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1 / 1)

“這個?”

關越一揚手背,不怎麼在意的樣子:“喝酒喝多了,不小心碰了一下。”

【!喝酒喝多?!】

【我還以為是跟小狗打架打的呢?】

【所以昨晚關少不是去黎煬的房間找時棲了嗎,真的沒發生什麼?】

【而且軍閥張不是八點半死的嗎?這麼巧?】

偵探又看了一眼最後的死亡時間:“那昨晚八點半的時候,你見到他們了嗎?”

關越扯了下嘴角,給出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或許吧。”

“什麼叫或許?”

“那應該是見到了。”

偵探敲敲桌子,示意他應該對這個審問嚴肅一點:“到底是見到還是沒見到?”

關越忽然笑著偏頭望了時棲一眼。

*

第二日晚20:15。

“黎煬……”

時棲半倚在床頭,聲音有些啞,那種被縛的獵物模樣顯得分外可憐:“我有點渴……”

黎煬立刻鬆開畫筆去給他倒水。

時棲咬不住杯子,眼前的發帶被扯掉了些,就著黎煬手腕喝了一口,又抬眸看他:“你要不要喝一點?”

“這裡……”時棲腰部聳動,微微向上仰了仰身子,一個單純又無害地笑,“嘴唇都乾了。”

他們的距離一瞬間拉得極近,鼻尖相對的樣子好似要接吻,黎煬開始覺得有點渴,喉結一滾,耳朵通紅,猛地抱著手中的杯子喝了一大口。

長長的睫毛眨了一下,時棲卻往後退了一點,示意他手中的發帶:“這個……還需要再綁回來嗎?”

“不用。”黎煬搖搖頭,“臉上的部分我已經畫完了。”

時棲微微一笑:“那就好。”

黎煬重新握上畫筆,可是手指卻不由自主地晃了下,腦袋莫名犯困,恍惚之間,隻聽到時棲溫和的,令人莫名安心的聲音:“累得了話,就睡一會兒吧。”

黎煬意識一昏沉,偏頭歪在了椅子上。

【臥槽臥槽臥槽!老婆把小狗給迷暈了!】

【剛剛綁的時候我就說老婆肯定是故意的,而且黎煬害怕弄疼弄破他壓根沒有綁太緊,這豈不是輕輕一掙就開了。】

【不過老婆這個時候弄暈黎煬做什麼?看他之前挑唆的樣子,我還以為是讓他和關少一樣去弑父呢,原來不是嗎?】

睡著的黎煬顯得柔軟又乖巧無害,為了劇情需要,節目組給他戴上了黑色的假發,時棲突然覺得他頭發漆黑雙眼緊密的樣子有些隱隱的熟悉。

但是時棲認識的人太多了,這種懷疑隻在心裡過了一秒,時棲便立刻站起身,自己的身上紗裙的拉鏈給解開了。

光裸的脊背上是漂亮的背溝和流暢的肌肉線條,好像月色下流淌著光亮的溫潤玉床,和真實的肌理與起伏比起來,那點畫上塗抹的白好像瞬間變得黯然失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斯哈斯哈斯哈】

【眼淚從嘴角流了出來,prprpr】

【老婆身材好好啊,沒想到看起來居然也是這個鍛煉過的,這個腰的弧度,到時候一定可以翻折得他特彆漂亮吧!】

【時棲把小狗迷暈又脫衣服是要乾什麼,臥槽!】

【啊啊啊啊啊我要看我要看啊繼續脫啊。】

拉鏈解到腰身,攝像的手腕一滑,再往下便是弧度飽滿的臀部和……

時棲突然抬手將他的相機一托:“拿穩一點啊李哥。()”

時棲臉上帶著漂亮的笑,卻是對攝像另一側導播說的:或者……你們先去休息一會兒??()_[(()”

合同裡不包括賣肉的通告費。

那是另外的價錢。

等攝像離開,時棲這才抬手將黎煬的衣櫃打開。

他往櫃子裡望了一眼,試圖找些其他方便行動的衣服來。

可奇怪的是,黎煬這個人櫃子裡並沒有掛什麼他平時穿的衣服,唯一剩下的一套,居然是一件酒紅色的短款皮衣,黑色的鉚釘褲,大腿的地方還破了一塊洞。

那一瞬間,時棲差點以為是關越的衣櫃搬到這裡來了。

不過那個紗裙殺人是肯定不行的,太容易濺血了,再說還要拿來做不在場證明。

有衣服穿總比沒衣服穿好,時棲倒也沒糾結,自己往身上一套穿好了。

衣服的材質倒是挺好,時棲穿上之後才發現,袖口處似乎還做了個飛鳥的裝飾。

很像是他中學那段中二期會喜歡的衣服。

不過時間緊迫,時棲隻能起身將藏在衣櫃下那個詭異的頭顱模型的拿出來,隨後將黎煬的那張畫一抽,蓋在了頭顱的上面。

過於肖似的畫像充當了頭顱未完成的臉,大片蓬鬆的白色紗裙跟著垂落在它的腳下,時棲小心地調整著角度,又將已經昏迷的黎煬給擺正。

彆墅裡一入夜就不開燈,從微微開啟的門縫和昏暗的月光看過來——就像是時棲無害地躺著床上,正準備好被黎煬收入畫中一樣。

做完這一切,時棲這才將那件酒紅夾克一披,推門往外走。

【臥槽!老婆怎麼出來了!】

【居然還換了身衣服,不過這身好帥啊,感覺很適合時棲。】

【是的,讓我想起那天開船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印象中他就是該穿這樣的衣服一樣。】

【所以大晚上出來是要去乾嘛,殺人嗎?】

晚上20:30。

時棲邁步上樓,而前來尋找時棲的關越因為找不到人,想起後花園撞破二人的黎煬,腳步一轉,突然又往後退了兩步。

狹窄的門縫裡露出時棲的半張側臉,如同陷入美夢般躺在黎煬的床上,穿著在大少爺看來不像是美感而更像是勾引的紗裙,而黎煬隻留下一個背影,隻是看他的姿態,似乎正舉著畫筆向他的美神阿芙洛狄忒致意。

【臥槽臥槽臥槽!這個角度看起來,真的好像是真人啊。】

() 【小狗畫技這麼好嗎,要不是看到上面的油墨,差點懷疑是節目組3D打印的老婆的照片。】

【我終於明白時棲為什麼要刻意八點半讓關越過來了!這個不在場證明簡直是太絕了!誰會想到躺在床上的是幅畫啊,關少肯定以為是時棲。】

【可是他不就站在門口,都沒有驗證一下嗎?】

不久前還在和自己在後花園勾勾搭搭的人,轉眼間就能這樣躺在彆人的床上,關越怒火中燒,手指剛要碰到門框。

“大少爺,”許喬忽然喚他,“二爺有事找你。”

原本伸出的手指隻好又收了回來。

關越一轉身,看到正朝著這裡望過來的顧庭柯。

*

“所以你真的隻是在畫畫?”

時棲笑了:“當然。”

“可是畫呢?我們搜了三少的房間,並沒有見到那幅畫。”

“你們既然搜了房間,”時棲道,“難道就沒有發現,房間裡其實是著火了嗎?”

時棲抬手將從關越房間中搜出的被火燒過的畫紙拿出來:“畫不是在這裡嗎?”

隻是已經看不清原來的樣子。

“燒了?你們不是在畫畫,怎麼會突然著火?”

直到這時,時棲才終於偏頭望了黎煬一眼。

黎煬像隻被主人叫到的小狗一樣,唰的一下便揚起了頭。

可時棲隻是微微一勾唇,又偏頭望向了偵探:“不知道。”

“我當時還在被綁著手呢。”

“如果想知道的話,您可以問他啊。”

黎煬通紅的眼睛眨了一下。

沒人看到的角落,他那隻手輕輕按了下腹部的傷口。

*

晚上20:35。

時棲似乎是已經做完了事情,邁步從三樓下來,漫不經心地看了眼匕首上的血,隨後將其收到了口袋裡。

確認樓梯空無一人,才朝著二樓走去。

他原本就被黎煬綁著,又有了關越這個不在場證明。

時棲故意跟關越說是八點半——一個黎煬的畫作絕對完成不了的時間。

這樣就算黎煬說自己中途小睡了一會兒,他也依然有第二個目擊證人。

軍閥張已經死在了樓上,時棲捏緊了手中的匕首……他要做的,隻剩下銷毀證據。

比如手裡的匕首。

和那幅可能會讓關越聯想到自己的畫。

時棲手指搭在這個門框上,開始複盤接下來的劇情——

將黎煬那幅與自己酷似的畫和石膏燒掉,然後再用當初的布條將自己反縛在床頭。

一切都和黎煬睡著之前一模一樣。

接著裝作一臉驚慌的模樣叫醒黎煬——沒有一個人會將自己綁起來玩自焚,他又沒有自殺的理由。

再說了,三少的人設那麼單純,他一定隻會以為是自己睡著了不小心著的火。

而就算黎煬

因為喝多了安眠藥沒有醒,那不是還有剛剛過來的關越嗎?

就算關越因為他爬彆人的床生氣,起碼不會見死不救。

如果他來,時棲就順理成章地將這把沾了血的刀還到他的手中。

因為遺產沒有分給自己而弑父,聽起來合情合理。

而時棲自己,當天晚上隻是被畫了幅畫,意外著了次火,驚慌失措而已。

【臥槽臥槽!時棲的這個人設也太牛逼了!】

【用了沈的迷藥小狗的畫關越的刀,結果還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關鍵還是打算把畫給燒了臥槽,這怎麼可能破得了案啊。】

【既然是劇本殺,不可能沒有解密的出口,肯定還會有其他的證據吧。】

【對哦,今天顧總怎麼一直沒出來?】

“彆動。”

時棲正要邁步,一把槍突然抵在了他的後腰。

槍身沿著他的後腰打轉,那人的手掌拂過他的脖頸,嘴唇貼在時棲的耳邊:“手裡拿的什麼?”

【!!!!是不是顧總!】

【啊啊啊啊啊這個放在老婆脖子上的手這個色差啊啊啊!顧總你每次的出場方式都這麼澀嗎?】

【沒人發現顧總的戲份回回比其他人尺度大嗎,要不是有讚助商我真懷疑他花錢給自己加戲。】

時棲冷笑一聲,身子卻不躲不避地向後貼了下,隔著薄薄的布料感覺到滾燙的槍口:“這麼熱……剛從三樓下來?”

【臥槽!顧總也是從三樓下來的?】

【當時屍檢報告寫的到底是槍傷還是刀傷啊,感覺軍閥張身上那一槍是顧總開的哎。】

【感覺凶手大概率在他們兩個之間,但是不知道是誰。】

“替你支走了人,”顧庭柯在說之前讓許喬去叫關越的事,手指卻貼著時棲的腰身下滑,“就這麼報答我?”

時棲笑了,不以為然的樣子:“難道就不能是為你自己?”

【救命!這個對話真好有惡人夫夫的感覺。】

【已經可以腦補原著裡面二爺和戲子聯手搞事會有多帶感,浪蕩風流嫂嫂和腹黑狠毒小叔,臥槽刺激!】

顧庭柯也笑了,透過耳膜的笑聲帶著微微的磁性,滑過腰身的手指碰到時棲的褲縫,指尖在那些鉚釘鏈條上掛著的飛鳥吊墜微微一頓,隨意地貼在他的耳邊,用隻有兩個人的聲音問道:“怎麼把成人禮那天的衣服穿回來了?”

民國的時候當然沒有什麼成人禮。

這是顧庭柯在問時棲。

時棲的眸光一凝。

他終於想起來之前對這身衣服的熟悉感在哪裡了。

高中畢業那年的成人禮,因為被時臣嶼強行改了誌願,在所有人都穿西裝打領帶的情況下,隻有時棲從衣櫃的最底層找出了自己最最中二叛逆的一身衣服,用幼稚的方式試圖給時臣嶼丟人。

但是這個他穿過就扔了,比起當時應該在國外的顧庭柯怎麼會這麼清楚地

記得自己成人禮穿的什麼衣服,時棲更好奇的是——

這身衣服怎麼會在黎煬房間的衣櫃裡?

到底是節目組,還是……

時棲偏頭想要借著走廊儘頭的落地鏡看得更清楚,可顧庭柯突然在這個時候一垂頭——

時棲的嘴唇擦過顧庭柯的臉頰,看起來像是在主動索吻一般。

【臥槽臥槽臥槽!!!】

【親上了嗎臥槽!】

【劇情怎麼就發展到了這一步了?!!!我錯過了什麼!】

【這也是劇情的一部分嗎,顧總顧總你快告訴我啊!】

溫熱飽滿的嘴唇滑過英挺的面頰,二人的距離太近,時棲幾乎立刻就能感受到自己後腰處的變化。

不是之前什麼飲料瓶子的觸感,也不太像剛剛滾燙的槍身,而是……

時棲微一擰眉,槍口已經重新抵上了他的腰窩,仿佛是有誰在刻意地欲蓋彌彰:“這麼著急投懷送抱啊,嫂嫂?”

顧庭柯依然在笑著說話,如果忽略嗓音中微微的啞,以及臨場發揮而說錯的台詞的話——原本的劇情裡,戲子因為沒回過頭,所以理論上來說,是無法直接指控顧二的身份的。

但是顧庭柯卻叫他嫂嫂。

“我不知道你是誰,”時棲替他圓了回去,“你今晚也從來沒見過我。”

“不是嗎?”

即便是剛剛經曆了那樣的事,時棲也很快恢複了鎮定,他似乎一點也不吃驚。

又或者……是早有預料。

“走了。”

說完這話,時棲卻又輕輕地笑了一聲。

他天生有將話說得婉轉魅惑的本事,讓人翻騰的血液也要跟著繼續上湧:“不過槍還是要好好收著。”

“萬一走火了就不好了。”

“小叔。”

*

說完這話,時棲這才推開黎煬的房門。

其實為了剛剛關越的不在場證明,那道門本來也沒有關,隻是時棲伸手給他鎖上了。

連同後面的攝像一起。

為了騙過黎煬,進房間肯定是要換回剛剛那身紗裙的。

雖然已經做好了做演員露肉的準備,但時棲並沒有換個衣服全網直播的打算。

對於這種吸引流量的好機會,商人本性的莫筱當然不會手軟,但是萬一攝像師跟剛剛一樣手一抖——露肉歸露肉,豔照就不必了。

時棲一邊開始解皮衣的紐扣一邊往床邊走,先拿到綁在石膏眼睛上的絲帶。

手指纏了纏,時棲回憶著當時節目組教的到底是怎麼自縛,純白的絲帶剛在手腕上繞了一圈。

“哥哥。”

黎煬的聲音鬼魅一般出現在身後,時棲被他嚇了一跳,一回身,手上的絲帶已經被接了過去。

“不是說好了……今晚隻給我畫畫的嗎?”

黎煬比節目組原本安排好的時間要早醒,這倒也沒什麼,畢竟時棲也不會真的喂安眠

藥給他。

但這隻是一個劇本殺,沒必要這麼敬業地提前對台詞吧?

“不過也沒關係。”黎煬忽然又笑了笑。

他想起後花園的擁抱,門縫裡顧庭柯和時棲的那個吻。

洛神花雪鬆與皮草,時棲身上永遠散不去的彆人的氣味。

所有人都叫劇本的身份。

隻有他叫哥哥。

所有人都在演戲。

隻有他一個人當了真。

“我不在意的。”黎煬說。

“隻是……”黎煬將床上的紗裙一掀,或許是節目組從那個時裝展上借來的道具被他毫不憐惜地扔在地上。

“哥哥的事情辦完了,可以幫我實現願望了嗎?”

“什麼願望?”

“畫畫啊,不是都答應我了嗎?”

黎煬扯了下嘴角:“你總是說話不算話。”

右掌壓著時棲向下一按,黎煬帶著時棲一起倒在床榻上,手指碰了碰顧庭柯撫過的側頸:“不用換衣服,就穿這件好嗎?”

時棲想起剛剛顧庭柯說過的成人禮,之前因為黎煬獨特的混血長相而打消的猜想再一次死灰複燃:“我們……之前認識嗎?”

黎煬輕輕地笑了一下。

“哥哥果然不記得我了。”

他的眼神帶著癡迷的,愛戀的目光,可卻又夾雜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怨恨。

黎煬的手指沿著顧庭柯碰過的軌跡慢慢下滑,冰涼的手指帶了一陣毛骨悚然的顫栗:

“但是……我畫過的第一幅有色彩的畫,就是你啊。”

有色彩、成人禮的衣服、畫畫、忘記的人,以及……

提示般的,黎煬將手指蓋在了自己的眼睛上:“現在可以想起來了嗎?”

從未見過的琥珀色瞳孔、蒙著眼睛的人、失去了的色彩……

回憶瞬間湧入腦海,時棲剛要起身,卻發現自己的手腕不知何時被黎煬用絲帶緊緊地綁在了床頭。

時棲瞳孔緊縮:“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