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後,大理寺。
威重莊嚴的大理寺正門,圍滿了京城百姓。
烏泱泱都是人,門口擠擠攘攘的、遠處踩在石階上的,甚至還有十歲多的小孩爬到樹上……
“我本來還以為這次也抓不到人,沒想到竟給抓住了!”大娘嘖嘖稱奇。
“這誰想得到?冷不丁就說抓住了。我有個朋友還說,指不定是找個人來頂罪。”中年男人舉了舉手中瓜子,“這不,我特意來瞧瞧。”
還有大膽的小販趁著人多,渾水摸魚往這條不讓擺攤的街上跑,小心穿梭在人群中,“冰冰涼涼的酸梅湯~好喝又解暑!!”
百姓們在大理寺門前,表情興奮又好奇。
或討論著案子,或用誇張的語氣訴說著“自己看到”過酒樓被燒得多狠,或壓低聲音表情神秘的說著不知哪裡聽來的小道消息——
熱鬨極了!
“爹爹,再往前點、再往前點!”狄昭昭興奮地坐在爹爹肩膀上,跟著爹爹一起往前面擠。
他們本來是打算早點來的,結果狄先裕睡了個懶覺,便來遲了。
這會兒正努力往前鑽。
狄昭昭抱著爹爹的腦袋,小臉也滿是興奮,好奇的看著周圍好多人。
愛撒歡、愛熱鬨的小孩,還是頭一次湊這麼大的熱鬨!
他亮晶晶的黑眸四處張望。
發現大家都在討論放火的壞人,他像是發現了新大陸般高興,十分驚喜:“爹爹,原來大家都和昭哥兒一樣喜歡抓壞人的故事!”
正在小孩指揮下,找空隙往前擠的狄先裕:“……”
這能一樣嗎?來大理寺看被抓的縱火犯真凶,大多是來看熱鬨的吧!
沒聽到爹爹回答,小孩也樂顛顛的自顧自說:“那以後昭哥兒寫的抓壞人的故事,肯定也會有很多人看吧?”
努力認字、努力念書的小孩,一直沒忘師父畫的大餅。心心念念著要寫故事、寫抓壞人的方法,把壞人統統嚇跑!嚇得不敢再乾壞事。
“可能……吧?”狄先裕想到小孩讓他幫忙謄寫的那些,感覺腦殼都有點疼。
那些玩意,每個字他都認得,每句話也讀得懂,但是前後因果銜接,時而讓他感到腦袋空空,又時而冒出滿頭問號。
那一條條理論,真有人願意看?
自信滿滿的小孩聽到爹爹的猶豫,忽然就想起來大家看他小本子的反應,蔫了一下:“那怎麼辦?”
狄先裕終於鑽到了前排,對他來說,有前世擠地鐵、擠高峰電梯的經驗,這點小場面算什麼?
他回憶著往事,忽然處於一種“爾等哪見識過擁擠大場面?”的微妙快樂狀態,身板都挺得直了些。
有點飄飄的鹹魚,樂嗬嗬對蔫蔫的小孩說:“慌什麼!爹到時候給你支幾招。”文娛大爆炸時代可不是說著玩的。
什麼漫畫、、電視劇、電影、圖文故事……全是他這個操勞社畜的靈魂安
慰劑。
“窩哇——”看著爹爹頭頂嘩啦啦爆竹一樣冒蘑菇字條,蔫了一會兒的昭昭瞬間高興起來。
興奮的用小手去抓蘑菇字條,跟打地鼠一樣快樂。
每一隻地鼠,都是新的驚喜,好多奇奇怪怪,他聽都沒聽過的東西!
聽到小孩“窩哇——”的一聲,狄先裕嘚瑟地挺直腰杆,嘴角不住地往上翹。
那些技術理論,他是不行的,腦袋空空。
但說起吃喝玩樂,享受娛樂之流的東西,他·狄·鈕鈷祿·鹹魚,絕對是大佬級彆的!
不虛!
傻兒子最近老坑他,鹹魚也是有脾氣的!
終於找到可以拿捏小屁孩的東西了!
“不許亂動。”狄先裕笑得跟撿了一百兩黃金一樣,把在他頭上高興得亂晃的昭昭穩住,把他兩條小短腿按在胳膊下面,怕他樂摔了。
狄昭昭也跟撿了一大麻袋冰糖葫蘆一樣,美滋滋的抱著爹爹腦袋笑,笑得露出一排小白牙。
他就知道爹有辦法!
又高高興興聊了一會兒,吃了小販賣的零嘴,喝了冰冰涼涼的酸梅湯。
父子倆期盼好久的“故事裡的審案”,終於開始了。
到了時辰,大理寺正門被兩名差役緩緩推開,露出裡面的全貌。
“哇——”狄昭昭小臉興奮。
“哇!”狄先裕大臉感慨。
坐在高堂之上,頭戴烏紗帽,身著威重緋色官服的狄鬆實,看見了前排的父子倆:“……”
大理寺正門二廳布置擺設都一樣,正廳不過占著大的優勢,顯得稍微莊重威嚴些罷了。
狄鬆實看著一臉興奮,滿臉期待,像是瞧稀奇一樣瞧他的兒子和孫子,實在理解不了這一大一小到底在興奮什麼?
大理寺難道沒看過?他這身衣服難道沒見過?案子到底什麼情況,難道不是早就清清楚楚了?還是他們父子倆親手找的關鍵線索!
祖父木著臉。
鹹魚崇拜,高興地給頭頂的小昭昭嘀咕:“你看你祖父,這就叫目光如炬,不怒自威!”
祖父手持一塊驚堂木,往巨大黑案桌上重重一拍。
“砰!”聲音清脆響亮,回蕩在整個衙廳之中,讓人心神一震。
不由肅靜。
鹹魚眼神更崇拜,壓低聲音跟小昭昭激動說:“看到沒,這就是氣勢!你祖父的氣場!殺人於無形!”
他爹不愧是他爹,不愧是他認定的“一路狀元直上清北,畢業勇闖中央”的狠人!
他大腿!
狄昭昭小腦袋也搗米似地點,眼睛亮亮的:“祖父真厲害!”
案子逐漸“開審”,周圍百姓也逐漸發出類似的驚呼、感歎之聲。
其實在大理寺內部,案子早就結了,這七天都在做各方面的善後工作。
要往上彙報、證據要整理、線索要固定、卷宗要撰寫……
這樣的大案,從物證
到口供,每個點都要做得紮實,讓後人再挑不出任何毛病。
要是因為善後這些事沒做好,落了口舌,讓後人挑出了毛病,說案子有問題,到時候可沒有後悔藥吃。
這次當眾審案,為的也不是“以審破案”,而是為了公布真相,重建威信,讓所有人實打實的相信,縱火的惡人確實被抓住了。
狄寺丞在審問時,甚至模糊了很多細節,更側重仇恨和動機,再簡單帶點作案過程。
是非恩怨,作案過程。大夥可就愛聽這個!一群人聽得驚呼連連,議論不斷。
“這些酒樓也忒冤枉了,又沒招誰惹誰。”
“其實這老頭也是個可憐人。當初對他躬頭哈腦的小打雜的,都混成酒樓小管事了,擺著手吆喝著他們這些送貨的搬東西,還嫌他手腳慢。擱我身上我估計也憋屈得不行。”
“再可憐也不能放火,燒死了那麼多人,他還可憐?那些無辜被燒死的才可憐!”
“我之前還想怎麼隔這麼久才燒一次,酒樓根本沒辦法防,總不能千日防賊?現在可算明白了,這老貨出一次氣管兩二年,等又憋屈狠了,心一橫,就再挑個酒樓燒。”
……
前排騎在爹爹肩膀上的狄昭昭,無異也是熱鬨人群裡小孩們羨慕的存在。
不管對案子感不感興趣,但是對騎高高肯定是感興趣,一個個指著小昭昭,央著爹娘。
狄昭昭樂得不行,挺小胸膛,得意的誇在裡面審案的狄寺丞:“這是我祖父哦!”
一眾小孩驚呼:“哇——”看向狄昭昭的眼神,更羨慕了。
小孩快樂地高低搖晃小眉毛,像是小不倒翁一樣微微左右搖晃身體,快樂地吹起他祖父來。
狄先裕還時不時配合補充兩句。
案子審完,朝廷威不威信暫且不知,大理寺的形象有沒有重新穩固也未可知。
但是大家對狄寺丞的了解,那是實打實的!
尤其是人潮散去後,當百姓們提起“狄”寺丞後,忽然湧出來一群人,一臉讚同又驚喜:“沒錯!沒錯!!你也知道狄大人?”
人數還不少,活像是花錢雇來當捧哏的一樣。
可偏偏這樣的人還不少,分布在京城各地。
再一細聽——“我家姑媽的二姨的舅舅的鄰居家丟了孩子,就是這個狄寺丞找回來的!”
儼然是上次狄昭昭去左廳,給小孩送肉夾饃時的“得意誇誇”口口相傳,徹底傳開了。
兩撥人一拍即合,聊得熱火朝天,根本停不下來。
狄鬆實在京城及周邊縣城,狠狠地出了把風頭。
至於狄昭昭父子倆,深藏功與……不對,這對父子倆還傻樂地覺得,自己就是和人隨口嘮嗑聊了兩句。
根本沒意識到在外頭“狄寺丞”已經初具威名,更彆說覺得這事和自己有關了。
狄先裕看完了“公開審案”的熱鬨,高高興興的扛著小昭昭就跑進大理寺。
領錢啦!
!!
“狄公子、小郎君(),看完審案啦?
這邊、這邊!大理寺卿已經簽好了批條▼()_[((),按了手印就可以領銀票了。”
早先進入大理寺,還需要令牌,現在狄先裕和狄昭昭帶的令牌,已然成為擺設,靠臉就能直接進來。
沿途遇到的差役們,見到他們無不熱情的打招呼,和初來時倒是大不相同了。
狄昭昭也發現了這一點,小臉驚奇,低頭問狄先裕:“爹爹,他們怎麼都認識我們了?”
剛剛好幾個跟他打招呼的人,他都不認識呢!
狄先裕把人從肩膀上抱下來,夾著就往領錢的那間屋子跑:“傻小子,領錢不積極,思想有問題!”
大錢當前,竟還有心思想那些雜七雜八的?
這是對錢的不尊重!
每個從這間屋子裡出來的差役,臉上都帶著身心都被洗禮過的愉悅笑容。
這案子的賞錢,足足的。一份賞錢,抵得過他們一年的俸祿!
從不缺錢、手頭也沒大錢的小昭昭,都被這種氣氛帶著期待起來。
那錄事笑著遞給他們銀票:“大理寺卿下的批條,你們當屬頭功,這份是最大的賞銀,銀票是通票,任何一家都能換成金銀。”
狄先裕一看,雙眼放光,五百兩!
“這到底是有多少酒樓在大理寺掛了懸賞?”
那錄事笑:“基本京城家家酒樓都掛了,這家幾百兩,那家幾百兩,隔兩年有新被燒的,還來追加。”
“難怪!”
狄先裕把自己的銀票收好,又去瞅小孩手裡的,也是一張五百兩的!
他瞧著傻兒子小手把銀票翻來覆去,看看正面,又看看反面,舉高對光看,小臉好奇,好像根本沒意識到這是多大一筆錢。
狄先裕笑得像隻狐狸:“要不要爹幫你保管?”他說的保管,當然是肉包子打狗式的保管。
讓小孩見識一下世界的險惡吧。
等他拿走了銀票,再告訴昭哥兒這張銀票值多少根糖葫蘆!
對了,還要在小孩下次再坑爹的時候,告訴他這個驚天噩耗。
狄先裕光是想想昭哥兒忽然委屈,小眉頭耷拉下來,一副不敢相信的生動變臉過程,眉眼都已經笑開了,心中更是在哈哈大笑,舒坦!
狄昭昭仰著小腦袋,好奇地問:“五百兩是不是很多錢啊?”
狄先裕一本正經的點點頭:“那當然,所以昭哥兒你拿著……”
他還沒忽悠完,就見小孩舉著銀票遞給他。
狄先裕:?
狄昭昭高興道:“那爹爹幫昭哥兒換成金子,做成一隻金豬吧,胖嘟嘟的那種,昭哥兒要送人!”
狄先裕帶著銀票走了,去衙門不遠處的錢莊,按照小孩的要求兌換銀票,做成金豬。
在空中留下兩行嗚咽的淚水。
崽最愛的人,不是他了!
鹹魚覺得心在痛,淚水中都飄著黃
() 金那迷人又悲傷的味道。
***
狄昭昭一個人,蹦跳著去找祖父。
屬於狄寺丞的這間廳房,裡面也都飄散著快樂的氣息。
狄昭昭烏眸亮晶晶的,脆聲喊:“祖父!”邁開小腿飛跑過去。
狄鬆實徹底了結了一樁案件,也不免放鬆些。在周圍快樂氣氛的感染下,眉眼也都略帶笑。
與坐在公堂上的狄寺丞相比,很是不一樣。
狄鬆實接住撲過來的小昭昭,抱在懷裡,指著那張專屬昭昭小桌上的布包,笑問道:“昭哥兒帶了什麼東西來?”
“呀,我差點都忘了!”狄昭昭從祖父懷裡扭下來,噠噠噠跑去把布包拎起來,又往回跑。
他小手從裡面拿出一個包好的陶泥小人,還有兩個新玩具,說道:“這是之前答應要送給高爺爺的陶泥小人。”
恰好走進來找狄寺丞的高致遠聽到了,愣了愣,然後目光落在那個略醜的小泥人上。
不像人,活像隻猴子。
來往禮節都有慣例和禮數,還從未收過這種禮的高寺卿不由笑開:“那我豈不來得正好,看來我和這陶泥小人有緣。”
狄昭昭回頭,忽然有點心虛。
家裡的陶泥小人他都好喜歡,這是他好不容易挑出來的,最醜的一個。
“沒錯,有緣分!”他心虛強調。
把小人塞到高寺卿手上,忽然想到送陶泥小人最開始的緣由,小昭昭不知怎的又理直氣壯起來,“高爺爺去捏一捏陶泥小人,多摁幾個指印,換著形狀玩一玩,就能想明白了。”
高致遠:“……”忽然覺得陶泥小猴燙手怎麼辦?
他可不好意思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腆著老臉應下,說什麼“他回去看看就會了”之類的話。
高寺卿笑容滯住一瞬,眼神一掃,熟練地轉移話題道:“這兩個是昭哥兒的玩具嗎?”
“是呀,爹爹給我買的新玩具哦!”狄昭昭獻寶地捧起兩個新玩具,烏眸盈滿亮晶晶的快樂,“就是上次我纏著爹爹講過重心之後,新得的玩具!”
眾人精神一震。
狄寺丞拿著茶盞的手頓住,茶盞放下,目光炯炯有神地看向小孩的新玩具。
他早就心裡有了諸多疑問,可惜一直沒有時間。
他本就打算今日事了,好好探探兒子的底,看看那不老實的家夥到底藏了多少東西。
如今正好。
他笑著摸摸昭昭的頭:“可是昭哥兒發現腳印偏左的‘重心’?”
“是呀!”小孩點頭。
“上次寥寥幾句,祖父還沒太聽明白,昭哥兒可再給祖父講講?”狄鬆實說。
“當然可以。”狄昭昭興奮,他就說爹爹厲害吧!連祖父和大理寺最厲害的高爺爺都不懂欸。
狄昭昭的兩個新玩具,分彆是一個木製的陀螺、一個塗得紅澄澄的醒獅不倒翁。
“你們看這個醒獅,推不倒,木陀螺轉起來了
也很穩!爹爹說它們重心都在中間所以穩。”小孩說著,從袋子裡掏出一塊像是橡皮泥一樣的乾陶泥。
這是家裡的小廝給他專門揉的,方便他玩,不粘手,大約一兩天才會乾裂。
小孩把乾軟陶泥分彆往不倒翁和陀螺側邊一黏,不倒翁的那塊大些,陀螺的那塊小些。
他再玩,“快看、快看!!!”便像是得了天大的快樂一樣驚喜地跳起來,“隻讓重心偏開,不倒翁就能推倒了,陀螺也轉兩圈就摔倒了!”
狄寺丞和高致遠眉頭輕皺,若有所思。
這門“平衡之道”的學問,他們也都或多或少的在書中見過,但都沒曾細想,如今拿到眼前來,才忽然驚覺,確實是有這麼回事!
正當他們以為想通了。
狄昭昭又興奮的把不倒翁拿起來,放到桌子邊緣,大半個不倒翁的腦袋都懸在外頭,短短一截不倒翁的屁股還在桌上。
狄昭昭小手扶著不倒翁,小臉神秘:“你們猜猜看,我鬆手之後,不倒翁會從桌上掉下去嗎?”
兩人一瞧,大半個不倒翁都在桌外,下意識就覺得要掉,但看小昭昭的表情,又沉默,“……”
倒是內間幾個看著這邊的差役,笑道:“鬆手肯定要掉。”“這還用猜?”
聽到這聲音,小孩忽然更興奮了,像是宣布大事:“那我鬆手啦!”
小手謹慎地緩緩鬆開,隻有很一小節屁股留在桌上的不倒翁,穩穩的懸停在桌邊。
沒掉!
儘管狄昭昭已經玩過很多次了,但是小臉還是忍不住揚起燦爛的笑容,都不等人問,就迫不及待的叭叭分享道:“爹爹說,隻要重心還在桌上,外面懸多少都不會掉哦~”
眾人:!
這也叫重心?
狄昭昭挺小胸膛,簡直比剛剛得到五百兩銀票還得意:“我學會了之後,在家用木片堆了一座這麼高的超薄小山哦~”
他踮起腳,小手努力舉高,比劃了一個比他人還高一大截的小山模樣。
眾人又有些愣。
木頭片堆成很薄的小山,和剛剛講的重心又有什麼關係?
明明小孩隻是在玩玩具,興衝衝的跟大人分享自己堆的超高小山,分享著遊戲的快樂。
可為什麼當他們看向小孩黑亮黑亮的眸子,就是讀出一種“你們肯定都明白的吧”的驚顫之感。
明白啥?
他們不明白,難道很不正常嗎?!
還好一屋子人都是精通詢問之道,都不需要用上審問的技巧皮毛,就得到了來自小孩的分享。
小孩還以為大人也對“堆木片山”的遊戲感興趣,手舞足蹈的分享經驗:“從不倒翁和陀螺就能看出來呀,重心低就穩,重心高就晃。”
一手捏一個玩具,狄昭昭小臉認真:“所以小山想穩,首先重心要低、重心最好在中間,還有……”
還彆說。
用小兒玩具來打比方,挺好理解的。
而且這名字也起得十分貼切,一個縈繞在生活中各處的、看不見摸不著的小東西,忽然就好像活過來一樣,生動的浮現在腦海裡——重心。
有差役立馬想道:“紮馬步是不是也能用這個詞解釋?”
沒紮過馬步的狄昭昭:?
倒是狄寺丞和高寺卿兩人聽了更有感觸,這個詞能用的範圍,好像比想象中更廣。
而不花心思觀察,不花心思琢磨,沒有一些總結和想法,能如此精準的說出“重心”這個詞來嗎?
顯然不行。
高寺卿忽然問狄鬆實:“令郎是否自幼愛看些雜學之書?”
“確實。”狄鬆實點頭,他意識到之前他還是認為的狹隘了,二郎似乎並不是隻對“光”之一道感興趣。
還有今日這個“重心”絕非一日之功,昭哥兒言語間,似乎也有說到二郎對觀察腳印也頗有看法。
祖父努力回想這些年鹹魚的求學之路,不管記憶中是不是,帶著這個想法去回憶,不是也變得是了。
就像是如果認定一個人非常富有,即使他在啃窩窩頭,人也隻會想他是吃粗糧養生,而不是覺得他窮。
狄寺丞就這樣帶入,忽然感慨:“二郎好似自幼是愛看些雜書,莫非他的天賦在此?”
換完了銀票的狄先裕回來,一進門就聽到誅心之言。
什麼叫他的天賦?
鹹魚是沒有天賦的!!!要不還怎麼順順利利的躺平??
他連忙自揭其短,說出幼時讀書的真相:“那可不是什麼雜書,那都是話本,我換把書皮撕下來,換了張雜學書皮而已!!”
狄先裕震聲:“不是爹你想的那種雜學之書!!!”
誰小時候沒做過把換皮,偷偷帶去學校的事?
沒聽誰說,看話本還能看出天賦來的?!那不就是看個樂嗬嗎?
狄鬆實睨他一眼,嫌棄:“雜學就雜學,何必為了躲懶,往自己身上潑臟水?”
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這人竟還是他家二郎,狄寺丞當真嫌棄。
狄先裕:???
天地良心,他說的是實話!大實話!!
到底發生了什麼?這年頭,他說實話都沒人信了!
狄寺丞又轉頭看向小昭昭,輕快的笑容又緩緩浮現在臉上,取代了嫌棄。
幸而昭哥兒是個單純誠實的孩子,沒跟二郎學歪。
他瞅瞅鹹魚,笑問小孩:“昭哥兒你說說,你覺得爹爹有天賦、聰明嗎?”
再一次誇爹爹成功的狄昭昭眼睛烏亮烏亮的,毫不猶豫,脆聲歡呼:“當然啦~我爹爹最聰明了,是全京城最好的爹爹哦!”
小孩歡快極了:“祖父你這次是真信了,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