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脫他桎梏,坐下前狠狠瞪他。
那外頭不知來的是何人,進門後就將兵器置於木桌上,坐下時那木凳發出吱呀聲,要被坐塌了一般。大喊一聲小二!而後要了好菜,但並未叫酒。其中一個像首領一樣的人道:“切莫貪杯,待事成之後好酒好菜好女人招呼著!”
花兒聽到好女人,嘴撇到天上去。心道哪個女人願意跟你們這群牛鬼蛇神過日子!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幾斤幾兩。白棲嶺看出她不忿,就將她下巴捏住,手指豎在嘴前,噓一聲。
花兒煩他,張嘴就要咬他,他抽手之時指尖不小心碰到她嘴唇,他順手扯過她衣袖擦手。
外面講話聲音突然壓低,花兒豎起耳朵去聽,依稀聽見幾句。
“那些孩童哭鬨得厲害,給吃了藥昏死過去,耳根子才清淨。”
“老大,這趟究竟送去哪?這下能說了嗎?”
“那倒沒說。隻說讓送到兩百裡外的老鷹嶺。”
花兒的手頓在那,他們說的孩童是哪些孩童?包括柳條巷的小弟嗎?王嬸如今還在家中瘋癲著,整日念著:小老、小老。
她又欲上前探看,被白棲嶺一把抓住手腕,低聲喝令她:“坐下!”
花兒還想說什麼,白棲嶺已然將雞蛋塞進她嘴裡,對她使了個眼色,要她仔細聽著。那頭講話的聲音越來越小,花兒依稀聽到:藥煮、入湯、長生不老。她不知他們說的是否如她心中所想,手心浸出了一層細汗,連筷子都握不住了。
去年早些時候,不知哪裡刮了一陣風,說京城的官老爺們興起了以嬰孩的頭骨入湯的風氣。說嬰孩的頭骨純淨,且還帶著母胎的精華,喝此湯之人能長生不老。這些鬼話沒人信。傳了幾日,忽然就無人再傳。
那時花兒覺得這話簡直是無稽之談,還跟飛奴說過:做此等傷天害理之事,彆說長生不老了,老天爺打個雷都能劈死,出門就會摔死。
此時她腦中滿是這些,即便不信,然當下也肯信了。
那些人在驛站吃過了飯,馬掌亦釘好,結了賬走了。花兒透過竹簾的縫隙,看到他們的商隊帶著十幾個長木箱,那木箱不像彆的商隊一樣上鎖,而是裡外層捆個結實,還罩著棉被,怕受凍一樣。
“吃飯。”獬鷹把她拽回來按在木凳上:“休要多管閒事。”
花兒想起王嬸和銜蟬,一雙眼通紅。她不知她說話管不管用,又或者白棲嶺有沒有那樣的良心,但她忍不住,小聲說:“小弟丟了後,王嬸瘋了,整日哭鬨,要灌很多湯藥方能睡著。銜蟬為了給王嬸抓藥,不知又討了什麼生計,整日在那裡抄東西。他們的車裡可有小弟?”花兒又壓低聲音:“他們剛剛說嬰孩哭鬨,給用了藥。還說什麼熬骨、入湯…”
她有點急了,抓住白棲嶺衣袖:“我們去看看好不好?就看看那木箱子裡到底裝的什麼!”
見白棲嶺不為所動,落下淚來:“求你。”
她不為了自己求他,為彆人情真意切求他。白棲嶺突然心軟,講話比從前和氣:“你記得那一日有人要勒死你,被人砍斷了手嗎?”
“記得。”花兒急急點頭:“我記得。”
“砍拿人手的人是我的人,你猜到了嗎?”白棲嶺又問。
“猜到了。”
“他們在跟。”
花兒不肯信白棲嶺,擦掉眼淚:“你不要騙我。”
“二爺不騙人。”獬鷹在一邊說:“這種事二爺沒必要騙你。你隻管安心吃你的飯,聽二爺的話,彆惹麻煩。”
花兒點頭,低頭吃面。外頭又來了人,進到驛站就開始敲桌子,小二忙跑上前去,問道:“各位爺想吃什麼?”
“找人。”依稀是個首領的人在問話。小二忙道:“找什麼人?”
那首領說:找一個商隊,拉著木箱子,約麼二十人。
小二眼睛一轉,這不是適才那商隊嗎?然在這等地方開驛站,人得一等一機靈。有些話能說,有些話則不能說。隻是彎腰點頭:“小的給您留意著,若有差不離的商隊定給您送個信。隻是大爺,咱這南來北往的商隊,帶的都是木箱子…這…”
那首領被小二問住了,踢了一腳旁邊的人:“說!你看到的那些人的長相!”
“為首的,臉上有塊疤,駝背。”
小二忙點頭:“小的記下了,小的記下了。”
外頭人並不多,白棲嶺不著急趕路,隻是讓花兒支著耳朵聽著。花兒慢慢猜出一些門道來,這驛站接著南來北往之人,不定哪句話就漏出哪些口風。而白棲嶺似乎在等什麼人。花兒屢次試探,他都緘默不言。她依稀覺得白棲嶺要找的東西和要做的事,都是要掉腦袋的事,是以他才如此小心翼翼。
如此看來,去求娶亦真亦假,借機出城倒是真的。
直到晚上,外頭突然想起了很多馬的嘶鳴聲,那馬由遠及近的速度簡直如閃電,氣勢恢弘。花兒剛要說,白棲嶺就說:“聽到了。”
他仍坐著不動,外面有萬馬奔騰之勢,地面被震晃。花兒一顆心提到嗓子眼,小聲問白棲嶺:“我聽著像土匪。”
她是見過土匪的。
建和年間,霍靈山的土匪下了山,割了當時劉家老爺的腦袋。那時就是這陣勢,整個燕琢城都要被踏平了一般。那時她尚年幼,窩在孫婆的懷裡瑟瑟發抖。還輕聲問孫婆:“孫婆,是什麼?”
“是匪。”孫婆抱緊她。
白棲嶺看她一眼,她不僅耳力好,也實在是聰明。就對她說:“那你再猜猜,是什麼匪?”
“我猜…霍靈山匪。”
花兒這樣說,白棲嶺嘴角動了動。外頭的土匪們下了馬,嗷嗷地喊,那小二一改白日的奴才相上前去迎。花兒實在好奇,偷偷貓在竹簾後面屏息探看。下馬的人帶著面紗,開口問:“派人跟上了?”
花兒突然捂住了嘴。
那聲音她有些相熟,那人曾脫了自己的衣裳給她看:你看我有霍靈山的印記嗎?他沒有,花兒信了他。給他喝藥治病,要他快些跑。
“裡頭有人?”
“兩男一女,吃過了飯在睡覺。”
花兒不敢發出響動,在此地偶遇霍言山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而白棲嶺似乎並不意外,隻安靜坐在那,手中握著一支鏢。
花兒知曉習武之人懂各種兵器,最終挑一件趁手的傍身。白棲嶺有一柄短刀、一支鏢,他耍長刀亦是手到擒來,殺人之時眼都不眨。
霍言山呢?怕也是這樣的人。花兒想起他曾自證,此刻再也分辨不出人心真假。
那夥山匪沒做停留,隻簡單吃了東西就走了。他們依稀也在找什麼東西一樣。或許,他們找的與白棲嶺找的是一樣東西。
花兒知曉就算她問,白棲嶺也不會說,索性閉緊嘴巴。至後半夜,她察覺自己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