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一點點魔術(修)(1 / 1)

周日上午。

西九龍總區警署,刑事偵緝處,重案組A隊辦公室內傳出來一聲驚喝:“十個什麼?!”

簡若沉揉了一下險些被震麻的耳朵,冷靜重複,“十個男模。”

張星宗看看坐在不遠處,抱著手臂面無表情的關應鈞,又看向面色如常的簡若沉,嘴裡喃喃:勇啊勇啊勇啊……

他本以為關sir會發火。

但關應鈞思索一瞬道:“可行。”

張星宗:哪裡可行?

“關sir,這會不會有點不符合規定?”

“什麼規定?”關應鈞雙眸一抬,銳氣逼人,“規定能幫你破案?還是說我們就這麼乾坐在這裡,等我的線人來告訴我們邀請函是在哪家店買的,然後上門走訪。拿著東西去一個一個問嫌疑人長什麼樣,再找他十天半個月?”

張星宗訥訥,“可是關sir,隊裡沒錢啊,咱們讓簡若沉往吧台一坐,然後等人上鉤不就行了嗎?”

重案組是真窮。

A組還好,關sir大方,經常自掏腰包補貼。

B組現在窮得都要吃糠咽菜了,cdefg那些難兄難弟更不用說。

畢竟破懸案靠的都是真金白銀。

出外勤走訪要錢,養線人要錢,遇上沉屍請打撈隊要錢,遇上失蹤在山裡的,請專業的挖掘隊也要錢,就連加班時想喝好一點的咖啡也要鈔票。

他們一個多餘的子兒都掏不出來。

哪有錢這樣揮霍?

關應鈞沉默一瞬,“先記我賬上。”

張星宗的黑框眼鏡都震歪了,表情呆呆,“啊?”

關應鈞點了一支煙,將煙盒放回衣服口袋,“這個嫌疑人極其謹慎,乾等恐怕很難露面。再說了簡若沉這張臉往夜店角落一放,撲上來的人前赴後繼,你能認出來哪個是嫌疑人?”

“那點了男模就能認出來了?”

簡若沉提醒道:“最生氣的那個。”

張星宗恍然。

對哦,前天關sir說了,嫌疑人好像喜歡簡若沉的。

換位思考一下,一個人自以為幫心上人解決了難題,準備好地點想要浪漫約會,結果心上人去了約會地點,反手先點了十個男模。

……這得多氣人啊?

張星宗咬牙問:“十個是不是太多了,你能應付嗎?”

那地方無論男女,手段都高超極了。

他絮叨:“你千萬不能喝酒,也不要讓那些人離得太近,離得太近會影響我們盯梢。”

簡若沉哦了一聲,好像聽話又懂事。

張星宗和重案組的其他兄弟們緩緩放了點心。

傍晚過後。

關應鈞用煙頭點了香,帶著重案A組的兄弟們去重案組大廳東南面角落的神龕拜綠袍關公。

關二爺的銅像威勢逼人,左手撚著胡子,右手提一柄青龍偃月刀,威風八面。

簡若沉隻在港片裡見過這種陣勢,新奇地瞪大了眼,等關應鈞說完了話把香插|進香爐,才眨眨有點乾澀的眼睛。

關應鈞問:“沒見過?”

話音剛落,就見簡若沉縮著手指“嗯”了一聲。臉蛋透著點粉,乖巧老實得有點反常。

香江西九龍總區警署重案組一共有10個小組,每組15人左右,總計約150人,小組之間用英文首字母區分,都在同一層樓辦公。

不少人看到了關應鈞拜關公的陣勢。

C組的頭驚訝道:“關sir,深水埗巡警的案子這麼快就有線索了?”

關應鈞:“嗯。”

C組督察倒吸一口涼氣,“羨慕啊,我們的案子都跟了兩個月了,你們是怎麼搞的啊?”

關應鈞沒接話,總不好說他們為了破案點男模。

他帶著人轉身出警。

關應鈞帶的A組人員精簡,隻有8人,算上簡若沉這個編外人員一共9個。

9個人,三輛車,分成三組風馳電掣駛往香江大學不遠處的白金會|所。

簡若沉和關應鈞一輛車,張星宗開車,兩人坐在後排。

關應鈞道:“白金會|所是陸家產業之一,目前是Z組負責抓掃|黃證據。”

張星宗羨慕道:“肥差啊,查繳這種地方,收到的錢多,上面給的獎金很高的。”

簡若沉若有所思,陸塹的?

華燈初上。

夜色闌珊。

白金會|所內部燈光絢麗,音樂聲震耳欲聾,男男女女推杯換盞,抹月批風。

簡若沉按商量好的計劃,走到警員所形成的包圍圈正中坐下。

他把厚重的外套脫了,露出裡面的白色的針織毛衣。

毛衣的領口開到鎖骨,袖口搭在掌心,緊身的牛仔褲勾勒出纖瘦的腿,大腿也沒什麼肉,被沙發邊緣擠出一點,帶著點青澀的引誘。

值班主管一看,那針織衫是阿瑪尼的!

大單!

他親自拿著酒水單過去,“您好,請問您需要什麼?”

簡若沉靠在卡座的沙發裡,雙腿交疊著,慵懶愜意地抬起下巴,“全場酒水我包了。”

離得比較近的卡座裡傳來幾個小聲的驚呼。

“好闊綽!”

“運氣真好,居然能碰上這種公子哥~”

“你要不要去搭話?要個聯係方式呀。”

竊竊吹捧聲中,也有人不屑道:“不就是包場?能值幾個錢?”

“肯定不如您了。”他身側的人恭維。

簡若沉掃視一眼,將身側卡座眾人的表情儘收眼底。

沒錢的人高興,有錢的人不屑。

隻有幾個藏在陰影裡的獨身男性看不清神色,與因為有人買單而突然嗨起來的夜場氛圍格格不入。

簡若沉收回視線。

主管把腰彎更低,將印著照片的冊子遞上去,小聲道:“您需要點彆的服務嗎?”

簡若沉不動聲色從兜裡摸出隻銀色的煙盒,學著關應鈞的動作抽出一根,含在嘴裡後側頭。

主管連忙掏出打火機,幫他點亮。

張星宗看得目瞪口呆。

他捂著胸口,“我這心放早了。”

張星宗轉頭問關sir,“他跟你有仇?”

關應鈞看著那個眼熟的煙盒,沉著臉摸了一下衣兜,放在裡面的煙盒果然不翼而飛。

他甚至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被拿走的。

手腳倒是靈活,不是說不會抽?

關應鈞半眯著眼看簡若沉,見他吞雲吐霧得很生疏,隻是將煙含了一會兒以後吐出來,根本沒過肺。

煙霧繚繞裡,簡若沉意有所指地輕聲道:“主管麼?你看人的眼光好像不怎麼準。”

主管恍然大悟,連忙換了個冊子遞過去,這回裡頭都是男的,個個劍眉星目,邊上還寫了特長和價格。

簡若沉隨便點了10個,“就這幾個,兩本冊子都留下來放我桌上。”

“好。”雖然不明白,但金主說什麼都好。

主管回頭使了個眼色,邊上就有服務生端著果盤上來。

他道:“您先吃點水果。”

簡若沉沒吃,掏出兜裡的尋呼機,貼在嘴邊道:“八點鐘方向和三點鐘方向,反應可疑。”

少年眉頭輕蹙,像是有些等煩了,說話的聲音也輕如鵝毛,估計貼近了也聽不清。

關應鈞能聽清,因為簡若沉的信息發到了他的傳呼機上。

他聽完,面沉如水。

張星宗呆呆張著嘴,覺得嫌疑人還沒被氣冒頭,他們重案組的頭可能就要被氣死了。

關sir的錢也是錢,不能這麼花吧……

今天要是無功而返,事情該怎麼收場呢?

男模來得很快。

簡若沉的目光掠過其中那個穿得最少的,那人立刻笑起來,搖曳生風地走過來。

他剛做出想勾肩搭背的動作,簡若沉就抬起腳往來人小腿上踹了一下,啟唇道:“我叫你來了?”

他睨出一眼,“我不喜歡不聽話的狗,自罰一杯吧。”

簡若沉對主管道:“貴酒都來一瓶。”

張星宗汗流浹背,簡直想原地昏厥。

暈之前,他看到簡若沉拿出一張銀行卡,抵在主管帶來的pos機上把錢劃了出去。

他不想昏了,震撼道:“他自己買了?他這麼有錢?”

關應鈞冷冷道:“剛繼承。據說有百億。”

張星河羨慕得兩眼發直。

全場都在看簡若沉,盯梢警察們的視線也因此可以光明正大地落在場地正中。

張星宗抹了抹頭上的汗,看著面不改色的關應鈞問:“頭,你一早知道他會自己買?”

關應鈞語調發涼,“不知道。”他頓了頓,提醒:“彆光顧著看簡若沉,注意八點鐘方向穿衝鋒衣的青年,和三點鐘方向穿西裝的男人。”

三點鐘方向穿西裝的男人應該是個上班族,他點了一杯藍調威士忌,目光遊移,幾次劃過場地中央,視線沒有焦距,看不出醉酒與否。

八點鐘穿衝鋒衣的青年隻點了一杯檸檬水,視線若有若無地掃向簡若沉那一邊,手上戴著一隻江詩丹頓手表,神色肅然,幾乎面無表情。

簡若沉心想,也不算面無表情。

嘴唇下壓,上唇提升,嘴角拉動,這是一個既厭惡否定,又帶有一絲緊張的神色。

這個神色出現一瞬後,又皺眉更深,眼睛眯起,明顯更加反感。

這點情緒不夠明顯,不足以證明他就是那個嫌疑人,得激怒他。

簡若沉不動聲色地收回打量的視線,抬手接過男模遞過來的酒,一口沒喝,側頭對笑容滿面的金發男模說了兩句話,然後將那杯酒喂進了對方的肚子。

有幾個膽大的想裝醉往少年身上貼,剛靠近就被一腳踹回原位,然後痛苦又快樂地自罰一杯。

張星宗又看呆了,完全忘了關sir的提醒。

關應鈞掃了他一眼,“你不覺得奇怪?”

張星河:“什麼?”

關應鈞:“一個性格孤僻,沉默寡言的人,怎麼會突然變得活潑開朗,討人喜歡。”

張星宗長吸一口氣,“不奇怪……我要是像他這麼有錢,我都不敢想我會不會比他更活潑開朗。”

關應鈞:……

說話間,簡若沉竟拿起果盤裡的銀叉,戳了個西瓜送到了一個男模嘴邊,把出門獵|豔的叛逆少爺演得渾然天成,淋漓儘致。

張星宗哽了哽,“他這麼會演,是什麼性格我都不奇怪。”

簡若沉沒讓服務人員靠近,身側有一道天然的真空護城河,這使那個彆有目的的嫌疑人接近時十分明顯。

嫌疑人身著一件藍黑色衝鋒衣,拉鏈敞開,眼神陰翳,扒開人群走過去的樣子看上去都要氣瘋了。

關應鈞立刻站起來,右手往腋下伸,摸出配槍,避開人群往簡若沉身邊走。

重案組的所有警員都是警察中的精英,個個火眼金睛,自然不會放過這個細節。

以至於嫌疑人被好幾雙手按在卡座桌子上時,人都還是懵的。

關應鈞舉著一支黑色的配槍,抵在衝鋒衣男的額角,掐著男人後頸的手用力到青筋爆起。

他語調森冷,如閻王索命,“西九龍重案組,cid做事,給他戴手銬!”

簡若沉起身把主管放在桌子上的兩本冊子拿起來,對著呆愣的十個“男模”道:“不好意思啊,辦案需要,多踹了幾腳。”

男模們心裡都有點惘然若失,但很快又高興起來。

雖然掉在眼前的上升渠道是假的,傍不上大款了,但是今天的業績是真的啊!

誰不喜歡這樣大方又事少的客人呢?

名叫卡利的金發男模大著膽子對簡若沉飛吻,“阿sir下次再來呀。”

關應鈞冷冷瞥了他一眼,伸手壓著嫌疑人的後頸,將人壓得彎腰低頭後道:“走了。”

重案組的探員們壓著人走出白金會|所之後紛紛長舒一口氣。

這案子破得有點不真實。

從未有過的輕鬆容易!

法醫鑒證科的工作都還沒做完呢,他們案子就要破了。

以前這種幾乎沒有線索的案子不頭疼十天半個月,再熬幾個大夜都不可能破。

現在呢?

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重案組甚至一分錢都沒花……

不可思議!

張星宗已經對簡若沉心服口服了,“天,你這本事哪兒來的?運氣與實力缺一不可,演得太像了!”

簡若沉笑道:“天生的吧。”

關應鈞把人押進警車,一回頭就聽到這句,看著張星宗佩服又羨慕的表情,一時無語。

這也能信?

他對簡若沉伸出手,問:“煙盒,什麼時候拿的?”

“拜關公的時候啊,我站你側後方,你兜又開那麼大。煙盒在裡面閃閃發光,勾引我!”簡若沉把東西遞過去,用右手比畫了一個指甲蓋的距離,“我會變一點點魔術,就把它變過來了。”

關應鈞沉默。

怎麼會有人理直氣壯地把拿人東西說成變魔術?

他又看向簡若沉帶出來的冊子,上面的男男女女衣著暴露,明碼標價,“你帶這個乾什麼?收藏?”

簡若沉驚訝,“怎麼可能?”

他把冊子遞給關應鈞:“呐,關sir,業績。”

“這可是掃|黃打非時可以用的重要證據。”

香江的會|所產業大多都和陸塹有關。

他不能真讓自己的錢進渣男兜裡。

簡若沉意有所指道:“今天我刷到主管那裡的錢多,應該可以讓他們罪加一等。查封會|所的事儘早做啊關sir,查完之後白金會|所的所有收益充公,重案組就有錢了。”

張星宗雙手交握,抓住簡若沉的一隻手上下揮動,“財神爺!你就是我們財神爺啊。”

“你為什麼還在上大學!你什麼時候畢業?畢業後會當警察嗎?當警察會考慮我們重案組嗎?”

簡若沉笑道:“好說啦。”

經過這一遭,他在重案組做什麼都不會被輕視了,至於地位和威信,機會一來自然會有。

簡若沉坐在警車上,想到白金會|所即將被查封,憋不住想笑。

陸塹啊陸塹。

警方剛剛公示了江永言買.凶案,天全都娛樂.城因此被牽連,不得不準備應對警察查訪。

此時要是再得知白金會|所被查封。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怎麼樣?

焦頭爛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