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藏身於支葵祖宅中的事情曝光,本身就上了元老院黑名單的玖蘭李土也不得不眼睜睜看著裝著自己還沒有完全恢複的身體的棺槨被轉移到元老院的監管之下。
雖然玖蘭李土的惡名讓元老院大多數貴族都心生忌憚,但因著玖蘭李土身上寶貴的純血血脈,元老院中的貴族也不敢多怠慢玖蘭李土。但即使被元老院中的人小心翼翼地侍奉著,玖蘭李土也不曾心懷感激,反而理所當然地認為這是應該的。
他可是玖蘭的家主。
玖蘭李土冷笑著想,如果不是愚蠢的先祖為了什麼虛假的血族平等主動放出手裡的權利,他本應該是血族板上釘釘的王。
即使因為一時失誤被迫沉睡這麼多年,他也依舊是玖蘭家主,身為純血注定不凡,玖蘭李土天生就帶著一股邪性,即使愛上天性善良的玖蘭樹裡也無法使他消除這種邪性,反而因為對深愛之人的求而不得變得更加變本加厲,將無法得到愛人的瘋狂又統統轉化為對權利的渴望。
絕不願意屈居人下的野心讓玖蘭李土根本無法接受自己將被元老院全權接管,被自己看不起的低級血族監視當然沒有藏身在暗處時自由自在的方便,可他沉睡的這麼多年世事遷移,元老院也絕不是以前他能一手遮天的情況了,即使玖蘭李土再怎麼暴躁也不得不暫且地忍耐蟄伏下來。
於是被壓抑的悶氣自然而然轉變為對血液的極端渴望,為了滿足這位純血的需求,元老院甚至不得不將豢養已久的血奴都拿出大半來滿足玖蘭李土不知饜足的胃口。可這種行為隻能緩解一時之急,對吸血鬼來說吸血隻能緩解暫時的渴,可來自於靈魂深處的貪婪無法被撫平。最後達成的結果不僅玖蘭李土的真正的欲望沒有被紓解,就連元老院的成員都快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了。
能在元老院工作的吸血鬼哪個能吃這種苦?大家都是貴族,而貴族又如何能受這樣的委屈?於是玖蘭李土奢侈地享用血奴的行為終究還是被元老院中一些忍無可忍的貴族喝止。
“再這樣下去,就算有再翻一倍的血奴也完全不夠這樣揮霍。”元老院的貴族道,“一翁,李土大人既然由你負責,你也要將這件事好好和李土大人說說才行。”
一條麻遠要是真的能管住玖蘭李土也不至於如此焦頭爛額了,對堵門過來的貴族所說的話一條麻遠無話可說,隻能冷著臉道:“我知道了。”
一批元老院的成員離開,又有一批元老院的成員上門,三言兩語中說的無非也都是有關於玖蘭李土的所作所為,一條麻遠總算送走最後一波人才有一點喘息的時間坐下來休息。
下屬很是貼心地為一條麻遠送上一杯血液錠劑,一條麻遠隻嘗了一口便死死皺起眉頭:“為什麼是血液錠劑,元老院裡儲存的新鮮血呢?”
當然是都沒啦!
不過這樣直白的話不好對自己的上司直說,下屬對一條麻遠的問話也隻能委婉地回答:“您知道,李土大人畢竟是純血種,所以大部分的血都供應到李土大人那裡去了。”
聽彆人說自己受的苦當然沒有自己親身體驗來的印象深刻。下屬這句話使得一條麻遠臉色霎時變得黑沉沉,抬手一揮便說:“和我去找李土大人。”
一條麻遠和玖蘭李土做了怎樣的交涉暫且不談,但是無限度供應給玖蘭李土的血奴在那天之後也確實減少了不少,至少有這個誠意在,元老院之中對玖蘭李土的怨氣確實減了不少。
這消息傳到佑果耳中時就變成天大的笑話了,他頭靠在玖蘭樞的肩上笑得幾乎直不起腰,聽到玖蘭李土倒黴對他而言就是好消息。
玖蘭樞也在笑,隻是不似佑果那樣恣意的大笑,而是微微翹起弧度含蓄而優雅的微笑,這微笑就完全是對著佑果去了。當然,玖蘭樞也沒忘了輕輕攬住佑果的腰防止他因為笑的幅度太大從他肩上滑下去。
“可以高興一會兒。?[(”玖蘭樞說:“但是在元老院的人面前,還是不要表現的太明顯了。”
不久之後兩人還要處理一下元老院派來找錐生零麻煩的人手,玖蘭樞這樣提醒也有道理,所以佑果很乾脆地應下來,暫時按捺住自己飛揚的心情。
因為這件事,佑果一天下來心情都非常美妙,連帶著抱著一箱零食的支葵千裡從他身前走過時支葵千裡很好奇地看了眼心情不錯的佑果。
能讓對旁人情緒不敏感的支葵千裡都感覺到自己愉快的心情,足以見得佑果有多高興。
“有什麼有趣的事麼?”支葵千裡很誠懇地問。
佑果先和支葵千裡笑眯眯地打了個招呼,然後說:“也不是什麼很有趣的事情,隻不過是因為我剛知道一個令人討厭的吸血鬼最近倒了黴而已。”
佑果笑得更開心了,真是孝順非常。
支葵千裡對佑果口中令人討厭的吸血鬼有點好奇,不過也沒有好奇到要知道對方是誰的地步,他隻是很羨慕地說:“啊……真好啊。”
佑果對支葵羨慕的情緒從何而來起了探究的心思:“羨慕?為什麼?”
支葵千裡說:“我也希望我討厭的吸血鬼倒黴。”
佑果頗有興趣地問:“我可以知道是誰麼?”
支葵也不瞞著佑果,他是認為自己沒什麼好隱瞞的,直接說:“當然是我大伯。”
對自己這個大伯,支葵千裡毫無尊敬之心,要不是親生母親還在支葵的祖宅生活支葵千裡恐怕這輩子都不想踏進支葵家祖宅一步。
一說起支葵的大伯佑果就不困了,他微微挑了挑眉,接著問支葵:“說起來,你大伯之前不是讓你回家一趟麼?”
“是的。”支葵點點頭,那張遺傳的漂亮臉蛋浮現出的困惑神情使他看起來十分可愛,“不過奇怪的是,他前些天通知我不必去了。”
雖然已經很久沒有見到母親,但支葵千裡並沒有多少想念的情緒,支葵家裡親緣關係本就淡泊,而他醉生夢死的母親見他時總是要抱怨他的長相和他的親生父親太像了,次數一多,支葵千裡便十分厭煩麻木,所以在知道大伯讓他不必再去的通知後還很慶幸。
支葵心裡這樣想,接著便看到佑果似乎很高興地笑起來。
“那不是挺好?”佑果笑著拍拍支葵千裡的肩膀,他終究沒有將兩人之間的關係說出來,其實不說出來也好,要是說出來豈不是給支葵多添一些無端的煩惱?
和支葵簡單說了些話後兩人就要分開,佑果又忽然回首對支葵說:“對了,支葵。要是你大伯還叫你回去,你也不要回去了。”
支葵有些不明所以,茫然地眨眨眼睛,“為什麼?”
佑果說:“沒有為什麼,你要聽話。”
支葵千裡很聽話,所以乖巧回答:“好。”
*
錐生零殺死緋櫻閒這事雖然是正當防衛,緋櫻閒本人大概也欣然赴死,可這樣的說法顯然沒法讓元老院接受,今天來的這批已經是第三批前來向黑主灰閻討要錐生零回去伏法的吸血鬼了,隻不過這次他們面對的人不僅僅是黑主灰閻和帶領著獵人協會的夜刈十牙,還有玖蘭樞和佑果。
優姬在一旁憂心忡忡地將錐生零護在身後,而黑主灰閻和夜刈十牙又把錐生零和優姬也護在身後,氣勢洶洶前來討伐錐生零的吸血鬼們本應該理直氣壯,但反被夜刈十牙等人凶狠地盯著時占理的吸血鬼也不免心虛氣短,變得畏畏縮縮起來。
“我們也是奉元老院的命令前來。”為首的吸血鬼小心翼翼看著佑果和玖蘭樞,“樞大人,佑果大人,請不要為難我們。”
佑果心裡想的是:就為難你們了怎麼樣?不過嘴上還是說:“哎呀,我也沒有想為難你們啊。”
為首的吸血鬼還沒有高興兩秒鐘,玖蘭樞又開口了。
佑果嘴巴快,說起話來咄咄逼人,玖蘭樞和他的風格不同,但是卻溫言細語極會打太極,來的這些吸血鬼說不過兩人,更被玖蘭樞說的無力反駁,最後也隻能悻悻然離開。
被他討厭的玖蘭樞從元老院的手中救下,錐生零是極不願意的,按照他的想法,緋櫻閒已死,他的孿生弟弟也追隨緋櫻閒逝去,即使他不用再擔心會墮落成失去理智的E,但大仇得報的錐生零本身也沒有繼續求生的意誌,被元老院帶走處決也不是不能接受。
錐生零甚至已經準備好接受自己的死亡了,可是出現在他身邊的優姬扇了他一巴掌,將他從混沌的如行屍走肉的軀殼中解放出來。
優姬抱著錐生零哭了很久,久到錐生零輕輕環住優姬的肩膀同樣回了一個擁抱。
兩人之間的隔膜從這一刻起就被打破了,可是誰也沒有提起,直到今天又被玖蘭樞和佑果出手保下,錐生零終是帶著滿腔的疑問去詢問佑果理由。
“為什麼要救我?”錐生零垂著頭,身側拳頭緊握,他有些憤怒,但更多的卻是一種對自身的無力。
“你明明也知道吸血鬼裡的法律。”知道像他這樣殺死純血的吸血鬼是會被判決的。
錐生零不願接受這是來自於佑果和玖蘭樞的施舍,然而佑果隻平靜地看著他,“所以呢?我們救你當然是為了利用你。”
錐生零猛地抬起頭,佑果表情沒有絲毫波動,也沒有隱瞞自己和玖蘭樞的目的。
有什麼好遮遮掩掩的,明碼標價做生意又沒有犯法。
“利用我?”錐生零臉色不大好,不過比起之前已經好了許多。“你們想做什麼?”
不是施舍便好,如果是施舍,這比殺了他還要讓錐生零難受。
佑果睨了眼錐生零,看著錐生零淩然倔強的俊臉,他忽然笑起來:“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
佑果輕描淡寫地說:“我們幫你,不僅為了幫自己,也是為了優姬。”
優姬在錐生零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他雖不知道怎麼就牽扯到優姬,卻還是很著急地追問:“什麼意思?”
“這是暫時不能告訴你。”佑果說:“不過,我們和你的目的是一樣的,都是為了保護自己心愛的人不是麼?”
錐生零被戳破了不算秘密的秘密,臉色漲紅。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問:“你們要我做什麼?”
佑果笑起來:“真痛快!”
“也不是什麼很難的事情。”他道,“不過是讓你再殺一個純血而已。”
錐生零愕然地瞪大眼睛。
*
和錐生零道了再見,佑果轉頭和玖蘭樞碰了面。
玖蘭樞剛和優姬以及黑主灰閻交流完,眉心有幾道褶皺,在看到佑果時才舒展開。
“怎麼了?”佑果抬手摸摸玖蘭樞的眉心,玖蘭樞就算皺眉也是自帶文藝憂鬱的美感,但佑果還是喜歡玖蘭樞平時的模樣。
“有什麼事可以和我說說。”佑果挺挺胸。
玖蘭樞便笑了,同佑果在一起時他總是很愉快,連愁緒仿佛也不見了蹤影,他很溫柔地摸摸佑果的臉,心裡柔情萬千。
他低頭親了親佑果的額頭,然後說:“其實,是有關優姬的。”
佑果一愣,接著便聽到玖蘭樞說:“樹裡從前封印了優姬的血族基因,可是我最近能明顯感覺到,優姬的封印恐怕要解開了。”
兩人其實有這樣的準備,隻是沒想到這樣快。
“那要怎麼做?”佑果說:“要告訴優姬麼?”
“要。”玖蘭樞低歎一聲,“就算不說,優姬也遲早會發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