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是道士也是名醫(1 / 1)

陳大夫原本還遮頭遮臉, 躲避蕭然的視線。

現在被蕭然直接點名,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讓他無法再自欺欺人。

“陳大夫, 你還不快說!”何員外不耐煩地催促。

陳大夫抖了一下, 才艱澀開口道:“何、何小姐得的是桃花斑。”

桃花斑?這病症的名字倒是風雅, 也有些耳熟。

蕭然心中思量,隻聽陳大夫接著往下說。

“原本不甚嚴重,隻臉上會出現, 夏天多發, 顏色淡紅。往常服了我這浮玉丸, 便能消退。若是嚴重些,也不過在配合湯劑, 一晚便能消下去。”

“可是, 這次不知怎麼, 何小姐臉上起的桃花斑顏色比以往更深。用了藥不僅不消消, 反而變成紫紅色,甚至蔓延到其他地方。”

蕭然聽到這裡,終於明白這病名為何聽著耳熟了。

桃花斑是好聽些的叫法, 它還有個名字——鬼臉斑。

當然, 不是指人臉上長了鬼臉。而是說發病時, 病人臉上會長出顏色深淺不一的斑塊, 層疊交錯, 常人見之可怖,稱其為鬼臉,故而得名。

這病症狀有輕有重。

症狀輕些的,發病時臉上浮現淡粉或淡紅等顏色不一的斑塊,即便不醫治, 等上個把時辰,斑塊也能夠自行消退。

隻要不介意反複發病,臉上顏色不一,都不能說自己生了場病。

甚至有些人發病時斑塊恰巧長在兩靨,顏色淡粉,使人看起來容色嬌豔,面如桃花,因此稱作桃花斑。

至於症狀稍重的,可能就與何小姐最初一樣,顏色較深一些,且久久不褪,有些影響容貌。何小姐一個富家千金,對自己的容貌自然在意,因此四處求醫服藥。

症狀最重者,便是所謂的鬼臉斑了。

這病治起來其實不難。

隻是發病者病因往往千奇百怪,毫無規律可循,難以辨證。通常可能治不好,但也治不壞。

且這病對不怎麼在意容貌的人來說,實在不痛不癢,因此患病的人興許都不會求醫。故而這病也算少見,算是一種奇症。

不過不管是桃花斑還是鬼臉斑,從未聽說患此病者,臉上的斑塊還能向其他地方蔓延。

不知何小姐是怎麼回事?按理來說以前陳大夫開的藥既然有效,那應該是對症的,怎麼會反倒越治越差呢?

蕭然心念轉瞬即逝,何小姐不肯露面,從陳大夫剛剛的話裡也聽不出什麼,隻能從醫案著手。

“陳大夫,何小姐以往的醫案和你開的藥方還有藥丸都有嗎?”

陳大夫忙不迭點頭,“都有,都有。這、何員外?”

陳大夫小心翼翼地看向何員外,蕭然要的東西都在他的藥箱裡,他被人帶過來的時候並沒有帶上。

“王管家,去取。”

“是。”王管家領命而去。

何員外才對蕭然道:“道長有什麼頭緒不曾?”

何員外此問有些試探的成分,他剛剛怒意上頭,也是抱有一絲希望,才讓人將蕭然等人帶過來。等看到真人如此年輕時,何員外心中的失望也不是作假的。

明月看過不少大夫,但除了陳大夫,其他人連這是個什麼病都說不出來。如果不是這樣,他們現在何必如此焦急。

蕭然點了點頭,道:“桃花斑,其實還有個名字叫鬼臉斑。陳大夫,我說的對不對?”

說“鬼臉斑”三個字時,蕭然壓低了聲音。

“是是是,是也叫——啊!!!。”

陳大夫抱著腿在原地跳腳。

蕭然剛剛見他神情激動,趕緊踩了他一腳,製止了他即將脫口而出的話。

“陳大夫,對不住、對不住。”

蕭然趕忙道歉,又壓低了聲音,道:“你小聲點,何小姐聽著呢!可彆再刺激到她。”

陳大夫本來一臉怒氣,想要開口質問,一聽蕭然這話,想說的話也說不出口,哭喪著臉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何小姐此時確實貼著門聽外面的動靜,冷不防被陳大夫的叫聲驚了一跳,撫了撫胸口,重新又趴在門上。

爹娘沒有斥責發怒,這個新來的大夫應該是有點本事吧?何小姐心中不禁想道。

“老爺,藥箱拿來了。”

就這一會兒功夫,王管家去而複返,帶著陳大夫的藥箱回來。

“給道長。”

陳大夫雙手尷尬地伸在半空,接也不是,收回也不是。

“還是給陳大夫吧,他的東西,他自己找起來也快些。”

蕭然出聲解除了陳大夫的窘境,這老大夫可不如鄭老頭臉皮奇厚,這會兒要是有個地縫,他恐怕恨不得自個兒能鑽進去。

王管家沒做聲,也沒動作,等著何員外的吩咐,待何員外點頭後才將藥箱遞給陳大夫。

陳大夫接過藥箱,什麼話也沒說,打開藥箱翻揀出一疊紙和一個藥瓶。

蕭然眼尖,看到他藥箱裡除了一般大夫都會帶著的東西,還放著幾捆卷起的紙,還有一本醫書?

陳大夫合上藥箱,將東西遞給蕭然。

蕭然先看脈案。

到目前為止,陳大夫留給蕭然的印象都是不太靠譜的,上班摸魚、治病不行、還不會顧及病人及家屬的臉色和心情。

但翻看著脈案,蕭然對他倒是有些改觀,這份脈案按時間做了排序,記載極為詳細。

蕭然通過這些記載能夠看出何小姐完整的治療過程。

又打開瓷瓶倒出一粒藥丸嗅了嗅,蕭然將藥丸放回。

“怎麼樣?”

何夫人一直都沒有做聲,此時迫不及待地問道。

何員外和陳大夫也看著蕭然。

蕭然將脈案和瓷瓶還給陳大夫,問道:“何小姐的病因是熱毒?”

“是。”

“以往都是將熱毒壓下,但這次卻不管用了。”

“這次是有些不一樣,因為還有其他的誘因。”

何夫人和何員外在兩人說話時像是撥浪鼓一樣來回擺頭。

“哎呀!你們打什麼啞謎,到底有沒有辦法?”

何夫人沒聽到什麼有用的信息,忍不住出聲打斷了兩人的話。

“夫人放心,我心中有數了。”

“真的?!”

屋內,何小姐趴了半天,有些累了,悄悄搬了個凳子坐到門後繼續聽。

蕭然耳朵靈,早聽到她的動靜,稍稍抬高了聲音,“何小姐最近是不是失眠多夢,心緒不寧?”

“這和小女的病有什麼關係?”

何員外攔住要出聲的何夫人,問蕭然。

“自然有關係。”

蕭然耐心地跟何員外夫妻解釋,也是想說給何小姐聽:“何小姐此病原本是熱毒引起,故而常在夏天發病。陳大夫開的藥是將小姐體內熱毒壓下,也算對症。”

“但堵不如疏,雖然能壓製一時,但累積到一定程度,隻需一個引子便能爆發。”

“心神緊繃,情緒起伏過大,再加上何小姐本身體內有熱毒,現在天氣炎熱,幾相結合,導致此次發病便一發不可收拾。”

“那你說該如何治?”

門後,何小姐聽完全程,按捺不住開口問道。

“明月,你肯出來了?”

何夫人這時也顧不上蕭然,幾步走到門前,神色激動。

“娘,你彆進來!”

“娘不進來,不進來,就在這兒。”

何夫人停住腳步,回頭期待地看著蕭然。

“其實不難,隻需將熱毒疏導出來,再喝幾劑安神的藥,便能治好,且以後不會再發病。隻是這開方,還需要診過脈才行。”

蕭然頂著何夫人熱切的眼神回道。

“那你進來吧。隻你一個。”何小姐鬆口,但同時強調,生怕何夫人也跟著一起。

“好。”蕭然一口答應。

示意其他人待在門外,自己推門進屋。

門後凳子還在,已經不見何小姐蹤影。

蕭然小心避開地上的碎瓷片,繞過屏風,看到還在晃動的床帳。

門口有腳步聲,蕭然回頭,看到以何夫人為首,一群人擠在門口,連李大妞也不例外。

白山倒是落後兩步,並不朝室內看。

蕭然朝他們搖了搖頭,示意動靜小點,走到床邊,“何小姐,你把手伸出來。”

帳子裡伸出一條手臂,手腕上還有淺紫色的斑。

“大夫,我多久可以痊愈?”蕭然診脈的空隙,何小姐忍不住問。

“這不難治,這一劑藥下去,斑塊今天就能消退。不出三天,就能痊愈。”

“真的嗎?”

“真的。”

蕭然收回手,給了一個肯定的回答。

“如果真能治好,我一定讓我爹給你送一個大大的牌匾。”治病有望,何小姐此刻語氣中也透出一股喜意。

“牌匾倒是不用,不過可以幫我宣傳一下。”

這個更實用。

“好。”

“有紙筆嗎?”

蕭然走到門口,問何夫人。

“有,來人,快拿紙筆來!”何夫人急忙叫人。

陳大夫從藥箱中掏出筆墨遞給蕭然。

蕭然也不客氣,接過筆墨,提筆寫下藥方遞給何夫人,叮囑道:“這是外用的方子,需要藥浴,要準備木桶。”

何夫人連連點頭,將方子遞給下人去抓藥,又對何小姐道:“明月,娘讓人將屋子收拾一下,你也吃點東西?”

“好,謝謝娘親。”

何夫人喜不自禁,立刻指揮人去廚房,又喊人進屋裡收拾。

何員外插不上手,客氣地將蕭然等人請到偏廳,吩咐王管家好好招待。

“姑娘,真的一劑就能好嗎?”

李大妞剛才一直不敢說話,現在才悄聲問蕭然。

“當然,隻要對症,一劑下去就能見效,兩劑痊愈。現在隻需要等著就行了。”

陳大夫在一旁豎著耳朵,聽到這話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蕭然渾然不知,她一大早就趕到醫館,到現在還沒吃東西,王管家讓人送了茶點過來,蕭然招呼白山和李大妞趕緊吃些墊墊肚子。

“道長,神醫啊!”

就這樣,三人在一邊吃吃喝喝,陳大夫心不在焉地坐了半個時辰後,何員外朗聲大笑著轉入偏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