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時棲剛一下樓,便看到正在廚房忙活的顧庭柯。
西裝被搭在椅背上,顧庭柯今天穿了一件淺咖色的襯衫,腰上係著圍裙,正忙著烤面包,見到時棲微微抬了下眼睛:“三明治吃嗎?”
“好啊。”
時棲一點頭,面包機叮的一聲,顧庭柯將烤好的吐司取出,又從冰箱裡拿了兩片培根出來。
時棲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你起好早啊。”
“時差沒怎麼倒過來,習慣早起了。”
“現在還沒倒好,剛一回國就過來了?”
“差不多,”顧庭柯將包好的三明治放在餐盤裡遞到時棲面前,“有些比較重要的事需要回來處理。”
昨天一連拿了五票狼,所有人都在等著時棲慌張出錯,但是沒有。
時棲依然是那副乖巧誘人的樣子,一隻手將餐盤接過來,半仰著頭,早上起床帶著微軟的沙啞:“什麼事呀?”
像是一隻乖巧的好騙的兔子。
也像是一隻完美的高明的獵人。
顧庭柯笑了笑,目光在時棲那張漂亮面孔上一頓,卻繞過了這個問題:“我再去給你拿杯牛奶。”
三明治似乎隻做了一份,時棲說:“你不吃嗎?”
“我吃過了。”
時棲微一挑眉,卻聽到顧庭柯道:“在等你。”
比起前兩天的含蓄隱晦,顧庭柯今天直白了許多。
好像藏在暗處的狼突然睜開了眼睛。
“昨天關少和沈哥睡得都很晚,估計今天會晚醒。”顧庭柯說著將杯子放到時棲身邊。
明明已經吃過了早餐,他卻也沒有離開,而是拉開椅子坐在時棲身邊:
“等會兒還要出發,怕你早起沒有東西吃。”
這顯然是句貼心的,甚至帶點拉踩意味的解釋,可是時棲隻捕捉到了兩個關鍵信息——關越、沈聽澤。
這兩個,都是去過小屋的人。
顧庭柯似乎是在提醒他。
“你們是已經吃上了嗎?”
樓上傳來腳步聲,二人回頭一看——是沈聽澤。
即便是昨晚確實有些難眠,強大的良好的作息還是讓沈聽澤早於房間的另外兩人起了床。
察覺到來人,時棲轉過頭,捧著杯子神色如常地叫了句:“沈哥。”
時棲的笑容被窗外的陽光打得發亮,他還坐在昨天第一天晚上的那個位置,沈聽澤清楚地記得自己在這裡給時棲貼過驅蚊貼。
小男生微低著頭,耳垂和臉頰紅得好似能滴出血來,軟著聲音叫他沈哥。
他當時被這個樣子迷了眼,縱橫多年,棋差一招。
但是現在——時棲的笑容明亮生動,白皙的脖頸微仰著,嘴角還沾著一點奶漬,乳白色,在嫣紅的嘴唇旁格外明顯。
沈聽澤仿佛一瞬間就理解了當時的自己。
比起主動,更擅
長於讓彆人主動,比起他,時棲當然更加是更加高明的獵人。
“嗯。”沈聽澤輕輕地應了一聲。
他一靠近,顧庭柯立時便要起身,一副招待客人的主人姿態,時棲叫沈哥,他也跟著學:“一點三明治,沈哥要吃嗎?”
“不用了,我自己來吧,”沈聽澤含笑拒絕了他,“我吃不太慣西式早餐。”
沈聽澤說著將小米洗淨下了鍋,又從冰箱裡拿出兩個雞蛋,單手磕開放進煎鍋裡,一隻手拿著鍋鏟不斷翻動著。
時棲的三明治剛剛吃完,一塊金黃漂亮的煎蛋便遞到了他的面前:“吃點這個,補充一下蛋白。”
煎蛋的形狀很特彆,不是圓形也不是用磨具刻出來的愛心——白色的蛋清被拉長成兩個條形,剩下的均勻地成圓形分布在下方,兩顆圓圓的蛋黃做了點綴。
那是,一隻兔子腦袋的形狀。
時棲瞬間想起昨晚五票的狼。
但是他在進入小屋之前已經給了足夠的暗示,時棲無從分辨沈聽澤是因為他的舉動,還是……采訪?
雖然心裡猜疑,時棲卻抬起頭來,眉眼裡帶了點驚喜的訝異:“哇,好漂亮!居然是兔子形狀的!”
“嗯,”沈聽澤笑了一下,襯衫滑落的手臂露出一段陳舊的紅繩,“不一樣就好。”
“我還怕你嘗過了不喜歡這個。”
為什麼會覺得他嘗過?
所以是采訪的問題?
時棲眉頭一挑,面上卻不動聲色地笑著,一副單純的模樣:“謝謝沈哥。”
“好香啊!”許喬第四個從樓梯上下來,“你們都已經開始吃早飯了嗎?”
“鍋裡還燉著粥,”沈聽澤道,“馬上就好。”
許喬來到桌前,目光在時棲盤子裡的小兔子和手邊的牛奶一掃,不動聲色地笑了笑:“好啊,嘗嘗沈哥的手藝。”
時棲像是不太好意思似的,在許喬看到之後,火速地用叉子在兔子煎蛋上一滑,連耳朵戴眼鏡一起塞了進了嘴裡。
沈聽澤笑了,跟許喬打趣道:“一個粥能嘗出來什麼手藝,這不是放進鍋裡按個開關的事。”
許喬跟著一笑沒講話,倒是眾人以為害羞而埋著頭的時棲突然抬頭來喝了口牛奶,嫣紅的舌尖一卷,又跟著笑起來:“手藝不錯。”
“兔子煎蛋,”時棲一眨眼睛,手指伸到嘴唇邊緣,緩緩地將剛剛的一點乳白抹去了,“我確實是第一次吃。”
他勾起眼睛,將沈聽澤過分明顯的暗喻原封不動地還給了他:“而且沈哥做得這麼漂亮,之間練習過很多次嗎?”
雖然心神不定,但是對於這種明晃晃的招數,時棲一向是不吝賜教的。
沈聽澤眼眸一深,時棲便已經端著盤子起身:“我吃好了。”
“吃的什麼?”
夏鷗從樓上下來,他今天穿了一件剪裁彆致的長款風衣,腰部往下做了分叉,腳上蹬著一雙高幫馬丁靴,襯得那雙腿又高又直,雖然
是在室內,臉上還配了副墨鏡,仿佛燈光一開就能去走秀似的。
這和他頭兩天的裝扮完全不同,許喬一抬眼:“哇,夏夏今天好颯!”
“謝謝許哥。”
夏鷗雖然這麼說,目光望著的卻是正在梳理台正衝洗著盤子的時棲,目光在他的被水流衝過的手指上一晃,又默不作聲望向了沈聽澤旁邊和顧庭柯對面空出的那個位置:“今天的早餐是誰做的啊?”
“我煮了點粥,”沈聽澤道,“顧總做了三明治,看你們想吃哪個。”
“煮粥啊,”關越跟著往下樓走,目光在沈聽澤身上一落,意有所指道,“你今天起得倒是挺早的。”
樓梯上的關越,剛下樓的夏鷗和餐桌上的沈聽澤形成了奇妙的三角形,昨天晚上進過秘密小屋的三人終於再次同時出現,卻有一道聲音打破了微妙的平衡。
“沈哥,你燉的粥好像好了。”時棲喚道。
昨晚的記憶再次複蘇,三人同時轉過了頭,望向了那個站在梳理台的人。
眸色深深,四下寥寂。
節目組終於在這時切了鏡頭,公布了那個釣了觀眾多時的采訪——
屏幕轉動,光線瞬間暗下來,鏡頭再次回到了小屋內部,熟悉的花體字再次躍動在了視線裡:
“來聽聽朋友們對他的評價吧!”
【啊啊啊啊啊臥槽!!!】
【終於播了終於播了,萬惡的節目組,不枉我不吃不喝等了這麼久!!!】
【天殺的,你知道我這一晚是怎麼過的嗎,快給老子看看!】
【臥槽臥槽臥槽臥槽好激動,讓我看看到底有什麼啊啊啊啊!】
暗下來的鏡頭逐漸亮起燈光,似乎是在一個交織著紅□□帶的地方,這種裝修有點像是酒吧,但也可能是某種格調的咖啡館,因為鏡頭懟得很近,所以也看不清具體環境狀況。
唯一出現在鏡頭裡的隻有一張少年氣的臉,身上穿了一件規規整整的襯衫,不過也許是因為太規整了,活像一隻二哈給套進了籠子裡一樣,這人拉拉肩又扯扯手,哪哪都不舒服的樣子。
直到攝像喊了聲開拍,他才終於反應過來似的,瞬間雙手平攤小學生一樣抱臂坐整齊:“你們好,我是時棲的朋友。”
葉瀟道。
觀察員的身影衝他的身側傳來:“時棲有過男朋友嗎?”
“啊?”葉瀟眼神飄忽了一下,“有……有過吧。”
“那你覺得時棲對待感情的態度怎麼樣?”
“對待感情……”葉瀟皺起了眉,很謹慎地思考了一下,“他對待感情很用心啊。”
每一任,在交往之前,都很用心。
“如果擁有一百萬,你覺得時棲會怎麼支配?”
一百萬?才這點數,時棲分手的時候不是天天送嗎,虧他還這麼緊張生怕給時棲露餡,葉瀟往後一靠,放下心來:“我想想……”
他故作深沉地摸了摸下巴:“如果他有男朋友的話
,應該會全部送給他吧。”()
鏡頭一閃,屏幕再次暗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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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就這?????】
【對啊,雖然那個朋友看起來奇奇怪怪的不像是什麼好東西,但是這個采訪實在是太正常了,何止是鑒狼,這分明是時棲的澄清書吧。】
【就是,有男朋友這件事不是早就說了嘛,對待感情很用心,得了一百萬會送給男友,這不是兔子誰是兔子啊!】
【啊啊啊老婆看起來分明單純得不得了好不好,昨晚的五隻狼到底是怎麼投的啊啊啊啊啊!!!】
【不會是他們想獨占老婆所以故意讓彆人覺得老婆是狼吧,天殺的這樣子我會罵死!】
就在彈幕已經開始陰謀論的時候,屏幕忽然又是一轉——
這一次,光線由暗到明,視野似乎瞬間開闊了許多。
場景似乎是在室外,背後是一片紅牆,旁邊還飄著誰晾著的飄飛的褲腳。
鏡頭裡是一個踢著拖鞋的雞窩頭,臉長得倒是挺帥,就是看起來挺懶散的,面對鏡頭沒有絲毫的嚴肅感,脊背往牆邊一靠,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嗯????又一個!!】
【臥槽怎麼還有一個?以前不是都是采訪一個的嗎?】
【!!!這人誰啊!這臉還挺帥的,感覺都能出道了!】
【看起來像是大學室友吧,旁邊不是還有人晾衣服,感覺像是宿舍樓的樣子。】
【好像是剛起床就被抓來了哈哈哈,這人還穿著拖鞋呢。】
【不知道老婆在宿舍什麼樣,當時行李收拾得那麼好又那麼乖巧,肯定很受室友喜歡吧斯哈斯哈嘿嘿嘿!】
彈幕討論的過程中,觀察員已經問出了第一個問題,隻不過這次,答案似乎有點不一樣——
“時棲有沒有男朋友?”
靠著牆的雞窩頭一挑眉,像是聽到了什麼匪夷所思的事情:“當然有啊,你問的是哪一個?”
【什麼叫做當然有??時棲看起來像是一定有男朋友的樣子嗎?】
【????!!!哪一個?哪一個是什麼意思?】
【臥槽臥槽臥槽不是就一個白月光賽車手嗎?】
觀察員顯然也想到了這點,於是緊跟著就問:“他有幾個前男友?”
“幾個?”雞窩頭皺起眉。
“這我怎麼知道,海了去了,時棲換男朋友那速度,”他的語氣真誠又隨意,伸手撓撓自己亂糟糟的頭發,很費力地想了想,“光是今年就至少四個了吧。”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
“他為什麼經常換男朋友?”
“這是什麼問題?”雞窩頭從一頭亂發裡勾了勾唇角,“因為好玩啊,因為養魚啊。”
他回頭瞥了一眼身後的方向,似乎是在看什麼人,又似乎隻是在確認自己現在去食堂還剩多少飯。
在觀察員問出下一個問題之前,他伸手將鏡頭一蓋:“行了兄弟彆演了。”
“像你這種假裝成什麼節目啊記者啊想來套話的我見過多了。”雞窩頭左右打量了一圈觀察員帶的攝像和燈光,“這回裝備倒是挺齊全。”
“不過可惜了,你這款時棲已經交往過了,同一個類型他不會吃回頭草的。”
雞窩頭將手一鬆,鏡頭外再次出現了他那張帥臉和亂七八糟的頭發。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睡衣口袋裡摸出一堆五顏六色的紙團:“看到了嗎,這些情書全是給他的。”
可惜遞信人和收信人似乎都不怎麼在意,那些紙片已經被蹂.躪成亂七八糟的一堆,隻能通過剪刀手瘋狂截屏才能依稀辨認出上面的時棲和七七二字。
“就這還隻是昨天一天呢!”
雞窩頭搖頭歎息,伸手拍了拍觀察員的肩:“所以算了兄弟。”
他一邊哼著小調一邊往食堂走,擺手道:“回去吧,魚塘滿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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