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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深處 姑娘彆哭 4396 字 7個月前

屁股坐到他對面,哼一聲,嘟著嘴端起碗來喝水。

外頭車馬響動, 二人齊齊看過去,看到白棲嶺從馬上跳下來進了客棧。進門就對戒惡抱拳:“聽聞今日方丈在宮裡大顯神通,特來祝賀。”

錢空見狀湊上前來, 也跟著恭維:“可不麼!外頭都在傳咱們客棧來了神仙,前後五百年都能算得!”又轉向白棲嶺抱拳, 心中對白二爺如此快速地來倒也意外。隻因京城有傳白二爺為人素來不願與人交好, 更彆提這上門道賀之事了。

戒惡始終在搖頭擺手:“不敢當不敢當,屬實什麼都沒看出來。幸而皇上、太後仁德不計較,不然今日是要吃板子的!”

他這樣說著,外頭一個倚在樹上的人轉身走了。

白棲嶺解了披風坐在花兒對面,長腿從桌下伸過去勾了她一下, 花兒躲閃開去,他又追上去踩她一腳。花兒不耐煩, 猛地立起了眉頭拍了把桌子。眾人都看向她,她則說道:“忘了!忘了!忘記討賞錢了!都說進宮辦差有大賞,今日可倒好, 跟著老和尚進宮, 屁都沒摸到一個!”

話雖糙, 卻也有趣, 惹眾人笑了。

錢空上前安慰她:“不必急於一時,打今兒起這榮華富貴就來了。”

旁人都知曉,那宮門進去難出來更難,如今老和尚安然出來了,顯然不一般。

就連外邦人都聽得一二,此時圍將上來,非要戒惡將宮內的趣聞說上一說。戒惡自然不能說,隻是胡說些無關緊要的,而後扯著白棲嶺的衣袖上樓了。

進了門將門關嚴,壓低聲音問白棲嶺:“二爺可探聽到什麼?”

白棲嶺搖頭:“宮裡人嘴嚴,生怕說錯了話掉腦袋,要緊的消息自然沒有,隻是說算得準,皇上要大賞。”

戒惡又去摸自己的戒疤,氣定神閒坐在窗前。他罕有這種神態,白棲嶺覺得定是有什麼話要與自己說,於是坐在他對面。

“總覺得方丈眼熟,又不知哪裡熟。”白棲嶺緩聲道。

戒惡認真看他,半晌不眨眼,幸好白棲嶺並無把柄在他手上,不然要被他嚇到。

“方丈有話可直說。”

戒惡則搖頭:“不知是人是鬼。”

“方丈在說我?”

“貧僧說的是這個世道。”

而後再不肯多說。

從窗縫看下去,外頭很多生人,就連戒惡的門口都隱約有響動,白棲嶺手放在嘴唇上噓了一聲,指了指門口。轉手拿起一個杯子摔到門上,外面安靜片刻,緊接著傳來人跑走的聲音。

白棲嶺輕聲道:“方丈,雖是從宮裡出來了,想必您也看到了,這往後可就跟著許多尾巴了。榮華富貴固然重要,但刀尖上討生活並非易事。”

戒惡聞言笑了:“白二爺覺著這榮華富貴多少足夠?”

“人心不足。”

“白二爺呢?”

“看天意。”

花兒碰巧走到戒惡門口,聽得這幾句相互試探,知曉他們眼下都有顧慮。花兒也有,來到京城後,她看到世事難料,人心隔著肚皮,哪怕是街邊賣饅頭的老嫗都有自己的心眼,甚至無法辨明其身份。

“進來。”

裡頭傳來白棲嶺的聲音,故作威嚴,要她進去。花兒不情不願進門,看到戒惡一閃而過的探究神情,想轉身就走,卻被白棲嶺喝住了:“給我站住!”

這一聲屬實嚇人,花兒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隻見他板著臉訓斥她:“把門關上!方丈的門是你說推就推說走就走的?豈有此理!”見她站那不動,自己則兩步過去關上門,將她扯到桌邊,指著那把凳子道:“坐下!”

他這一頓急頭白臉,惹得花兒原本就煩躁的心很想拍打他一番。但此刻戒惡在場,她不好發作,隻是皺著眉不耐煩問:“白二爺有何吩咐?”

“我欲請方丈來我府上喝酒,辛苦姑娘作陪。”

“陪不了。”

“陪不了也得陪!”

戒惡在一旁笑了。

他二人裝得著實辛苦,而他老人家在一旁看戲自在,有心幫白棲嶺一把,就好聲好氣與花兒道:“今日的確想與二爺對飲。貧僧來京城之所以能起勢,都仰仗了二爺。今日又恰逢三九第一日,燙壺熱酒,吃些好的,好貓冬。”

“貓什麼冬!誰要貓冬!哪有命貓冬!”花兒儘管這樣說,卻還是起身去找自己的披風,再與柳枝、燕好二人交代一番,隨著他們走了。

花兒心裡有氣,蹊蹺的是這氣不是奔著朝瑰,是奔著白棲嶺。坐在馬車裡看著馬上的他,總想把他扯下馬狠狠打他一頓。轉念一想,打什麼打,是自己的人隨便打,往後成了彆人的夫君彆人才不願意她打!

戒惡在一邊道:“關窗,冷。”待花兒關了窗,他又逗她:“貧僧看你對白二爺倒有幾分意思。倒也有情可原,白二爺在京城風頭正勁,又是這般相貌身量,你一個小姑娘有心於他屬實正常。”

“老頭兒你彆瞎說,他哪般相貌了?一雙吃人的凶眼,我看上他莫不是我瞎了?”

外頭白棲嶺聽她一句又一句,冷笑一聲。懈鷹在一邊捂著嘴笑。如今二爺和花兒可不是從前光景了,那花兒愈發地伶牙俐齒,直氣得二爺臉要綠了一樣。

這會兒花兒又來一句:“年歲也不小了,名聲還那樣臭,可著京城找不到正經姑娘敢嫁他。這樣一號人,我可不要!”

懈鷹憋不住,嗤了一聲,見白棲嶺瞪他,慌忙打馬走了。

上天有好生之德,戒惡悟了,才幾杯酒下肚就捂著額頭說自己醉了。白棲嶺直言他上回可是喝了一壇酒,戒惡就又吃了幾杯,順著桌腿坐在地上,要白棲嶺為他安頓一個屋子。

柳公見狀,知曉這老和尚藏酒量了,但事已至此,也隻能扶他去歇息。要走之時,戒惡一把拉住柳公衣袖,睜開了一雙清明的眼。

二位老者在暗中對峙。

柳公在戒惡眼中看到一些故人才有的神情,但他無論如何想不起了。

“方丈…你…”

戒惡眼睛又瞬間渾濁了,倒頭睡去。柳公因著那一眼,不敢離開他,就搬一把椅子坐在他的門前盯著。老人腰和腿腳都不利索了,坐了片刻就歎口氣:終於是老了。

那頭白棲嶺搶過花兒的酒杯不許她再喝,花兒斥他一句:“要你管!”

白棲嶺不講話,最終用蠻力搶過了那酒杯丟到了地上,酒杯碎了,而花兒指著他:“白老二!你今日真是得寸進尺!在客棧對我呼來喝去,如今又砸我酒杯!”

“何止砸你酒杯,我還要收拾你!”白棲嶺一把扯過花兒,將她抱到餐桌上。身後的碟子碗因著被擠到一起發出脆響,還有一隻碗落到地上,啪一聲碎了!

白棲嶺臉上青筋暴跳,想來是真生了大氣,花兒動手打他,他將她手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