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1 / 1)

雲騎駐紮洞天的某處偏僻的比試場中,此時正飛沙走石。

總在自己家裡和人比試,再土豪的封建大家長都經不住平均三天修一次庭院,五天修一次宅邸,在聯合最能搞事的好友又敲打一次有不安分趨勢的龍師後,丹楓把族內事務丟給那群愛演宮帷大戲的龍師們,快樂的做起了甩手掌櫃。

話雖如此,他每天也不是無所事事,除了去丹鼎司那邊當個外援強力醫師,他還要到雲騎這邊報道,訓練持明族的雲騎隊伍——對,這人不知什麼時候正式加入了雲騎軍,職位還不低,龍尊如此“拋頭露面”、“自降身份”,也難為龍師們迫於武力,敢怒不敢言。

木淵都怕他們這樣憋下去,什麼時候再憋出個好歹來,那可真是……大快人心。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雲騎洞天什麼都可以缺,訓練場和比試的場地是肯定少不了的,丹楓就地取材,放過自己家翻修不知多少次的庭院,每日一次身心舒暢的比試就定在了雲騎這邊。

不過現在和他切磋的並不是看到滿監控屏蟲子離開後的鏡流,比起偏技巧型凝冰破勢的鏡流,對方的劍招大開大合,每一下都沉重如山。

丹楓並未動用雲吟術,而是提著一把雲騎製式的長/槍,身影翩若遊龍,與其說是切磋,喂招來的更貼切一些。

估計著招喂得差不多了,丹楓眼中銳利一閃而逝,握著槍柄的手腕一轉,就要結束這場指導局。

“丹——楓——”

丹楓手不受控製的一抖,差點被迎面砸來的劍拍成龍餅餅,好在及時借力閃身,長劍擦著身子砸入地面,塵土飛揚起來,又被凝出的雨露平息下去。

害他差點身受重傷的人跑過來,隔著快兩米就向他起跳飛撲。丹楓眼皮子狂跳,不動聲色往旁邊又是一讓——

“撲通”。

該人成功撲進被砸出來的坑裡,接著就像死了一樣,再起不能。

應星拄著好幾百斤的長劍,拿著毛巾擦汗,看看腳邊的“屍體”,覺得這頗似碰瓷的一幕當真眼熟的緊。

他在羅浮上雞飛狗跳的生活,就是由這樣一場碰瓷開始的。

應星歎了口氣,腳尖踢踢面朝下的“屍體”:“快起來,臟得要死。”

木淵雙手撐地,把臉從大小正好的坑裡拔出來,妝容花的跟鬼一樣,還糊了滿臉塵土。他口吻幽怨道:“你嫌我臟?要不是你,我怎會淪落至此,如今可好,我栽了你這坑中,身子也是臟了……卻還要被二位哥哥嫌棄,倒是我的不是了。”

應星寒毛倒豎,左右看看:“你少在我這瞎說,叫景元聽見了,他又要在我碗底抹一堆調味料!”

木淵語氣更加如泣如訴,擦擦糊了一團灰和眼影的眼角:“你看看你,事實就擺在這兒,卻又不肯認了,罷了,汙了這身,這心卻仍是澄淨明亮,過後倒也能找個好人家……我本看那雲騎的驍衛是個不錯的人,可他嫌我至此……”

應星:“……”

丹楓

:“……()”

你有病吧。

一陣智熄的沉默中,木淵正要繼續說下去,剛張開口,一條水龍瀑布一樣兜頭撞了下來。

應星連忙後撤,還是躲避不及被漸了半條胳膊,那水的溫度好似被鏡流加持過一樣,應星被冰的甩了甩手,更彆提被全方位照顧的木妹妹。

從天靈蓋冷到腳底板,好一個透心涼,心飛揚。

木淵扒拉扒拉糊在臉上的頭發,化妝品不防水,那張臉此時更沒得看。他鼓起嘴吐出一口冰水:……你真下得了手啊。囍[(()”

丹楓冷酷無情道:“你腦子裡的水夠多了,看看能不能負負得正。”

冷言冷語間,景元姍姍來遲。

應星把長劍重新拄在地上,握著劍柄道:“你來了,他剛發完瘋……你嫌他什麼了?”

丹楓也側身看向景元,重淵珠在手中蓄勢待發的轉著圈。

很顯然,這個答案要是給的不滿意,他今天就要遭到慘無人道的男子雙打。

單是一起脫的,人是一起坑的,怎麼自己在他們那總是沒有木淵受寵呢?景元悄悄腹誹,難道是因為木淵更鬨他們,搞事讓他們頭疼的次數更多?這就是抖愛慕麼?

丹楓和應星此時都帶著股奇特的氣場,總和他們抬杠陶冶情操的景元被那氣場閃瞎了眼,半點不敢造次,緊張的情緒剛升起來沒兩秒,看到一臉幽怨的木淵時,噗地一聲散了氣。

景元如實交代:“我說他唱歌跑調。”

應星皺眉,單一個跑調的評價,木淵至於這麼狼哭鬼嚎的麼?

木淵擰了把濕透的衣服,站起來告狀:“不止!我為了證明自己,又給他唱了首情歌——情歌啊!多浪漫啊!你知道他說什麼嗎?”

木淵悲憤欲絕,淒淒慘慘戚戚:“他問我在唱哪個星球文化的鬼歌!”

景元如芒在背,簡直想在腦門上刻個大寫的冤:“他唱的都不是仙舟語,調子比遊雲天君的列車跑的都遠好麼!我那是合理推測!”

“你糟蹋了我的一份心意,說好的浪漫至死不渝呢?浪漫已死!”

“我連詞都聽不明白怎麼知道那是不是浪漫歌曲啊!我已經很努力的憑借調子去猜風格了!”

都說小情侶吵架狗都不理,那也架不住小情侶把吵架地點強行遷躍到臉上,應星和丹楓被兩人嗡嗡地頭疼,左耳一句“這可是我的心意、啊!”,右耳一句“我不是我沒有”……這是什麼劣質狗血劇麼!!

“都閉嘴!”丹楓被他們嚷的頭疼,少年時期鬨點也就算了,現在都這麼大——至少看上去都這麼大人了,成何體統!

他被吵得神誌不清,自己都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應星也好不到哪去,指著木淵:“不然這樣,你再唱一遍,我們評定一下……”

景元用力點頭,還不忘給木淵遞塊毛巾:“對,這真的不是我的錯!”

“唱就唱!”木淵抽過毛巾擦臉,潔白的毛巾轉眼就變得五顏六色起來,也不知道回頭還能不能

() 洗出來。他把水和糊作一團的妝面擦乾淨後,看也不看把毛巾團吧團吧丟給景元,閉眼醞釀片刻。

詭異的音調和破碎不堪的,聽不明白含義的外邦歌詞從他口中流瀉而出,木淵神情溫柔,背景被歌聲交織出一副屍山血海的地獄繪卷。

一曲終了,木淵張開眼,期待地看向評判官:“怎麼樣,是不是就算聽不懂歌詞,也很有意境?”

應星:“……”

丹楓:“……”

丹楓已經被震撼的啞口無言,從出生到現在,不說每到族內祭祀時,他要身穿祭禮之服舞袖唱告,就是平常聽的侍女心血來潮哼的小調,一經對比也成了天籟之音。

應星頓了頓,緩緩道:“是……很有意境。”

閉上眼都能看到罪人在血海中沉淪。

“看看人家,多有品味。”木淵滿意的說道,接著,自我感覺良好的清了清嗓子,“正好我前段時間想起個歌,賊好聽,我唱給你們聽……景元沒品沒關係,我知道你們兩個是懂我的!”

應星和丹楓心中一哽……什麼?拒絕他?

那是沒看見木淵渾身濕透從泫然欲泣到滿眼感謝的人在站著說話不腰疼。

丹楓自認郎心似鐵,饒是如此也糾結了兩秒,這兩秒,足以成為他這一生最致命的錯誤。

詭異的音調和破碎不堪的……這姑且還能聽懂歌詞——但還不如聽不懂呢!這是戲腔嗎?如果真的是的話,祖師爺在天之靈都要氣冒煙了啊!會氣得死去活來的啊!

丹楓憑借優秀的文學素養,勉強從那不似人嚎的唱詞裡拚湊出一位少女挺身弑邪物,斷卻凡塵拜入仙門的故事……詞是一回事,這叫木淵唱的,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歌是被少女宰了的邪物寫的。

每一個音調重音咬字都落在無法想象的地方,丹楓聽到一半就受不了封住了自己的聽覺,還是在飆高音的時候被迫灌了一耳朵的“曲高未必人不識”……他還破音了啊!!

等木淵擺出收了架勢的做派,丹楓才將封住聽覺的法術撤下去,他看了眼恍惚迷茫,靈魂已經去外太空停止思考的應星,第一次由衷感謝自己身為持明龍尊。

畢竟普通持明是沒有這些手段支持他從剛剛的浩劫中保住耳朵的。

丹楓不合時宜的想到當年繞梁三日餘音不絕的瑪卡巴卡,那動感的節拍與兼並朗朗上口與繞嘴至極的歌詞,有相當長一段時間都在午夜夢回中如夢魘般纏繞著他……現在回看,合成機械音的瑪卡巴卡算什麼,木淵當時要是親身錄音,都不用他動手,就能給在場龍師們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木淵嚎了個爽,也不知他對音樂的鑒賞能力是有多差勁,看上去好像真的認為自己唱得不錯,亮閃閃的看過來:“這首叫《神女劈觀》,怎麼樣,好聽麼?”

神女劈觀?你這是神女劈棺吧?!

有什麼在虛空中提醒,或者說警告著他,丹楓側耳傾聽,用心感受……他的眼前隱約浮現一個金燦燦的天秤,天秤中間的半身人像面對著他,冥

冥中,似有啟示。

這是一個關乎它是否還會存於他身上的,命運的分岔路口。

丹楓沉默半晌,在木淵逐漸疑惑的目光中,毅然決然拉住依舊停止思考的應星:“剛才有長老通過持明秘法通知我回去一趟,應星對持明的發展有些好奇,正好捎帶他一起過去……你們繼續行程吧,不必相送。”

言罷,他拉著應星,避瘟神一般飛速離開,步子快得交錯走出了殘影。

天空中,天秤中間的人像在消失前,對他欣慰一笑,伸出的大拇指熠熠生輝。

是的,就是這樣……不論未來遇到何等險境,就算失去了崇高道德的讚許,也要無愧本心啊……

……

待到兩人的身影徹底消失,木淵才接過景元遞來的又一條毛巾,唉唉搖頭:“這承受能力……還是不夠行啊。”

景元把趁人不注意藏在後面時塞在耳朵裡的耳塞取出來,剛好聽見他的感慨,用力抿了下唇。

木淵道:“彆壓了,你那嘴角比AK都難壓吧……都走遠了,此時不笑更待何時。”

於是景元就真的不壓了。

“哈哈哈我說什麼來著,你這個天賦早就該展露在他們面前,你看見應星剛才的表情沒?還有丹楓,我覺得他都看見他的前前前世了哈哈哈哈——”

木淵也笑得肚子疼:“你怎麼就半路發現他們在這裡了呢?哈哈哈哈你也太壞了吧!”

狼狽為奸演了一出好戲坑害親友的兩隻大貓對視一眼,嘻嘻哈哈笑做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