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中世紀貴族小姐總會在成年時舉辦一場宴會證明自己準備踏入社交界,血族裡也有一項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身份地位都獨一無二的純血種中有新成員誕生時都要舉辦一場宴會來讓血族中的貴族們知曉。
可雖說是慶祝,但佑果怎麼看都不像隻是簡單的慶祝,更像是那些貴族為了確定純血種的數量。畢竟動動手指就能讓貴族吸血鬼灰飛煙滅的純血多了對他們來說可不是一件好事,寢食難安也是意料之中。
不過目前純血種和元老院之間的勢力還算平衡,為了維持明面上的虛假繁榮,這場公開佑果身份的宴會就算本人不怎麼樂意也勢在必行,玖蘭樹裡和玖蘭悠去了幾次元老院,最後總算是決定了佑果宴會舉辦的時間和地點。
玖蘭樹裡興致很足,她活得太久了,也過了太久無聊的日子,以至於就連舉辦宴會這樣一件小事都恨不得親力親為,從這繁忙的工作中體會到一絲忙碌的愉快。
“佑果,你覺得這些請帖怎麼樣?”玖蘭樹裡在佑果面前擺了七八種請帖,佑果表情都有些僵了,在他眼裡這些請帖都一樣,實在分不出什麼高下。
“這張比較低調,不過那張卻更優雅一點。”玖蘭樹裡挑挑揀揀,佑果正襟危坐,偷偷將視線移到一旁的玖蘭悠身上。
玖蘭悠淺笑地望著正津津有味的玖蘭樹裡,他對自己的妻子從來都是縱容的,在他眼中大概不會有被玖蘭樹裡更重要的人,也不會有比玖蘭樹裡更重要的事。所以在發現佑果投來的暗含著求救的視線時,玖蘭悠狀似無奈地搖搖頭,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樹裡恰好挑了一種請柬給玖蘭悠看:“悠,你看這張,和我們當初結婚時的請柬也很像呢。”
玖蘭悠誠摯地點頭,“是啊,樹裡的眼光一向都很好。”
他這副樣子,就好像玖蘭樹裡讓他自殺他都會毫不猶豫地說真好一樣!
佑果知道玖蘭悠是靠不上了,絕望中腦子裡恍惚閃過一句話:戀愛腦害人不淺!
不過幸好這個家裡還有個清醒的人,玖蘭樞從玖蘭樹裡懷中解救出佑果,和玖蘭樹裡還有玖蘭悠說:“宴會的事情還是父親和母親來處理吧。”
玖蘭樞關懷地摸摸佑果的頭,“佑果還小,舉辦宴會這種事對他來說還是有點複雜了。”
佑果感動的熱淚盈眶,玖蘭樞,真是他的好哥哥!
佑果抓著玖蘭樞的衣角仰頭望著他,玖蘭樞則親昵地捏了捏佑果的臉蛋。
“佑果,要和我出去走走麼?”
佑果當然立刻答應了,比起在幾種沒有太大差彆的請柬樣式中挑選一張最好的,佑果還是更想要出去呼吸呼吸新鮮的空氣。
一大一小兩個人手拉著手出了門,屋子裡的玖蘭樹裡和玖蘭悠看著兩個人離開的背影溫柔地笑起來。
“佑果很喜歡樞呢。”樹裡說話時的語調很輕,像是漂浮在空中的氣球。
玖蘭悠握住了樹裡的肩膀,“樹裡。”
玖蘭樹裡笑笑,眉眼間又開心起來:“沒事,我隻是為他們兩個人高興。”
*
玖蘭樹裡和玖蘭悠的彆墅坐落在一處人煙稀少的地方,因為身份特殊,吸血鬼一般很少會居住在人類群居之處,不過玖蘭樹裡和玖蘭悠親近人類,所以即使選了一處人煙稀少的地方暫居,這裡也不是人跡罕至。
隻是對零星暫住在這裡的人類來說,玖蘭悠和玖蘭樹裡生活的這座彆墅還是籠罩了一層頗為神秘的面紗。
或許是沒了玖蘭李土這個定時炸彈,佑果表現的要比之前更活潑一些,玖蘭樞原本還牽著佑果沿著小路走,沒一會兒佑果就已經忍不住鬆開握著玖蘭樞的手,自己開始好奇地左右探索附近的東西了。
玖蘭樞是個儘職儘責的負責人,亦步亦趨地跟在佑果身後,雙眼緊緊地盯著佑果。
那視線如影
隨形,但是要說討厭也不沒有那麼嚴重,佑果原本正踢著腳邊的雪花,盯著我玖蘭樞的視線半晌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哥哥,我就在這裡,不會不見的。”
玖蘭樞自然是知道,可是他卻遲疑地搖頭,“我隻是注意你的安全。”
或許是因為玖蘭李土的陰影,導致玖蘭樞此時對佑果的保護欲空前膨脹。
“這裡沒有危險吧?”佑果迷茫地四處看看,山林寂靜萬籟俱寂,更何況這種寒冷的季節,就算有什麼危險的野獸也應該冬眠了。
然而玖蘭樞依舊不鬆口:“但是不能放鬆。”
佑果隻好隨玖蘭樞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了,他胳膊擰不過大腿,而且實話說這樣被人無微不至地關照著,也確實讓佑果感覺不錯。
高高大大的鬆樹矗立在白茫茫的雪地間,到處銀裝素裹,佑果正走到一棵樹下,靈敏的聽力讓他清楚地聽到樹梢間響起的細微的吱吱聲。
“小心!”玖蘭樞喊。
佑果疑惑地抬頭看去,頭頂的那棵鬆樹卻在此時忽然劇烈震蕩起來,積雪鬆鬆垮垮如山呼海嘯般落下來,玖蘭樞眼疾手快拉住佑果朝自己懷裡拉,不過範圍巨大的一場“雪崩”還是狼狽地將兩個年幼的血族埋在雪堆裡。
罪魁禍首的鬆鼠已經抱著自己的鬆果飛速逃竄了。
佑果頂著滿頭的雪花和玖蘭樞面面相覷,望著玖蘭樞頭發上同樣落滿的白花花的雪片,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笑起來。
他以前是不能在玖蘭李土面前這樣開心笑的,玖蘭李土隻喜歡他乖乖巧巧的模樣。
儘管自己很狼狽,玖蘭樞看著佑果的笑容卻生不起氣,他溫柔地擦去佑果臉上沾到的雪花,低頭輕輕吹掉佑果頭發上落的雪,“佑果很開心麼?”
“有一點點。”佑果說,“我可以開心麼?”
這話問的小心翼翼,好像自己開不開心都是一件需要經過彆人同意的事情,玖蘭樞為佑果拍去雪花的動作因為這話頓了頓,又不動聲色地說:“為什麼不可以,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佑果卻說:“但是李土不喜歡。”佑果已不想再叫玖蘭李土爸爸了,當然,在元老院面前裝模作樣還是很有必要的。
玖蘭樞的眼一瞬間便暗沉下來,他輕柔地為佑果拂去最後一點雪花,指尖落在佑果後頸上溫柔地捏了捏。
“他喜不喜歡,都不能左右你的想法。”玖蘭樞說,“他現在在元老院的地下沉眠,他永遠都不會再對你產生什麼影響了。”
佑果抬眼看向玖蘭樞,玖蘭樞也垂眸看著他,日光柔和地落下來,玖蘭樞頭頂上的雪還沒有拍乾淨,他的臉上也沾著雪花,卷翹濃密的睫毛上綴著零星的雪片,將他本就精致俊美的臉龐襯托的更出塵脫俗,佑果幾乎看癡了,玖蘭樞好像在閃閃發光,覺察到佑果望著他發呆的視線,玖蘭樞抿唇略有些靦腆地微笑起來。
“佑果,怎麼在發呆?”玖蘭樞點了點佑果的眉心,佑果總算回了神。
“因為哥哥太好看了吧。”佑果無師自通自己甜言蜜語的技能。
這句換讓彆人說被玖蘭樞聽到隻會覺得輕浮可笑,可是由佑果說出來,就變成他童言稚語的可愛了。
玖蘭樞沒有羞澀,他彎著眼睛微笑,“我覺得佑果也很好看,比我還要好看。”
玖蘭樞能毫不遲疑地說出這句話完全就是因為喜愛和濾鏡已經蒙蔽了他的雙眼,但是佑果頭腦很清醒。他摸摸自己的臉蛋,知道自己年紀還太小,臉上還有嬰兒肥,目前說十分可愛還很合理,但是要誇他比玖蘭樞還漂亮就誇張了許多。
但願他未來也能像玖蘭樞一樣好看吧。佑果想,反正肯定不會差很多了,畢竟有玖蘭李土、玖蘭悠和玖蘭樹裡的基因在,左右都不會長得難看。
不過玖蘭樞的話對佑果而言還是很受用的,他踮著腳捧住玖蘭樞的臉,撅著嘴巴湊近玖蘭樞的臉,玖蘭樞微微一
怔,下意識閉上眼睛。
他心裡竟然有些忐忑起來。
可玖蘭樞沒有等來柔軟的吻,隻感覺到一陣輕柔的風吹在他臉上,落在眼睫上的雪花被佑果吹走了。
“好了。”佑果鬆開手。
不知道是失望還是遺憾地睜開眼,玖蘭樞朝佑果笑了笑,“謝謝佑果。”
於是作為感謝,玖蘭樞說要給佑果堆一個大大的雪人。
“怎麼突然要堆雪人?”佑果很奇怪地問。
玖蘭樞翻著自己的記憶,朝佑果淺淺微笑:“之前我們的雪人不是沒有堆好麼?”
佑果想起來那個被玖蘭李土破壞的雪人了,那實在不是一段愉快的回憶,佑果咬了咬牙,又給玖蘭李土身上添了一筆。
玖蘭李土你造大孽啊!
“現在可以放心了。”玖蘭樞彎腰抱住佑果,“以後我們每年都可以在一起堆雪人。”
佑果安靜下來,他也抱住玖蘭樞,小手生疏地拍拍玖蘭樞的背。
“好哦,哥哥。”
雪人並不難堆,玖蘭樞是出力的人,佑果隻要在一旁為他加油鼓勁就好,等到圓圓胖胖的雪人堆好,佑果又開始撥拉雪地,從裡面找出兩根光禿禿的樹枝插在雪人身上,這便算是雪人的手了。至於雪人的眼睛,玖蘭樞想了想,把自己大衣上的扣子揪了下來安在雪人的臉上,最後佑果給雪人畫了一個歪歪扭扭的微笑。
佑果和玖蘭樞都很滿意,雖然這個雪人並不完美,但是他們兩人已經心滿意足,連空氣也變得快樂起來一般。
雪人堆完,玖蘭樞牽著佑果要走時,兩人又回頭望了一眼平地上的雪人。
“看上去有點孤單是不是?”玖蘭樞說。
佑果點點頭。
於是兩個人又折返回去,等待再次離開,原本孤孤單單的雪人身邊又多了另一個小雪人,同樣歪歪扭扭的微笑和如出一轍的圓眼睛細手臂,脖子上還多了一條羊絨圍巾。
鞋子踩在雪地裡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佑果看向玖蘭樞:“哥哥,你冷麼?”
吸血鬼是不會感覺到寒冷的,但是玖蘭樞卻鬼使神差地說:“有一點。”
佑果朝他張開手臂,玖蘭樞便自然流暢地將佑果抱在懷裡,用大衣裹緊懷中的佑果。
佑果涼涼的手貼在玖蘭樞的臉上,睜眼說瞎話:“這樣就不冷啦。”
玖蘭樞很溫柔地笑起來,他的額頭和佑果抵在一起,酒紅色的眼底幽幽燃燒著一簇火光。
“嗯。”玖蘭樞說:“有佑果在,就不感覺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