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公主四十九(1 / 1)

就在這時, 宮裡死了一個妃子,位份也不高,是個婕妤, 升婕妤也是因為懷孕產子的緣故。

隻是這個婕妤娘娘沒有江皇後好運, 雖然生的是兒子, 卻不大受重視, 現在這個排行十七的皇子今年十六,還未娶妻開府。

哥哥們白熱化的爭奪戰他都沒資格參與。

此刻這個孩子還在操心自己母妃的喪儀, 位份低一等, 喪儀規模小一等, 誰不希望自己的母親有個隆重的喪儀, 這代表了死者的尊榮,子女的臉面。

這件事報上來的時候謝嶸正好也在皇後宮裡,江皇後歎息一聲,“梅婕妤也是個老人了,怎麼就去了。”

謝嶸道,“父皇必有加封, 母後多看顧些, 省的有人貪圖省事,讓梅婕妤喪儀難看。”

這種貓膩江皇後也明白,就道,“我知道,必會督促他們好好辦,哪怕是看在十七的份上。”

豐慶帝也不甚在意, 畢竟梅婕妤纏綿病榻好久了,這都是能預料的事,報上來的時候就給加封為妃。

喪儀就能按照妃的規格進行。

隻是梅婕妤, 不是,是梅妃無寵,兒子還未開府,在宮裡實屬小透明,便是按照妃的位份治喪,看起來也是冷冷清清的。

就十七皇子和他身邊的小太監還有梅妃的幾個宮人在靈堂裡守著。

謝嶸除了叮囑皇後外,自己還親自去梅妃靈堂處上了一炷香,十七皇子急忙還禮,謝嶸冷眼看了一圈,把管事的叫來,“梅娘娘的喪儀你就是這麼辦的?!你是欺負死人呢,還是想讓人說母後怠慢?”

管事嚇了一跳,點頭哈腰,立馬回頭吩咐了一通,靈堂內外重新布置,哭靈的也多了,喪儀總算像樣了。

十七皇子感激地上前低聲道謝,謝嶸道,“謝什麼謝,你娘是妃,這是應得的。”

十七皇子看了一眼梅妃的靈柩,規矩是規矩,實際是實際,他還是皇子呢,在宮裡依舊艱難,如今母親都沒了,更是不知道前路如何。

謝嶸道,“你如今也大了,等過了你母妃的孝,母後和父皇當然要給你擇妻,然後就要開府就藩,你將來還有很長的路呢。”

十七皇子迷茫的內心透出了一絲光亮,皇姐的話莫明讓他安心了許多。

待謝嶸走後,江皇後也來了一次,管事的就更不敢疏忽了,江皇後還把皇帝也勸過來看了看,梅妃也算是死後哀榮了。

十七皇子明白,這都是謝嶸替他爭取來的,他心裡不由得靠向了謝嶸和皇後。

待料理完了梅妃的後事,十七皇子向皇後請安謝恩,謝嶸也在,她本來就是三天兩頭往皇宮裡跑的,略長些沒來,豐慶帝就會問。

皇後打量著十七皇子,“這麼大了,倒是得說親了。”

十七皇子面紅耳赤,母妃走時最擔心自己的婚事,現在皇後攬了去,母妃也必定能心安。

謝嶸道,“十七弟喜歡什麼樣的,不妨說說,照著給你找去。”

皇後道,“他還小,你這麼問,人家先被你嚇壞了,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這般潑辣。”

謝嶸道,“母後又編派我!便是不看家世,這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眼睛大的還是小的,總得有個方向吧,要不然你覺得儘心挑了,皇弟不喜怎麼辦,又不能忤逆你,隻能捏著鼻子認下,你就撮合成了一對怨偶!”

江皇後笑個不住,旁邊的宮人也在笑,十七皇子一開始也十分害羞,現在忍不住嘴角彎了起來。

江皇後道,“快去撕她的嘴,還說我編派她,她就是來氣我的。”

笑了一通,十七皇子告辭退下,謝嶸道,“十七弟等一等,我和你一起走。”

江皇後道,“你不留下用飯?”

謝嶸回頭“我怕您給我吃刷鍋水!”

又是一陣哄笑。

十七皇子讓謝嶸先行,謝嶸卻道,“一起走,我是真的想勸你,你得想好自己將來的妻子要什麼樣的,剛才是玩笑話,實際上你得考慮好,母後在可以的範圍內儘量達到你的要求,女孩子的家世長相,性格脾氣,得有個數。彆說一切聽父皇母後的,將來和你過一輩子的又不是父皇和母後。”

十七皇子默默聽了,知道謝嶸是為他好,於是鄭重道,“多謝皇姐,我會好好想一下的。”

自己已經沒了母親,原本以為這世上再也沒人會替他打算,沒想到皇後和皇姐待他這般好。

十七皇子覺得眼前亮了起來。

朝堂上,太子係見推動就藩失敗就開始參敏王家奴強占百姓田畝家產,因為證據確鑿,敏王無法辯駁,隻能領罪。

見敏王領罪,太子係更進一步,“也有人告說未婚妻被敏王府惡奴帶走,說是送進了王府,人家不過平頭百姓,無法和皇室相抗,現在那未婚夫隻想知道他未婚妻可還活著。”

這是強占民女了,罪名到了敏王的頭上。

其實不過是那戶人家嫌貧愛富,女兒能進王府總好過當個平頭百姓的妻子,整日操勞家務,奉養公婆,也沒法給娘家助力。

進了王府,吃香喝辣穿金戴銀,一輩子不愁,手指頭縫裡漏一點都夠家裡嚼用了。

這是未婚夫家出面告的。

根源是敏王喜歡上了小家碧玉這一口,敏王妃怕丈夫被不知根底的女人勾了魂,於是吩咐管事去搜羅這類的女子。

敏王妃說是要了當丫頭的,等調/教好了看情況再給丈夫。

管事的就撿了根針當棒槌去了,吹噓進了王府就能當側妃,“那可是主子,若是生下一兒半女,你家就是王爺的嶽家,幾輩子的富貴都不愁了!”

說的人心熱騰騰的,再三打聽,這個人確實是王府的,賣身契上買家也是王府,不放心可以自己把女兒送去王府。

人家也是親眼看著女兒進了王府的偏門,有體面婆子帶進去,那還有什麼不放心?

敏王妃看了人,讓教了一段時間,看丈夫依舊不收心,就把女孩子給了丈夫。

敏王哪知道這些事,隻看女孩子確實清純動人,嬌羞可愛,於是笑納了。

不過這種的不過是通房,連妾也不算,更彆說是側妃了。

府裡稱一聲姑娘已經給面子。

但吃穿用度和家裡自然是不能比的,基本不用乾活,養的白白嫩嫩,女孩子也沒什麼可抱怨的。

便是偶爾說起自己曾經有過未婚夫,府裡仆婦們問了情況,就笑道,“那你虧得進了王府,否則若是嫁過去,一年半載的手就不能看了,待生了孩子,你得老十歲!”

那可不,小門小戶裡裡外外都是女人做活,天不亮起床乾家務做早飯,伺候公婆丈夫,大著肚子也不能歇著。

婆子還道,“你若是有福氣,有了孩子,那還愁什麼呀,就是老鼠掉米缸裡了!”

這個女子讚同地點頭,現在那些小姐妹們誰不羨慕她?

現在敏王居然被參奪□□室。

哪怕查下來是女方家嫌貧愛富,主動解除婚約,自願送女入王府,敏王這鍋也是被扣上了。

這是品性上的小瑕疵,照理沒多大問題,但在這當口,一點點小問題都會被放大,敏王前有縱奴行凶奪產,後有霸□□室,豐慶帝也不能當不知道,於是奪了敏王手裡的差事。

太子係高興了。

敏王氣的回家砸了自己的書房。

淩銳又去找豐慶帝,把敏王屬官給他送禮的事說了,“臣是陛下的臣子,是公主的駙馬,自不敢有絲毫懈怠,和諸位皇子一直保持距離,也再三推拒,隻實在推不掉,內心惶恐,想來想去,還是稟於陛下才是。”

豐慶帝是又氣又高興,氣敏王的野心太大,高興自己眼光不錯,給福寧選了個好駙馬。

因為生氣豐慶帝又訓斥了敏王一通,原本不過是奪差事,現在豐慶帝讓敏王居家反省思過,等於是變相禁足了。

敏王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以為是太子趕儘殺絕,又在父皇面前說他壞話,簡直可惡!

另一邊,江皇後等十七皇子過了熱孝,就和豐慶帝說要給他找老婆了。

豐慶帝如今孩子多,孫輩都不少了,有時候也搞不清哪個是哪個,小一些的兒子們都說不上幾句話,就讓皇後做主,到時候他賜婚就行。

十七皇子也提了要求,主要是家世人品,不用太高門,但人品要好,得知書達理,孝順長輩。

這個條件泛泛的很,謝嶸知道了就道,“其實你得找個一心和你一起過日子的才是。”

十七皇子雖然是皇子,但除了這個就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條件了,他的口袋裡和他的臉上一樣光,將來成了親,一開始怕是還得靠妻子的嫁妝度日,又沒政治資本,京城裡眼光高的人家還真看不上。

若那個小姐在家備受寵愛,怕是不能忍受嫁個皇子卻委委屈屈,得是在家就知道生活艱難,本身又不受重視,這樣成了親就會一心一意和十七皇子過日子。

但這個不好找,皇子的妻子出身也不會太低,未婚姑娘都養在深閨,誰知道她過得是什麼日子?

江皇後道,“我辦個賞花宴,讓夫人們帶著自家嫡出姑娘進宮,你幫著看看。”

也隻能這樣了。

接到通知的夫人們十分靈醒,明白皇後這是要相親,對象是誰啊?

打聽打聽,哦,是十七皇子,生母梅妃剛剛病逝,今年十六。

有人看不上,但看上的人家也不少,於是接到通知的人家都開始認真準備起來。

宋祭酒家也接到了帖子,宋夫人忙著給女兒裁衣服打首飾,陪嫁嬤嬤道,“大小姐可要帶去?”

宋夫人一頓,“她去乾什麼,縮手縮腳的,上不得台面。”

這個大小姐不是宋夫人生的,宋夫人是填房,自己有女兒。

想想這樣解釋丈夫不會聽,就道,“十七皇子今年十六,婉娘十五,年歲相當,大小姐都十七,快十八了,不配的。”

其實大個一兩歲無事,隻宋夫人可不願王妃落在前頭生的女兒頭上。

原本宋大小姐也早就該說親嫁人了,隻她的外家祖母過世,宋祭酒就讓女兒守孝一年,於是就耽擱了。

外家祖母,為何要外孫女守孝?

還不是宋祭酒想要一個好名聲,看,他家的女孩子多守禮懂事,那就顯得他家家風好啊。

如今的宋夫人不能說虐待這個大小姐,但想要如親生的一樣對待也不可能,宋大小姐平時在家針線活不斷。

宋夫人說的可好聽了,“女工針黹,女孩子立身的根本,將來你嫁了人,婆家要是埋怨你針線不通,你爹爹定是會很生氣,你也明白,你爹爹最看重女孩子的規矩了。”

祭酒家的姑娘嫁了人還得自己沒日沒夜做針線?

繼母這是扯鹹蛋呢,但是奈何宋祭酒讚同,宋大小姐隻能埋頭苦做,心裡也希望早點嫁人了能輕鬆點。

宋夫人扣著繼女不讓嫁的原因就在於先夫人的嫁妝,要是繼女嫁了,嫁妝上的出息她就拿不到手了,所以多扣一年是一年,實在扣不住,把人嫁給娘家侄兒,給嫂子一些好處,前頭的嫁妝就能到手,再不濟和嫂子對半分。

宋大小姐得知繼母不想讓自己去參加宮宴,於是就拿了攢的銀子找父親的長隨,求他替自己說話。

長隨見過先夫人,也可憐這個大小姐,願意說句話。

也簡單,宋祭酒最重規矩,宮裡的話就是,“帶上嫡出小姐參加宮宴。”

隻要是嫡出,都能去。

自家大女兒可是妥妥的嫡出。

於是宋祭酒就吩咐宋夫人,“給嘉娘裁衣打首飾,她也要去。”

一句話定音,宋夫人隻能應下。

比照著自己的女兒給宋大小姐做衣服打首飾,她還沒蠢到讓姐妹倆打扮的天差地彆,這是明著說自己是個惡毒繼母嗎?

不過宋夫人再三叮囑宋大小姐,到時候不許她離開自己身邊,不許她胡亂和人說說,要不然“被你爹爹知道你不守規矩,回來打斷你的腿!”

宋大小姐柔順應下。

這一次能出門,無論如何也得給自己掙一條路來。

宋大小姐倒不是奔著王妃去的,既然這回進宮的夫人多,基本上家家都有兒子,宮裡這相親宴主要角色是十七皇子,但夫人們也會給自家的小子打量幾眼。

要是能抓住一個,自己就能逃出生天。

從外人的角度看,宋大小姐這個舉動有些天真,怎麼就能一定成功呢?

但在宋大小姐的立場,她隻能抓住一切的機會,不管成不成功都要試一下,試了,可能成功可能失敗,不試,自己的處境隻會更糟糕!

她聽到廚房婆子閒磕牙,說是繼母準備把她嫁給自己的侄兒,宋大小姐一聽就知道繼母是瞄上了母親留下的嫁妝。

難道這輩子就這麼忍下去?

絕不!

有人會說,宋大小姐的爹是死的,這麼就看著女兒被折磨?

這話說得,繼母又沒打沒罵,不過是按著繼女在家做活罷了,也給吃給喝的,甚至女先生教書也讓讀了,屋子裡布置的和自家女兒一般無一,你憑什麼說人家虐待繼女?

打罵是最低等的手段,高一些的,就是讓你好吃好喝,卻深陷絕望,更高一些的,養的和自己親親密密,然後看情況是毀了你還是繼續待你好,讓你回報自己。

宋夫人就是高一些的手段,宋家好歹也是中等偏上的人家,傳出虐待繼女是不行的,宋夫人還有自己的女兒呢。

但是管教嚴厲一些沒人會說話,最多背地裡嘀咕一句,對前頭的女孩子管得嚴,但女孩子管的嚴一些又不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