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煉獄椿壽郎什麼時候會派人去村子,但有這樣的保證在總歸是令人安心的,佑果回到村子裡便將這個消息告訴了村子裡的村民,這種好消息也的確讓村人在惶惶不安的氛圍中感受到一陣安心。
隻是計劃似乎總是趕不上變化,佑果晚上剛準備入睡,回來的繼國緣一卻帶回來一個不怎麼讓人放心的消息。
佑果又問了一遍:“緣一,你說你在森林深處發現了什麼?”
繼國緣一情緒不是很好,也許是天生的敏感告訴他有什麼危險即將到來了。他努力回憶著今天在森林深處看到的人類活動的痕跡,將一切都對佑果說了出來。
“森林裡有生火後剩下的火堆。”緣一說,“還有一些淩亂的腳印和吃肉時剩下的殘渣。”
佑果端正了臉色,一向溫和示人的面孔在此時也流露出一絲嚴峻之色,他又重複問了一遍:“你確定嗎?”
繼國緣一很肯定的回答:“我確定,哥哥。”
村子附近就是大片的森林,其實有人類活動的痕跡也並不奇怪,但如果這些痕跡裡有刀劍和箭矢留下的印記的話,那這些痕跡足夠引起村裡人的警惕了。
村人手上最多的就是耕種田地時需要的農具,刀劍這種對他們來說根本沒有必要的東西基本不會在農戶的家裡出現,所以比起村人去樹林裡砍樹玩這種可能性,佑果更傾向於煉獄椿壽郎口中的那夥流竄的盜匪如今已經逃到了附近,更可怕些,也許他們已經發現了這座與世無爭的村莊。
毫無抵抗之力的村民對那些窮凶極惡的盜匪來說無異於是砧板上的魚肉,那些盜匪隨時隨地都可以對村民這些毫無防備的人扯開凶狠的獠牙。
佑果蹙著眉凝神思索半晌沒有說話,身邊的詩被佑果此時少見的嚴峻表情嚇到了,挨在佑果身邊小聲地問:“哥哥,有什麼事要發生了麼?”
“是有一些,不用擔心。”佑果溫言細語,有他在足夠撫平詩心裡所有的不安。佑果又看向身前的緣一,緣一跽坐著,表情波瀾不驚,不過這不代表繼國緣一沒有情緒。
佑果沉默地摸了摸詩的頭,這種事不能拖延,應該用最快的速度高速所有村民提前做好準備才是。
但是緣一和詩……
佑果想了想,低歎一口氣說:“緣一,去把所有村人都叫來吧。”
繼國緣一聽話地起身出去了,詩也沒有等待,跟在緣一身後同樣挨個去喊還沒有入睡的村民,很快,還沒有入睡的村民就得知了消息匆匆趕到以前村中有事時便會聚在一起談話的地方。
佑果將緣一在森林深處看到的東西和村民說了之後就建議讓村民趕緊收拾東西暫時離開村子,但隻是這次的氣氛卻遠不如之前的熱烈,畢竟是攸關性命的大事,村民都有些惶惶不安,還有對緣一說出的事情的不信任。
誰讓繼國緣一隻是個還沒有成年的孩子,毛都沒有長齊,怎麼能讓村民就這麼相信?
“這事是真的麼,佑果?”有人問,
言談間猶猶豫豫搖擺不定,“如果是緣一看錯了呢?”
有小部分人也隨之點頭。
這種反應也在佑果預料之中,他沒有著急,語速極快地和所有村民重複了一遍留下來可能會有的後果。
“也許什麼事都不會發生,但是如果真要發生什麼,再逃就來不及了。”佑果說話時的表情極為平靜,完全不見一點匆忙急切的神情,但或許正是因為這樣的表情才使得佑果的話可信度大大提高,所以村民大多遲疑過後便迅速地同意了。
這種事不能賭,人的命隻有一次,賭輸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得到正確響應的佑果緊繃的臉色才微微恢複一些輕鬆的意思,身側攥緊的拳頭鬆開一些,被人輕輕握住。
佑果側臉去看,繼國緣一正蹙著眉一副小大人的表情擔憂地看著佑果因為用勁而被印下月牙的掌心。
“哥哥,你彆擔心。”繼國緣一笨拙地安撫著佑果,用十分篤定的口吻說:“我會保護哥哥的!”
佑果心裡的擔憂因為繼國緣一這句話立刻像泄了氣的皮球似的癟了下去,嘴角上揚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佑果抬手揉了揉繼國緣一的腦袋,輕笑著說:“要是被弟弟保護,我這個哥哥當著還有什麼意思?”
繼國緣一拚命地搖著頭,他像說他可以保護佑果,雖然他年紀比佑果小,但是不管是力氣還是體質都不弱於任何成年的大人。
“但是,哥哥……”繼國緣一還想和佑果說下去,但正趕來的村民讓繼國緣一不得不暫時中止了自己要繼續說下去的事情,他站在原地抿著唇,一副不大開心的樣子。
佑果雖然有所察覺,但是現在卻暫時沒有心力去管了。
他雖然還年輕,卻不知不覺間在村民心裡有了很大的威望,所以佑果雷厲風行地決定讓老人、小孩和婦女先走時村民也都毫不猶豫地同意了。
催促著繼國緣一和詩帶著村裡其他孩子向鎮裡趕路,佑果卻和村裡其他的青壯年留下來殿後。
繼國緣一一步二回頭,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此時心裡的不安,卻同樣也沒法將身邊還不清楚將要發生什麼事的其他同伴丟下。
他甚至想著,哥哥和他們一起走就好了,但是這樣的念頭一閃而過,繼國緣一又為生出這樣念頭的自己感到愧疚。
是他太自私了麼?
在繼國緣一糾結的時候,佑果總算有餘力去關照他了,在繼國緣一面前停下,佑果溫柔地摸了摸緣一的臉。
繼國緣一靜靜注視著佑果,小聲說:“哥哥。”
“緣一在擔心我,我知道。”佑果輕聲回答,像摸貓一樣一點一點的梳理著繼國緣一火紅的長發,佑果很喜歡繼國緣一這頭紅發,其實紅色大多情況下都會讓人產生一些不好的聯想,但繼國緣一卻不同。
他的紅色不會像火焰一樣灼人,卻同樣溫暖。
佑果輕笑著說:“我會沒事的,緣一。”佑果說完頓了頓,他知道自己這樣乾巴巴的保證說服力不是很大,於是又說:“你先
把大家帶到安全的地方,如果擔心我再來找我也不遲。”
繼國緣一這才緩緩地點了點頭。
離開村子這件事是緩慢無聲地進行著的,佑果不讓有太大的動作,也是擔心動作太大會打草驚蛇。但多方面的顧及還是抵不住流竄盜匪的來勢洶洶,佑果的確預估的不錯,那些盜匪早已經發現了村人活動的痕跡,之所以一直不出現,也不過是為了等養肥後好宰殺是一個道理。
忽然寂靜的村莊瞞不過為首的盜匪老大的耳目,他氣的把刀一摔丟在地上,表情猙獰地罵了幾句臟話。
“這是被人發現了!?_[(”盜匪老大冷冷地說:“走,順著他們留下的痕跡追過去,要是被那些抓捕我們的武士知道了就危險了。”
剩下的十幾名盜匪自然也連聲應和,他們本來也是武士也是農夫,隻是在土地裡刨食怎麼能比得上直接殺人奪財來的迅速,如今的這些人已經全然變成了另一副凶狠殘暴的模樣。
帶著人趕路的速度很難比得過早有準備的盜匪,佑果時刻警惕著漆黑的樹林深處會傳來的動向,連呼吸都放緩到幾乎聽不到的程度。
樹林裡一點細微的變動都瞞不過佑果的耳朵,不屬於森林本身的聲音很容易就可以分辨出來,夜間被驚飛的鳥雀也清楚地提醒了佑果有人正逐漸靠近的消息。
黑暗會擴大人心裡的不安,更何況對方還是一群殺人如麻的盜匪,佑果掌心冒著冷汗帶著村裡的青壯年靜靜潛行,然而隨著一聲馬屁的嘶鳴,一束火光從遠及近撕開了寂靜。
為首的盜匪騎著馬舉著用來照明的火棍,熊熊燃燒的火焰照亮他的整張臉,粗野的裝束和凶殘的神情已經表明了來人的身份,他朝佑果和身後的村民笑了笑,嘴角勾起的孤獨殘忍血腥。
“原來你們在這裡啊。”
佑果表情難看起來。
……
繼國緣一便是在這最關鍵的時候帶著煉獄椿壽郎和他的武士同伴們這時候趕來的。他跑步快的像一陣風,將村裡的老幼婦孺帶到安全的地方後便匆匆拉著煉獄椿壽郎沿路返回,煉獄椿壽郎一邊趕路一邊為繼國緣一堪稱怪物一樣的體力而震驚,隱晦地看了腳步邁的飛快的繼國緣一一眼。
煉獄椿壽郎是個優秀的劍士,所以他能發現繼國緣一身上擁有劍士的天賦,隻是他來不及高興也來不及和繼國緣一溝通,現在他要先解決如今正在肆虐盜匪才是。
穿過一片道路崎嶇的密林,人類的嘶吼聲和火光隱約傳了過來,煉獄椿壽郎和繼國緣一臉色齊齊一變加快了腳下的速度,繼國緣一尤其迅速,他快到煉獄椿壽郎根本追不上他的腳步。
他聽到繼國緣一被風拖長的聲音:“——哥哥!”
繼國緣一停下來,滿地都是飛濺的血腥和受傷慘叫的人,隻拿著工具的村人無力抵抗凶殘的盜匪,隻能圍在一起負隅頑抗,佑果臉上已經被不知是誰的血濺了一片,和汗水泥土混合成一片臟亂的泥糊在臉上。
銀亮的刀鋒朝佑果的肩上劈下來,他下意識抬手用
手裡的鐵具抵擋濺出一片火花,手臂震蕩的痛楚讓佑果差點握不住手裡防身的鐵具。
“哥哥!”
佑果猛地朝前面人的身後看去,繼國緣一飛奔著跑過來,火紅色的長發竟然叫佑果一時分不清是自己眼睛被染成了血色還是繼國緣一的長發如火焰一樣在熊熊燃燒。
驚喜過後佑果瞬間意識到此刻的危險,他下意識脫口而出:“緣一,離開這裡!”
繼國緣一恍若未覺,他手裡握著不知什麼時候撿起的細長木棍朝為首的盜匪衝過去,那強盜指著繼國緣一笑:“木棍?”
強盜握著刀想要隨手一揮結果繼國緣一的性命,握刀的手腕卻忽然一陣劇痛,刀刃脫手而出摔在地上,繼國緣一揮著樹枝的動作迅速的隻能看到殘影,片刻的功夫剛才還站立的強盜就已經昏厥過去。
煉獄椿壽郎也出現在這裡,剩下的強盜沒有主心骨又見到煉獄椿壽郎很快作鳥獸散被一網打儘,佑果脫力倒在地上,繼國緣一丟開手裡的樹枝跑到佑果面前支撐住佑果的肩膀。
“哥哥,你沒事吧?”繼國緣一憂心忡忡地擦去佑果臉上的血跡,露出佑果臟兮兮下素白的一張臉。
佑果搖了搖頭沒有說話,目光亮晶晶地看著繼國緣一,捧住了緣一的臉蛋。
緣一歪頭不解,他忽然呆住,看著佑果的臉逐漸靠近他在他臉上響亮地親了一口。
佑果大聲笑出來,把繼國緣一抱進懷裡揉亂了他的長發。
“緣一,你太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