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第六十章 又是為被拐弟弟失眠的夜晚……(1 / 1)

第六十章

羂索心情很愉悅, 非常愉悅。

他剛剛得到的這副身體,雖然隻是一個普通人,但身份尊貴, 權勢顯赫,十分有利於他計劃的進行。

若不是正值新皇登基,平安京中局勢混亂, 實力強勁的咒術師都留在京中,或為家族, 或為己身謀利, 他恐怕還找不到機會, 對這副身體的原主人下手。

新任天皇年幼,半年後京中便會舉辦大嘗祭,這是每任天皇一生隻舉辦一次的儀式,必定十分盛大。

到時候,這個時代, 所有實力強勁的咒術師, 便會相聚於平安京。

他已經……迫不及待見到那副盛景了。

將手中做工精致的蝙蝠扇隨意丟在地上, 羂索扶著矮桌緩緩坐下。

他不久前趁著這副身體原先的主人“夜這”, 才能夠在不驚動營中其他人的情況下,奪得這副身體,隻是時間門上有些倉促, 現在還未完全適應。

不過既然已經成功, 而離大嘗祭還有半年時間門, 他便有的是時間門來適應新身體,好好為即將到來的祭典謀劃一番。

卸下頭頂的烏帽子,羂索拿起桌上的銅鏡,對著鏡子觀察著額頭處的傷疤。

這是【束縛】, 用這處明顯的傷疤,來換取能夠更加順利奪得他人身體的束縛,平安京內咒術師眾多,他必須更加謹慎小心。

好在時下男子流行的裝束和各色正裝,都會搭配各式各樣的禮帽用以裝飾,緊貼額頭的帽簷,能夠非常巧妙地遮擋住他額上的傷疤。

新縫合的傷口隱隱有些泛紅,以指尖輕觸之,更是有極為明顯的凹凸感。

羂索卻不甚在意,嘴角暈開的淺笑,在透過銅鏡,看見身後突然出現的人影時,戛然而止。

黃銅做的鏡子,僅僅能將離得極近的他的面容照映清晰,更遠些的其他景物,卻隻能顯示出朦朧的一團,更彆提如今夜色正深沉,豆大的燭火,驅不散一室的黑暗。

即便如此,他卻能夠清楚地認識到,身後,確實站著一個人。

握著銅鏡的手有一瞬間門的僵硬,但很快,羂索便調整好了心態,他現在隻是一個普通人,貴族的身體素質,更是手無縛雞之力。

假如身後之人沒有惡意還好,若對方懷揣著惡意,正面衝突他絕沒有獲勝的可能性。

現如今,他隻能寄希望於對方沒有察覺到他已經發現了端倪,等放鬆了身後之人的警惕,他再及時呼喊,讓營內近侍前來救人。

隻可惜,他的算盤,終究還是落空了。

“你叫什麼名字?”

清越好聽的女聲,自身後傳來,像是月光的清輝灑在竹林之上,帶著淡淡的疏離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清冽。

是個女人。

羂索鬆了一口氣,一直提著的心,稍稍放下些許。

這副身體的原主人是個多情浪子,否則也不會出外圍獵,還夜這情人,再加上他身份尊貴,出手闊綽,有主動投懷送抱的女人,也不稀奇。

心中百轉千回,羂索面上卻是一派溫和,他邊轉過身,邊淺笑著回答道:

“在下平照清,你……”

話音還未完全落下,視線卻極速下墜,羂索失去意識的前一秒,看見的,隻有緩緩行至他眼前的純白綾襪和一聲漫不經心的輕嗤。

“撒謊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看了看手中已經碎得不成樣子的武士刀,八神緣隨手一揮,將還藕斷絲連著的刀身,全部甩了下去,隻剩下握在手中的刀柄和一截斷刀。

這柄擺在帳篷內,不知道是用於裝飾還是什麼的武士刀並非咒具,她方才揮刀時,不過注入了一絲咒力,便讓其因為承受不住而直接崩壞。

好在還剩下一小截斷刀,頑強地存活下來,足夠支持她接下來的行動了。

小心避開地上的血跡,緣找了處尚算乾淨的地面,慢慢蹲下,而後,她舉起手中的斷刀,毫不客氣地插入了屍體的顱內。

“嘖,竟然又跑了。”

慢慢旋轉刀身,感受著其下空空如也的觸感,緣撇了撇嘴,有些失望。

這家夥是地鼠成咒靈了嗎,這麼能跑,這術式還真是陰暗啊……

不過沒關係,在找到弟弟之前,她有的是時間門,和對方玩打地鼠遊戲。

唇角一勾,八神緣重新站了起來,卻沒有選擇立刻離去,而是不慌不忙地在室內搜羅著有用的信息。

方才羂索所說的那個名字,她並不認識,不過“平照清”這個名字,一聽就是平家人。“源平藤橘”這四大家族,在曆史上的地位,可謂赫赫有名,舉重若輕。

他會選擇一介非咒術師成為他的寄主,對方的身份,肯定不簡單。

在這點上,緣還是很信任羂索的。

能讓他主動選擇,成為寄主的人,要麼身份不凡,要麼實力不凡,當然,更可能是兩者都不凡。

在這個倒黴被羂索看上的年輕貴族的屋內,她成功找到了若乾財物、數封往來書信、附近區域的地圖以及幾件用於防身的武器,讓她驚訝的是,這其中竟然還有件咒物。

雖然等級並不高,不過聊勝於無,她順手就將其塞進了袖口的暗袋中。

這件狩衣,是按照成年男性的體型來縫製的,對她來說有些寬大,不過總好過她那套破破爛爛,沾滿血跡的校服,勉強穿著得了。

看著由乾癟變得鼓鼓囊囊的包裹,八神緣不禁感歎,怪不得說最賺錢的方法,都寫在刑法裡呢。

不過短短一晚時間門,她就成功從赤貧,跨越階級到了小康。

心滿意足地收拾好東西,在離開之前,她還特意對著那位名為“平照清”的年輕貴族的屍體,念了遍往生咒。

奪取對方性命的人不是她,不過她既然把那顆寄生腦子趕走了,相當於替他報了仇。

既然如此,那這些東西,就算是她個人勞動所得的報酬,嗯,非常公平地交換。

東方的天空隱隱有熹微亮起,天光乍破,白日即將來臨。

八神緣將閱讀過的信件一一收好,拋開那些與情人們往來的書信外,最有價值的,隻有兩封家書,大致提到了京中的局勢以及半年後的祭典儀式,其中的內容被她熟記於心,不用再帶上。

最後,她隻帶走了那張地圖,一件咒具以及若乾財物。

平安京麼,確實值得去一趟,不過在此之前,得先將周圍城鎮都逛上一圈。

愁人,又是為被拐弟弟失眠的夜晚。

*

天色微亮之時,阿草便起身了。

將家中原本打算留到過年才吃的粳米取出,阿草心痛了一瞬,最終還是狠狠心,將米全部放進了爐中。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對待貴族家的小姐,她必須拿出家裡最好的東西來招待對方。

白色的霧氣在半空中暈染,隱隱的米香彌散在空氣中,作為一家之主的大郎,此時也已經起身了。

他先是略帶渴望地看了眼煮著粥的吊爐,又很快移開視線,轉身從河邊挑來一桶水,燒開放涼後,置於臥室的門前。

坐在通風的簷廊上,他一手搭著膝蓋,一手拿著蒲扇為自己扇風。

“那位貴族家的小姐,還沒起身呢?”

“這才幾點呢。”阿草時刻注意著吊爐內的情景,等粥煮好了,便隻用柴火的餘溫溫著,避免粥被燒乾或者涼掉,“貴族家的小姐,肯定想幾點起床就幾點起床。”

“何止。”

大郎揚起頭,一臉篤定地說道:

“她們又不下地乾活,肯定不用起床,就有人上去喂飯哩。”

聞言,阿草猶豫了一瞬,可丈夫臉上的神色太過確定,仿佛親眼見過似的,讓她也忍不住懷疑起來,那位小姐,莫不是在等她去喂飯?

算了,喂就喂吧!

她連大節時要吃的米都拿出來了,區區喂飯而已,有什麼好猶豫的!

說乾就乾,找到家中唯一一個沒有豁口的碗,將爐子內的所有粥一股腦兒舀出,正好裝滿一碗稠稠的粥,散發著穀物的清香。

咽了口口水,捧著溫粥,阿草輕輕叩響臥室的房門。

……沒有任何動靜。

又在門口等了許久,夫妻倆耳朵緊緊貼在移門上,卻聽不見一點兒聲響,反而被身後傳來的聲音,嚇了一跳。

“爹,娘,你們在乾什麼呢?”

一夜未歸的大兒子,此時正站在院中,狐疑地盯著動作詭異的父母。

老夫老妻的,趁著兒子不在家,玩這種花樣兒呢。

“噓。”

阿草和大郎不約而同舉起食指豎在唇前,示意他小聲點,然而,他可管不了那麼多,上來就直接移開了房門……裡面,空無一人。

“這是怎麼回事兒?”

夫妻倆傻眼了,大郎卻不管他們,徑直走進房間門,拿起了孤零零擺放在屋內地板上的袋子。

“這是什麼?”

嘴上雖然疑惑,手上的動作卻不滿,三下五除二,他就打開了袋子,裡面赫然裝著數目不少的錢幣。

“家裡哪來那麼多錢?!”

大郎嚇了一跳,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手卻還緊緊攥著錢袋,生怕把錢撒在地上。

自家情況自家清楚,要是家裡真有那麼多錢的話,他何至於老大不小了,連個老婆都討不上。再聯想到父母兩人一大清早那奇怪的動作,他不禁把事情往最壞的方面想。

好在聽完老父親老母親的解釋,知道一切不是像他想的那樣後,大郎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可是緊接著,各種各樣的疑問又紛紛湧上心頭。

那個疑似貴族,又穿著奇裝異服的女人到底是誰,在日落之後來到家中,日出之前又消失無蹤,僅僅留下一袋子的錢財。

不期然的,大郎想起了昨晚自己因為嘴饞逗留山中,布下陷阱想蹲到什麼,結果陰差陽錯救了隻鳥的故事。

那鳥挺大的,不認識是啥鳥,瘦不拉幾一看就不好吃。

不過沒關係,稍稍潤色一下就行。

於是,大郎嚴肅了神色,在一臉疑惑的老父親老母親面前,緩緩道出了一個故事。

“爹,娘,你們相信,仙鶴報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