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1 / 1)

【我我我我我我我草!!!!老婆開船!!!!】

【媽耶剛剛那個笑容是真實的嗎!這還是我那個乖巧可愛的老婆嗎好美好颯!!!】

【時棲是不是生氣了?!】

【草,這要是不生氣才離譜了!】

【但是生氣也沒用啊,連黎煬都不是關越的對手,時棲這個清瘦羸弱的樣子,他可以?】

彈幕隻當這是一場單純的小朋友泄憤,直到時棲緊踩油門,單手反打了一把方向盤,船身幾乎在沒有任何減速的情況下漂移出彎,像一隻緊追不舍的獵豹一樣,向左一滑便進了內側賽道——

紅色船身緊緊地咬著關越的藍色船尾,兩艘船隻貼得極近,隻要關越有任何想要偏離的動向,幾乎立刻就將船身彆過去將他鎖死,簡直像隻黏在底座甩不掉的泥鰍。

船隻在高速行駛過程中會形成尾流,兩船距離過近,後位者相應的阻力可以大大減小,速度也可以保持得更快。

但要完全分毫不差地吸附前車,往往需要極高的預判和操作意識。

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新手能做到的。

可是時棲的唇角淡淡勾著,仿佛這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甚至遊刃有餘地走了一個超車的假動作,關越果然立刻開始防守,可船身還沒開始走位時棲便立刻回正。

好似隻是刻意晃他一下。

關越垂眸望了眼後視鏡,時棲輕點刹車尾隨其後,朝他露出一個挑釁又禮貌的笑來。

【啊啊啊啊啊啊老婆這麼厲害的嗎!】

【時棲這操作可以啊,好穩!】

【臥槽這幾個人都是深藏不露吧,本來以為就關少一個會玩的,沒想到全是高手?】

【時棲是不是故意的,哈哈哈解氣!】

原本垂頭喪氣的黎煬徹底坐直身體,眼中甚至比時棲還要狂熱興奮,他癡迷地注視著時棲的側臉:“哥哥。”

“他們欺負我。”

“哥哥要替我報仇嗎?”

空曠的湖面泛起粼粼波光,時棲勾唇笑了一下。

沈聽澤在那一瞬間回頭望——

原本乖巧靦腆的時棲像是一瞬間換了一個人,笑容很淡,卻又不是以往的溫柔膽怯,沈聽澤到很後來才想明白,那是從小在金錢堆裡泡出來的張揚與自信。

好像一朵漂亮華貴的花突然絢麗地盛放,隻是時棲的目光裡沒有他了。

“行,給你報仇。”

時棲開口,卻是接的黎煬的話。

他單手勾在方向盤上,襯衫領口的紐扣不知何時開了兩顆,連笑聲也跟著變得撩撥起來:“不過不著急,先溜他兩圈。”

這其實是一個陳述句,可是時棲說完,卻又偏頭問了黎煬一句:“好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七七好撩好蘇!!!】

【時棲開船的樣子好帥啊,我死了我死了我死我死了!!!】

【七

七!!!我的寶貝!我的老婆!我的小可愛!我的□□!我的欲.望之火!】

【彆叫了,光好看有什麼用,時棲明顯在說大話吧,這都要跑第四圈了,現在還不超車,等會兒關越已經贏了。】

時棲確實沒急著超,也沒有立刻反擊,而是像貓咪逗著爪下的獵物似的,不緊不慢地跟著關越跑了兩圈。

第四圈已經到了賽點,如果這個時候再不出手,一旦第五圈發生失誤,可能會直接輸掉比賽。

可是現在的隊形,依然是關越第一,時棲第二,顧庭柯不緊不慢地跟在他們身後。

很奇怪,他從開始比賽就沒有過什麼惹眼的操作,開始也沒有過失誤,就像時棲第一次見他是聽過的鼓聲一樣——不管前面兩車如何炫技爭鬥,他總是穩穩地將自己維持在一個安全但又不過分搶眼的位置。

如同他一直以來做的那樣。

看起來並不吸引目光,卻可以在任何意外發生的時候具有絕對的控場能力。

顧庭柯盯著前車的動作,在第四圈開始之前,與時棲同步進入了賽道——

兩船的轟鳴聲同時響起,關越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

二人的攻勢很猛,不過沒關係,在同速直線的情況下,他們超車的難度會大大增加。

時棲如果真的想要一擊致命,隻有彎道一個機會——

而他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關越看著不遠處的彎道,輕點刹車內道入彎。

果然如他所料——後視鏡裡,紅色賽船的船頭已經開始向外側偏離,原本該點刹車的時棲卻在這個時棲猛地一腳油門下去,緊貼在一起的距離瞬間被拉開,將關越往內側一逼,試圖外側高速入彎。

【!!!終於要開始超車了嗎?】

【激動!尖叫!刺激!!!】

【外道超車?這不是剛剛關越對付黎煬的招式嗎?】

【媽呀,連走位都一模一樣,時棲打算同步複製過去?】

【時棲的學習能力這麼強嗎?隻看一遍就能用?】

【但是剛剛關越超車的時候不是被防守住了嗎?他是用……】

他是幾乎可以在正規賽事裡判定違規的方式超了黎煬的。

難道時棲也要故技重施?

彎心近在眼前,兩人的距離已經逐漸減弱,船頭與藍色船尾並列,眾人跟著屏住呼吸。

之前那圈,關越就是在這個時候撞過去的!

而這時,關越朝後視鏡裡望了一眼,時棲的手腕微微偏離,和他當初一樣……朝左半打了方向。

【臥槽果然!!!】

【老婆不會真的要撞吧!】

【這個距離,要是撞上了兩邊肯定都要出事,時棲應該不會這麼瘋吧?】

【怎麼了,不是之前關越先用的方式,他可以時就不行?】

顧庭柯的手立刻按在了方向盤上,餘光卻在瞥見時棲嘴角漫不經心的笑容後,無聲地鬆了口氣,跟著勾起唇

角(),歎息著搖搖頭。

時棲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要做什麼。

善於預判?()_[((),善於防守,不喜歡讓自己處於被動位置——對於人性的精準把握被時棲很好地運用到了賽車中,並在短短兩圈的交手中對關越的操作習慣進行了預判。

一、二、三。

時棲在心中倒數。

在他的半邊船身到達關越超越黎煬的位置之前,藍色船身突然反打,靠前的位置讓他迅速搶占了跑道,從原本的內側進入外側彎道,徹底封死了時棲的路線!

【臥槽這波防守,關少牛哇!】

【完了,路線都被人預判了,彎心過半,入彎要是超不過去,出彎應該基本不可能了吧。】

【我就說,時棲怎麼會是關少的對手,估計也就是個卡丁車業餘水平吧,賽場上可以要看真本事的!】

【對啊,這波進攻路線肯定早就被預料到了,關少沒腦子但他又不傻,自己用過的招式,怎麼可能讓彆人在身上再用一遍。】

關越的確不會,長久以來在賽場上的所向披靡讓他幾乎在彆人還沒開始走位的就已經預判,他善於將變數扼殺在搖籃裡。

操作成功,關越鬆了口氣,彎道還剩一半,但是時棲已經沒有路了,隻能被迫跟在他的後面直到結束,他得意地望了一眼後視鏡——

沒有慌亂,沒有懊惱,時棲穩穩地坐在船艙裡,好似一直在等待著他的動作一般,朝著關越勾了下唇。

隨後,單手搭在方向上,猛地向左打死,同時抬腳鬆掉了油門。

關越在一瞬間意識到了什麼,瞳孔驟縮!

【臥槽臥槽臥槽臥槽這個船!時棲在做什麼!!!!】

草!

等關越想到時棲的目的時已經晚了。

從入彎時就一直沒有減過速的油門——劇烈的加速度讓失去油門的紅色船身猛地向右擺去,幾乎是擦著關越的船尾,在靠近外道的前一秒調轉方向——

一個幾乎可以放在賽車遊戲開屏頁面的漂亮漂移!

時棲眉眼一彎,船身像被劇烈扭轉的鐘擺指針一樣倒轉了位置,在關越放棄優勢去圍堵他的瞬間,出籠的鷹般搶占了內側賽道!

【臥槽,鐘擺式超車!!!】

【啊啊啊啊啊這個操作!!!這是我在戀綜可以免費看到的場面嗎?為什麼我有一種在看F1方程賽的熱血感!】

【媽呀媽呀時棲也太牛了吧!!!】

【這不是關越預判了時棲的操作,這是……】

這是時棲提前就預判了關越的預判。

關越眉頭一挑——時棲的目的從來都不是離心更遠的外道,他從一開始盯上的,就是半徑更短距離也更近的內彎道!

關越以為他要超車,他卻在等著關越讓位。

揚起眉眼的時棲像隻囂張的漂亮狐狸,儘管對他實力早有預料,在這一刻,關越的心臟卻還是被撞了一下。

但是……關越深吸了口氣,長久的

() 訓練讓他立刻恢複了心態,手指握著方向盤將車回正,跟著點了下油門。()

輕敵且莽撞自信,剛剛是他操作失誤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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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時棲也未必能超車成功。

【啊什麼啊,漂移雖然看著炫但是不實用啊。】

【就是,你見過哪個職業賽超車用漂移的,但凡有那就是操作失誤。】

正式比賽上,確實很少有賽車手會使用花哨的鐘擺式超車。

漂移的那一刹那雖然看起來很酷炫,但是失去了油門,相當於船體在回正之時已經失去了原本的加速度,重新啟動的一刹那,肯定要落後。

即便是占據了內側跑道,時棲的位置也沒有很有優勢,漂移的瞬間使船隻速度大大降低,關越剛踩了一腳油門,車身便已經隱隱超過。

更何況時棲還需要回正。

【炫技可以,但是太業餘了,】彈幕已經給時棲下了判定書,【估計這波超車要失敗了。】

【不過也還行,現在優勢賽道在時棲這裡,下一圈努努力,也未必不能……】

這個彈幕還沒有打完,場上的局勢已經發生了變化——

旋轉的汽船已經壓到了節目組規定的賽道邊緣,但是時棲並沒有像眾人所想的那樣立刻回正,反而是一腳油門下去,接著漂移的餘力衝出邊道,半邊船身壓進了旁邊的激流中!

這是被編導再三提醒過的危險動作,競賽船航行速度本來就過高,一旦在高速轉彎時遇上渦流,很容易發生側翻或者甩尾,稍有不慎,就會連人帶船一起進湖裡。

效果等同於極地方程賽中的草地超車,是連職業選手都基本不會采用的方式。

但是,對剛剛低速回正的時棲來說——卻是最好的加速帶!

水流的速度讓原本勢能減弱的紅色汽船像是按下了DRS一樣迅速向前,船身幾乎是從水面上漂過,即便是這樣高速的情況下,時棲手上的方向依然很穩,貼著半邊水流迅速向前。

湖面因為轉速形成巨浪,在那個怔愣地看著他們遠去的島尾處,漫天的冰涼的湖水再一次朝著他們衝了過來,但是這一次,時棲不躲也不避,額前的碎發全部被淋濕,襯衫貼在鎖骨上,卻像隻從大雨中衝出的海鷹一般——

船身從渦流擦過,時棲借著衝力一把方向回正,穩穩地領了先!

時棲的側臉與脖頸散落著晶瑩的水痕,在尾浪與長風中,原本乖巧精致的長相像是憑空多了一份張揚艶麗。

驚豔到讓人移不開眼睛。

關越幾乎立刻就抬起頭,時棲腳踩油門,回眸望了一眼。

紅色船身裡伸出一雙修長白皙的手,食指和中指並攏,像之前關越對他做的一樣,挑釁地放在了額頭。

船艙裡,是時棲笑容肆意的漂亮面孔,他嘴角一彎,在手指揚起的瞬間,左眼一眨,朝著關越做了一個Wink。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老婆好帥!!!

() !】

【這還是我那個大聲說話就會臉紅的老婆嗎!!!老公我是你的狗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衝刺)(飛奔)(原地劈叉以表決心)(搖尾巴)(搖尾巴)(暴打其他小狗)(鼻青臉腫搖尾巴)!!!!】

【卡丁車十年老玩家,時棲這波操作也太絕了吧啊啊啊啊啊從今天開始我是他技術粉了!】

【到底是誰的老婆這麼好看又這麼優秀!!是我!!!我的七七!!我的妻子!!!】

相同的位置,透明的水痕順著時棲的下巴流進脖頸裡,好像為這場比賽的落幕平添了一把火。

黎煬癡迷地注視著面前的人,無數次出現在夢中的情景在今日實現,卻遠比夢中更加讓人瘋狂。

他的手指微微顫抖,幾乎控製不住想要將這一刻映在紙上的衝動,卻又強裝鎮定地抽出紙巾,想要替時棲把水痕擦乾淨:“哥哥。()”

不用,?[(()”時棲漫不經心地抹了下脖子,修長的手指從白皙的脖頸滑過,“我不需要這個。”

他說完,卻又偏頭衝著黎煬笑了下,明豔又撩撥:“所以,現在夢想成真了嗎?”

【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婆殺我!!!!】

【草草草草我爽了!!!!!!!】

【不需要紙巾,時棲是故意這麼說的吧哈哈哈!】

【啊啊啊啊原來老婆說的報仇不是用同樣違規的方式以暴製暴,而是在相同的地點卻和他們做了截然相反的事,這種感覺,這種感覺誰懂啊啊啊啊啊!!!】

【對對對對對!就是這樣!我們老婆不需要紙巾也不需要他們替自己找場子,我們自己能贏!!!】

【沈聽澤之前是不是以為時棲是個好拿捏的小白兔來著,現在哈哈哈】

沈聽澤怔怔地注視著現在的時棲——

碧藍空曠的湖面上,紅色汽船好似浴火的鳳凰,時棲下巴微抬,半張側臉明豔奪目。

濺起的水花與風浪打在他的身後,而那人姿態鬆散,單手搭在方向盤上,唇角漫不經心地勾著。

仿佛這裡不是什麼爭分奪秒的競賽場,而是在什麼酒吧的調酒台。

每一個路過這裡的人,都將被一杯愛爾蘭之霧勾魂奪魄。

那是時棲從未在他面前展露過的模樣,可是沈聽澤卻一瞬間覺得——自己或許真的應該在那樣的場合裡遇到他。

如果之前他隻當時棲是一隻容易哄容易撩的兔子,可是此刻……他注視著時棲的背影。

沈聽澤感到自己的心臟卻從未如此不受控製地躍動起來。

在時棲的目光已經不再落在他身上之後。

而他的身旁,關越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微微顫抖,腦海中不可抑製地複盤著剛剛時棲的操作。

似乎……時棲開始接手控製權的那一刻起,就已經算好了這條路線——

自己擅長的打法和操作,眾人的心理,入彎的角度和速度,何時攻防,甚至包

() 括……被導播提示為危險的場外環境。

從油門踏出的第一步,他就已經知道了自己最後的車輪會落在哪個方向。

這樣的人……

關越罕見地開始懷疑,自己如此費儘心思地逼迫時棲出手……他是真的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嗎?

沈聽澤當他是隻好騙的兔子,黎煬企圖將天邊的飛鳥鎖在自己身邊,顧庭柯自以為運籌帷幄地掌控一切。

但是他們的對手,真的隻有彼此嗎?

這麼一想,關越整個人都變得不受控製地激動起來。

他已經許久許久,沒有找到這種勢均力敵暢快感了。

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指因為興奮顫抖著,關越輕聲呢喃:“Larka……”

有誰不想折斷這隻漂亮雲雀的羽翼呢?

關越一打方向正要追上去,可身邊卻有人比他更快——尾隨在身後的黑色汽船像隻如影隨形的暗魅,在關越還未察覺到時,便從身側飛速掠過。

顧庭柯表情淡淡,看也沒看身後三人一眼,隻抬手打了把方向,便取代了關越的位置,緊緊地跟在時棲身後。

【臥槽!顧總把關越超了?!】

【什麼時候什麼時候!!!媽呀光顧著看老婆了,顧總原來一直在他們身後嗎,什麼時候?】

沒人知道顧庭怎麼做到在那樣的情況下還能緊咬在另外兩艘後面的,因為時棲的過分驚豔,甚至沒人知道他是哪來的超車技術。

鏡頭轉到顧庭柯的時候,他已經緊緊地跟在時棲的船後,注視著前方那人明豔暢快的笑容。

顧庭柯已經許久沒見過時棲這樣的笑了。

自他出國……七年了。

顧庭柯手指微顫,卻又緩緩地,跟著勾起唇。

*

時棲和顧庭柯一前一後地領先,一個比一個難纏地將卡位鎖死,不過一圈的距離,幾人已然換了一個次序——

時棲第一,顧庭柯第二,關越跟在他們身後。

一同進入了最後一圈。

【感覺應該是穩了,剛剛那樣的優勢差距時棲都能超車,現在這會兒,關越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所以今天奪冠的是老婆和小狗嗎?好好好好好!】

也許是得知勝券在握,提心吊膽的眾人終於鬆懈下來,甚至饒有興致地開始討論——

【那今晚是時棲和黎煬進秘密小屋嗎啊啊啊啊好激動!】

【黎煬肯定驗時棲吧,那時棲驗誰?】

【不會是沈聽澤吧,臥槽臥槽,那樣的話我會氣死!】

【應該不會,沒發現沈聽澤之前遞禮物時棲都沒收吧,後面還那麼說,時棲明顯也在生氣。】

【但是生氣就說明在意啊!嗚嗚嗚嗚我純情的七七寶貝!】

【純情?】最初的熱血過後,終於有人開始思考——【沒人覺得很奇怪嗎?時棲這個車技好得也太不正常了。】

【不是說他隻是一個普通學生,比

關越這個紈絝二代都強?】

“加油加油!!!”

第五圈已經過半,時棲依舊處於領先的位置,他幾乎可以看到終點處正在揮舞著旗幟的導航船。

身後嗡鳴聲越來越近,時棲身望了一眼,似乎是顧庭柯試圖超車。

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過來的,但是關越都做不到的事,時棲不覺得顧庭柯會是他的對手。

眉眼漾著笑,時棲輕打了把方向封死他的走位,剛要收回視線,卻驀地瞥見了許喬的手上——

他不知什麼時候也拿了幾根茅草編了隻小兔子,正放在手上把玩,察覺到時棲的視線,還笑著衝他晃了晃。

草!

時棲一瞬間被點醒了。

剛剛在同樣位置超了關越一把,大仇已報,時棲突然想到一個更為嚴肅的問題——

他要是贏了怎麼辦?

獲勝者進入秘密小屋,那他驗誰?

其他人?昨天和沈聽澤那樣曖昧,突然轉變目標?

但是驗沈聽澤……時棲覺得自己不用驗也知道沈聽澤到底是什麼身份。

他是要沈聽澤成為狼,但不能由他親手捅出來。

所有人都知道隻有他不知道,這樣的深情才有效果。

他最先知道卻還死心塌地,未免顯得太刻意了。

但是現在……時棲望了一眼後視鏡:關越個菜逼,居然能被顧庭柯堵著沒有超車的時候,而顧庭柯這人好像也壓根沒有打算跟他爭的意思。

也是,宣傳個公司需要管誰是狼嗎?

可他剛剛才秀了一把,要是現在主動失誤讓他們過去……太拙劣的假賽。

時棲笑容微斂,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地點了點。

身後的顧庭柯注意到他的表情變化,在心裡無聲地歎了口氣,腳尖輕輕地點了下刹車。

原本被他鎖在身後的關越終於找到機會,試圖從外側越過來,顧庭柯偏頭看了眼許喬:“你之前說,你的賬號在什麼平台來著?”

許喬一怔,這是他昨晚心動短信的內容。

“怎麼能讓顧總特意搜,飛鳥平時在哪個平台,”許喬笑了,“我都可以。”

“嗯。”

顧庭柯點了點頭,又問:“會遊泳嗎?”

許喬:“讀書的時候拿過百米蛙泳的一等獎。”

“顧總想做什麼就去做,”他們兩個之間的交談很像是總裁和秘書,許喬說,“不用顧忌我。”

“好。”

顧庭柯不緊不慢地等著關越的船頭跟自己平齊,確保前方的時棲能夠注意到這裡的動靜,才開始右打方向進行攔截。

時棲望向了後視鏡——

顧庭柯剛剛超車果然是純屬幸運,居然能在直線上被關越反超,眼看著藍色船身就要追上來,顧庭柯也許是自己也慌了,人到了跟前才開始攔,一腳油門開始變道。

關越跟著看了顧庭柯一眼,驀地,突然輕輕扯了下唇角。

顧庭柯的船身還沒有轉過來,他猛地左打一把方向開始搶位,兩艘船的速度都很快,掀起的水幕飛濺,兩者相距不過一個船身的距離,船頭相對,等他們發現彼此竟然在同一時間轉向,想要刹車收速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

【顧總操作失誤吧,防守防晚了!】

【可是關少衝過來乾嘛,他怎麼也不退啊!】

【關少要超車啊,這是最後一圈,估計就隻剩這一次機會了!】

【他超顧庭柯的有什麼用,現在時棲才是第一。】

【就是,第一才能進小屋,第二和第三有什麼區彆?】

【彆就是了,你們現在說這個有什麼用,彆說名次了,這兩艘船看起來馬上就要——】

馬上就要撞上了!

間隙越來越小,由於超車時過快的速度,就算是立刻刹車都可能會發生碰撞!

沒人想到他們會在這個時候出事,巡航船為了不乾擾比賽,離他們還有一段距離,現在過來已經來不及了。

黑藍兩艘船像是彼此撕咬的野獸,千鈞一發之際,原本已經穩穩奪冠的時棲猛地掉頭,像一支利箭一般,用自己的船身插入了兩者之間!

砰——

船身摩擦帶起四射的水珠,七個人幾乎全部被澆了一遍,顧庭柯的船被他帶著逼停,兩人在距離終點不過五六米的地方猛地靠到了旁邊的島上,關越卻在這個時候回正,一腳油門衝到了終點!

【啊啊啊啊???】

【臥槽臥槽臥槽臥槽這不能算吧!】

終點的工作人員顯然也愣了一下,本來打算說給時棲的祝賀話語硬生生卡在了喉嚨裡。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救援船和巡航船,兩者將時棲和顧庭柯團團圍住:“沒事吧?”

“哥哥,”顧不上剛剛的撞擊,黎煬立刻望向時棲,確認他的身上沒有任何明顯外傷,“你沒事吧?”

意外的是,時棲並沒有立刻回複他。

明明剛剛還在賽場上大殺四方的人,此刻卻像是失去了神采一般,出神地望著自己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指。

“哥哥?”

黎煬開始有點緊張:“你是傷到哪裡了嗎?有沒有哪裡……”

黎煬說著就要伸手替時棲去解救生衣,而時棲這時候才像是終於被驚動了一樣,很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沒事。”

他說完,自己將救生衣的係帶給解開了,抬步就要下船。

“等一下,等一下!”

現場導播急匆匆地趕過來,趕緊讓人去遞毛巾和熱水:“七七沒事吧?”

“沒事。”時棲搖了搖頭。

他現在樣子比比賽的時候要溫和許多,好像那些張揚的鋒刃突然被藏了起來,有些歉疚地看了眼船上的劃痕,“就是這艘船,你們可能要去修一下……”

“沒關係沒關係,”導播擺擺手,下意識望了眼顧庭柯的方向

(),我們這個都有保險的?(),不花組裡的經費。”

“你們人沒事兒就行,剛剛算是意外情況。”

時棲的技術是有目共睹的,分明是為了阻止其他兩船相撞才返的航。

反正關越那邊離得遠聽不到,現場導播直接道:“本來比賽的時候也有選手違規的情況發生……”

“所以,如果各位同意的話,我們可以休息一會兒再比一遍。”

時棲當然清楚導播這話是說給自己聽。

但是他好容易找到個名正言順推掉的機會,怎麼會答應,顧庭柯的這個失誤簡直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

如果贏的人是關越,那麼與他同組的沈聽澤必然也會獲得進入小屋的權限。

時棲最煩被要挾,關越這種性格,如果讓他覺得自己可以被這點東西拿捏,以後更會變本加厲。

他可以對沈聽澤示弱,但是關越不行。

對付這種人最好的辦法,隻能硬碰硬。

既然那個秘密采訪是個能讓自己忌憚的炸藥,那時棲還偏要早早點了它。

而最好的引爆手——沈聽澤。

讓自己昨晚的曖昧對象親手去鑒狼自己,再好不過了。

這樣,他的無辜與深情才能起到最大的作用。

“不用了,導演。”

分明是他自己的打算,時棲卻望了一眼舉著相機渾身濕透的工作人員:“大家也都挺辛苦的,還是早點休息吧。”

臥槽!怎麼會有這麼體貼打工人的客戶啊,舉著斯坦尼康的攝像簡直老淚縱橫。

“可是七七你……”

“比賽本來就會有意外情況,這一點在賽前就應該會想清楚,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不能讓全組人一起陪我一起來買單的。”

時棲彬彬有禮,進退有度,好似全天下都沒有這麼善解人意善良溫柔的。

為了劇組人員的能夠少一點辛苦,為了救下差點翻船的其他入住者,能夠甘願放棄唾手可得的,去查驗自己那負心薄情卻又令他難以忘懷的曖昧對象的機會。

“沒關係的,”導播剛要推脫,時棲便繼續道,“再說了,這才第一天,我們還會有很多機會的,對吧?”

【嗚嗚嗚嗚嗚嗚這是什麼絕世小天使啊!】

【都說了時棲情商很高吧,既拒絕了請求又給導播留足了台階免得導播被罵,這話術,真是牛逼!】

【一人血書求老婆出書!!】

【所以這樣你們不覺得很可疑嗎?】

【對啊,情商高長得漂亮會講話,這樣的人不管在哪都會有很多人喜歡吧,可是時棲純情得好像第一次談戀愛似的。】

【還有那個車技,我說實話,老子十年車齡都玩不出這個水平,他一個二十多歲的大學生,除非是經受過專業訓練,不然怎麼可能好成那樣?】

從激烈的比賽脫離,眾人終於有機會複盤時棲剛剛的表現,和他那幾乎天才般,驚為天人的操縱。

() 樣的技術出現在一個大學生身上本來就十分離奇,更何況,時棲看起來家境和學校都普普通通,如何能支撐他完成職業訓練?

【臥槽,你這麼一說還真是,時棲那張乖巧學生的臉,要不是真的看見,真的很難跟賽車手聯係起來。】

【嘶,難怪昨晚兩個人投他,】彈幕終於有人道——【他不會是偽裝的狼吧。】

關越那艘船緊接著靠了岸,跟著望時棲的方向望了一眼。

讓時棲露了手還奪了冠,這對關越來說簡直是雙重的勝利。

分明能贏的人卻在最後一刻返航——他倒是要看看,時棲該如何破這個局。

“哥哥,”工作人員遞了幾條乾毛巾過來,被黎煬伸手接過了,“擦一擦?”

“好。”

時棲雖然是這麼答,動作卻很機械,那雙眼睛像是失去了神采的木雕娃娃,幾乎是機械地往自己臉上擦,手指滑上才發現撲了空。

“在這裡。”

黎煬說著,伸手握上了他的手腕,指腹按著時棲腕骨,伸手將頸側剩下那點水痕給抹去了。

他的手指蹭過脖頸的皮膚,帶著潮濕的涼意,卻連心臟都變得滾燙了起來。

“哥哥在走神?”黎煬栗色的瞳孔有些深,明明已經擦乾了,手指卻沒有放下,反而緊盯著時棲側頸的那一小塊皮膚,眉眼微挑,“不會是故意想讓我幫你吧?”

“啊……我,”時棲愣了一下才意識到他說了什麼,立刻伸手將毛巾搶回來,皺眉道,“黎煬!”

不過經此一事,幾乎所有人都發現——時棲的狀態好像不太對。

【?老婆怎麼了?】

【好像從跟導播說話的時候就是這樣吧,總覺得有些心不在焉的。】

【可是剛剛比賽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如果真要說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話,那就隻能是……】

那就隻能是,時棲倒轉船身,阻止了顧庭柯和關越相撞之後。

從他的船停下之後,時棲搭在方向盤上的手,就已經變得不對勁了。

也許是彈幕上有人提醒,眾人這才注意到時棲現在拿著毛巾的那隻手——

雖然動作看起來很正常,可是他的手指……竟然在微不可察地發著抖。

就好像是……

【好像是某種PTSD啊!】

【時棲是之前出過車禍什麼的嗎?】

“七七!”

許喬顯然也是剛剛休整完,身後還跟著顧庭柯,他一開口,不遠處的沈聽澤和關越也跟著望了過來。

他們本來也在想著如何跟時棲講話,這次找到機會,立刻邁步朝著這裡走來。

許喬的手裡拿著剛剛在船上編織的兔子,剛一到跟前立刻伸出手:“這個給你!”

沈聽澤腳步一頓。

他的兔子草帽已經完全濕透了,好似稻草人被獨自拋棄在大雨中。

可是時棲沒有收,長了心臟的稻草人本來也隻有被遺忘的宿

命。

但時棲接過了許喬的——“謝謝許哥。”

“不客氣,兔子跟你很搭啊,”許喬若有似無地往沈聽澤那裡望了一眼,等他們走進了才開的口,“七七你剛剛真的是帥爆了!技術這麼好,之前玩過嗎?”

幾人一起望向了時棲。

【激動激動激動!所以終於問了嗎?】

【媽耶刺激,好好奇時棲會怎麼回!】

【肯定玩過啊,沒玩過還能開成這樣?我現在可以直接去被卡丁車撞死了!】

【所以啊,他才二十剛出頭的一個普通大學生,怎麼學得這個?】

“我……”時棲的聲音很輕,稻草兔子緊緊地勒進手裡,好像連呼吸一起被扼住。

“我之前認識一個人……”不過儘管如此,時棲的語氣聽起來還是很正常,很努力將這一句說完了,“她是賽車手。”

如果忽略他幾乎顫抖的手指的話。

“我因為她……學過一些。”

“剛剛那招也是,”時棲甚至還在笑,乖巧,溫和,他慣常的樣子,如果忽略那相機前推才能發現的,微紅的眼眶的話,“她很厲害,對吧?”

【什麼什麼什麼!!!之前認識一個人???】

【臥槽臥槽臥槽!!!他?哪個他?】

【還能是哪個他,能跟著學成這個樣子,還有時棲現在這個表情,這不是白月光也得是朱砂痣吧!】

【對啊,這種勉力微笑保持常態可是卻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自己外泄的悲傷的樣子!啊啊啊啊感覺像是BE了呀!】

【等等等等,賽車手,BE了的白月光,時棲突然返程,還有撞完之後的PTSD和情緒異常……】

【雖然這個猜測是有點大膽,但是……】

【我是不是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很有可能啊!!!!】

【淦,這下就說得通了,怪不得時棲一開始不願意上場,之後被關越和沈聽澤氣到了才出的手。】

【對啊,而且……賽車是跟著白月光學的,招式是白月光的,都這麼久了還記得,而且還有意模仿……關鍵這個白月光現在很可能BE了,嘶,這個殺傷力。】

【所以他們幾個爭了半天,競爭對手其實在場外嗎?】

【哈哈哈哈哈沈哥和小狗臉都綠了吧。】

幾人的臉色一起難看下來。

沒人想到時棲會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個賽車手白月光來,更何況……時棲現在的樣子,也確實令人心疼。

“哥哥……”黎煬開口叫他。

“不好意思,我想先去換個衣服。”

“不用陪我了,告訴我位置就好,”他說完,最後的問句卻是對著攝像的,很小聲且禮貌,“可以嗎?”

這分明是委婉的,想要一個人待著的意思。

黎煬的手指掐進掌心。

導播廳裡,正注視著屏幕的莫筱卻勾了下唇。

她能看出來剛剛關越是有意圍堵,身為導演,也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那個可以放進秘密小屋的單人采訪裡,到底藏著怎樣勁爆的東西。

隻是莫筱也沒想到……時棲會想出來這麼一個破局的方式。

一個有些傷痛記憶的前任,的確會是引起觀眾同情的好辦法,而且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可比分析時棲的技術到底是不是模仿就能出來的有意思多了。

戀綜隻有七天,隻要劇情一直在線,人們的注意力便會被轉移。

當然,這一切都需要有一個優秀的,幾乎可以瞞天過海的演技——

時棲的手段很高明,甚至沒有像現在某些流量一樣用一些浮誇或者刻意的話語。

他的每段對話看起來都很正常,信息全都藏在細節處。

可是每一個細節,又偏偏是那樣的惹人遐思。

如果這話是由時棲自己說出來,還會有人挑刺反駁。

但他讓人自己猜出來……人們會找無數的東西來證明自己相信的東西,直到把它變成確證的事實。

而且,有這麼一個預防針在,等沈聽澤真的去看到小屋的采訪裡,觀眾才不會因為過分震驚而反轉。

甚至會覺得順理成章。

短短幾句話破了兩個局……剛剛還在賽場上飛馳著漂亮張揚的人,轉頭就可以哀哀戚戚卻又不讓人懷疑。

莫筱望了一眼牆上的海報。

不愧是……她的兒子。

莫筱笑了笑,伸手按下耳麥:“讓他走,攝像先不用跟。”

“沒關係,”莫筱說,“把鏡頭先給藍方的其他四個人。”

“謝謝。”

攝像後退了一步,時棲溫柔地朝他說了句抱歉:“給你們工作添麻煩了,不好意思。”

“我等會兒會回來的,二十分鐘就好。”

時棲說完,沒有再回頭看幾人,抬步往湖邊的林帶中走去。

“哥哥!”

黎煬急著要去找他,沈聽澤皺起眉,立刻跟著踏了一步。

“好了,”許喬伸出胳膊一攔,“七七不是說了要去換衣服嗎,你們給他點私人空間吧。”

可是他說這話的時候,身旁的顧庭柯已經不見了。

船邊的關越挑了下眉。

他可沒有什麼私人空間的禮貌,而且……Larka的賽車技術是彆人教的?

得是什麼樣的天才能教出一個19歲奪冠的天才,如果真的有這個人,他的名字現在就應該被釘死在賽車史上。

關越嗤笑了一聲,目光望著時棲消失的背影,抬步跟了上去。

“他不需要私人空間,”黎煬的情緒因為時棲的反複已經被拉扯到極致,那雙栗色的眸子裡滿是陰沉,“他隻需要我。”

最有涵養的沈聽澤反而成了最落後的一個,正要跟著往前走。

“沈聽澤。”

身後一人忽然叫住了他。

夏鷗的目光有些猶疑,緊緊地握了握口袋裡的紙巾,又想起時棲那雙微紅的眼眸,終於還是下定決心道:“我有話跟你說。”

他剛說了幾句,沈聽澤就臉色突變,猛地朝著山丘的方向跑了過去。

【臥槽!!!!他們四個人一起去?】

節目組實在很會搞事,這個彈幕剛一出來,原本單個屏幕的瞬間分成了四個板塊——

四個攝像跟著分散,時棲那邊失去了信號,在兔子被狼群重新捕捉到之前,沒有人知道,他會先出現在哪個人的鏡頭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