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田陣平在洗完澡之後,左手拿著一條乾毛巾擦拭著自己那一頭還在滴著水的黑色卷毛,卷卷的頭發有些難擦,他就那麼有一下沒一下的擦拭著,右手從包裡翻出自己的那厚厚一遝信件,看著上面寄件人的名字,他唇角無意識的上揚:“這家夥居然還真那麼實誠的每個月都寫一封信給我,還算信守承諾吧。”
他坐在書桌前,靈活的手指讓他就算是單手都能輕鬆的拆開信封,從裡面抽出信紙,三根手指挑動一下,就將對折的信紙展開了。
他也是下意識的就按照寄信時間來看信,所以他現在看的第一封信,正是優紀出國之後,去了英國給他寫的第一封信。
【陣平,我已經下飛機了,爸爸在英國這邊買了一棟城堡,漂亮是很漂亮,但城堡內部太大了,就隻有我和爸爸兩個人住,感覺有點陰森森的,走廊牆壁上掛著的那些人物肖像油畫好奇怪,感覺畫中人好像在看著我一樣……爸爸知道我害怕,找了裝修隊來把城堡重新裝修了一遍,安裝了好多好多的燈,城堡變得亮堂了起來,不再那麼陰森了。爸爸還請了好多的傭人來增加人氣……】
鬆田陣平擦頭發的動作頓了頓,他放下手上的毛巾,被打濕之後變得服帖一些的卷毛在他胡亂擦拭的動作下變得有些炸毛了,他也不在意,隨手將毛巾扔在椅背上搭著,然後抽出一個本子,從上面撕了一頁紙,再從筆筒裡拿出一支筆就開始寫起了自己的吐槽:【優紀大小姐,你這是在對我炫耀你的大城堡嗎?好吧,我姑且承認一下你是住在城堡裡的小公主了,行了吧?感謝優紀小公主還記得給我寫信,如果你能少說些無聊的話題就更好了。當然,如果你真的沒話說了,真的想跟我聊聊這種無聊的話題,我也勉為其難的陪你一下好了……】
鬆田陣平把自己的吐槽寫滿一頁紙之後,才心滿意足的將這一頁紙與看完的信紙重合在一起,然後對折,塞進信封裡去。
他再打開第二封信,第三封信……
優紀在剛去英國的那段時間沒有遇到什麼特彆的事情,所以她的信裡內容也多半是一些日常。
直到優紀半年後給他寫的那封信,也就是第七封信,信中提到了一個人,讓鬆田陣平有些在意。
【瑪麗阿姨帶著她的大兒子來我家做客,秀一哥哥的綠眼睛跟我之前遇到的一個人的綠眸有些相似,但秀一哥哥比那個人可要溫柔多了。
雖然秀一哥哥看起來也是個很冷淡的人,但他總能在不經意的細節上照顧我,好想讓秀一哥哥留下來做我的哥哥……】
整封信上都在對鬆田陣平誇她的這個‘秀一哥哥’,看得鬆田陣平眉頭都不由自主的皺了起來。
鬆田陣平氣得又私下一頁紙,寫了一大段吐槽她的‘秀一哥哥’的話,寫完之後他回過神來,看著滿紙的吐槽和嘲諷,他又覺得這種行為有些不應該,於是他把這張紙團吧團吧成一個球,直接扔進垃圾桶裡面然後眼不見為淨的把這封信重新封存了起來。
接連拆了好
幾封信,鬆田陣平都發現信上少不了‘秀一哥哥’這個稱呼的出現,他有些不爽的一目十行看完這幾封信,直到看到某一封信上小優紀用遺憾的語氣寫道:【秀一哥哥要跟瑪麗阿姨回櫻花國了……】鬆田陣平才微不可查的鬆了口氣,再看後面的信紙時,就看得仔細多了。
比起看小優紀誇那個‘秀一哥哥’的內容,他果然還是更喜歡看小優紀寫的那些無聊話題。
不過隨著小優紀的長大,她的信裡出現的陌生名字也越來越多,她在國外也交到了很多朋友。
不知不覺間,鬆田陣平就一直看到了深夜,在天光甚至蒙蒙亮的時候,他還在看優紀以前給他寫的信。
此時他已經看到優紀在大學期間給他寫的信了,鬆田陣平越看是越心頭冒火。
因為他發現優紀在信上提及過的某些男生主動跟她交朋友,她還真把人當成了單純的好朋友,覺得人家對她好是把她當成朋友,難道就沒考慮過彆人是彆有所圖嗎?
優紀這家夥真是對自己的魅力一無所知啊,長得那麼好看還沒有防範心,誰想跟她交朋友都很容易的樣子,說不定人家還沒有主動出擊,她就自己主動送上門了,就這麼喜歡交朋友嗎?
鬆田陣平在這個時候變得格外的敏銳睿智。
壓抑著心頭慍怒的鬆田陣平看完優紀在大一和大二給他寫的信。
在看到優紀大三大四給他寫的信的內容時,他的臉色頓時一變。
【今天麥爾克找我表白了,但我隻是把他當成朋友,並不想跟他成為情侶,所以我拒絕了他。為了不讓他面子受損,我還是拉著他去私底下拒絕他的,但讓我沒想到的是麥爾克並沒有對外說出他被我拒絕了的事實。
讓我沒想到的是,半個月後,麥爾克死於校園霸淩。
我從未想到過嚴重到害死人的校園霸淩會發生在我身邊,以前我隻見過孤立排擠同學的校園霸淩,最多就是打打架,從來沒想過,我的身邊會有人將同學霸淩至死。
麥爾克死了,我為他感到難過,我希望警察能夠調查出真相,將罪魁禍首抓起來,讓凶手獲得應有的懲罰。
可是讓我震驚意外的是,麥爾克的死因竟然與我有關。那些霸淩麥爾克的同學說,他們之所以厭惡並且欺負麥爾克,是因為麥爾克找我表白,我還沒有拒絕他的表白……我沒想到麥爾克會將我拒絕了他這件事隱瞞了下去,原來在其他人眼裡,我沒有拒絕麥爾克。
我自以為是為了不讓麥爾克難堪,私底下拒絕他的表白,竟然給麥爾克帶來了殺身之禍。
麥爾克的死,我也需要承擔一部分責任,我真的感到很愧疚,我應該公開表態的,我從來沒想過竟然會有同學因為我沒有拒絕麥爾克的表白而將他霸淩至死。
霸淩麥爾克的幾個主力是他的舍友,那幾個同學公布了麥爾克的日記,麥爾克說他願意因為我而死去……
大家都說麥爾克是故意的,他是故意以我的表白成功的愛慕者的身份被霸淩死去的,就是為了讓我深
深的記住他,永遠記住他。
為什麼?生命隻有一次,如此珍貴,麥爾克為什麼要這麼輕易的就放棄自己的生命?
我無法理解,無法理解麥爾克和那些凶手們剝奪一條生命的理由。
陣平,他們好奇怪,他們真的好奇怪,我無法理解,我不想跟他們做朋友了……】
鬆田陣平看著信上那屬於優紀的字跡,已經從一開始的娟秀整潔變得淩亂飄忽,組詞也有些言語無措,語無倫次,顯然當時寫信的人情緒波動非常大,很不穩定。
鬆田陣平眉頭緊鎖,他心中終於撥開了迷霧,找到了……優紀那麼厭惡自己的追求者愛慕者、討厭彆人對她表白、不喜歡隨便用莫名其妙理由剝奪彆人生命、想要去搜查一課當刑警的原因,找到了。
鬆田陣平拿著這封信就拉開自己宿舍的門,直接衝到斜對門的萩原研二的宿舍門口用力敲門。
很快萩原研二就把宿舍門打開了,顯然他也根本沒睡。
萩原研二看著鬆田陣平手上拿著的信紙,頓時了然的道:“你也在看小優紀寫給我們的信啊。”
鬆田陣平將自己手上這封信遞給萩原研二,說道:“找到優紀討厭彆人對她表白的原因了,你看看這個。”
萩原研二接過鬆田陣平手上的這封信,隻是掃了兩眼就認出來了:“類似的信我也收到了,不過小優紀會討厭追求者,可不止是因為如此。優紀在大四寫給我們的信你還沒來得及看吧?”
萩原研二將自己已經拆開正在看的那封信從書桌上拿起來,遞給了鬆田陣平,說道:“小陣平,你看看這個。”
【……僅僅隻是因為木子她是我在學校裡走得最近的朋友,他就殘忍的將木子殺害了,理由是他說他愛我,他無法忍受有人距離我太近,哪怕距離我很近的隻是我的朋友而已……這種人已經不配稱之為人了,我永遠也無法理解、無法原諒這個凶手!
是我害了木子,是我害死了她……】
鬆田陣平看著信紙上殘留下的淚痕乾掉之後的褶皺痕跡,眉頭緊鎖,表情更加嚴肅了。
事情遠比他想象中的更嚴重,難怪優紀會那麼厭惡有人對自己表白。
一次是表白的愛慕者是被殺害的受害者,一次是表白的愛慕者是殺害她無辜朋友的凶手,心態再好也沒用,這讓優紀怎麼能沒有心理陰影呢?
萩原研二歎氣道:“這封信是優紀在去年寫的信,也是她寫的最後一封信。”
優紀這些年每個月都會給他們寫一封信,截止到去年。可見這件事對她的打擊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