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1 / 1)

相見不如懷念。

飯菜上桌,一家四口坐在圓桌上一邊吃飯一邊雞飛狗跳,木淵實在想不明白,記憶中笑容溫和,會帶著他一起拚接小機關的父親,究竟經曆了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

“阿暖我來幫你挑魚刺——”

“阿暖多吃蔬菜啊——”

“阿暖阿暖……”

當著倆小孩兒面都快貼老婆身上了,也不害臊。

木淵發出不屑的氣音,把景元丟到碗裡去了魚刺的魚肉扒拉進嘴,拿手肘碰碰他:“再來一塊。”

景元正滿臉老實的被木媽問訓練累不累之類的關心話語,聞言一邊答話,一邊眼疾手快從木爹筷子底下搶來一塊魚肉,眼睛一掃就知道這塊沒什麼魚刺,丟到木淵碗裡。

“看見你們還是這麼要好,我就放心了。”木媽溫和道:“你也不用太慣著淵淵,他要是欺負你,就去找你們將軍告狀好了。”

“沒有,哪能。”景元說,“我們玩得挺好的,朋友也都很喜歡他……雖然有的人不太會表達,但我都能看出來的。”

丹楓鏡流應星在不同地點同一時間,耳朵倏地發熱。

“這樣最好。”木媽不疑有他,“我們這次回來的突然,本來旅行各處,買了不少禮物,結果……”

她按按眼角:“要不是遇到了好心人,你們可再也見不到我倆了。”

木晨給老婆挑魚刺的手慢慢停下,溫聲道:“好了,這不是活下來了麼?彆後怕了。”

話已至此,木淵徹底吃不下去了,放下筷子:“發生什麼了?”

“半個月前,我們被卷入了反物質軍團的襲擊中。”

隻是一場普通的襲擊也就算了,出於習慣,遲暖都會大致算算吉凶再選擇降落與否,卦象顯吉,結果接駁沒十分鐘港口就化作火海——怎麼想都不對勁。

遲暖苦笑道:“帶領軍團的,是毀滅的令使,星嘯,她擾亂星象,隻為不被那顆星球上的觀星者察覺到大難已至。”

結果她也著了道。

對於仙舟人來說,這位堪得上是鼎鼎大名,星曆5700年,她登錄朱明仙舟,要求他們祝她攻打豐饒民造翼者的世界……擁有共同的敵人,要是單純合作也就算了,可這位一上來就是脅迫的手段,最後被朱明那邊連打帶攆地逐出了仙舟,這事距今才一千五百多年,說不定還有意誌堅韌的親曆者存活於世呢。

“如果隻是這樣,我們也不是沒辦法逃跑。”木晨接道:“但是沒過兩天……造翼者的雇傭兵登陸了那顆星球,想要帶走上面的星核……又和反物質軍團打了起來。”

景元&木淵:“……”

這麼倒黴的嗎??

都說人倒黴起來喝涼水都塞牙,木晨想起來都心梗:“然後,我好不容易偷偷摸摸重新造了個小型飛船……一位假面愚者因為被戰爭弄壞了她的布偶娃娃,忽悠了純美騎士團的人過來,想要兩邊都打,波及了我的小船

。”

遲暖:“隻能說否極泰來吧,在我們開始考慮先殺上幾個造翼者和反物質軍團墊背的時候,我們被流光憶庭的憶者所搭救……”

景元&木淵:“…………”

精彩。

這一段經曆當真精彩紛呈,尿點極多——豐饒民與軍團令使狗咬狗、無處不在的歡愉人、人家說啥信啥提一嘴伊德莉拉就能為你赴湯蹈火的純美騎士團、行蹤飄忽不定的憶者……

陣容華麗,這顆星球毀滅的不冤。

還未從震撼中緩過來,木爹又是一句:“兒子啊,你還認識流光憶庭的憶者呢?我跟你媽琢磨好幾天,都不確定那位謎語人小姐是不是你女朋友。”

景元目光如電,歘地紮在木淵身上,後者無故身負緋聞,忙不迭澄清道:“我沒有你彆瞎說啊,什麼憶者,我都沒聽過這號人——不信你問景元,你問問他,我天天和他在一塊兒我哪有多餘時間去跟烏七八糟的人好上啊!”

遲暖咬著胡蘿卜看自家兒子蒙受不白冤屈憋紅的臉,和自家乾兒子“你給我說清楚”的眼神,抿唇一笑。

哎呀,這兩隻還是這麼相親相愛。

就是兒子撇清關係的著急樣子……怎麼看著這麼眼熟呢……

“那大概是謎語人基礎技能導致的吧。”木晨想了想,大致複述道,“什麼舊的時光已逝,未來當作嶄新,封存的記憶有若冰晶,遇陽又化水,恪守本心方得始終……”

木晨糾結道:“嚇得我趕緊問她,是不是你前女友,她還沒回答呢,轉眼就消失了。”

木淵平生第一討厭臉壓的身高差,第二討厭的就是繞來繞去的謎語人。

不過稍作代入,這句話就不是很謎語了。

景元問道:“那位憶者叫什麼?”

“不知道。”遲暖說,“披著黑紫色頭紗,全身都是一個色係,帶我們離開那裡之後,人就走了。”

死裡逃生後回老家,當然不能隻吃頓飯,夫妻倆精力旺盛,吃完飯就出去壓馬路了。

景元把碗筷收拾進廚房,問道:“你有印象嗎?”

木淵正在心不在焉的切果盤:“我不記得跟流光憶庭有牽扯……”

憶者的手段詭秘莫測,能保有重置前的憶泡不是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木淵不確定道:“我記憶跟狗啃的一樣,缺這塊少那塊,忘了也說不定。”

景元想到跟隨那縷白發而來的幾個記憶片段,覺得對方和忘卻之庭有一腿……呸,有過交集的可能性還挺大的。

在心中暗暗記下這一點,景元狀若無意道:“伯父伯母回來肯定要住家裡的,你要回工造司住麼?我送你過去?”

木淵家本來是有兩間臥室一間客房的,後者早早在他小時候被木晨改造成了工作間,平常家裡除了景元沒人來過夜,木淵猶豫了一段時間,又把次臥倒騰倒騰,藏了些以防某天天降外敵攻占羅浮,可以讓他在家也能立刻武裝起來的小玩意兒。

那張床躺上去,說不定就

會引發什麼慘絕人寰的倫理悲劇。

雖然工作起來不要命,但木淵對工作時間和休息時間還是分得很開的,他想了想,說:“你有沒有發現一件事?”

“嗯?”

木淵緩緩道:“丹楓最近,好像隻活在我們的對話裡啊……”

“……我覺得他對這樣的生活會很滿意。”

“這樣不好,”木淵叉起一塊大小正好的西瓜,堵住景元的嘴,“我們是一個整體,好朋友當然要多多聯絡感情,我好不容易結束閉關出了工造司,怎麼能不去探望一下還在操心持明民眾生計的老朋友?”

說的好像持明是什麼落魄貴族需要重振雄風一樣,景元吞下脆甜果肉,正要反駁,又是一塊西瓜懟進嘴:“……”

木淵眼中閃爍著不久前在玄關處,木媽眼中同款的刀光:“你、覺、得、呢?”

景元想了想,試探地張嘴——第三塊西瓜入口。

挺甜。

被喂了半盤果切,覺得差不多了,景元才躲開投喂,拍板道:“那今晚在他家住好了。”

得償所願,木淵愉快消滅了剩下半盤果切,去收拾兩人的洗漱用品,順便把床上四件套換成新的。

廚房裡的景元舔了舔嘴角的果汁,也愉快的繼續收拾案面。

過了一段風平浪靜好日子的丹楓心情並不愉快。

簡直是電閃雷鳴,烏雲壓頂,得到侍女通報的瞬間,心情值就從偏上的“愜意”急轉直下,跌到了穀底。

侍女平靜地站在一旁,對龍尊一聽到某個特定人士前來拜訪的消息就風雨欲來的低氣壓習以為常,甚至有閒心想一會兒去提醒大家晚上可能會傳來強烈震感,不必擔心——九成九是龍尊大人在開大。

“該來的總會來的。”鏡流看他遲遲不落子,意思意思寬慰一句,“攔在門外,他們也會翻牆進來。”

丹楓:“……”

他擺擺手,讓侍女放他們進來,懸在空中半晌的黑棋落下,伴隨歎息:“明天就讓人在院牆後安置尖錐。”

鏡流緊跟上一子,落在丹楓心煩意亂下留出的疏漏上,不置可否。

受了傷最後還不是找他治療,折騰的還是他自己。

“不管你們的世界是白天黑夜,早上中午晚上好——”人未到,聲先至,“嗨丹楓哥,有沒有想念朋友圈中最閃亮的開心果?”

丹楓把一不留神就捏碎了的棋子丟到一邊:“沒有。”

好冷酷一條龍。

“鏡流姐也在啊——”木淵探頭打了個招呼,用譴責的口吻對丹楓說,“剛才那個句式,你該回我嗨海綿、咳,木淵寶寶,然後再棒讀出‘沒有’兩個冷漠字眼。”

丹楓把他當耳旁風,景元走過來探頭看了看棋盤:“師父好……嘖,丹楓你下棋真臭。”

丹楓把第二顆碎掉的棋子扔開,盤算著這玉墨棋子的價錢能讓這兩個禍害消停幾天。

近在咫尺的工造司就有一個人等著他們玩,怎麼還能想起來遠在天邊還有自己這麼個人。

鏡流基本一有空就往丹楓這跑一趟切磋切磋,院子裡布置的景觀如今已經換到第七代了,她瞥了景元一眼,道:“你們怎麼有空來這?”

大晚上的,帶人出去約會也好過來丹楓這作妖。

景元一指木淵:“他想來,我也沒辦法啊……”總不能強行拖出去壓馬路,還有撞見人家爹媽的風險。

這徒弟真沒用,追人都不會。

木淵把賓至如歸四個字刻畫的淋漓儘致,真當自己家一樣,轉眼就從丹楓沒注意到的角落裡扒拉出一包零食分給景元:“我房間讓出去了,沒地方住,這不就來投奔大款了。”

他說什麼丹楓根本沒聽,死死盯著那個小角落:“……”

他家,到底,被木淵滲透了多少助紂為虐的臥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