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蘭樞周身的氣場實在令人難以忽視,一時間竟然也讓緋櫻閒忘了自己一開始準備的那些入場詞,入座之後徑直坐到佑果附近,遲疑片刻才裝作紅瑪麗亞那種天真爛漫的模樣說:“見到您很開心,玖蘭的兩位大人。”
緋櫻閒雖然借用紅瑪麗亞的身體,但是作為純血的她實際上是沒有必要稱呼佑果和玖蘭樞為大人的,不過她現在角色扮演相當上癮,自己也不在意這些細枝末節,這種稱呼便也信手拈來了。
佑果分得清眼前這個是緋櫻閒,不過被緋櫻閒被這樣稱呼也實在是一種很新鮮的體驗,於是笑笑道:“見到你我也很開心,紅同學。”
嬌俏的少女和佑果面面相覷、相視一笑的模樣像極了會在電影院裡上映的青春電影,尤其配上兩人相得益彰的明媚容貌,一時間講台上的老師都沒人在意,在場的大部分學生反而將視線都紛紛投向了坐在一起的佑果和緋櫻閒——然後又不由自主地將視線都投向了獨自一人坐在後座上凝視窗外的玖蘭樞。
說起來,玖蘭樞旁邊的座位一直空餘,按照道理來說教室裡的座位自然是供學生們隨意使用的,隻是夜間部的其他人也不敢坐到玖蘭樞的身邊,所以這個位置已經默認是佑果的專座了。
隻是最近這些天佑果打著“學生就要有學生樣子”的旗號,竟然主動往前坐了幾個座位打算正正經經地開始聽夜間部的那些老師講課了,先不提沒什麼存在感的老師們是如何受寵若驚,隻是被丟下的玖蘭樞一個人坐在那裡,看起來居然有些孤孤單單的寥落感。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夜間部的學生們都很震驚,心裡想:總不可能是佑果大人和樞大人在宴會上官宣過後就轉頭鬨掰吧!
明明平時相處也很正常啊?
而且這個突然出現的血族又是哪裡冒出來的啊?為什麼可以這麼自然地坐到佑果大人身邊!
“我自己都沒和佑果大人坐那麼近過!”藍堂英咬著牙和身邊的架院曉憤憤道。
架院曉沒有安撫自家表弟不平的心情,隻是面不改色地提醒:“你要是敢做在佑果大人附近,今晚就準備繼續頂水桶吧。”
於是藍堂英瞬間偃旗息鼓。
雖然心裡吃瓜**高漲,在場的夜間部學生也依舊保持著一個不動聲色,隻是暗中打量的視線難免會被當事人捕捉,玖蘭樞是不做理會,佑果是全然當作沒看到,緋櫻閒就不這樣了,她大大方法的回以對視,甚至還揚著爛漫的笑臉問:“你為什麼這麼看著我?”
於是偷瞄的人立刻收回視線,不敢再看。
緋櫻閒微微勾著唇,手指慢條斯理的卷著一縷長發,她在元老院生活的太久太久,幾乎已經忘記在外面世界生活的方式,這次來黑主學院雖是帶著目的,但是以一個學生的身份重新過活,倒也不失為一種有趣的體驗。
緋櫻閒大概是真的心情不錯,輕輕哼著歌。佑果轉著手裡的筆側臉打量了她一下,然後莞爾一笑道:“紅同學,心情不錯?”
用久了紅瑪麗亞的身體,緋櫻閒也不免帶上了一絲紅瑪麗亞的惡趣味,她捧起佑果的手貼在臉上,故作天真地回道:“當然,因為竟然能看到傳說中的純血種吸血鬼,瑪麗亞太開心了。”
話音剛落,教室裡瞬間一片冰寒,基本所有的吸血鬼都在這驟然湧出的氣勢下瑟瑟發抖,隻有緋櫻閒和佑果神色自如,好像對此視若無睹。
隻有佑果汗毛倒立,他緩緩抽出被緋櫻閒捧著的手,心想,這可太恐怖了!
畢竟他和玖蘭樞都知道緋櫻閒這是在裝模作樣,雖然現在緋櫻閒用著紅瑪麗亞的身體,但是她本人的年紀可是足夠當佑果祖宗了啊!
“咳咳。”佑果清清嗓子,“那……謝謝?”
玖蘭樞輕輕合上書本,緋紅的眼眸注視著還在捧著佑果的緋櫻閒道:“新來的轉校生最好還是介紹一
下自己吧。”
緋櫻閒便看向說話的玖蘭樞,玖蘭樞的視線冷冷地落在她的手上,緋櫻閒面上笑意盈盈,心裡卻清楚玖蘭樞這恐怕是不高興了。
可以理解,畢竟純血種都是一群獨占欲爆棚還容不下任何人覬覦的神經病,想要親近他們的伴侶,倒不如想想自己怎麼死比較痛快。
緋櫻閒還不至於因為這點小事就激怒玖蘭樞,所以她很聽話地鬆開佑果的手,然後背著手朝教室裡其他血族笑盈盈地介紹自己。
教室裡的血族門都非常冷淡,緋櫻閒也不在意,說完之後緋櫻閒便借口離開了教室,很是隨性灑脫。
她隻是來走個過場,真要讓她乖乖留下來聽一節課那就是在為難她了。
隻是緋櫻閒走了,教室裡的低氣壓也沒有收回來,佑果眼看著教室講台上的老師兩股戰戰、汗流浹背、臉色青白,好像下一秒就能痛哭流涕地給他跪下來的模樣,心裡低歎一聲,乖乖收拾起自己的東西,然後走到玖蘭樞身邊坐下來。
“呼——”
肩頭驟然一鬆的血族們不由得長呼一口氣,心道:謝天謝地,還是佑果大人最管用!
“怎麼這就生氣了?”佑果說。
雖然說的話聽起來無奈,可佑果其實很樂意見到玖蘭樞這為他牽腸掛肚的樣子。
玖蘭樞默默伸出手將佑果剛才被緋櫻閒拉住的那隻手握住,想要消除其他人的印記,最好的辦法果然還是自己親自覆蓋更好。
握著佑果手的玖蘭樞心情更是舒暢,終於欲蓋彌彰地回答:“也沒有生氣。”
佑果眉頭一挑,看向講台上一副“我終於活過來了”的表情的老師。
“沒有?”佑果笑了一聲。
佑果信他的話就見鬼,不過誰讓玖蘭樞長得漂亮,就算說著欲蓋彌彰的謊也是說在佑果心頭上,於是笑眯眯地點頭:“好吧,你說是就是吧。”
這樣看來,佑果更像是寵愛玖蘭樞的那一方了,玖蘭樞一時無奈,卻又拿佑果無可奈何,隻能不輕不重地捏了下掌心佑果的手,算作不大不小的懲戒。
*
緋櫻閒的宿舍安排在夜間部一處偏僻的地方,這也不是因為她得罪了人所以才安排這個位置,而純粹是因為她喜歡這窗外的風景才選擇的。
因為窗外正對著一棵櫻花樹,而緋櫻閒一向喜歡櫻花。
她的小跟班錐生一縷也隨她一起住,不過錐生一縷身份特殊,現在還在獵人協會的搜索名單上,所以基本都帶著面具不常出門活動。
“閒小姐……?”佑果來找緋櫻閒,卻發現緋櫻閒不在房間。
房間裡隻有一個人,那便是錐生一縷。錐生一縷沉默地站在房間角落,他是很乖的,緋櫻閒不讓他出門他也就不出,一個人孤孤零零地待在屋子裡望著窗外的樹,時間便在等待緋櫻閒的過程中一點一滴地流逝了。
“閒大人不在。”錐生一縷說。
佑果就問:“哦?那你知道她去哪裡了麼?”
“我不清楚。”錐生一縷道,他有些失落,像是隻垂頭喪氣的小狗,讓佑果有種伸手撓撓他下巴的衝動。
不過隻是一想,錐生一縷又不是玖蘭樞。
“你一個人在這裡等不無聊麼?”佑果對錐生一縷是有些好奇的,這好奇來源於錐生零,也來源於緋櫻閒,更來源於錐生一縷的故事。
很難想象,這樣一個看上去纖細敏感的少年居然能笑著看自己家破人亡,甚至親手讓自己的哥哥變成吸血鬼。
或許就是因為這種十分不正常的瘋狂勁頭,才會引起緋櫻閒側目吧。
瘋子總是惺惺相惜,在佑果看來緋櫻閒和錐生一縷不僅僅是惺惺相惜,甚至還有些同病相憐。
除了緋櫻閒這世上就很少有人能引起錐生一縷的情緒波動了,他大概生來就是為了緋櫻閒而生的。
錐生一縷淡淡道:“不無聊。”
佑
果很好奇:“為什麼?”
錐生一縷說:“隻要是有關於閒大人的事,我就不會感到無聊。”
佑果實在很震驚,甚至大為震撼。
對他而言,喜歡一個人是很正常的,人都有七情六欲,還不準讓喜歡個人了?但是將對方視為自己的信仰,並且將自己整個人生都為對方活這件事,這樣濃鬱到極致的愛,對佑果來說就很不尋常了。
從錐生一縷那裡回去,佑果便嘖嘖感慨地這將這件事說給玖蘭樞聽。
他自認為這是很誇張的一件事,於是說給玖蘭樞的時候便下意識問:“哥,你覺得呢?”
他原以為會從玖蘭樞這裡得到和自己一樣的答案,畢竟玖蘭樞在他面前表現的樣子一直都是足智多謀,成熟穩重的。成熟穩重的大人玖蘭樞應該也有一番成熟的見解,然而使佑果十分震驚的是,玖蘭樞沉默許久後竟說:“這種想法,也不是不能理解。”
佑果便很愕然,接著便聽到玖蘭樞說:“因為我也這麼做過。”
佑果立刻喉嚨乾澀,訥訥不語了。
因為他想到,能使玖蘭樞這樣做的人彆無他想,隻有自己。
佑果小心翼翼地看玖蘭樞,玖蘭樞也淺笑看他,他什麼也沒說,但是已足夠明了他的意思。
能被人這樣重視與深愛其實是一件很開心的事,不得不說佑果其實心裡十分喜悅,但是喜悅之後,又很憂慮。
因為他想到,自己遲早會有離開的那一天,或早或晚,而等他離開,玖蘭樞又該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