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漏洞 揣測漏洞。(1 / 1)

無逸齋。

阿寶正低聲向太子彙報:“爺, 奴才已經打聽出來了,主子娘娘之前把鹿貢分賞了外面不少人家,多是有爵之家, 不過今年有秀女參選的人家並不多。”

胤礽:“有秀女的都有哪幾家?”

阿寶遞上清單:“裡面爵位最高的是三等公彭春家……”

胤礽接過單子細看,鹿貢的分賞份額是按照爵位遞減的, 王府貝勒往下便是公爵,有秀女的後面做了標記, 彭春家得的最多。

胤礽手中的筆在彭春的名字上點了點,彭春是老將,還是正紅旗的都統, 雖然之前征噶爾丹那一次被降級留任了,但誰都知道這些將領不過是因噶爾丹一事被牽連罷了。

汗阿瑪肯定是要再征噶爾丹的, 軍心不能失……汗阿瑪如果選的是這家, 倒也有理。

胤礽上下看了看有秀女的人家,不管是論軍功還是爵位,董鄂氏已經是最好的了。如果太子妃出自這一家, 也算不錯, 怎麼說也是何和禮的後人, 在軍中根基穩固。

胤礽收起名單吩咐阿寶:“看看彭春家近日有沒有什麼喜事,找個合適的理由, 從孤的私庫裡挑幾件合適的禮物,送去他們府上。”

阿寶:“是。”

彭春府上莫名其妙接到了太子爺的賞賜, 一家人都摸不著頭腦。

彭春夫人想到這些日子京裡的議論,小心翼翼問彭春:“老爺,你說是不是咱們閨女……”前程定了?

這些日子京裡討論最熱的莫過於太子妃的人選了,他們家也確實是這屆選秀中家世最好的了,現在太子爺又突然送來賞賜, 實在由不得他們不多想啊!

彭春卻不敢這麼快下結論,隻是太子的賞賜,又不是皇上的賞賜,不到明旨下發,誰敢說會有什麼變數?

彭春讓夫人不要往外張揚:“事情未定,若是讓人知道咱們女兒可能被內定了太子妃,選秀之時必定會為人所忌。”

所以一定不能露出這個意思,太子爺既說是恭賀家裡添丁送的賀禮,那他們就隻能當作是因為此事。

再說了,萬一張揚出去,最後揭盅了卻發現不是,那可就丟人丟大了!

*

內定的太子妃和皇子福晉人選,其實除了皇太後和淑慧長公主這兩個近親,沈菡和玄燁都沒有對外透露過,就是防著萬一有小人生事。

而得了鹿貢賞賜的人家也很多,沈菡圈人的時候,分的量多量少完全是照著爵位高低分的。

石家有伯爵,這次也得了賞賜,隻是不如彭春府上得的多,在一眾公爵府邸之中,一點兒都不顯眼罷了。

至於西林覺羅家,沈菡怕引人揣測,乾脆沒賞。

沈菡知道胤禛雖然嘴上不說,但青蔥年少怎麼會不好奇妻子的人選呢?她不舍得兒子悶著焦灼,就想悄悄給他透露一二。

玄燁聽她問能不能和兒子說,一臉‘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情:“朕就知道你憋不住。”

沈菡還很有道理:“我最知道胤禛,你彆看他平日和個小正經似的,其實他是個急脾氣,肯定早就想問這事兒了。”

但胤禛肯定是不好意思來問她的,沈菡想了想,最後決定派出雅利奇‘通風報信’。

雅利奇人小鬼精靈,趁著胤禛來給額娘請安,拉著她四哥的胳膊躲到一旁說悄悄話兒:“哥,我知道嫂嫂是誰了!”

胤禛一愣,左右看看,院子裡的人都離得遠遠的,他蹲下身子小聲問妹妹:“是誰?”

雅利奇很配合地湊近他耳邊:“額娘選中了西林覺羅家的姑娘,嫂嫂的阿瑪是國子祭酒……”

雅利奇把額娘誇西林覺羅氏的那些詞給哥哥重複了一遍,什麼飽讀詩書、大方得體、言行有度。

雅利奇:“額娘可喜歡四嫂嫂了,說她氣質沉靜溫柔,性格爽快開朗,四哥你見了一定也會喜歡的。”

額娘說四嫂嫂是個大美人,長得又可愛又漂亮,沒人見了會不喜歡。

胤禛一直不動聲色地聽著,待聽到妹妹說額娘誇西林覺羅氏是個大美人時,面上禁不住一紅。

他不好意思再和妹妹說這個了,胤禛順了順小妹的額發轉移話題:“四哥前些日子給你畫了幾件首飾,回頭叫人拿給你玩兒。”

幾天後,沈菡也收到了兒子親手畫的首飾,一對米珠龍形的耳環,一對點翠鳳形的耳環,很彆致。

雅利奇收到的是亭台樓閣紋飾的小花簪,她現在頭發留的長了,也學會愛美了。收到哥哥為她做的首飾,還特意找出新做的漢服小裙子出來配,對著鏡子照個不停。

玄燁端詳兒子的作品,玩笑道:“看來老四對你挑的福晉很滿意啊,這麼急著過來討好你,生怕這沒到手的媳婦兒再飛了。”

沈菡拿著耳環對著鏡子比了比,對兒子的審美很滿意:“我是他親額娘,還能委屈了他不成,給他挑的自然是最合適他的。”

看來胤禛已經明白了她的打算,當嫡皇子和當阿瑪心愛的兒子是不一樣的,他能明白這一點,她就放心了。

*

選秀的相關事宜推進的很快,一輪二輪的篩選結束後,很快就剩下最後一輪的親閱。夫妻二人又拉著大隊伍返回了紫禁城,反正每年年末都要這樣折騰一遍,沈菡已經習慣了。

禦駕寬大,像一間移動的小屋子。雖然前幾天京裡剛下過一場大雪,但沿途道路都已經被清理得十分乾淨,馬車平穩地行進著。

車外冰天雪地,但車裡擺著熏籠,炭火燒得旺性,一點兒都感覺不到寒意。

玄燁和沈菡圍著熏籠半靠在車壁上聊著這次選秀的安排。

沈菡一直有一個疑問:“為什麼先帝要把大選和小選的時間全都定在臘月呢?”

她一直覺得這個時間定的特彆不合理。

玄燁一愣:“這個……朕還真是不太清楚。”他以前從沒注意過這一點。

先帝去的時候他還小,這個規矩既然是先帝定的,當然沒有人會去質疑,宮裡一向都是按這個規矩辦的。

現在想想是挺奇怪,這麼多年,他竟然從來沒覺得不方便嗎?

沈菡倒覺得,他可能是對先帝的‘亡父濾鏡’太厚了——先帝乾嘛都是對的。

可沈菡真的覺得這個規矩根本沒有保留的必要:“你看,定在臘月裡,天寒地凍的。雖然凍不著咱倆,但這麼多秀女在外面一站就是一整天,每次不知道要凍病多少個。還有裡外奔忙的宮人,都得在室外來來回回的奔走。他們若是病了,不但缺醫少藥,還沒人照顧。再者,每年臘月都是朝上和宮裡最忙的時候,多少大事忙不過來,隔幾年再插上個選秀,更要忙得腳不沾地了。”

特彆是當了皇後以後,這次臨近年關,沈菡手頭的事情簡直多不勝數,恨不能一天有三十六個小時用來處理工作。最近忙得連正在吃奶的小兒子都顧不上了。

這個要改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玄燁點頭道:“你說得是,朕回頭琢磨琢磨......”

他覺得自己這兩年的思維好像是不如從前靈活了。

一些肉眼可見的不合理之處,為什麼她都能想到改變,他卻想不到呢?

……

雖然還不到親閱的日子,但沈菡的日程表上還排著許多事務,所以回宮後的皇後娘娘,行程可謂滿滿當當。

占大頭的第一件大事是年終總結,說白了還是盤賬。

不過沈菡現在是皇後了,要審查處理的賬目不單是她坤寧宮和承乾宮兩處的賬目,還囊括整個紫禁城的賬目。

這個賬也不是內務府衙門的官賬,而是後宮各處宮殿的內賬,也是六宮主位手中的底賬。

雖然沈菡不用自己一筆一筆地去核算每個宮的出入明細,但她作為皇後,需要親自對各宮的底簿進行審批和蓋印。

此事很繁瑣,但沈菡也不能為了自己圖省事,看也不看直接蓋印,必要認真核查詢問,免得出現什麼紕漏。

坤寧宮正殿。

紫裳:“主子,各宮主位都到了。”

沈菡:“傳吧。”

惠妃跟在僖貴妃身後踏入殿內,率先進入眼簾的是寶座間正中金漆鸞鳳和鳴的屏風寶座,光華璀璨,耀眼奪目。

昔日和她們一樣坐在階下向孝昭皇後回稟事務的烏雅氏,如今卻趾高氣揚地坐在金碧輝煌的鳳座上,成了她們的主子,她還要低聲下氣地向她回稟事務,受她盤問!

惠妃低下頭掩飾神情,心口憋悶得慌——總有一天……

旁邊的宜妃瞥了一眼旁邊的惠妃,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嗤之以鼻。

惠妃心裡想些什麼,大家在宮裡打交道這麼多年,除了僖貴妃閒事不管懶得理會,其他人誰還看不出幾分?

也就是惠妃自以為高深莫測,其實在旁人眼裡,不過是跳梁小醜罷了。

宜妃跟隨貴妃跪下,恭恭敬敬地給上首的烏雅氏行跪拜大禮。

“奴才恭請皇後金安,娘娘萬福。”

上首傳來烏雅氏叫起賜座的聲音,宜妃隨著眾人起身,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她其實也不是不恨,可人活著就要識時務。

走到這一步,無非成王敗寇。烏雅氏是那個王,她們就是那個寇……

如今再做些垂死掙紮之事,何其難看,她才不要這樣不體面!

她寧願優雅地俯首退場,也不要像惠妃這樣,讓人在一旁瞧熱鬨,出儘洋相。

沈菡懶得管底下人的心思,一心隻在正事上。

她是去年臘月二十才成為名正言順的皇後,今年這還是第一次盤查六宮的底薄,這一看竟還真發現了不少問題。

惠妃見皇後一直皺眉翻著延禧宮的《用參底簿》不說話,心漸漸提起來,覺得皇後可能是要找她們延禧宮的麻煩:“主子娘娘,可是延禧宮的底簿有什麼不妥?”

沈菡看了她一眼——惠妃隱隱約約的敵意她當然感覺到了,不過鑒於她一直沒有實際動作,看在大阿哥的份上,沈菡也懶得跟她計較。

但這本賬簿上這麼大的漏洞,就這麼直白地擺給她看?

沈菡有點兒懷疑惠妃的用意,難道這是她挖的坑?

可這是延禧宮自己出的紕漏,又能怎麼坑她這個皇後呢?

沈菡腦子裡飛速轉了一圈兒,左右權衡了一番後,面上分毫未顯,不動聲色地指著手中延禧宮曆年用參的底簿賬冊問惠妃:“延禧宮的底簿顯示,自康熙十年至今,延禧宮共用人參九十五斤十四兩,除煎藥及切片噙用以及賞用的五十五斤二兩外,其餘共變賣參四十斤十二兩五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