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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夜闌人靜,萬籟無聲。

八神緣靜靜躺在床褥上,望著天花板發呆。

現在這個時間點去找裡梅,會不會被當成登徒子趕出來啊,早知道睡之前,先讓他給自己造一塊巨大的冰塊出來了。

話說回來,這個時代似乎有“夜這”這種風俗存在,貴族男女之間看對眼的話,男方便會在晚上偷偷前去女方房間敲門,若是女方同意,兩人就會順勢雲雨一番,在天亮之前離去。

要不她去敲一敲裡梅的門吧,看他驚慌失措又無語凝噎的樣子,一定很好笑。

淺淺打了個哈欠,緣漫不經心地想著,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現在的想法,有多麼缺德。

沒有辦法,她實在是太無聊了。

若按現代的時間推算,現在大概也就晚上十點半至十一點半之間吧,她這個年紀,怎麼睡得著的?

不來點電子味增湯,入睡有點困難。

屋外傳來衣物摩擦的聲音,鼻尖縈繞著淡淡的血腥味,緣微微皺了皺眉,立刻意識到了來人是誰。

這些日子裡,自從他們搞清楚“同步傷害”觸發的條件和界定閾值後,她其實和兩面宿儺沒有多少接觸。對方似乎非常忙,總是早出晚歸的,歸來時還會帶著一身的血腥氣,不用細想也知道他是去殺人了。

大晚上的,來她這裡乾嘛?

還沒想明白對方的目的,腳步聲已至門口,在“裝睡”和“起床”之間糾結了會兒L,她極為果斷地選擇了後者。

畢竟宿儺看著就不像是那種守文明,樹先鋒,不擾人清夢的好人。

哦,當然,她也不是。

在對方即將碰到障子門前,“唰——”的一聲,木門已被人從裡頭提前移開。

屋外的黑暗,爭先恐後地湧入房內,比夜色更加濃鬱沉重的,是佇立在門口的,那個異常高大的影子。

撲面而來的血腥味和過於巨大的體型差異,讓緣下意識地先向後退了一步,才抬頭看向對方。

朦朧的月光隔著厚重的雲朵灑下一小片清輝,將來人勾勒出一道銀色的輪廓。

不,說銀色或許不太準確,因為對方原本粉色的頭發,此時卻呈現出一種不祥的猩紅色,在月光的反射下,更偏向銀紅。

有點像是無數血液灌注在冷兵器之上,又乾涸凝固之後的顏色。

“你……”來乾什麼?

收回有些過於發散的思維,緣剛準備開口講話,卻被兩面宿儺忽然的發言,打斷了。

“這不是還醒著嗎?”

略有些低沉沙啞的男聲在黑暗中響起,明明是帶著譏諷意味的嘲笑,卻因為對方過於性感的聲線而平添上兩分曖昧,像是直接緊貼著耳根說話似的,慵懶又……誘人。

被心中忽然出現的形容詞,震驚得原地罰站了兩秒。

緣清了清嗓子,想要繼續說完剛剛的話,卻被宿儺再一次打斷了。

黑暗中,高大的身影不容拒絕地向前又靠近了一步,隨之而來的,是更加濃鬱的血腥味和對方身上炙熱的體溫。

在這樣浮躁的夏夜裡,他的存在,要遠蓋過其他眾生。

下一秒,天旋地轉。

當她再次回過神來之時,眼前的視野,已經完全變了。

“半夜太閒的話,建議你可以去碼頭找點活呢。”

八神緣發誓,她幾l乎是用著最後一絲理智壓抑住反抗的本能,才讓自己不至於和對方動手的,當然……也有壓根兒L打不過對方的因素在。

雖然如此,究竟有沒有一個人類行為研究專家,能就兩面宿儺現在的動作,做出一番合理解釋的?

到底是什麼人,什麼精神狀態,會在大半夜殺完人回來後,闖進一妙齡女子的房間,然後……像是扛米一般,將她給扛了起來,就這麼給搬出房間,不知道要到哪裡去。

小腹抵在對方寬厚的肩膀處,頭部朝下,直面赤|裸的背部,在肌膚相觸間,緣甚至能隱隱摸到殘留在他皮膚上的,黏稠的血跡。

腰部被一隻滾燙的胳膊牢牢桎梏,她試著掙紮了一下,卻引來宿儺的另一隻手,束縛住她亂動的腳。

“安分點。”

帶著顯而易見嗤笑意味的男聲自身後響起,因為背朝著對方,八神緣沒有辦法判定他現在究竟是什麼表情,不過她大概也猜得到。

大概就是笑得一臉猖狂,她越掙紮越反抗,他越開心的樣子吧。

真的,她建議對方不如去碼頭卸點貨吧。

正好四隻手,扛米肯定非常方便。

見八神緣不再理會他,宿儺也沒有在意,反而還惡趣味地向上顛了顛。

身體上下起伏,胃部撞擊在對方結實的肩膀上,緣不由自主地發出了幾l聲悶哼,心頭也升起了幾l分火氣。

這種程度的難受,尚不到觸發“傷害同步”的條件,他就是故意的,就是想看她不爽!

一時沒忍住,她抬起手,壞心眼地扯了扯宿儺的頭發,力道還不小,將其扯得頭部向後一仰,熾熱的呼吸,也隨之打在她的腰側。

正是盛夏時節,她隻穿了條薄薄的單衣入睡,衣料單薄,能清晰感覺到對方的氣息,撲在敏感的腰部。

身體猛地一僵,緣立刻安靜了下來,平複許久,才重新鬆弛下來。

呼,好險,差點笑出聲。

要是癢癢肉這一弱點被發現,她絕對會遭受來自兩面宿儺的打擊報複的。

出乎意料的是,面對她這明顯帶著報複意味的舉動,宿儺並沒有說什麼,隻是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將腦袋往旁側靠了靠,依舊扛著她繼續向前走著。

走了沒多久,在緣倒轉的視野中,周圍的景色已經逐漸從房屋變為山林。

她大致估計了一下方才走過的路線,推斷出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正位於這處宅院的後山。

這處地方她倒是沒來過,想要去後山,最快的路是穿過兩面宿儺所居

住的院落,直接從院落的後門抵達山腳下。

從宅子的外頭倒也繞得過去,隻是需要多走上一段路。

不過既然裡梅一直帶著她去彆的方向,緣便也沒想過專門探一探這處後山。

畢竟……這大熱天的,誰離得開“空調”啊。

隨著周圍山林的景色越發明顯,掩蓋在草木清香之後的硫磺味道也越來越清晰,連宿儺身上濃鬱的血腥味都沒蓋過去。

硫磺的味道?這附近有溫泉?

腦海中剛升起這個想法,下一刻,她隻感覺身子一輕,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被丟了出去。

刺鼻又溫熱的水流瞬間淹沒頭頂,即便她立刻調整好姿勢浮出水面,也無可避免地變成了落湯雞。

而罪魁禍首,那個真正應該洗澡的人,此時卻站在岸邊,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輕薄的衣物緊緊貼在身上,一頭長發在略有些渾濁的溫泉水散開,像是一朵正盛開著的漆黑花朵,緣將散落的發絲向後撩開,露出整張精致白皙的臉,任憑水珠順著她的臉側滴落。

兩面宿儺環抱手臂,望著立於水中,正一臉控訴地盯著他的八神緣,倏地勾起了嘴角。

“哧,像狗一樣。”

緣???

你再罵?

還沒等她想好該怎麼措辭反駁回去,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讓緣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隻見方才還站在岸上的宿儺,此時卻施施然地走向水邊,當然,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居然開始脫起了衣服!

說脫衣服或許不太妥當,畢竟那件白色的女式和服,早已被血液染成了黑紅色,隨意垂落在腰側,將其主人的好身材顯露無遺。

宿儺隻是扯開腰帶,原本搖搖欲墜的和服便順勢散開。

飽滿的胸肌,結實的小腹,還有那紋理清晰的人魚線在瞬息間便完整地呈現在八神緣眼前。因為過於優秀的視力,她甚至能清楚看見,盤踞在對方腰腹處的青筋,時不時還有力地跳動一下,向下蔓延,隱入黑色的袴中。

蕪湖,該說幸好還有條褲子在嗎?

或許是緣臉上,那鬆了一口氣的神情太過明顯。

兩面宿儺一挑眉,絲毫沒有猶豫,指尖黑光一閃,括袴隨之墜下。

啊啊啊啊啊,我的眼睛!

雖然在意識到不對勁的瞬間就閉上了眼睛,但緣還是不可避免地見到了某些不該看見的東西。

唔,隻能說,資本挺雄厚啊,有點上輩子好姐妹展示給她看的小畫冊的意思了。

等等,她為什麼要閉上眼睛?

脫光衣服的又不是她,吃虧也是兩面宿儺吃虧啊?

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的八神緣,秉承著二十一世紀獨立女性,什麼稀奇東西沒看過的冒險精神,毅然決然地睜開了眼。

然後失望地發現,對方的下半身,已經沒入了水中。

被溫熱的泉水浸沒,宿儺身上原本已經凝固的血跡,此時又重新溶解

,在溫泉中蜿蜒出絲絲縷縷的鮮紅,順著水流的方向,逐漸向緣所在的位置包圍。

她皺緊眉頭,嫌棄溫泉被對方汙染了,下意識想要往後退幾l步。

然而,身子剛有向後挪動的趨勢,上臂便被人一把握住,強行拽了回去。

“怎麼,害怕了?”

看著懷中濕漉漉的八神緣,宿儺笑得異常惡劣,感受到手底下纖細得仿佛一折就斷的胳膊,他強忍住撕碎對方的衝動,語氣危險地說道。

恐懼,一向是摧毀一個人最有效的方式。

兩面宿儺享受用恐懼支配敵人所帶來的快感,人也好,咒靈也好,都是一文不值的東西。

力量,本身就代表著“規則”和“正義”,他無所謂其他人用看待怪物的目光看待自己,反正隻是隨手就能摁死的螻蟻罷了,蟲子的哀鳴,一向沒有什麼聆聽的價值。

但是,八神緣出現了。

他不否認對方是個有實力有腦子,算得上頂尖咒術師的強者,但很可惜,依舊沒有他強。

所以,身為羔羊,就要拿出羔羊的姿態來啊。

兩面宿儺還不能確定八神緣的出現,究竟是否與羂索有關,畢竟那個家夥,總是像陰溝裡的老鼠一般,神出鬼沒的。

但這並不妨礙他已經將懷疑的天平,大幅度傾斜向確實是羂索搞得鬼。

為了得到一個答案,他選擇將八神緣帶到這裡,洗洗乾淨,然後吃掉。

“傷害同步”又怎樣,反正隻要剩下一口氣,這女人就能治愈好自己,血肉分離的疼痛,他也不在乎,但被一口一口吞掉時的恐懼,將會一直殘留在對方的心中。

就像畏懼天災一般畏懼他吧,世人的戰栗和惶恐,即是對他的禮拜。

但很顯然,兩面宿儺完全低估了八神緣的膽子。

在一陣短暫的沉默之後,緣緩緩開口了。

“你……發情了嗎?”

她微微側過頭,蒸騰而起的熱氣,染紅了她的臉頰,分明是嬌豔欲滴的樣子,卻因為那雙過於鎮定的眸子,透露出全然的冷靜。

“實在不行,我幫你叫一下裡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