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到舞會開始前的這些天,黑主學院都不怎麼太平。
當然,這種不太平並不是像暴風雨中的海面一樣風起雲湧,天崩地裂,而是一切都隱藏於平靜海面下的暗潮洶湧。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自然是因為錐生零和緋櫻閒。
在緋櫻閒呆在黑主學院的這段日子裡,即使她用的並非是自己的身體,但在她自己近乎明目張膽的“暗示”下,錐生零將這個害得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認出來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按照錐生零的性格,不殺了緋櫻閒報仇他就不是錐生零,而他也確實也這樣做了,在某個夜晚獨自一人孤身來到緋櫻閒獨自居住的宿舍樓,手裡還拿著他使用了十幾年的武器。
隻是這場抱著必死之誌的複仇終究沒有成功,因為在錐生零拔槍試圖槍殺緋櫻閒的時候,他弟弟錐生一縷的出現將本就激烈的局面推向了更加讓人捉摸不透的高、潮之中。
任是錐生零再如何憎惡緋櫻閒,恨不得將她殺之後快時錐生零都始終保持著冷靜,但在看到自己的小時候最疼愛的弟弟如此維護有著血海深仇的緋櫻閒時,就算一向冷面的他也不由得破防了。
隻不過這段劇情佑果很可惜沒有親眼見到,大部分內容都是由玖蘭樞親口講給他聽,佑果這種壞心眼的人聽得津津有味,隻是在玖蘭樞說到出現在緋櫻閒和錐生零對峙現場的優姬時,就算是看樂子的佑果也不免臉色大變。
“為什麼優姬會出現在那裡?”佑果問,“那個時間點她不是應該休息麼?”
“按照平時確實是這樣。”相比於擔心的佑果,玖蘭樞還算冷靜,放在膝上的手指不緊不慢地點了點,他說:“不過,最近錐生零的異常態度和緋櫻閒之間的古怪氣氛,她應該看出來了”
按照優姬那喜歡追根溯源的性格,遇到讓她疑惑的事情是一定要搞清楚明白才可以的,於是在半夜發現獨自外出的錐生零並因此好奇地追上去發現轉校生紅瑪利亞竟然就是當初轉化錐生零的緋櫻閒,也是很正常的事了。
佑果很擔心地問:“她沒有做什麼吧?”
玖蘭樞說:“你覺得呢?”
佑果登時沉默下來,於是他換了個問法,“那你應該阻止了吧?”
玖蘭樞便點點頭說:“嗯,我暫時讓優姬睡過去了。”
佑果不知道自己該鬆一口氣還是怎麼樣,最近的事情很多,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元老院那裡和一條麻遠針鋒相對,黑主學院的事大多由玖蘭樞負責,他自己是不怎麼關注的。結果本想瞞著優姬的事情如今卻被本人知道,佑果思來想去,總覺得優姬這事大概沒那麼容易瞞過去。
而情況也果然如他所猜測的那樣,優姬選了個夜間部的人大多在休息的時間時找了過來。
佑果那時候正和玖蘭樞喝茶,今天是個陰天,不抓緊時間在外面坐坐實在可惜,於是佑果親手泡了壺熱茶和玖蘭樞享受這沒有陽光照耀的時刻,而冰激淩就趴在他腳邊懶洋洋地甩著尾巴。看到佑姬出現在夜間部宿舍附近的身影時並不奇怪,隻沉吟片刻便讓優姬走了過來,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笑盈盈地看著優姬問:“優姬,你怎麼來了?”
佑果表現的像是對最近發生的事全然不知道的模樣,優姬看到他的時候面上帶了一絲遲疑,看了看一旁安靜的玖蘭樞時想問的話又吞了回去,於是隻訥訥地笑笑。
玖蘭樞朝優姬微笑:“午安,優姬。”
優姬和玖蘭樞之間的氛圍有些生硬,佑果便適時開口笑著問:“你來的正好,要坐下一起喝茶麼?”
熱情的邀請優姬無法拒絕,隻好坐下來看著佑果給他倒了杯茶,還將擺著甜品的架子朝她的方向推了推。
上面擺著的東西都是優姬喜歡的甜品,優姬一時間受寵若驚,慌張地和佑果道謝。
“我們之間不用說謝謝。”佑果說:“所以你來夜
間部,是為了錐生同學的事情吧。”
優姬原本以為佑果對這事不知情,隻是聽佑果這肯定的口吻,優姬便瞬間明白這事佑果也有參與。
“所以零和瑪利亞……不,緋櫻小姐的事樞學長和佑果學長都知道麼?”優姬忍不住問。
玖蘭樞隻安靜了片刻,和優姬說:“沒錯。”
優姬心裡大概有許多疑問,她既不明白為什麼佑果和玖蘭樞既不把緋櫻閒的真實身份揭露出來,也不將犯了罪的緋櫻閒繩之以法,更不明白為什麼這件事不管是錐生零還是玖蘭樞等人都一致要瞞著她。
就好像她生來就應該被裝在罐子裡保護,什麼風吹雨打都受不得一樣。
“為什麼不能和我說呢?”優姬有些沮喪地問:“樞學長講我帶走是擔心我出事吧,我很感激,但是……我也有知道真相的權利啊。”
優姬臉上不免帶了一些失意,冰激淩這條聰明的狗狗感覺到優姬情緒的變動,很貼心地湊過來蹭了蹭優姬的腿安慰她,優姬溫和一笑,彎腰摸了摸冰激淩的腦袋。
佑果看著有些失望的優姬,又看了看一旁蹙著眉欲言又止的玖蘭樞。
兩個人的想法佑果都很清楚,一個認為自己不管怎麼樣都應該知道真相,另一個又覺得我不告訴你這是在保護你,兩個人的思想完全不在一條線上,都認為對方不理解自己,便造成了現在很尷尬的場面。
這兩個人不管哪一個佑果都是不忍心苛責的,於是佑果轉變了方式先拍拍玖蘭樞的手背讓他不要插嘴,接著問優姬:“那你現在知道了真相,想怎麼做呢?”
優姬一愣,這個問題她自己也思考過,隻是終究沒想出什麼章程。
難不成幫著錐生零殺了緋櫻閒?可是她到現在為止最高的戰績是極度恐懼之下失手打死一隻老鼠,現在直接跳到殺死一個純血,這種難度的跨越,毫無疑問是直接讓優姬從一加一的數學題直接跳躍到微積分。
殺死一個普通的吸血鬼就很不容易了,更不用說還是純血的緋櫻閒。
“你大概是想幫錐生同學吧。”佑果說:“可是,錐生同學沒有告訴你,是不是因為他並不想讓你參與進來呢?”
優姬訥訥不語,佑果便表現出一副貼心知己的模樣對她循循善誘,至少是要勸的這個心善到有些優柔寡斷的妹妹千萬彆做什麼傻事。
“按照錐生同學的性格,他自己的事恐怕更希望由他自己解決。優姬你參與進來,錐生同學恐怕也是很為難的。”佑果說,他甚至面不改色地給緋櫻閒抹黑,試圖讓優姬放棄直接找緋櫻閒對峙這種糊塗的行為。
“如果閒小姐利用裡威脅錐生同學怎麼辦?是不是在給錐生同學添麻煩?”
也幸虧佑果睜眼說瞎話的本事高超,一通天花亂墜的話砸下來將優姬砸得頭暈眼花,優姬聽的也覺得佑果說的很有道理。她不是個不講道理的女孩,因此順著佑果的話暈暈乎乎地答應儘量少參與錐生零和緋櫻閒的事,並且保證自己離緋櫻閒遠點後才離開。
佑果自我感覺大功告成,笑眯眯地揮手告彆優姬後得意的瞧了眼被他暗示後便安靜當雕塑的玖蘭樞。
“還是要靠我是不是?”
玖蘭樞無奈地點點頭道:“是。”
這話玖蘭樞說的是很心甘情願的,因為在安撫人心這塊,佑果確實要做的比他出色許多。
如果換做他面對優姬的問題,玖蘭樞恐怕秉持的就是一個一問三不說當謎語人的做法,這種方法隻會適得其反,反而激起優姬更想知道真相的叛逆心。
“你在這塊還要多學學我。”佑果獎勵自己吃了塊馬卡龍,隻是馬卡龍甜的有些膩味了,佑果隻吃了一口就放了下來。
“太甜了。”佑果說。
嘴邊還有些碎屑,佑果剛要抬手擦掉,玖蘭樞已經先一步替他擦去唇邊沾到的碎屑。
做完這事的玖蘭樞也沒有將手放
下來,垂眼看著佑果,溫溫柔柔道:“這方面,我的確還要向你多學習。”
佑果被蠱的大腦一片空白,乾咳兩聲假正經道:“唔……那不如晚上我好好教你?”
玖蘭樞微笑不語,一時間兩個人氣氛正好,卻在此時又出現了一個不速之客。
甜點架上的馬卡龍被緋櫻閒隨意拿起一塊塞到嘴裡,她倒是對這有些膩人的甜味接受良好,悠閒地坐在空著的座位上像少女一樣搖晃著雙腿。
“這個嘗起來還不錯。”緋櫻閒托著下巴一派天真爛漫,“一會兒我帶回去可以麼?”
佑果答應了,對突然出現的緋櫻閒也並不驚訝,他已經習慣了緋櫻閒這神出鬼沒的行為,隻說:“當然可以,不過我還是第一次聽說你喜歡吃甜的?”
緋櫻閒擦去手上沾到的粉末,目前幾人之間還能平靜交流。對佑果的問題,緋櫻閒隻是神情淡淡道:“沒什麼喜歡不喜歡的,以前沒有那麼多選擇而已。”
元老院以前隻當緋櫻閒是工具,對一個工具需要多少尊重?隻將她好好養在元老院吸血就好,還想奢望什麼喜歡不喜歡的東西?
現在逃出元老院的緋櫻閒自由了,自然也能夠享受到以前無法享受的事情,隻是很可惜的是,她恐怕再也無法感受到經曆新奇事物時那種純粹的快樂了。
因為愛人的死去,將緋櫻閒感知快樂的那部分也帶走了,隻給她留下一具荒蕪的軀殼。
“真的麼?”佑果饒有趣味地問:“我倒是覺得,你對你屋子裡那個男孩倒是很喜歡呢。”
緋櫻閒面不改色地抬眼看向佑果,“你想說什麼?”
佑果一副懵懂無知的表情,緋櫻閒便哼笑一聲,起身準備走了。
當然,走之前不忘將桌上的甜品也一起帶走,緋櫻閒順便還留了句話:“最近元老院還挺熱鬨。”
元老院熱不熱鬨佑果還能不知道?
最近正是元老院換屆的時刻,一條麻遠想要繼續在元老院當他的無冕之王比起之前是有些難度了,佑果和玖蘭樞雖然沒有明目張膽地和他撕破臉,隻是底下的人看情況也能猜出個七八分,見風使舵的本事沒有比從政的人使得更得心應手,佑果暗中幫助的另一個貴族正和一條麻遠互相競爭,就算沒辦法將一條麻遠拉下馬來,恐怕也能惡心他很久。
見到一條麻遠不痛快佑果就痛快很多,隻是這麼久了,他還是有個隱憂。
佑果和玖蘭樞說:“我找不到李土的身體。”
一條麻遠也不知道是早有防備還是藏的深,佑果將元老院和一條麻遠所有明面上或是私底下的房產都查了一遍卻始終沒辦法找到玖蘭李土的棺槨。
想要徹底的,完全的殺死玖蘭李土非要將玖蘭李土的身體消滅不可。
對這個曾經的父親,佑果沒有一點心慈手軟的意思,他默默地轉了轉手中的茶杯,甚至有些焦躁地咬著自己的手指。
玖蘭樞握住佑果的手,沒讓他繼續下去。
“不用心急。”玖蘭樞說,“一翁現在因為元老院的事情焦頭爛額,玖蘭李土和他都是唯一可以互相利用的人。為了自己的安穩,他們兩個肯定會提前一步跳出來的。”
這簡單的安慰極大地撫平了佑果暫時煩躁的心緒,他任由玖蘭樞像撫摸貓咪一樣安撫他,“那我隻需要等就是了?”
“是的。”玖蘭樞說,“不過,也可以觀察一下有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