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1)

時棲一愣,後知後覺地才明白過來沈聽澤那句跟你很適合是什麼意思,臉頰唰的一下就紅了。

【這就是文化人嗎?誇人好看都這麼含蓄?】

【男四好容易害羞,好可愛呀。】

時棲又開始伸手捧起杯子。

沈聽澤望著他,眼底帶了點細碎的笑意。

果然是一害羞就喜歡喝水。

時棲倉鼠一樣小口地喝著,小心地抬頭看了沈聽澤一眼,發現他的視線還在,又飛快地低下頭去,恨不得把整個人埋進杯子裡。

“喜歡喝的話,”沈聽澤知道不應該在剛進入戀綜的時候就對一個人表現出過高的興趣,此刻卻不由自主地想逗逗他,“我可以送你一些。”

“或者……把配方抄給你?”

時棲垂著頭,兩隻腳尖碰了碰,小聲道:“謝謝沈哥。”

他很快就換了個稱呼。

獵物的乖巧讓獵人覺得愉悅,沈聽澤笑著應了下來。

夏鷗眼睜睜看著二人隔著大半張茶幾眉來眼去,這很不對勁,明明坐在兩個男人中間的人是他,可為什麼從時棲一進門開始,所有的話題就仿佛長了線一樣被他牽著走。

可時棲看起來分明還是那副乖巧羞澀的樣子。

“你身上這件毛衣是Lemaire嗎,”夏鷗試圖將話題扯回自己熟知的領域,對時棲道,“他們今年秋季的新款還挺有意思的。”

夏鷗發誓自己隻是想借機展示自己的優勢,直到時棲神色複雜地望了他一眼:“……優衣庫。”

【媽耶,Lemaire價格得是優衣庫的十五倍吧。】

【男三這是什麼意思啊,證明自己有錢?】

【能上這種戀綜的人本來條件應該也很優越吧,他手上那鐲子不是卡地亞嗎?】

【這麼看來,男四應該是裡面最窮的一個了。】

【男三是不是故意的啊,家庭條件肯定要作為判斷狼還是兔子的條件之一的呀!】

“那個……”

“是嗎?這件好穿嗎?”夏鷗還沒來得及解釋,一旁坐著的黎煬就接過話來,笑眯眯道,“回去我也要買個同款。”

“不過白色好像不太適合我,”黎煬的眼神清澈真誠,“有沒有黑色呀的?”

【男四穿白的他穿黑的?這他媽不是情侶款嗎?】

【也可能是要替男四解圍吧,夏都這麼說了,男四多尷尬啊。】

夏鷗的話卡在了喉嚨裡。

雖然他無意,但是時棲現在在其他兩人的眼裡,可能已經成了楚楚可憐的受害者。

他在心裡冷笑一聲。

“我不知道,這款是和我室友湊單的時候買的,”時棲疏離地說,“你喜歡的話可以去店裡看看。”

“好啊。”

黎煬神色無異,時棲望過來,他手指卷著衛衣帽子上的抽繩,坦蕩乖巧地衝他一笑,一副少年氣。

讓時棲一時難以分辨他是真的要替自己解圍,還是……刻意要挑起他和夏鷗之間的矛盾。

“哈嘍!”

房間裡的氣氛僵了一瞬,一道清爽的聲音打破了凝滯的空氣。

四人一起抬起頭,來人穿著淺咖色風衣,白色打底T恤,同色係西褲,腕上戴著和時棲夏鷗一樣的紅色手環,但和時棲的精致漂亮夏鷗的張揚都不同,他的樣子很是乾練爽亮。

和時棲一樣,這人進門的時候先看了眾人一眼,似乎是察覺到他們四個人拖鞋四種顏色的詭異場面,微微挑了下眉——

雙人沙發的位置擠著三個人,唯一的長沙發沒人坐,倒是單人沙發上坐著個長相精致的漂亮男孩。

看起來像是被孤立,可他看得出來,另外兩個男生在轉頭之前,都若有似無地朝那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在一瞬間明白了房間裡的局勢。在粉色和白色中間掃了一眼,最終選了和夏鷗一模一樣的白色,換好鞋子之後,才朝著客廳走來。

“你好!”四人一起站起身來。

“你們好,我叫許喬。”許喬邊走邊做完了自我介紹。

客廳還剩下一個長沙發和一個雙人沙發,要是他選了雙人的,要麼會和即將到來的一個攻坐在一起,要麼會和時棲一樣自己坐。

許喬很清楚自己要什麼,對他們的爭端也不是很感興趣,剛到走到位置,就在長沙發的一側坐了下來,和時棲中間隔著幾個空位。

四人依次做了自我介紹。

“時棲?你名字好有意思,好像電視劇男主啊,”許喬的笑容很有感染力,“你好漂亮,我可以叫你七七嗎?”

“可以啊,”時棲點頭,“我朋友們都喜歡這麼叫。”

跟許喬講話有種莫名的輕鬆感,時棲望見自己眼前的杯子,主動道:“你要不要喝水,我去給……”

時棲還沒講完,窗外突然傳來了一陣引擎的轟鳴聲。

“什麼聲音?”

眼看著話題又要轉到時棲那裡去,夏鷗主動起身,將陽台的全景窗打開:“是不是來人了?”

幾人跟著湊過去看了一眼——

樓下門口的空地處,一台大紅色法拉利風箱拉滿,在草坪外的空地上騷包地玩了個漂移。

車門孔雀開屏一樣向上打開,酒紅色西裝的男人抬步走下來,墨鏡遮住了半張臉,長腿交疊,支起身子往車門一靠。

似乎是察覺到二樓陽台上的視線,那人伸手將墨鏡一摘往胸口一彆,露出一張張揚英俊的臉,戴著藍色手環的手臂揮了揮,笑容熱烈。

這一幕落在攝像機的鏡頭自然是十分炫酷的,像極了偶像劇刻意設計的富二代男主出場。

隻是在現場看起來……著實刻意得有點過分了。

他不立刻進門,也不用去拿行李的嗎?

“是不是哪個明星啊?”夏鷗一向心直口快,腦海中已經在回憶自己見過各種選秀名單。

畢竟連個出場都要這麼費心思的設計,看起來實在很像是出道前先來這裡刷個臉的愛豆。

“不知道哎,沒留意過這個,”許喬接過話,卻又主動Q了時棲,“七七見過嗎?”

“沒有啊,”時棲搖搖頭,既然打算進這個圈子就要表現出足夠的濃厚的興趣,“最近的熱播劇我都在追,好像沒有看到過。”

就算有也肯定不是需要公司包裝的小明星,時棲看了一眼他的車——13年出的法拉利LaFerrari,全球限量499輛,有價無市。

公司借車的話,第一不會借這麼貴的,第二不會借這麼老的型號。

而且這車顏色外型招搖得不得了,基本是紈絝標配,時棲高中的時候也有過一台,當時還試圖送過人。

後來那人怎麼回來著——

哦,他說,第一,我不姓李。

往事不堪回,這人看起來就是和他一樣剛從家裡出來的二代,而且還是招搖過市的那種。

比如顧庭柯就不會開這個車。

“哎,那邊是不是又來了一個人?”

夏鷗一開口,幾人跟著望過去,在法拉利的身後,一輛邁巴赫S680緩緩駛來,車身漆黑,側面還做了銀灰色塗裝。

時棲原本遊刃有餘的心重重一跳。

他昨天剛坐過一輛一模一樣的。

還給了三公裡一百塊的報價。

這車又不是限量款,不會……真這麼巧吧?

邁巴赫沒有像法拉利一樣炫酷地玩個漂移,隻是穩穩地將車一停,車門打開,露出半張英挺的側臉。

男人雙腿修長,肩背挺直,單手從打開的後備箱裡拎出行李,劇組的工作人員來幫忙泊車,男人微彎下腰,禮貌地道了聲謝,這才終於轉過身來。

時棲抱著一絲僥幸的心終於摔在了地上。

顧庭柯。

他的鄰居。

整個蘭山墅所有紈絝們的公敵。

“哇,這人好帥啊。”黎煬驚呼。

顧庭柯穿了身高定黑色西裝,領扣處是燙金的緄邊,顯得低調又深沉,襯衫扣子是扣到最後的,但因為那張被光影分割的臉太過出眾,以至於鏡頭緩緩掃過喉結的時候,讓他整個人都像是一隻蟄伏著充滿禁欲感的狼。

確實,如果不是外表過於出眾,時棲也不會昨天在酒吧的時候錯撩了人。

但顧庭柯分明是個看到同性戀片子嚇到冷汗直冒的直男,沒事兒來同性戀綜乾什麼,給自己做脫敏治療嗎?

“新開的公司,有些業務需要出個差去宣傳。”

時棲想起車上的這句話。

什麼公司需要老板親自去參加同性戀綜宣傳?

靠在法拉利上的那人自上而下地打量了男人一眼,他們這種人,有些事是刻在骨子裡的,平時怎麼浪無所謂,但是遇到覺得可以結交的人,還是要拿出該有的態度,他抬步走過去,主動伸手道:“你好,我是關越。”

“你好,”顧庭柯禮貌地搭了下手,但是抽得很快,像是避開什麼似的,“顧庭柯。”

這不是還沒好嗎?

關越倒也沒生氣他的躲避,反而主動搭話道:“你這表不錯。”

“謝謝。”顧庭柯語氣淡淡,看起來並不怎麼吃這套,“不進去嗎?”

關越一句搭訕撞到鐵板上,隻能老老實實地去拎行李箱。

他雖然和顧庭柯差不多高,但是氣場差距太大,以至於彈幕已經開始嘻嘻哈哈——【救命哈哈哈哈哈,沒人覺得這個場景很像是電視劇的紈絝二代在家門口遇到自己小叔叔嗎?】

【哈哈哈哈這屆戀綜平均顏值這麼高的嗎?而且看起來都好有錢啊。】

【原諒我剛剛對Lemaire說話大聲了點,這兩個人才是真的豪門吧,男七手腕上戴著的那個……是百達翡麗吧。】

【看起來好像總裁啊。】

紈絝侄子跟著他的總裁小叔叔進了屋,兩個漆黑行李箱被放在玄關,趁著打招呼的間隙,顧庭柯的目光在時棲腳上的粉色拖鞋微微一頓——伸手拿了一雙藍色的。

關越倒也沒有和他搶的意思,他自己穿了一身酒紅西裝,自然應該配黑色。

這點審美紈絝還是有的,關越換好拖鞋,當場就在許喬旁邊的大沙發上坐了下來,兩條長腿一蹺,等著彆人來搭話。

這倒也不是他刻意擺譜,身為同款紈絝,時棲看得出來,因為有錢受到過多的特殊優待,他們會習慣性等待著彆人先為自己找好話題。

似乎是察覺到時棲的視線,關越轉過頭來,手指搭在桌上,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眼。

時棲沒理他,這種紈絝他身邊比比皆是,比起這個,他目前還是更喜歡和自己配合默契的獵物——這兩個人的家世背景顯然是極大的優勢,從他們進門開始,沈聽澤原本鬆散的坐姿開始變得緊繃了。

於是,在他視線轉過來時,時棲彎起眼睛,安撫性地朝他笑了一下。

沈聽澤一愣,察覺到自己在時棲這裡並沒有失去特殊,他心中微暖,跟著回了一個笑容。

一旁的關越微微皺起了眉。

開著拉法的紈絝在哪裡都是視覺的中心,可是他剛進節目,就已經有人偏移了視線。

他再次望了時棲一眼。

時棲不躲不避也沒回頭、傲慢的紈絝、張牙舞爪的小朋友、還有他新看上的——表面溫文儒雅實則同為高手的沈聽澤……時棲瞬息之間已經在心中對這三個人做好了區分。

隨後——

“你好。”

那道熟悉的,低沉的聲音再次從他的頭頂響起。

長沙發上還有兩個位置,可顧庭柯偏偏選了那張雙人的。

和時棲僅僅隔了道扶手。

“我叫顧庭柯。”

“我叫夏鷗,”也許是長相氣質很對胃口,夏鷗表現得很積極。

“沈聽澤。”

“黎煬。”

長沙發上的三人依次介紹了自己。

顧庭柯將視線轉向了時棲。

他沒有先開口,而是目光沉沉,像是在坐上賭桌的賭徒一樣等待時棲對他的態度,定定地望了過來。

時棲心中一跳,他忽然意識到,顧庭柯的到來,是他這場原本胸有成竹的遊戲裡——最不可控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