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老首領的葬禮一切從簡,佑果沒有舉辦什麼盛大的祭奠禮儀,隻是在火葬場取出老首領的骨灰之後就帶著港口黑手黨一部分高層上了橫濱港口停泊著的一艘遊輪。
——因為佑果為老首領想的葬禮就是海葬。
以老首領的身份來說不在橫濱舉行一場轟動的葬禮是十分不尋常的,不過這種不尋常沒人敢說出來,如今世事遷移,上頭的老大是佑果,佑果說老首領的葬禮要一切從簡,難道他們這些在佑果手底下討生活的人還能違逆了他的意誌不成?
更何況,老首領的死到底是不是森田的原因,在場的大家心裡都要打個問號。
佑果對在場的高層說這事時的表情悲痛欲絕,一副恨不得追隨老首領而去的模樣,言辭懇切地對眾人說:“老首領的遺願就是將他的骨灰拋入大海,就算是為了老首領,我也不能拒絕他留下的最後的請求啊!”
但在場的高層能活到現在哪個不是人精,雖然都對佑果口中所說的老首領“遺言”半個字都沒有信,可他們依然紅著眼眶表情沉痛地配合著佑果的說辭:“老首領既然這樣囑咐了,那首領便如老首領的願吧!”
一時之間門,整個港口黑手黨竟然沒有一個人提出異議,於是關於上一任在港口黑手黨聲名赫赫的老首領的葬禮,便在港口黑手黨所有人的一概默認之下如此潦草又簡單地舉行了。
遊輪上的佑果和其他高層都穿著黑西裝在前胸彆著一朵白花,眼看著那盒白花花的灰燼被拋向波瀾不驚的海面後被起伏的海浪吞噬。
為首的佑果到底在眾人面前沒和老首領撕破臉,便裝模作樣地在所有高層面前掉了兩滴鱷魚淚,而其他人見佑果掉了淚,便也紛紛影帝附身或者垂頭擦淚或者號啕大哭起來。
為了配合佑果,在場的高層自然是拿了十一萬分的力氣,力求在佑果面前留下好印象。畢竟老首領和森田死了還留下一大堆空位等人填補,他們用不用的上是其次,可權力和錢財哪個人會嫌多?
但也有人哭著哭著才驚覺當初籠罩整個橫濱的恐怖死後居然也如一個普通人一樣悄無聲息,不過眾人心中的感慨沒有持續太久的時間門,他們的心神便在極短的時間門內被新的事情所攏去了。
此起彼伏的哭嚎聲聽了便讓人煩心,佑果掉了兩滴眼藥水便不再流淚,身邊的森鷗外無聲地向前一步,拿出紙巾動作親密地替佑果擦掉了臉上的水漬。在場的高層們雖然都已經發現了森鷗外和佑果之間門不同尋常的互動,但都沒有放在心上,隻覺得森鷗外不過是佑果閒來無事時尋的樂子而已。
等到最後一捧骨灰被大海吞沒,遊輪上的人就再沒有一個在意死掉的老首領了,他們都坐在各自的位置上談笑風生仿佛剛才悲痛欲絕、號啕大哭的人是另一個世界的自己。
甚至有幾位高層放在桌面下的手因為即將到來的事情而激動地緊握,他們很清楚這場潦草的葬禮之後將要進行的環節,幾乎是在佑果落座的一瞬間門便迫不及待地出聲暗示佑果港口黑手黨
因為之前的變動而空缺出的職位要如何排布。
對在場人員各自心懷鬼胎的事情佑果都心知肚明,坐在座首的他雖然樣貌和其他高層相比還十分年輕稚嫩,不過那張過於明豔的面孔板著臉不笑時為佑果增添上不怒自威的氣勢,他的目光一寸寸在桌上的高層身上掃過,即使一言不發也足夠讓那些人心驚肉跳。
他們還沒忘記當初佑果提刀上位時飛濺在他臉上的鮮血。
在場的高層噤若寒蟬後佑果卻又朝他們笑起來,和善微笑的面孔差點讓在場的高層產生剛才充斥著冷酷的氣息的佑果不過是一場錯覺。
“森醫生也坐吧。”佑果忽然對身後的森鷗外說:“你也是港口黑手黨的成員不是麼?”
森鷗外說了句好後保持著溫和的微笑落座,他平時在港口黑手黨名聲經營的不錯,落座後也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而作為被注視的中心的佑果指尖在桌面上不疾不徐地輕點著,在場高層的心緒便隨著佑果點著桌面的手指的節奏七上八下,直到佑果主動開口:“想來,大家對森田前乾部的事情都有所耳聞。”佑果表情沉痛地歎息:“實在想不到森田對老首領的恨意這樣深,竟然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
大家私下對視一眼,紛紛配合地點頭稱是。
佑果接著說:“雖然森田為此已經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但是他的乾部之位卻不能一直空缺,所以我今天將大家都叫過來,除了參加葬禮,還有就是商討一下空缺的職位該怎麼分配了。”
眾人紛紛眼睛冒光,恨不得立刻衝到前面毛遂自薦,不過理智讓他們壓下了心裡洶湧的欲望,故作矜持配合地接上佑果的話:“首領說的對,那空缺的乾部之位首領該如何分配?”
佑果環視四周,他的眼極尖,不費吹灰之力便已經將所有蠢蠢欲動的人的臉都記在心裡,他是十分惡趣味的,雖然心裡已經決定空缺的乾部之位由森鷗外來坐,可他還是托著下巴饒有興致地問:“先不用說我,你們有什麼想法?”
佑果好說話和不好說話之間門的模樣區彆很難分辨,在場的人最開始不敢隨意出口就是怕說錯話,可是觀察許久也不見佑果動怒的模樣,便也有人逐漸大起膽子敢試探地開口了。
而佑果全程都笑眯眯,好似十分好說話的模樣,不管誰開口都說一句:“你說的有道理。”可真讓佑果決定,佑果便又像一條滑不溜手的魚一樣不肯給個準信。
在場的人說的口乾舌燥也沒什麼用處,佑果托下巴的姿勢都換了好幾個,直到落日的餘暉染紅海面佑果才慢吞吞開口:“大家都有自己的見解,可森醫生怎麼不說話?”
佑果話音剛落,森鷗外便感覺這密密麻麻的視線都落在了他身上。
被這麼多人一起盯著正常人總該會有些不自在,可森鷗外嘴唇動了動,竟然露出一個微笑。
他很清楚佑果眾目睽睽之下問他的原因,這對森鷗外而言是一場測試,是佑果為他量身定做的一場測試。森鷗外如果連在場的人都處理不了,就算
佑果力排眾議將森鷗外提拔到乾部的位置也早晚會被彆人拉下來,還不如趁早絕了自己的念頭。
森鷗外安靜了幾秒,夕陽下他那雙紫紅色的眼睛閃爍著詭魅的色澤,他不動聲色地撫了撫衣角,無動於衷地問:“首領想聽聽我的建議麼?”
佑果說:“不錯。”
他們兩人這一問一答,讓不少人都暗自悔恨之前沒有和森鷗外打好關係,不然現在說不準能得到森鷗外一一句好話。後悔的,慶幸的,忐忑的,各個表情不一而足,他們都目光灼灼等著森鷗外開口說出自己覺得不錯的人選,但令他們沒想到的是,森鷗外竟然一個人都沒說。
“我的確是有一個人選。”森鷗外微笑著抬手指向自己,“首領認為我怎麼樣?”
在場的人一片嘩然,大怒道森鷗外一個醫生怎麼當的好乾部?
可佑果對面前的吵鬨聲充耳不聞,冷冷掃過騷動的人後才開口:“森醫生的理由是什麼?”
森鷗外面對那些對他咬牙切齒的人也絲毫不懼,言語勸服不成,便到了他該利用武力的時刻,他的異能力雖然很久不用但也不是擺設。
於是“以理服人”的森鷗外毫無阻礙地成了新任的乾部之一,知道森鷗外和自己成了平起平坐的同事的尾崎紅葉連妝都來不及仔細畫,提著和服趕來佑果的辦公室。
很不巧的,辦公室裡森鷗外和佑果靠的極近,仿佛一低頭就能吻上去。
尾崎紅葉保持著非禮勿視的禮貌舉扇遮擋著臉,乾咳幾聲示意還有外人,佑果默默推開森鷗外理好自己的衣領一切都沒發生的模樣說:“紅葉,有什麼事麼?”
尾崎紅葉眼神複雜,看森鷗外好像在看什麼藍顏禍水,森鷗外竟然也能在這種眼神下保持微笑不變,冷靜地同尾崎紅葉打招呼:“紅葉小姐,好巧。”
尾崎紅葉表情深沉地想:很巧麼?我不覺得。
“咳咳,森醫……森乾部,我找首領有些事。”尾崎紅葉想起森鷗外已經不是港口黑手黨的醫生了,現在森鷗外已經成了乾部,她自然也要轉變稱呼,而尾崎紅葉言下之意就是讓森鷗外避讓一下。
森鷗外一副聽不懂的樣子,微笑著說:“紅葉小姐直接和首領說就好了。”他接著訝異道:“難道需要我轉述?”
尾崎紅葉折扇抵著嘴輕笑,“森乾部,這是什麼新型冷笑話麼?”
森鷗外笑而不語,佑果卻忍無可忍地輕踢了一下森鷗外的腳,表現出首領的沉穩:“森乾部,你先出去吧。”
森鷗外答了句好就離開辦公室,尾崎紅葉聽著門合上,臉上的笑容便立刻消失不見了。
“佑果,你真的決定讓森醫生當上乾部麼?”尾崎紅葉蹙著眉問。
“手諭都發下去了,還能有假?”佑果淡淡道,“怎麼,你也覺得我是被森鷗外迷的團團轉沒有理智了?”
佑果說完話後窗外的雲恰好被風吹散,被遮擋的陽光抓住機會傾瀉而下將佑果籠罩在朦朧的光暈裡,尾崎紅葉一時看的失神,下意識想
:比起佑果被森鷗外迷的喪失理智,森鷗外被佑果迷的喪失理智的可能性才更大一些。
於是尾崎紅葉很快冷靜下來:“怎麼會?妾身從沒這麼想過。”她有些遲疑地說:“但是,森醫生他晉升的速度確實有些快了。?[(”
從佑果的貼身醫生直接變成港口黑手黨的五大乾部,坐火箭也不過如此,尾崎紅葉著急前來也隻是擔憂有人不滿會做出什麼事來。
不過看樣子是她多慮了,佑果安撫一笑,同尾崎紅葉說:“你覺得森鷗外和隨便一個酒囊飯袋比誰更強?”
尾崎紅葉想了想,發現森鷗外完勝。
她不說話了,佑果便笑起來,“還有什麼事麼?紅葉?”
尾崎紅葉除此之外也沒什麼事可說,佑果比她想的還有把握,尾崎紅葉對佑果也有超乎尋常的信任,隻是在離開前,尾崎紅葉還是隱晦地提醒了一下佑果還是不要在辦公室裡白日宣淫比較好。
尾崎紅葉離開時對森鷗外臉色好了不少,甚至還笑眯眯地喊了聲森乾部,森鷗外不是很詫異,可重新進了辦公室門卻見佑果對他笑的很是玩味:“森乾部知道現在港口黑手黨的人私下怎麼稱呼你麼?”
森鷗外是很清楚的,不過任那些稱呼有多少羞辱在森鷗外都不在乎,他這種人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什麼都可以做,更何況隻是幾個不痛不癢的稱呼。
森鷗外說:“是有些聽聞,不過不重要。”
佑果便笑,他也並不在乎,不過卻很樂意拿外面的流言當做和森鷗外之間門的趣味。
“森乾部現在可是藍顏禍水。”佑果在最後的詞上著重咬字,“我現在是被蒙蔽的可憐首領,森乾部要怎麼補償我的名聲?”
森鷗外沉思良久,默默鬆動自己的領帶朝佑果走去,用壯士斷腕的口吻道:“既然已經成了這樣那乾脆坐實好了,說出來的話也沒辦法讓人撤銷呢。”
佑果好笑地看著走來的森鷗外,他沒拒絕,在森鷗外親下來之前先擋住他動作問:“門鎖好了麼?”
總而言之,作為首領的佑果在這方面還是要顧忌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