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添堵 重男輕女。(1 / 1)

橫島。

大福晉嘉慧親手接過雅利奇帶的禮物和冰牌, 交給一旁的奶娘:“大熱天的,還勞你跑這一趟,快喝口茶歇歇。”

嘉慧讓人把大格格抱過來給姑姑請安,雅利奇度著時間, 不願大福晉久坐, 兩人閒聊一會兒, 她便起身告辭。

大福晉拉著雅麗奇的手想留她在自己這兒用膳:“這眼看都要到午時了,你從這兒回去還得乘船, 不如留在這兒用膳吧?我這裡的膳房也有幾道特色菜, 我叫人做給你嘗嘗。我記得你喜歡酸甜口?”

雅麗奇搖搖頭:“嫂嫂好意, 原我不該推辭。隻是來之前額娘特意囑咐我,說嫂嫂剛懷上, 肯定胃口不好,聞著飯菜的味道許是會惡心。我要是留下, 嫂嫂還得顧忌我, 強忍著不適用膳, 所以早說了叫我回去吃, 不要打擾嫂嫂。”

嘉慧聽到皇後這樣顧念她一個庶兒媳, 心裡驚訝又感動, 又見雅利奇堅辭,便也不再勉強了。

嘉慧牽著雅利奇親自送她到門口,又讓奶娘把新作的針線交給她的貼身宮女:“這是我前段時間剛給皇額娘做好的幾件活計,皇額娘顧念我的身子不叫我去請安,可我想著叫下人送去未免不敬,不知可否勞公主幫我捎給皇額娘?”

雅利奇當然不會拒絕,她笑眼彎彎地與嘉慧互相行禮:“嫂嫂放心吧!不過額娘說了,叫你不要勞神, 平日還是要多休息。”

嘉慧笑著應下:“好,我記下了。”

五公主離開後,奶娘扶著嘉慧高興道:“太好了,有皇後娘娘給您撐腰,您就不用再擔心了……”

福晉這次有孕後,宮裡的惠妃短短一個月已經派人來送過三回東西了,而且全是‘宜男’的物件兒!

若隻是送東西也還罷了,畢竟福晉和阿哥也是想要個嫡子的。

可誰知昨天惠妃又派了個心腹嬤嬤來,竟是專為著給福晉傳話,說要給大格格取個小名,叫招娣!

嬤嬤的話說得直白:“娘娘聽說宮外漢人家裡,若是老大是姑娘,想要兒子,都要給姑娘取這麼個名字,才能把弟弟給帶來。福晉,娘娘也是為您好,不過一個名字,您嘴上多叫幾遍,萬一靈驗了呢?能早日給大阿哥添個嫡子,對格格也好不是?”

這話簡直把嘉慧氣個半死,她是想要兒子,但女兒也是她的心頭肉啊!還招娣?難道大格格竟是為了弟弟活得不成?!

奈何惠妃是她的婆婆,嘉慧不敢明著發火,心裡咬牙半天,最後面色平靜道:“不是我要駁額娘的意思,嬤嬤許是不知道,我娘家家教嚴謹,我素日謹記家訓,隻知出嫁從夫的道理。我雖是福晉,但也不過為我們爺打理些內務瑣事。院子裡的大事,一概是由我們爺做主的。大阿哥平日待大格格上心的很,給格格改名這等大事,我哪裡敢擅自決定?不如嬤嬤今日先回去,等我們爺回來,我問問爺的意思,再給額娘回話可好?”

嬤嬤叫福晉噎了回來,面色有些不好。可她隻是個奴才,縱仗著自己是惠妃的人,但福晉的話回的無可反駁,叫她也找不出不是來。

嬤嬤隻好悻悻道:“福晉說的是,一切自然還是要依著阿哥的意思來。”

嬤嬤走後,便是一貫好脾氣的嘉慧也忍不住了!

簡直欺人太甚!

‘嘩啦’一聲!

整張案幾上的茶具一下子全被打落在地。

嘉慧娟秀斯文的面容被氣得通紅,偏偏一貫的家教又叫她說不出婆婆的壞話,也不會罵人,隻能恨恨地攥緊拳頭站在案幾邊上不停地深呼吸,想要壓下自己的怒火。

奶娘心疼地上前給福晉順氣:“姑娘彆急,彆著急,咱們阿哥爺一貫疼愛格格,絕不會同意的,您還懷著身子,可千萬不能氣著啊!”

嘉慧怒到極致,一股委屈和酸楚猛地湧上心頭,她的眼淚忍不住落下來,簡直要把旁邊奶娘的一顆心給哭化了。

奶娘心裡疼惜:“姑娘……”

嘉慧無助地看向奶娘:“我實在是不明白,大格格也是她的親孫女,她為何就這般看不上?非要三番五次羞辱我和大格格,把她貶得一無是處才甘心嗎?!”

從她嫁給大阿哥,惠妃就開始一個勁兒地催她早點兒給大阿哥生個嫡子。

剛開始催得還沒那麼過分,但自從大格格出生,惠妃‘長孫’的美夢落空,便開始對著嘉慧也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每次嘉慧回宮請安,總要排揎上幾句,而且對大格格毫無慈愛之心,左右都看不慣。

嘉慧礙著惠妃是大阿哥的生母,自己的婆母,不管在延禧宮受了什麼樣的氣,也都忍下了。

但她現在月月都得帶著女兒回宮請安,逢年過節還要在紫禁城常住,真說起來見這親婆母的機會並不少。

嘉慧自己能忍下這口氣,卻忍不了女兒不受待見,遭人白眼。

惠妃自己這樣的態度還罷了,嘉慧隻怕她每次見到大阿哥,都會給大阿哥說些有的沒的。

一次兩次三次,一年兩年三年,萬一時間久了,真的影響了大阿哥對大格格的態度怎麼辦?

大格格可以沒有祖母的疼愛,但絕不能失了阿瑪的寵愛!

嘉慧想起昨天的事,那股子憤怒又上來了。

不行,她不能再這樣退讓下去了,哪怕不為自己,也要為了女兒。

嘉慧看看天色,擦了擦臉上的眼淚:“奶娘,阿哥快回來了,你照我說的辦……”

奶娘說的是,皇上和皇後都很喜歡她和大格格,她根本沒必要這樣忍著惠妃!她也不想再忍了!

*

雅麗奇辦完差事高高興興回到清溪書屋。

沈菡已經讓人備好了午膳:“你大嫂怎麼樣?”

“身體看著倒是挺好的,隻是面色有些疲憊,好像有心事的樣子。”雅麗奇將手裡的東西遞給沈菡:“對了額娘,這是大嫂叫我帶給你的。”

沈菡打開看了看,裡面是一整套紅緞蝠壽活計,有粉盒、鏡套、表套、扇套、香袋、荷包等共九件。

用的紅緞面料,平金鎖線的工藝,金色的‘福’字周圍彩繡著折枝仙桃、蝙蝠和如意雲頭紋,活計的邊緣還用藍白相間的花絛進行了裝飾,每一件活計上面都係著黃絲帶和五彩絲穗,精致華美。

“嫂嫂的手藝真好。”雅麗奇湊過來跟著端詳,不過這都懷寶寶了,怎麼還做這種複雜的東西?

“額娘,我和大嫂說了,叫她以後彆做了,太累,懷寶寶應該好好休息。”

沈菡看著這套東西琢磨了一會兒,吩咐紫裳:“好生收起來吧。”

紫裳接過來:“是。”

沈菡牽起雅麗奇一起去堂屋用膳:“你說得對,你大嫂是該好好休息......”

下午歇過晌,雅麗奇又換上了騎裝。

沈菡看到提起一顆心:“......又要和策棱去騎馬?”

怎麼接觸這麼頻繁?

難道就這麼喜歡和他一起玩兒嗎,這樣是不是走的有點太快了......

難道閨女已經動心了嗎!怎麼辦,我要不要阻止?我該怎麼說?

......一定不要和他親親?

這邊當娘的心裡千回百轉,雅麗奇卻一邊束袖一邊搖頭道:“不是,三姐姐說想打馬球,我們約了好幾家的女孩子進來,下午要一起玩。”

哦,這樣啊。

沈菡撲騰撲騰的一顆心落了地,囑咐雅麗奇:“你年紀還小,在馬上一定要小心點兒,追風性子烈,要是你姐姐她們打得太激烈,你就不要冒然上去了知道嗎?免得激起她的脾氣再摔著你。”

雅麗奇點點頭:“知道了,放心吧額娘,追風特彆懂事,絕對不會摔著我的,再說策棱還在一邊看著呢。”

嗯?

沈菡的心重新提了起來,見女兒面色自然,仿佛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她也不敢點破,狀若無意道:“策棱也在啊......”他怎麼總在啊!

“他不用上課嗎?”怎麼總是圍著你轉?

雅利奇理理衣裳:“他們正好也在球場那邊上騎射課,而且策棱那麼厲害,比師傅們都厲害,不用上也可以的。”

雅麗奇收拾好自己的一身行頭,又開始收拾自己的小背包:“策棱聽說我要打馬球,說追風是剛馴好的小馬,性子還不穩定。這是追風頭一次上馬球場,和彆的馬比賽,他也怕追風被激起野性,所以想在旁邊盯著。”

哦......

沈菡對策棱的好感度上升了一點兒——還蠻有責任心的,不錯。

雅麗奇打開零食櫃子,往包裡裝了一盒杏仁奶酥,一包燈影牛肉絲,一盒小蛋卷,一盒牛乳小餅乾。

最後還不知從哪兒翻出了幾個大大的油紙袋,把桌上點心攢盒裡的五香花生、原味瓜子、蘭花豆、鬆子全給倒進去了。

沈菡:“......”

她見女兒還在翻箱倒櫃:“裝這麼多,能吃完嗎?”

“分著吃嘛!今天二嫂、三嫂和四嫂也要來,她們都沒吃過咱們家的點心,我要帶給嫂嫂們嘗嘗。”雅麗奇抬起頭:“額娘,之前楊師傅做的那個奶茶包還有嗎?”

“有。”

沈菡打開窗戶邊立著的一個小炕櫃:“膳房剛做了一批,這次還添了草莓味和黃桃味的,你都帶上吧。”

雅麗奇把零食櫃搜刮了個遍,終於心滿意足的背上小背包,把裝得滿滿當當的幾個大油紙袋子交給宮女,跟沈菡揮揮手:“額娘,那我走啦!”

“嗯,去吧,晚上要是不回來吃飯,記得讓白杏過來說一聲。”

“知道啦!”

紫裳上前給主子換了一壺茶,笑道:“咱們公主真是長大了,都會自己交際了呢。”

“是啊,時間過得可真快。”沈菡欣慰的語氣中帶著幾分悵然和感慨:“孩子真是說長大就長大啊。”

當時雅麗奇在學步車裡橫衝直撞,滿屋子亂轉的場景還曆曆在目呢,一轉眼,她都要開始擔心女兒的戀情了。

沈菡想了想,讓紫裳改天去囑咐白杏幾句:“公主年歲漸長,有些事情也該警醒著點兒,不可叫公主單獨外出,也不許讓她自己與旁人獨處。不管什麼時候,公主身邊必須有人陪著,明白嗎?”

紫裳之前在一旁聽主子和萬歲聊起過那位叫策棱的蒙古台吉,想起剛才五公主的態度,明白過來:“是,主子放心吧,奴婢曉得的。”

“嗯。”沈菡又想起上午的事:“讓季綸把這些日子進出園子的人員名冊拿來我看看。”

季綸聽到傳喚,很快帶著名冊進來了:“主子,這一季的都在這兒了,上一季的檔案已經封存入庫,調出需要知會李玉,主子可需要?”

沈菡擺擺手:“不必。”

沈菡隨手翻了翻橫島那邊往來進出的底檔,見上面寫著延禧宮一個月往大阿哥院兒裡送了三回東西,心裡就有數了。

她就說麼,懷孕這麼累,嘉慧怎麼會有心思做這些東西,合著是被宮裡那位‘惡婆婆’給逼急了。

惠妃也真是有意思,皇上都不操心長孫的事兒,她在這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放著那麼可愛的親孫女兒不喜歡,自己的兒媳婦也不心疼,閒著沒事乾,淨想著給兒媳婦添堵。

她怎麼也不知道想想,兒媳婦的日子要是過得不舒坦了,這兒子的日子能舒坦得了嗎?

真是奇也怪哉。

沈菡搖搖頭,在延禧宮的名字上掐了道印子遞給季綸:“園子裡現放著兩個孕婦,哪個都金貴得很。這段日子一定得看緊園子的門戶,以後沒有我的準許,閒雜人等一概不準擅入。”

季綸心領神會道:“是,奴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