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寂靜。
就連燕傾也睜大了雙眼失神地望著秦闕，色彩鮮豔的弓從女人手中滑落，跌在草地裡。
平靜的隻有秦闕，她確認那箭確實吸在了靶子上之後，笑著對燕傾揮手，“中了。”
過了幾秒，目瞪口呆的顏雨臻才艱難的擠出三個字，“這也太……”
剩下的話她沒說，但所有人都領悟了她的意思。
這也太忠犬了，人射出去的箭你都能瞄準了接住，你跟等著接飛盤的狗區彆在哪？
燕傾愣了一會才撿起地上的弓，有生之年第一次感受到所謂的受寵若驚。
倒不是沒人寵她，寵她的人，討好她的人多了去了，她也一直認為自己值得，真心換真心，沒什麼虧欠彆人的。
可如今她望著遠處笑容燦爛的alpha，心裡卻忍不住疑問。
我當得起這樣的傾心相待嗎？
她清楚這並非約定的營業，要是秦闕演愛情戲有此時一半自然，觀眾早就磕生磕死了，還會把她嘲上熱搜？
所以輕飄飄的玩具弓此時都有些沉重了。
她收斂心神和表情，對秦闕道：“我已經算出誤差了，下次你彆動。”
“嗯。”alpha點點頭，真就放鬆了身體站在原地。
這麼聽話的嘛？
燕傾又無奈又想笑，再一次張弓搭箭。
剩下的四箭毫無懸念的全部命中。
在顏雨臻豔羨的讚歎聲中，秦闕取下身上的靶子，跑回射箭點。
“贏了。”
“嗯。”
燕傾隻是笑了笑。
這跟前兩次比賽時相差巨大的態度引起了秦闕的警覺。
雖然對方的信息素沒什麼變化，但她還是忍不住揣度。
剛才接箭那一下是不是讓她覺得自己不相信她了？
那會燕傾的表情就有點凝重。
燕傾不高興嗎？
不然為什麼不跟自己擊掌，也不……也不抱自己了？
她糾結片刻還是開口道，“剛才接箭是因為正好離得很近，不是不相信你，你不開心的話下次不會了。”
正凝望遠方不知在想什麼的燕傾疑惑地轉過頭，“我為什麼不開心？”
秦闕：“額，可是……”
你看上去好像也沒有很開心。
女人若有所思地盯著她看了一會，直到她開始手足無措才忍不住笑了。
伸手捏捏她的耳朵，聲音很低。
“我開心壞了。”
第三組射箭的是聶思君，即使是改裝過輕巧弓箭，對瘦弱的她而言也過於結實，女人用儘全力才將弓拉開一半，第一箭軟綿綿的飛出去，還沒到戴宇辰跟前就掉下了。
遠處的戴宇辰急得大喊：“用力啊！”
這明顯強人所難的咆哮震得聶思君一抖，可第一箭就已經耗去了她大半力氣，第二箭更是連一半距離也沒有飛到。
“哎，你！”
戴宇辰急得快蹦起來，而聶思君隻是緊抿著唇，逼迫著自己顫抖的手拉開第三箭。
“要不彆射了，你這肯定射不中，哎實在不行我把第二名讓給你們好吧。”顏雨臻都看不下去了。
那邊戴宇辰還在喊個不停，燕傾走過去，抽出聶思君箭筒中的箭，抬手一射。
“砰！”
正上躥下跳的戴宇辰被這一下震得沒了聲音。
“要不我幫聶姐姐射吧？我能射中。”燕傾涼涼的笑著，這次她直接拿過了聶思君手中的箭，弓發出哢吱的刺耳聲響，被她拉到了極限。
“燕小姐這……”米思可還沒來得及阻止，就聽遠處的戴宇辰喊，“不用了！我們認輸！”
直到燕傾放下弓箭，僵站在原地的戴宇辰才敢放鬆繃緊的腿。
他出了一身冷汗，差點直接軟在地上。
他很肯定，要是自己沒及時認輸，燕傾那一箭射得肯定不會是靶子。
上午的比賽到此為止，一行人到餐廳用午餐。
午餐的菜品跟昨晚的晚餐一樣豐富且昂貴，不同得是增加了一樣飲品。
冰鎮西瓜汁。
這對於跑動了一上午口乾舌燥的眾人而言，是明晃晃的消費陷阱。
“一杯西瓜汁要20，怎麼不去搶？”顏雨臻抱怨著買了兩杯，塞了一杯給靳爍，“還你的早餐錢！”
“不用。”靳爍想還給她。
“不用就扔了，哼。”顏雨臻氣鼓鼓地端著餐盤走了。
靳爍在原地呆了片刻，到底還是提著西瓜汁坐她對面去了。
燕傾饒有興致地看著兩人的背影，用胳膊肘拱拱秦闕，“看，小學生冷戰。”
秦闕憋著笑點頭，燕傾形容得很精準，雖然她自己沒經曆過但印象裡確實隻有小學時的同學會這樣拉拉扯扯，時好時壞，冷戰都冷不徹底。
初中生都不會這麼幼稚。
那邊戴宇辰想喝西瓜汁卻發現餘額隻夠買飯了，很是不高興得同聶思君說：“你平時天天在家也不鍛煉鍛煉身體，連個弓都拉不開。”
聶思君沒有說話，買了一杯西瓜汁遞給他。
戴宇辰這才由嗔轉喜，喝著西瓜汁走了，根本沒問餘額跟他差不多的聶思君錢夠不夠買飯。
聶思君在窗口前愣了一會，隻要了一份白飯。
“聶姐姐，我請你，想吃什麼？”
秦闕還在猶豫要不要開口，畢竟聶思君好像很怕被戴宇辰看到跟alpha接觸，身旁的燕傾已經笑著走上前，掏出了手機。
“不用了，謝謝。”聶思君聲音很輕但堅決，笑容有些淒然的無奈，“真的，謝謝。”
兩人隻能目送女人瘦弱的身影離開。
空氣中屬於燕傾的酒味信息素澀味濃重幾分，不同於上次面對生氣的戴宇辰時單純的怒意，這次好像還多了一點愧疚和難過。
秦闕轉頭望向燕傾，發現女人微微皺著眉，眼眸中翻滾著她難以全部窺見的複雜情緒。
那情緒很快便消融掩藏，如果沒有信息素的話，或許她根本不會注意到。
“燕傾……”
她想要安慰又不知道說什麼，她漸漸習慣了和燕傾的相處，但那也僅限於燕傾平常的一面，她對此刻的燕傾仍然知之甚少。
她所了解的那個燕傾，是浮在水面上，所有人都能看見的冰山。
而現在在信息素的幫助下，她隱約看到了冰面下龐大的巨物。
“沒什麼，我隻是在想，”而她的情緒同樣也被燕傾感知，女人笑著安撫無措的她，話卻意味不明，“說不定我是個殘忍的人呢。”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各自買了飯，燕傾中午吃得主食是正常的分量，這讓秦闕開心了不少，她突然感覺自己有點像關注小孩飯量的幼兒園老師。
她甚至注意到燕傾會把宮保雞丁裡的雞塊和花生挑出來先吃掉，剩下的黃瓜胡蘿卜之流被她分門彆類的留到最後，再一口氣解決。
不挑食，但喜好很明顯。
她想起自己小時候也是這樣，不同得是她會把不愛吃的青菜先撿出來全部吃掉。
好像都是幼兒園時候的事情了。
就這還說彆人小學生呢。
她抿著嘴笑。
燕傾敏銳地抬起頭，正對上秦闕彎起的雙眸，alpha生了雙極漂亮的桃花眼，因笑容彎折的時候，黑亮的眼瞳會蕩起勾人的水波。
她笑得很淡，神情溫柔而寧靜。
卻會令被注視的人感到一種確切的幸福。
這小孩長得真不賴啊。
燕傾一瞬晃神，心中感慨。
然後毫不猶豫地彈了秦闕一個腦瓜崩，“看我乾嘛？好好吃飯。”
她是不會承認自己臉有點熱的，向來隻有她撩人，什麼時候輪到彆人撩她了？
離開的時候，秦闕讓燕傾等一下，自己跑到窗口前買了一杯西瓜汁。
燕傾還在想自己要不要放縱一下也去買一杯，冰冰涼的飲料就已經塞到了手裡。
她疑惑地望向秦闕，“你不喝？”
對方搖頭，“我不愛喝冰水，”又一臉平常地解釋道，“空著肚子喝冰飲料不好，先吃點東西墊墊再喝不傷胃，”見燕傾不動還加了一句，“沒事不是剩下的，我看著師傅切西瓜重新打的。”
燕傾還是不動。
“你不喜歡喝？”秦闕這才開始考慮自己是不是太唐突了，說不定燕傾跟自己一樣也不喜歡喝冰水。
可剛才打飯的時候她明明注意到女人目光在西瓜汁上停了至少……十秒。
燕傾不說話。
“沒關係，那我自己喝……”秦闕尷尬地笑笑，伸手想拿回來。
卻被燕傾躲開了。
“誰說我不喜歡喝了？”女人瞥她一眼，啪的一聲紮開杯蓋吸了一口。
冰涼清甜的汁水入口，緩解了午後的燥熱。
燕傾看著秦闕，alpha又露出了那種笑容。
毫無侵略性，寵溺的，溫柔的，讓人一看就想接近的笑容。
她在心裡哼了一聲。
但她是個有禮貌的人。
所以她很自然地捏了一把秦闕的臉，看著對方從茫然捂臉到暈生雙頰，滿意地笑了。
“我喜歡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