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那日, 謝嶸去了昌安公主府,昌安公主府頗有幾分江南建築的韻致,亭台樓閣小橋流水, 十分精致。
昌安公主愛美人, 府裡侍女小廝就連內侍也都是清麗可人的。
昌安作為長輩,自然不用親迎謝嶸,但見到了謝嶸也是笑著把臂同行。
兩人飲宴, 聽歌看舞, 十分愜意。
謝嶸道,“姑姑這裡的歌舞實在是一絕。”
昌安道, “閒來無事,就略調/教了一番。”
待得吃喝完畢,昌安拉著謝嶸去看荷花,天氣炎熱,兩人在亭子裡看著一湖亭亭玉立的荷花,喝著冰鎮的飲子,十分享受。
謝嶸東張西望, “久聞姑姑內寵出色,怎麼今兒一個都沒見到?”
昌安挑起了眉毛, “貴客上門,我怎好讓他們汙了你的眼。”
謝嶸就笑了,“姑姑說笑了。”
昌安打量謝嶸,摸不準謝嶸所來何事。
謝嶸喝了一口飲子, 咳嗽了一聲, 有些不大好意思開口。
在現代,拉扯閨蜜看帥哥求介紹男朋友都很正常,在這裡, 讓昌安介紹面首,這個實在有些說不出來。
難聽些,不就是讓昌安拉皮條麼。
昌安看著謝嶸故作鎮定,越發疑惑。
說實話,昌安不覺得謝嶸能有事求到她頭上,作為最得豐慶帝喜歡的女兒,謝嶸隻要開口,豐慶帝無論如何都會滿足謝嶸的需求。
如果謝嶸所求連皇帝都辦不到,昌安哪裡能辦到?
謝嶸實在開不了這個口,隻能欣賞荷花。
兩人就荷花的品種談論了好一會兒,昌安陪著喝了一大壺飲子,坐不住了,要去更衣。
她發愁道,“福寧究竟有什麼事啊,我是再也喝不下什麼了。”
昌安的侍女憋著笑湊近了昌安耳邊,嘀咕了幾句。
昌安瞪大了雙眼,“果真?”
侍女點點頭,“他是福寧公主得用的內侍,必然不會胡說八道。”
昌安想不明白,“可是福寧一向和駙馬感情甚篤,如何會……”
侍女攤手,“那個奴婢就不知道了。”
昌安想了想,笑了,“原來如此,我這侄女倒是個妙人。”
回到亭子裡,昌安解開了疑惑,精神頭好了不少,“單看荷花沒什麼意趣,我叫人過來助助興,福寧可願意?”
謝嶸趕緊點頭,“客隨主便,姑姑隨意安排。”
不一會兒兩個唇紅齒白貌若好女的少年過來了,兩人身後還跟著幾個拿東西的下人,兩人進來後對著謝嶸和昌安行禮,接著就開始擺弄帶來的東西。
昌安靠近謝嶸,“這兩個是雙胞胎,一個沏得一手茶,一個調的一手好香,今年十七歲。”
謝嶸看了幾眼,不怎麼對胃口,她還是喜歡陽剛些的男人,可以摸到腹肌那種,小鮮肉等她年紀大了或許會喜歡,現在下不去口,太小了,未成年呢。
昌安也發現謝嶸不怎麼喜歡,等這對兄弟鼓搗完就讓他們下去,又叫了幾個人過來,但是和那對兄弟都差不多。
最後昌安也忍不住了,“我就直說了,福寧,你究竟喜歡什麼樣的?這些還不夠好嗎?”
為了討好謝嶸,昌安拿出來的可都是精品。
謝嶸鬨了個大紅臉,好容易鎮定下來,“不是姑姑這裡的人不好,隻是我不怎麼喜歡這一款的。”
昌安感興趣道,“那你說,你喜歡啥樣的?我這裡燕瘦環肥,都是上等貨,一個都不能入眼?”
謝嶸用扇子遮了半邊臉,“我喜歡……年紀大些,陽剛些的,看起來弱不禁風,年紀太小的不行。”
昌安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那我這裡還真沒有,因為我不好哪一款……既如此,福寧,我也得問問你,你和你駙馬怎麼了?外間可一直說你們感情很好,你連禦賜的寶馬都給了駙馬呢。”
謝嶸搖了搖扇子,“這種事,可怎麼說呢。外人不過看個熱鬨,日子是自己過得,姑姑也知道,我成親這麼多年了,一直無子。我是不覺著什麼,可淩家的根不能斷在我手裡啊。”
“我給駙馬尋了兩個生孩子的女人,也和他說了,以後看上誰,他儘可以納回來,隻我好歹也是個公主,駙馬既然和旁的女人去生孩子了,我也算仁至義儘了,以後各過各的就行。”
昌安都聽住了,待謝嶸說完,昌安拍桌子,“說得對!咱們是公主,誰受委屈咱們也不能受委屈!駙馬既然能左一個右一個,我們就隻能乾熬著?開玩笑!”
昌安大包大攬,“你放心,我替你好好物色,一定讓你滿意。”
謝嶸謝了昌安,忙道,“油頭粉面的不要。”
昌安咕咕笑,“知道,你喜歡的還是你駙馬那一掛的。”
謝嶸微愣,想了想也是,隻是淩銳冷的像冰,謝嶸敬謝不敏。
謝嶸回去了,昌安摩拳擦掌,要為謝嶸挑幾個絕好的面首,好好和這個侄女搞好關係。
另一邊,淩銳終於想明白了,可是謝嶸不願搭理他了。
這天,淩銳回了公主府,卻得知謝嶸不在,淩銳心下一陣慌亂,以往謝嶸去哪裡都會知會他。
淩銳叫了管事詢問謝嶸今天去了哪裡,這種事沒什麼好隱瞞的,管事就說謝嶸去拜訪昌安長公主了。
淩銳一愣。
上輩子福寧和昌安根本沒有來往,應該說豐慶帝的女兒們和昌安長公主都保持著距離。
昌安長公主愛養面首,京城皆知。
那麼公主去見昌安公主乾什麼?淩銳一陣心慌。
淩銳是帶兵打仗的將軍,又掌著禁軍,他若是一心想知道謝嶸找昌安公主乾嘛,昌安公主還真的瞞不了。
淩銳派出去的人回來道,“昌安公主的管事又在搜羅面首呢,隻是這一次要的人和以往不同。”
淩銳道,“有何不同?”
來人道,“昌安公主以往喜歡年輕鮮嫩的小夥子,年紀不能超過二十,可這一次卻要年紀大的,要有英武陽剛之氣,管事看了好幾個都搖頭。”
接著來人還笑了,“我讓大富接近那個管事,管事打量了大富幾眼,說大富身子倒是可以,就是臉不行,還很遺憾地搖了搖頭,我們都笑話大富,若是他臉好看些,怕是就能飛黃騰達了。”
淩銳讓人下去,他坐在鼓凳上,心下的不安越發擴大了。
為什麼福寧去見了一次昌安公主,昌安公主就開始搜羅面首,還改了以往的口味?
一個男人如果心裡沒你,你在他面前脫光了他都硬不起來,如果他把你放在了心上,那麼任何蛛絲馬跡他都能找出原因來。
何大海的乾兒子唐餅買了一包糖炒栗子,慢悠悠走著,栗子殼隨吃隨丟,剛轉了一個彎,他就被人套了麻袋。
淩銳當然不會去動何大海,這是公主的心腹,他動何大海,何大海說了,就是對公主不忠,若是不說,淩銳也不能上刑,上了刑就是徹底惹怒謝嶸。
動一下何大海的乾兒子就沒關係了,何大海的乾兒子很多呢。
唐餅哪裡扛得住淩銳的詢問,加上淩銳還引誘他,“我是公主的駙馬,你就是告訴了我又怎麼樣,公主也不會拿我如何,但我隻要和公主說一句,不,我隻要和你乾爹說一句,你就完了。你和我說了,這一百兩銀子就是你的。”
最後唐餅吞吞吐吐道,“奴婢也不是太清楚……就隻聽乾爹說過一句,昌安公主那裡必然有合適的,以後照著尋摸,就能讓公主滿意,旁的奴婢也不知道了。”
淩銳讓唐餅走了,他自己呆坐了好一會兒,最不敢想的事證實了,福寧果然要養面首!
淩銳覺得一股怒火從心底而起,上輩子看不起我,這輩子羞辱我,果然娶皇家公主就沒有好事!
親兵小心翼翼看了淩銳一眼,輕聲道,“將軍,您還好嗎?”
好個屁,老婆正在四處搜尋綠帽子給我戴,換你你能好嗎?
親兵又道,“那個,屬下覺得,這……找的人,怎麼和將軍差不多呢,既然公……喜歡這樣的,為什麼和將軍生分呢?”
福寧公主真的挺好的,還能照顧到他們這些親兵,隻是自家將軍一直那麼高冷,終於公主也忍不住了。
若是換個普通人家的婆娘,那必然隻能女子自己忍受,可是將軍娶的是公主,公主和旁的女人不一樣啊。
親兵的話讓淩銳愣住了,對啊,福寧若是喜歡他這樣的,又何必去找旁人?
淩銳想不明白,但是他很會找人解惑,而且路子很野,其他駙馬那裡是沒戲了,他們的答案不具備參考價值,於是淩銳把溫香樓的老鴇給找來了。
老鴇被當兵的架過來,嚇得腿都軟了,待聽了淩銳的疑問,“一個女人,既喜歡丈夫那樣的男人,為何還要另外找男人?”
老鴇傻眼了,“……那個,這個,或許,大概,她丈夫對她不好,不喜歡她?”她是老鴇,又不是人/妻,哪裡知道這些!
淩銳下意識反駁,“不對,她丈夫對她很好!”
老鴇,“……”我他媽怎麼知道為什麼,可是看著一旁虎視眈眈的兵士,老鴇繼續絞儘腦汁,“請問……如何好法?這個丈夫知道自家婆娘喜歡什麼嗎?平時會給婆娘買東西嗎?也不要貴的,就是銀鐲子布料什麼的,再不濟燒鵝點心胭脂水粉有嗎?回了家會給婆娘做活嗎?賺了銀子交給婆娘嗎?會知疼著熱的嗎?有沒有納了小妾回家?”
淩銳卡殼了,他知道謝嶸喜歡什麼嗎?不,他不知道!他給謝嶸買過禮物嗎?不,他從來沒買過!
也不是,上輩子買過,可這輩子沒買過呀,至於老鴇說的其他,和公主也搭不上邊。
老鴇看著陰影處看不清面容的那個男人,不由得同情心起來了,“其實……男人家隻要真的對自家婆娘好的話,那女人家,多半也不會紅杏出牆……”
淩銳挫折道,“那如何才算對她好呢?就是給她買東西嗎?”
可他到底能買什麼啊?
老鴇精神一振,說到這個她可有經驗了,隻是不知道眼前這個貴人願不願聽。
老鴇給淩銳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卻原來這世上不止是女人討好男人,男人也是能討好女人的,放得下身段就行。
老鴇笑的十分曖昧,“閨房之樂,怎麼能說是誰討好誰,門一關帳子一拉,快活是兩個人的!”
謝嶸不知道淩銳在乾嘛,也不想管他,她很期待昌安給她找的面首,想想就激動。
另一邊,昌安的管家終於物色好了人選,千挑萬選挑中了一個,原本是兩個的,但是其中一個特彆凶悍,把另一個打了一頓,打的臉腫了,門牙都掉了,自然也就落選了。
管事很生氣,跳著腳罵,那人慢條斯理,“貴精不貴多,有我就行了,旁的都是垃圾!”
管事捏了捏拳頭,看著對方精壯的身材,忍氣吞聲,“這可是你說的,要是服侍得不讓貴人滿意,有你好看的!”
管事把人帶給昌安過目,昌安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俊朗健壯,給人很強的壓迫感,噫,福寧怎麼會喜歡這種,還是少年人可愛。
看到了昌安公主,淩銳道,“見過公主殿下,請公主屏退下人,我有話和公主說。”
昌安公主皺眉,淩銳輕聲道,“我是淩銳。”
昌安正在吃葡萄,一下子嗆住了,手忙腳亂,猛灌了一杯茶才好些,她面紅耳赤,揮手讓人退下,瞪著淩銳,“你果真是淩將軍?”
淩銳淡定地點點頭。
昌安又去摸茶杯,又喝了一杯水,然後瞪著淩銳,“你冒充身份來我這裡乾什麼?”
淩銳道,“我想讓公主把我引薦給福寧公主。”
昌安又開始咳嗽,她也生氣了,“你們夫妻搞什麼?玩我嗎?!我和你說,可不是我硬要給福寧塞人的!”
淩銳道,“我知道,是我不好,傷了福寧公主的心,因此希望借公主的手挽回我的妻子,還請公主成全。”
昌安公主眼含興味,“你果真這般想?”
淩銳點點頭,懇切道,“以往是我不知道珍惜,辜負了公主待我的心,待公主對我失望了我才醒悟,幸好我還有機會。”
昌安公主道,“可福寧沒能給你生孩子,你怎麼辦呢?”
淩銳道,“子嗣的事看上天吧,我不強求,若福寧無子,她又介意,以後過繼一個也就是了,她若是不介意,我也不介意。”
上輩子淩家九族的腦袋都砍光了,子嗣有什麼用,給劊子手磨刀?
昌安公主上下打量淩銳,淩銳的話說的好聽,但是昌安也沒有信,隻要不是傻瓜,誰會放棄一個深得帝寵的公主,淩銳可能也是裝模作樣罷了。
但是昌安公主願意賣淩銳一個面子,反正福寧若是依舊不想搭理淩銳,她這裡也能再備下人來,若福寧和駙馬和好了,昌安覺得,自己也算做了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