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過頭, 重新看向舞台。
內心那些原本被很好掩蓋住的情緒突然翻湧,瘋狂入侵。
他不知道自己在舞台上的時候, 彌聲……她有沒有這樣看過自己。
或許,他覺得,還是他的心胸不夠開闊。畢竟,自己在舞台上的時候,也沒法看到舞台下她的眼神。
但是……但是……他突然覺得非常的難過。
這種難過,無法追根溯源找到一個源頭,是許多的念頭, 許多的片段,是那些已經發生或者是即將發生的事件導致的。
可能是來自一些無力感, 是的, 無力感。
彌聲很好, 他們很好, 他確信, 他們是能夠一直這樣好下去的。
那是因為彌聲的責任感。她有端正的觀, 有非常強大的責任感。
可是,僅僅責任感是有些不足夠的。
責任感維係著兩個人一直在一起。這樣一直在一起,難道就是最好的嗎?
或許他不應該這樣……完美主義。或許他應該要糊塗一點, 然後同她一直這樣繼續幸福下去。
可是那樣的他, 似乎是有些自私了。
不, 也不能說是自私。因為他甚至不能夠讓自己滿意。
張祐赫心情很亂。他站在那看著演唱會,思緒卻早已分飛到了十萬八千裡外。
但夏彌聲全神貫注盯著舞台在看, 絲毫也沒有留意到他這邊的異常。
演唱會結束,YG有慶功派對。當然邀請了夏彌聲,不過夏彌聲沒有去。
她自己的慶功宴她都不是很愛去的,今天這樣也沒有必要去搶至龍的風頭。更何況她明天就要離開韓國, 繼續演唱會的行程,所以這個晚上,還是留給男朋友二人世界更好。
兩個人於是牽著手一起回到了彆墅裡。
“你怎麼了?”在路上夏彌聲就感受出張佑赫的沉默,“是不是累了?”
兩個人穿過院子,慢慢往房子裡走。
“天氣也不冷啊,”她又晃了晃他的手,“你的手怎麼這麼涼呢?”
“嗯……”張佑赫隨口應了一聲,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怎麼了啊?”兩人已經走進了屋,夏彌聲本來想要鬆手換鞋子,看到他臉上的表情又不放心,轉過身,輕輕踮起腳尖,朝他湊了過去,“表情怎麼這樣?”
她另一隻手揉了揉他的臉。
張佑赫沉默的看著她。
他沒有答話,隻是慢慢的抬手,將她整個人擁進了懷中。
他的動作又輕又柔,抱著她,然後慢慢的收緊了動作,將她牢牢箍在了懷裡。
“哥哥……”夏彌聲有些疑惑,又直覺性有些不安,她伸出手在他背上輕輕撫了撫。
張佑赫頭埋在她肩膀上,腦海中的紛亂依舊並不能理出一個頭緒。
好喜歡她,在這一刻,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喜歡她,一直都喜歡她,像從前那樣喜歡,從來也沒有改變過。
這樣想著,那句話反而脫口而出了。
“我們分手吧。”
他說。
夏彌聲在他的懷裡,一隻手輕撫他的背,一隻手緊摟他的腰。
這是相當親密的戀人之間的一個舉動。
他身上的氣味熟悉的令她安心,這個擁抱也是。
在這樣的氣氛當中,夏彌聲簡直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她人微微有些僵硬,不確定的反問:“你說什麼?”
張佑赫來回搖擺,在這句話說出口後反而像是快刀斬亂麻,心中整個安定了下來。
在心底裡,他竟然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慢慢的鬆開了手,他注視著她的眼睛,又重複了一遍:“彌聲,我們分手吧。”
夏彌聲完全不能接受。
“什麼啊?”她喃喃問道,“好端端的,為什麼要對我說這樣的話啊?”
她的目光中滿是迷茫:“我今天,做錯了什麼事情嗎?”
他們最近明明都好的很啊。
“沒有。”張佑赫看著他,因為她這個表情而有些心疼,“你很好,一直都是。”
“那為什麼呢?”夏彌聲的腦海中有些空白。
她覺得這一刻的自己就像是一個路人,像是一個他們的CP粉。
看著兩個人,認為這兩個人感情穩定,很堅定的覺得他們肯定不會分手。
她困惑的完全不像是當事人,沒有一點參與感。
可是,不管她還是祐赫哥,都不是那種會用這種事來開玩笑的人。
他既然說要跟她分手,那就是要跟她分手。
夏彌聲努力的想啊想,覺得這件事也不是空穴來風,還是有些根源的。
哥哥大概是因為前幾天的事情在跟她生氣。
“你知道了是不是?”她於是問,“那天我在電視台打了徐智英。你知道了是不是?”
張佑赫看著她,閉了閉眼:“是。”
“你對我失望了?因為我又犯了之前的錯誤?”她牽住他的手,努力想要跟他解釋,“我錯了,我不應該那樣衝動。但是那一天她說的話真的很……”
她說到這裡又卡頓住,愣了一愣抬頭看他:“還是因為至龍?你因為至龍在生我的氣?”
所以,這件事雖然好像翻了篇,並沒有在他們兩個之間提起過,卻並不意味著毫無波瀾。
他們兩個,其實都對這件事情有過思考。
她知道他生氣的點在哪裡,不是她衝動的要動手打人,而是她衝動的為了至龍又動手打人。
“你喜歡他嗎?”張佑赫不僅沒有否認,反而還反問了這麼一句。
夏彌聲雙眸圓瞪:“你在說什麼,這怎麼可能?”
這麼說完,又覺得有些無稽:“哥你就是因為這個猜測所以要跟我分手嗎?我……”
她又想要說,至龍隻是我的弟弟,因為我從小看著他長大,所以才有些特彆。
可是她突然覺得,這個說法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她好像最近是有些沒有邊界感了。
因為至龍長大了。因為他成為了一個越來越出色的藝人。因為他慢慢長成了她記憶中那樣。
所以,是的,她好像偶爾是會產生混亂的。
可是那樣是不對的。
“不會再有下次了。”她於是向他保證,“絕對絕對不會有下次了。”
“不是的。彌聲。”張佑赫說。
可是不是什麼呢,他也說不出來。
他確實是介意的。
“哥哥……”夏彌聲紅了眼眶。
她有些無法接受一段穩定關係的崩塌。
因為那意味著她在某個方面失敗了。
尤其,她面對的還是張佑赫,這個對她來說十分重要的人。
“難道你不喜歡我了嗎?”她問,雖然自己也覺得不大可能,“你是不是喜歡上彆人了?”
“我愛你。”張佑赫回答。
他覺得,自己這輩子大概不可能像這樣子再愛其他人了。愛到完完全全的包容。
他介意她心中有彆的重要的男性,但他其實也沒那麼介意。她在乎的人,他甚至可以跟她一起去守護。
可是,愛一個人,並非是一定要將她放在身邊的。
假如,離開自己她會更幸福呢?
不可否認,這個假設會讓他產生挫敗感。
說到底還是他不夠強大。所以也沒法用那樣強大的自信來真正包容她。
他其實,之前有很長一段時間都被挫敗感環繞。
伴隨挫敗感而來擔憂,失落,焦慮,嫉妒,傷心……很多很多,層出不窮的,各種各樣的負面情緒。
可是,總得要從這些負面情緒中走出來的。
所以,即便他愛她,他也不想改變主意。
可是他的這個回答讓夏彌聲又驚訝了。
她是個聰明又敏感的人,但今天種種轉折都讓她摸不到頭腦。
為什麼說分手?為什麼說分手的時候又要告白?
他說他愛她,夏彌聲並不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
在一起太久,對彼此實在是太了解了。
她知道他愛她,所以,在聽到這句話之後她更加難過了起來。
她應該早早察覺他的情緒。
這麼愛她的一個人,她卻讓他如此失望到說出分手的話來。
“那我們……”她牽住他的手,慢慢又朝他挨了過去,“結婚吧,哥哥。”
這句話,讓張佑赫的身子也有些僵硬。
不管是喝醉的或者清醒的,開玩笑的還是認真的,這已經是她第次跟他說這樣的話了。
這對他來說很珍貴,他其實都記得很清楚的。
“我們結婚吧。”她把頭靠在他的胸口,“穩定下來,有個家庭,我以後會為你著想……我以後……不會再跟至龍見面。”
她或許應該回到從前那樣堅定。
偶像就是偶像,她隻要在背後給予支持就可以,完全用不著跟他牽扯出那麼多整理不清的感情。
所以現在這樣就是最正確的選擇。
從此她的人生清晰明了,她會跟她的戀人相伴到老。
可是這句話讓張佑赫也難過起來。
他覺得,是他對不起她更多。
他有因為她的一些過於自我的行為而感到不滿,比如說她因為事業的忙碌,比如說她無法自控的對弟弟的維護。
可是他並沒有放任過自己的這種不滿。
因為他知道她的,隻要他表現出來,她就會開始思考,然後為她改變。
或許所有的人都會希望有一朵花獨獨為了自己綻放。
可是像彌聲這樣的……太可惜了。
她應該隻為了她自己肆意盎然的綻放。
她這樣好,所以他也無法放任自己的貪婪。
“彌聲。”他於是對她說,“你還很年輕,未來還很長,我希望你可以自由,可以獲得你最想要的那種人生。”
夏彌聲有點聽不明白:“我想要的那種人生?”
她還想要接著問,怎麼現在這種就不是我想要的人生呢?人人羨慕的她的人生,難道說還有什麼缺憾嗎?
張祐赫微微一頓,還是對她說道:“在你成人禮生日的那天晚上,在那艘遊輪上面,我看到你親了至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