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嘲諷之聲將起時,那道劍氣險險擦過巨石邊緣,磨劍石鏘然嗡鳴,劍氣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淺的劍痕!
那雪白劍痕就像是一道靜音符,將那些要說出口的嘲諷都堵了回去。
人群一時寂靜。
她竟然做到了!
一個築基期修士,怎麼做到的?
慕秋視線掃過眾人,落在那個喊劍修之恥的人臉上。
順著她的目光,大家都看向此人,有人認出了他,“你不是上次出任務被低階妖獸嚇得屁滾尿流的那個外門弟子嗎?”
眾人哄笑,“原來你才是劍修之恥。”
那人臉上火辣辣,灰溜溜衝出了人群。
台下飛花劍追問慕秋,“你是何人?”
那道劍氣看似平平,實則角度刁鑽,足見此人對劍氣控製精準,而她竟然僅僅是個築基劍修。
聞大小姐也問,“你是哪宗哪派的弟子,為何先前從未見過你?”
慕秋一笑,“我?平平無奇的天衍宗大師姐罷了。”
她淡定離開,留給眾人一個高深莫測的背影。
“天衍宗是什麼宗門?”
“從未聽說過。”
……
議論聲漸遠,紫衣修士頗不甘心,追上來問:“你怎麼看出關竅的?”
慕秋並未回答他。
她曾受困於劍淵五十年,每一塊磨劍石的大小手感,她都了若指掌。
那塊石頭中間部分極堅硬,頭尾兩端為薄弱處,台上的場地十分狹窄,四周又站滿了人,上來的劍修為了揮出全力一擊,發力點會對準中間堅硬的部分,自然難以留痕,而她揮出那一劍,角度刁鑽,正中磨劍石最脆弱之處,輕鬆便留下了痕跡。
所以有時候不是出力不夠,而是力氣用錯了地方。
注視著她的背影,紫衣修士忽然生出了一種奇怪的感觸,這築基修士給他的感覺,竟像是隱於市井的高人……
下一刻,他就看到那位高人帶著狗子衝向了路旁的燒烤攤,一口氣要了二十個雞腿。
……
好吧,更可能是走了狗屎運。
他今天出門沒看黃曆,碰上了此人,看來是流年不利。
慕秋沒想到她剛出門就賺了七百上品靈石,看來她猜的沒錯,師弟的話反著聽就對了,說她破財,她今日就發了一小筆橫財。
她拿出玉簡,準備告訴師弟此事,這才注意到,有人接了她的懸賞。
順手發了地址過去,她並未抱多大期望,指望一次就能找到這種能人,解決天衍宗的困境。
吃完了雞腿,她帶著忘憂進了一家煉器行,除了給三師弟買法器,她手裡有了錢,還打算買幾間院子。
大能的洞府由自己開辟,普通的帶些靈氣的住處,則可以用材料煉製,屬於煉器的一個分支,不過靈界的房地產行業並不景氣,畢竟靈界地方廣大,大家又都是有宗門的人,誰家宗門不包吃包住呢?
哦,天衍宗除外。
這一行的匠師地位也比較低,因為有追求的都去煉製空間法寶去了。接待慕秋的是一個樸實小夥,“姑娘,你想要什麼樣的院子?”
“有基礎防護、帶自潔法陣的就好。”
隻要定期投入少量靈石,維持法陣運轉,院子裡就能時時潔淨如新,懶人最愛。
小夥引她入內,店鋪裡像掛風鈴一樣掛滿了樣式不同的木牌,上刻花紋不同的陣紋,以靈識觸之,便可進入陣法空間,進入小院,360度無死角觀察樣板房,看中就能打包帶走,非常方便。
若有不滿意的地方,還能讓匠師當場修改,當然這屬於高端定製服務,要加錢。
她隻打算買個一室一廳的小院,簡裝基礎款,最多再加點裝飾,畢竟手頭緊,錢要省著花。
這趟過來,她還把那塊玄鐵牌匾帶來了,玄鐵完整一塊,還挺有回收價值,竟賣了兩百中品靈石,收益堪比師弟再死一次。
一陣挑挑選選,她選中了四間小院,共九百中品靈石,正準備付錢時,她看到面前一塊木牌與其他不同,形狀更圓潤一些,上面畫著梅花爪印。
“這是給靈寵住的。”
她心念一動,“多少錢?”
“三百中品靈石。”
她頓住,“為什麼靈寵住的比人貴?”
樸實小夥非常樸實,“因為養得起靈寵的人不在乎多花這點靈石。”
慕秋:……
她低頭看了看狼崽。
狼崽搖尾巴,眼眸清澈,發出低低嗷嗚聲。
慕秋:“買!”
人生總有那麼幾次不理智消費。
煉器行服務很好,買小院還提供配套的開荒保潔服務,付款後他們派人趕往天衍宗,把原本的破屋爛房拆掉,展開大型清潔陣法,將山頂收拾得乾乾淨淨,再按慕秋的要求將四間小院布置好後,毫不拖泥帶水的走了。
還要多虧了陳管事,把最難拆的藏書閣和天衍堂拍碎,大大減少了人家的工作量。
陳管事,是隻好雞。
陽光正好,慕秋站在山頭,四間院落錯落有致,她的一間最靠北側,院子裡安置了一塊小型磨劍石,方便她磨煉劍意,二師妹的院子有一棵桂樹,桂香陣陣,慕秋覺得很襯她的氣質,三師弟的院落則以舒適為主,所有家具都配了柔軟款,防止他黴運爆發,在自己房裡磕著碰著,至於還未見到面的四師妹,聽迦禪說她愛穿粉色,慕秋為她選了一棵落霞花,花樹常開不敗,蔚然一景。
比起原來的破磚爛瓦,四間院落乾淨整齊,看起來令人心情舒適。
那種揮之不去的破敗感一去,新修的小院竟隱隱給人帶來一種新生機的感覺。
“師弟,原本的天衍宗都拆掉了,你會覺得可惜嗎?”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迦禪身上散發著佛意,似乎有些感悟,“我倒覺得,現在這樣,才像天衍宗該有的樣子。”
或者說,像一個家。
“不過——”他話音一頓,“師姐,你覺不覺得那個狗窩,有點突兀?”
在四間小院旁,還矗立著一間比其他院子都高的豪華狗窩,上下三層精裝修,有臥室、遊樂室、飲水間、狗廁所……樣樣俱全。
任誰來到如今的天衍宗,第一眼看到的一定是這個豪華狗彆墅。
怎麼說呢,雖然不想承認,但是狗住得比人好。
當然這不能怪她,隻能說煉器行太實誠了,一分錢一分貨,貴有貴的道理。
她怎麼能告訴迦禪狗窩比院子貴,隻能說,“小師弟它遭遇悲慘,被人追殺,孤苦無依,我們應該對它好一點,讓它感覺世界充滿愛。”
“阿彌陀佛,師姐言之有理。”
說話間,一道仙影飄了過來。
兩人同時頓住。
二師妹依然穿著她那一身仙衣華服,不同的是她頭上蹲著一隻兔子,左右兩邊肩膀上各蹲著一隻,手裡還抱著兩隻,她整個人就像是移動的兔子山,緩緩向兩人走來。
行動之間,兔毛飛舞。
“阿嚏!”
可憐的易過敏體質三師弟趕緊後退一步。
二師妹抱著無數的兔子,小聲跟兩人打招呼。
慕秋愣了一下,她聽迦禪說過二師妹養著一窩兔子,那天回來不見她就是喂兔子去了……
她簡單說了一下院子的事,聽說慕秋給她買了院子,二師妹感動不已,“師姐真好,謝謝師姐。”
二師妹如此軟萌,倒讓她不知如何應對。
半晌,她沒話找話,“師妹,你養這麼多兔子,是為了吃嗎?”
“嚶。”
“怎、怎麼了?”
“兔兔這麼可愛,怎麼可以吃兔兔?”二師妹紅了眼眶,質問她,“大師姐不覺得兔兔很可愛嗎?”
大師姐條件反射咽了口水。
二師妹:……
她看看慕秋,又看看她身邊的忘憂,怨念地咬了咬唇,“大師姐和小師弟都是壞人。”
說著,帶著那一堆兔子回自己的小院落去了。
慕秋轉眼就從好人變成了壞人,倒是沒什麼感觸,低頭看白狼,“為什麼她也討厭你?”
白狼嗚了一聲。
“因為小師弟第一天來就想吃兔子,不過那時它傷得重,兔子跑掉了,後來二師妹就一直防著它。”
慕秋心說你倒是不冤。
這時,山道上忽然傳來陣陣鈴鐺響聲,一個老頭顫巍巍出現在眾人視線裡,他拄著一根帶鈴鐺的拐杖,身後跟著一個高大沉默的年輕人。
那老頭真的很老了,身材佝僂,皮膚發皺,須發皆白,他臉上長長的眉毛和胡子都湊到了一起,看起來就像是一隻拖把狗,很難找到他的五官在哪。
“你是?”
“老、老朽名為長耕。”老頭緩緩喘著氣,“就是你們在要沒有靈氣的山上開墾靈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