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楓安定下來了, 她的婚事也就又被人看在眼裡了,以往郭家村的人見她守不住家產,也沒銀子進賬, 不願讓女兒嫁給她受苦。
現在不一樣了,蘇晚楓有房有地, 再是能折騰, 進項也是不差的, 而且她還有能力,和王府都能搭上關係, 府城的左鄰右舍,打聽了之後都覺得蘇晚楓是個好女婿人選。
媒人就開始上門了,而且還不少。
蘇晚楓不堪其擾,無論去哪裡都躲不掉,去郭家村,村民們就上門推薦自家女兒, 看不上?那我誰家的親戚家裡還有閨女,長的好, 又能乾, 秀才公考慮一下?去府城, 媒婆也能堵她的門。
蘇晚楓就是拿她喜歡男人說事都沒用, 媒婆們理直氣壯道,“那你也得留後啊!”
喜歡唄, 喜歡男的也不耽誤你娶妻生子。
蘇晚楓, “……”三觀炸裂。
最後她隻能不要臉道, “我要備考舉人!將來娶官家小姐!”
這一招無敵了,蓋因她要真的考上了舉人,現在說的村女和平民之女還真就配不上她。
但是蘇晚楓是不可能去考舉人的, 她能偷空子考上秀才就不錯了,舉人驗身這一關她就過不了,如今不是當年,她身體已經發育,不好蒙混的。
得知蘇晚楓要備考舉人,葉明朗給她送了不少書過來,蘇晚楓目瞪口呆,還不能拒絕。
她隻好裝作苦讀的模樣。
葉明朗還問她,“為什麼不買個小廝丫頭,你也得有人服侍,瑣事分心,不能靜心學習。”
蘇晚楓眨巴眼,“我不喜歡家裡有……外人。”
葉明朗,“……”這謊撒的,也太明顯了。
不過葉明朗也不能替蘇晚楓包辦,他過來是告訴蘇晚楓他要出一趟遠門辦差,她這裡的安全托付了人,讓她彆擔心。
蘇晚楓自然感謝葉明朗,葉明朗讓她不要見外。
待葉明朗走後,蘇晚楓覺得自己鬆了口氣,她放言要讀書科舉不過是搪塞之詞,但是葉明朗還真的過來督促她進學。
蘇晚楓最近覺得自己一夜夢回高三,好容易葉明朗走了,蘇晚楓頓時覺得天藍了空氣也清新了,她要去布莊買料子做新衣!
她經常去的布料莊子叫齊家布莊,貨物齊全,掌櫃熱情,還帶剪裁一條龍服務。
夥計看到蘇晚楓就笑著迎上來,問道,“您還是要裁裡衣的料子?”
蘇晚楓點頭,夥計就捧了好幾匹布過來讓蘇晚楓挑,拿的都是淡雅的料子,因為知道蘇晚楓的喜好。
還介紹道,“如今快要入秋,現在得挑稍厚一些的料子,這是新到的鬆江棉,您看,有暗紋,料子摸上去十分舒服,我們這裡有這幾等顏色花樣,您挑挑看。”
蘇晚楓看了覺得很滿意。
選定了料子,就選衣服式樣,還有繡娘過來量尺寸,蘇晚楓也算是這裡的老顧客,尺寸是有的,但總能確認一下。
做這些時蘇晚楓沒發現有人正在偷偷打量她,那人有一雙丹鳳眼。
待蘇晚楓下了定離開,齊家布莊掌櫃的就站在一個面容秀美的女子面前,“東家,這就是郭秀才。”
那女人就是那個偷著打量蘇晚楓的人。
女人名叫齊繡兒,這個齊家布莊就是她爹娘留給她的,齊繡兒的父母早逝,當初這隻是一個小小的布莊,齊父隻有一個女兒,就給女兒招了贅。
贅婿老實忠厚,一家子倒也和和美美,隻是成親不久齊父齊母具都感染風寒一並去了。
齊繡兒站出來打理布莊,丈夫從旁協助,待布莊有了一定的規模,齊繡兒生下了一個女兒,她頗為惋惜,丈夫倒是安慰她,“以後給妞妞再生個弟弟就好了。”
女兒三歲那年齊繡兒的丈夫去江南進貨遇匪,貨物失了,人也傷了,回來不久就沒了。
齊繡兒成了寡婦。
一個有錢的,沒有兒子的寡婦,在這個世道裡活著能有多艱難?隻能說很難很難。
若不是齊繡兒潑辣鎮得住,齊家布莊就都不是她的了。
齊家族人如同聞到血腥味的禿鷲,死死盯著齊繡兒。
齊繡兒不願自家產業落入野狼般狠毒的族人手裡,她想繼續招贅。
隻是這一回那些願意招贅的男人一個個歪瓜裂棗不堪入目。
之前的丈夫是父親把關的,現在齊繡兒沒了父母,族人就想在她面前充長輩,侵吞她家的財產。
齊繡兒如今丈夫已經沒了快一年,族人處處緊逼,她也是水深火熱,搖搖欲墜。
直到蘇晚楓來齊家布莊買料子剪裁衣裳。
原本齊繡兒也沒敢把注意打到蘇晚楓身上,人家可是秀才公,齊家是商戶。
待蘇晚楓在府城落腳,成了齊家的老客戶,蘇晚楓的身世家世齊繡兒也都慢慢知道了。
但她也沒有非分之想,再如何,蘇晚楓也不是她能夠到的。
不過如今族人已經圖窮匕首見,要把她強行配人,被逼的沒辦法的齊繡兒隻能把目光轉向了蘇晚楓。
隻有嫁給蘇晚楓,族人才不敢對她下手!這是齊繡兒考量過後的最佳選擇。
但齊繡兒也知道蘇晚楓絕對不會娶她,一個是未婚頗有家資的秀才公,據說還在備考舉人,一個是商戶出身的寡婦,還帶著個閨女,連最能說會道的媒人也不會接這個活。
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齊繡兒準備為自己和女兒還有自家的產業搏一把。
過了幾日,齊家布莊過來給蘇晚楓送做好的衣服,來的是一輛驢車,下來的是繡娘並一個蘇晚楓沒見過的年輕媳婦。
那年輕媳婦生的白淨,身段苗條,偶爾一抬眼,有一雙很有韻味的丹鳳眼,打扮的也利落,就這模樣,蘇晚楓覺得這要是拍紅樓夢,這位就是妥妥的王熙鳳。
蘇晚楓道,“說一聲我自己來取就行,倒讓你們跑一趟。”
繡娘就笑,“秀才公的活計,我們可不敢怠慢,不如試一下吧。”
蘇晚楓把兩人往屋子裡讓,“不用了,你們的手藝我信得過。”
小衣內褲不用試,裡衣袍子本就寬鬆,舒適就行,一般都不用改的。
繡娘看了身邊的年輕媳婦一眼,“不瞞秀才公,我帶徒弟呢,也是想讓徒弟經經手的意思。”
蘇晚楓理解了,做繡娘這一行的,總得面對男男女女的客戶,太過害羞束手束腳可不行。
那就試一下吧。
試衣服總不好在堂屋,於是蘇晚楓就拿衣服進了裡屋,頭一回,發現小媳婦跟了進來。
蘇晚楓一愣,“我自己穿就行,穿了再給你們看。”
小媳婦低著頭,“師傅讓我服侍您……”
蘇晚楓道,“真不必。”
繡娘就在外屋笑,“秀才公彆害羞,就讓,讓繡兒服侍一回好了。”
門還開著,蘇晚楓現在衣裳整齊,脫掉外衣裡面也穿著裡衣長衫和褲子,因為蘇晚楓自己也是女的,倒也沒有太強烈的性彆之分。
她就坦然讓小媳婦服侍了。
隻是接下來的一切讓蘇晚楓目瞪口呆,她外衣脫下,剛換上新的裡衣,裡屋通向堂屋的門就被關上了,然後那小媳婦就開始脫她自己的衣服。
蘇晚楓半張嘴,連連後退,“你,你,你要乾啥?”
小媳婦不光脫衣服,還扯頭發,待她脫的也隻剩下裡衣,還露出了肚兜,小媳婦停手了,決然道,“郭秀才,如今我和你已經不清白了!我是齊家布莊的東家齊繡兒,你辱我清白,就得娶我為妻,你若不願,我就叫嚷起來!”
蘇晚楓揪著自己的衣領,“……”究竟發生了什麼?
齊繡兒雖然做到了這一步,但她也不是不怕的,此刻她就在渾身顫抖,胸前的豐潤也在輕輕顫抖(就這一句,其他什麼都沒有啊審核)。
蘇晚楓看著在她面前抖個不停的齊繡兒,她覺得格外荒唐,咽了下口水,蘇晚楓道,“你,你彆這樣!”
齊繡兒雙眸狼一般亮,“我隻要一喊,繡娘和車夫就會把人叫來,大家都會看到你欺負我,到時候你也得娶我,否則我一根繩子吊你家門前!”
蘇晚楓,“……”不是,我欺負你也得我有工具啊。
“齊東家,你,你彆急,你為什麼非得用這種手段逼我娶你?”蘇晚楓趕緊道。
齊繡兒道,“也不瞞你,我是寡婦,還有個三歲的女兒,齊家布莊是我爹辦起來,我擴張的,我爹娘也沒了,但隻因我是女兒身,族人便要謀奪我的產業,把我嫁出去!你娶我,齊家布莊就是我的嫁妝!”
蘇晚楓一時間也無語了,這世道,真他媽草蛋!
但是蘇晚楓不能娶齊繡兒,她不是男的啊。
定下心來,蘇晚楓反倒是放鬆了,她上前撿起齊繡兒的外套,輕輕披在她身上,“齊東家,我不能娶你。”
齊繡兒見蘇晚楓上前時,她微微退了一步,待蘇晚楓給她披衣,她心下一喜,聽到蘇晚楓拒絕,齊繡兒的心如同墜了大石頭。
不過她這一回是破釜沉舟而來,自然不會退縮,她緊緊盯著蘇晚楓,“你不答應,我就喊人,你自然可以拒絕我,我也一定會帶著我女兒吊在你門前!反正我們也無路可走了!”
蘇晚楓簡直無語,“不是,你乾嘛就認定我呀?我和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
齊繡兒慘然一笑,“算是我卑鄙吧,除了你,我找不到旁人了!其實我不是找不到入贅的男人,隻他們一個個如狼似虎,恨不得把我,把齊家一並吞了!”
現在招贅,那些男人和族人勾結,齊繡兒等於引狼入室。
蘇晚楓,“……如果我真拒絕,你就真吊我家門口?”
齊繡兒看著蘇晚楓,眼含淚水,“我沒路了……”
蘇晚楓閉閉眼,深吸一口氣,“齊東家,你要為你做的事承擔後果,我可以娶你,但你以後也彆後悔!”
齊繡兒垮塌了肩膀,她終於落淚,“我知道……是我對不住你,隻要能保住齊家布莊……你想要什麼都可以!”
既然談妥了,蘇晚楓也準備出去,但見齊繡兒繼續解衣,蘇晚楓大驚,“你還要乾什麼?”我都答應了娶你!
齊繡兒一頓,“服侍你呀。”
雖然她嫁過人,但容貌身材還是很能打的,不要臉的事已經做下,自然也要給男人吃點甜頭。
蘇晚楓連連擺手,“彆彆彆……我不好這個!我和你說了,我願意娶你,隻你彆後悔就行,你也彆喊人,我給你機會,半個月後我派媒人上你家提親,之前你但凡想要後悔都可以。”
齊繡兒頓住,“你,你要是騙我……”
蘇晚楓冷笑,“那你不是就會帶著你小閨女掛我家門前麼。”
齊繡兒,“……”
齊繡兒一咬牙,上前拽過蘇晚楓換下來的舊裡衣,就是一件輕薄貼身的袍子,還抽走了蘇晚楓的腰帶。
齊繡兒抖著嗓音道,“我得要個憑證!”
又把自己脫下的小衣塞到了蘇晚楓手裡,蘇晚楓,“……”這都什麼事啊?
半晌,兩個人一前一後出了們,繡娘和車夫面面相覷,東家沒喊,他們也就不能打開大門喊人進來堵人。
裡屋甚至都沒什麼聲音,怎麼就出來了?沒成?
齊繡兒低著頭,“回去吧。”她緊緊抱著蘇晚楓的腰帶和裡衣(包在包袱裡了)就好像攥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三個人就這麼安安靜靜地走了。
蘇晚楓待人走了,她坐在鼓凳上,忽然她揉搓了一下自己的臉,“他媽的……”
也不知道罵誰。
內心她很同情齊繡兒,但也不讚同齊繡兒的做法,可是在如今的世情下齊繡兒好像真的沒有出路。
父親和丈夫都沒了,又沒兒子的女人在這個世界上就沒有立足之地,齊繡兒的族人長輩確實可以任意拿捏齊繡兒。
蘇晚楓也是因為這個才女扮男裝,誰知道命運往往喜歡塗鴉胡亂畫。
路上繡娘自然要問怎麼樣了。
齊繡兒滿身疲憊,彆看她在蘇晚楓面前勇猛的很,其實她也很怕,現在腎上腺素消退,她整個人差點脫力,“他說半個月後派人提親,之前我若後悔也可以。”
繡娘皺眉,“那他不認怎麼辦?”
齊繡兒緊了緊手裡的包袱,“我拿了他的裡衣和腰帶,我說他要是騙我,我就穿著他的衣服用他的腰帶吊他家門口。”
繡娘,“……他沒碰你?”
齊繡兒瑟縮了一下,“沒有……人家實是正人君子,我,我殘花敗柳了……待日後給他尋兩個清白姑娘,納良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