒,高高興興衝進來,見薑月抱著聶照,尖叫一聲:“啊——!!!捉奸在床!”

聶照抓起碗就砸了過去:“跟你說八百遍了,不會用成語就不要亂用,什麼捉奸在床?”

阿泗一副“真的嗎?我不信”的表情,可是你的衣襟都散

開了耶!

他說了怕挨打,還是沒講,把食盒裡的飯菜取出來:“太守怕你們晚上沒飯吃,特意令我來送飯,順便送消息來,蒼南有人造反。”

薑月:“蒼南和沃東不是天天都有造反的嗎?這算什麼大消息??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阿泗搖頭:“這次可不太一樣,對方在百姓之中極為有威望,聽說這次是他炸毀兩座堤壩,用以泄洪,百姓都十分擁戴他,之前他也常常在蒼南一帶施粥,百姓尊稱他為活菩薩,此人確實有本事,短短三天,竟然讓三座城的守備軍儘數依附於他了……”

聶照問:“造反者是公子引?”

阿泗拍手:“對對對,就是他,你消息還挺靈通的,唉,我不能和你多說了,倉庫裡還有糧草要扛,我先走了哈。”說罷,他拎起食盒離開。

“三哥認識他?”阿泗走後,薑月才問聶照。

聶照將自己在蒼南之事全數告知:“我並未見過他,但君子論跡不論心,他應當是個義士。”

薑月對這位公子引不由得也好奇起來,語氣中帶了三分崇拜:“他在籌謀炸毀堤壩時,想必就已經確定要謀反了,朝廷追殺,他不得不反,不過這樣能舍己之身救渡百姓的人,確實讓人敬佩。”

聶照聽他崇拜彆人,心裡不舒服,捂著肩頭劇烈咳嗽,打斷了她對公子引持續不斷的誇獎,薑月目光果然被引回他身上了,關切問詢。

他把自己手臂上一道傷疤不經意間露出來給她看,薑月還沒問呢,他就欲蓋彌彰放下袖子遮掩,道:“這是炸堤壩時候傷到的,沒事沒事。”

薑月一把拉過他的手,挽起袖子,見到傷口大驚:“呀!這個也得快點上藥!再不上藥就要愈合了!”

聶照翻了個白眼,把手抽出來,白眼狼。

吃過晚飯,聶照和她談起搬離城區之事:“如今霍明愛已死,霍家必然全力找尋真凶,也會遷怒方巡,方巡見過你殺人,他為了在霍停雲面前以功戴罪必然會對你不利,所以我想你和我一起搬去軍營附近的眷所。

如今我升上偏將,在營中也有了能安置自己家眷的地方,軍中各位將軍的家眷都住在此地,戒備森嚴且離我最近,你搬去那裡我更放心些。

早前不帶你走,一是沒有地方安置你,二是你的學業未完,如今青雲書院都用來安置災民了,你也沒有地方可上學。”

薑月有些猶豫:“那逐城災民……”

聶照點頭微笑:“搬去眷所,不會缺你的活乾的。早都說了,逐城這個地方,缺人,誰都不能閒著。”

太守的夫人和女兒要打掃太守府,家裡僅有的兩個燒火婆子都得扛麻袋,何況軍中呢。

那薑月可太高興了,能離三哥更近一些了。

“你竟然沒有半點舍不得?”聶照還以為她要哭鼻子。

薑月搖搖頭:“三哥在哪裡,哪裡就是家。”

此話說得聶照心中寬慰,刮了下她的鼻尖,他起身,將她的劍取出來,雙手捧給她:“劍幫你開好刃了,以前覺得你不需要,現在覺得你用得上它。”

薑月接過,拔出,果然與之前大不相同,以往雖然也是寒光閃閃的,卻沒有如此的鋒芒和殺氣,抬眸看向聶照,鄭重說:“我今後會用它保護自己,也保護想保護的人。”

聶照笑了笑,拍拍她的頭,眸光微深:“好,保護想保護的人,你一定要保護好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