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1 / 1)

[如果我喜歡你,一百分的愛,隻要給我一分,我可以給你剩下的九十九。]

這是林一一從來沒有想過的回答。

她的配得感很低,可能是因為上一世她從沒有從彆人身上得到過什麼愛意,所以一旦得到了她都會惶恐。

她會想,這是她配得到的嗎?這是她能夠擁有的嗎?這份感情又能維持多久?想要長久擁有這份感情她也必須得付出,得給予回應,給予同樣的對等的感情才行。

林一一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

隻是人都是會變的,感情也是。上一世每一個對她表露過正向感情的人,都會慢慢的隨著時間的推移,那份感情會隨之改變。

有的變得更深,有得則更淡。

更深的感情需要她更多的付出去維係,而變淡的感情會冷漠,會疏遠,直到離去。

林一一覺得很累,維係感情很累,得到了又失去又很痛苦。

所以在上一世很長一段時間裡林一一都拒絕和外界,和人建立太深的聯係,她希望能夠得到永遠恒定的,純粹的,無條件的愛。

不需要很多,隻要一個人,隻要有那麼一個人那樣愛她就足夠了。

而林父就是這樣一個,林一一如此期許出現的這樣一個人。

在林父慢慢擺脫標記的影響,將所有的精力所有的愛都給予她的時候,林一一感受到了她期望的那份純粹的愛的時候,她也開始主動靠近,去努力無所保留去給予和回應。

因為有林父,林一一對外界不再有太多的得失感和索取感,她覺得隻要有他就好了,隻要有他愛她,她也愛他這就足夠了。

隻是那個女人的出現讓林一一意識到即使是血緣維係的愛也是會有動搖的一刻,曾經固若金湯的,除卻她和林父之外再無彆人的世界裡猝不及防有了插足者闖入。

林一一接受不了,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

如果沒有得到過也就算了,如果依舊和上一世那樣一無所有也就算了,可是她得到了啊,她得到過百分百的偏愛和珍視,她沒辦法它被搶奪,被霸占本該完全屬於她的愛,甚至還可能後來者居上。

可是現在,齊溯給了她另一種答案。

是啊,感情這種事情從來都沒有絕對的公平一說,林父愛她,可這份愛從一開始也是基於她是他和那個女人的孩子之上。

即使他現在百分百愛著她,也是改變不了這個大前提的。

要是真的那樣斤斤計較,那樣耿耿於懷,這份她一直認為無瑕的愛也是會有汙點和裂痕的。

為什麼要執著這些呢,哪怕林父之後真的被信息素影響了,真的沒有現在這樣愛她了,可他曾經給予她的愛是真實存在的,她不能因為還沒發生的事情提前焦慮,更去否定他對自己的愛。

這不公平,對她,對林父都不公平。

她愛林父,她愛這個給予她生命的男人,給予她上一世從沒有過的溫暖的男人。

如果是他的話,她可以做出退讓,可以不要求百分百的愛,她也願意像齊溯那樣,隻要林父依舊是愛她的,她願意多付出,多愛他一點。

想到這裡林一一晦暗的眼眸才有了些光亮,她低頭看向少年,看到他那雙漂亮的眼睛裡清晰映照著她此時狼狽的模樣,也看到了他從眼尾往下滴落的水珠。

她抬起手,動作輕柔的將水珠拭去。

“嗯,你說得對,是我鑽牛角尖了。”

林一一又道:“不過你這樣的想法也有點偏激,哪有人喜歡一個人就這樣掏心掏肺,這樣毫無保留的?哪怕要退讓,也至少是四六,哪有一九的,傻不傻?”

齊溯鼻子有點酸,因為少女的語氣太過溫柔,他有點想哭。

他很想要告訴她他不傻,他哪裡不知道這樣的付出和回報不成正比,很吃虧?可是他沒有辦法,他隻是個beta,一個沒有信息素的beta,他永遠都不可能吸引到她。

她會同情,會憐惜,也會為自己有那麼一刻的動容,唯獨不會真的愛他。

齊溯一開始就知道的,他一開始就沒有奢望過林一一會愛他,他要的不多,他隻要她不要無動於衷,隻要給予他一點回應,一點希望就好。

不然他怕他堅持不下去,他會瘋的。

所以隻要得到那麼一點的愛,隻要她朝著自己走一步,隻要一步就好,他可以心甘情願的去走剩下的九十九步。

“哼,所以我才說如果啊。假設懂不懂?你不會真以為我有那麼傻真的會做這樣的戀愛腦,冤大頭吧?”

他故作生氣的彆開臉不去看她,不讓他看到他眼中氤氳的霧氣。

“好了,既然你心情好點了就趕緊走吧,你把我送到宿舍樓下就成,冷死了,我要回去洗澡換衣服了,我這才大病初愈呢,彆一不小心又給折騰得感冒了。”

林一一看到他搓著手臂,臉色蒼白的樣子心下很是愧疚:“抱歉,都怪我。”

齊溯剛想說沒事,一片溫熱覆了過來。

“這樣會不會好一點兒?”

他身子一僵,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被少女攬在了懷裡,她骨節分明的大手搭在他的肩膀,掌心隔著夏日單薄的衣料,連她虎口的薄繭都能感知得一清二楚。

“我體熱,你這樣挨著會暖和點兒,而且這樣你那邊也不容易被雨淋到。”

齊溯此時完全聽不見林一一在說什麼,他腦子暈乎乎的,有點找不到北。

儘管他之前以朋友之名和她有過不少次的肢體接觸,比如牽手,比如擁抱,可很多時候都是他主動的。

而且更讓他不知所措的是因為淋了雨,不光是他的衣服濕透了,林一一的也是,單薄的布料被浸濕,肉眼可見的肉色顯露出來,勾勒出她有致的身體曲線。

這樣嚴絲合縫的距離,那溫軟他想感知不到都難。

偏偏林一一毫無所察,還怕他冷把他攬得更緊了。

從教學樓到beta宿舍樓也就不

過十分鐘路程,齊溯覺得這十分鐘比一個世紀還要漫長。()

一路上他不敢亂動也不敢亂看,甚至好幾次林一一說話他都已讀亂回,還險些同手同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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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林一一把他送到宿舍樓準備離開的時候,齊溯這才後知後覺想起什麼,忙拉住了她的手。

“等一下!”

齊溯將護了一路的東西拿了出來,遞給了她。

“上次我奶奶說你好像很喜歡吃我做的曲奇餅乾,我這周末在家閒著無聊又做了一點,加了點堅果碎,你拿去嘗嘗看,看好吃不好吃。”

林一一在之前就看到他手中拿了一包東西,隻是他一直小心翼翼抱在懷裡護著,所以她也沒看清楚,以為是他從圖書館租的書之類的,結果沒想到是曲奇餅乾。

“給我的?”

見齊溯點頭,她這才呆愣愣接過。

林一一看著手中的曲奇餅乾,眼睫輕顫。

“謝謝。”

不僅是因為這個曲奇餅乾,更因為齊溯因為自己隨口一句喜歡,就特意給她做好帶給了她。

林一一心下一暖,看向齊溯的時候眼神帶著她都沒有覺察到的柔和。

“阿溯,你真好。”

她說著想要上前給他一個擁抱。

剛才兩人並排挨著一起的時候還好,齊溯隻能感覺到那裡的溫軟,此時林一一正對著自己,還突然上前,齊溯該看的不該看的都看到了。

在林一一要伸手抱他的時候他忙將身上的那件被水浸濕的外套脫下,彆開臉胡亂給她披上。

做完這一切後齊溯這才鬆了口氣,在林一一愕然的神情下他克製著,隔著濕透的衣服輕輕抱了下她。

蜻蜓點水的一下,然後立刻退回。

似做了什麼虧心事一般,心虛得紅著臉逃也似的跑進了宿舍。

林一一站在原地半晌,看了一眼少年落荒而逃的背影,又低頭看了下身上的外套。

瞥見衣料下透出的黑色bra後她臉一下爆紅,將外套攏緊,趁著沒人注意撐著傘和剛才齊溯的模樣如出一轍,慌亂離開了。

林一一回到家後第一時間就去洗澡換了衣服,繞是如此她一想到自己頂著那副模樣和齊溯一起走了那麼久,沒準還被其他同學看到了,她就羞憤欲死,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丟死人了。

她抬起手捂著自己發燙的臉,因為沉浸在羞惱的情緒裡,連林父什麼時候從廚房裡出來都沒覺察。

“一一,怎麼了,臉這麼紅?是不是發燒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林父忙伸手去摸她的額頭,皺了皺眉:“好像是有點燙,不過又好像沒有……你等我一下,我去拿溫度計。”

感覺到額頭一片溫涼,林一一這才一激靈從紛亂的思緒裡回過神來。

“爸,我沒事,我沒發燒,我就是……嗯,就是剛從洗了澡從浴室裡面出來有點缺氧上臉了而已。”

可能是因為齊溯的話,也可能是她自己

() 想通了(),看到林父和以往一樣為她擔心的樣子?()?[(),她心下一動,想了下還是決定把陳雲深前兩天和她說的事情告訴男人。

她不能那麼任性,不能因為自己不喜歡那個女人而耽擱林父的病情。

他現在的情況早治療好的更快,不然很容易落下後遺症。

儘管已經說服了自己去接受,也隻有去接受,可真正要對林父提起,做出把他往另一個alpha身邊推的決定時候,林一一還是很難受。

她張了張嘴,想要開口,可試了好幾次都失敗了。

幾次欲言又止,林父再看不出她有話好說就奇怪了。

“一一,你是不是有心事?自從上次從醫院回來後你的情緒就不大對勁。”

林一一沒有在林父面前表露出來,隻是知女莫若父,林父太了解林一一了,他看得出來。

一開始他還隻是以為是不是考試周到了她最近又是忙著照顧他又是要學習工作之類的沒休息好,所以才有點煩躁。

然而現在他隱隱覺得並非如此,這件事或許和自己有關。

林一一是個早熟沉穩的孩子,她很少會有這樣情緒不穩定的時候,記憶裡少數幾次也是和他有關,且都是他病情加重的時候。

林父心下一慌,一個不好的猜測冒了出來。

他緊張地抓住了少女的手,問道:“是不是我病情又加重了?很嚴重嗎,治不好了嗎?”

林一一有些哭笑不得,忙安撫道:“不是,您想什麼呢,您的報告單您不是也看了嗎,一切都很好,沒有惡化甚至比起上個月還好轉了不少呢。”

林父聽後並沒有鬆口氣,反而更焦慮了:“那你怎麼這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她神情微斂,抿著嘴唇,在林父越發收緊的力道中,林一一也回握住了他的手,似乎隻有這樣她才有說出那件事的勇氣。

半晌,林一一這才沉聲開口:“前兩天我們回家的時候陳醫生給我打了一通電話,他說……”

她深吸了口氣,強迫壓下心頭的苦悶和澀然,繼續說道:“他說找到能幫您做信息素安撫和標記的人了,就是那個坐輪椅的女alpha,她和您的信息素匹配率高達百分之八十五。陳醫生說那邊人也答應了,她也需要信息素進行治療,就等和您敲定時間了。”

林一一以為聽到這話後林父會很驚訝,會很高興,驚訝世上竟然會有這麼巧的事情,高興一直折磨他的假性發熱病能夠痊愈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男人並沒有,他既不驚訝也不高興,反應出乎意料的平淡。

“這樣啊。”

林父不是遲鈍到什麼都覺察不到的傻子,自己在當時醫院的時候看到白瓊的時候第一眼就覺得像是被吸引,那種一見鐘情,怦然心動的感覺他隻在看到那個人的時候有過。

他回去的一路上也是如此,腦子裡全都是白瓊的身影,情緒也被影響到很不穩定,足足緩了兩天才緩過來。

也是在林父清醒之後他後知後覺意識到,

() 白瓊的信息素匹配率和他不會低。

因此林一一提起的時候,林父並沒有覺得太意外。

林一一被男人這樣不鹹不淡的反應給弄得一怔:“您,您一早就知道了?”

“嗯,算是吧,隻是沒想到信息素匹配率會這麼高。”

他說的高並不是指的百分之八十五,因為他知道他和那個白瓊身體情況都不好,甚至於後者連信息素都很難感知到,在這樣的情況下都能有百分之八十五,可想而知真正準確的匹配率能有多高?估計至少也在百分之九十了。

百分之九十……和那個人一樣。

林父垂眸遮掩住其中的情緒,悶聲說道:“你幫我回絕陳醫生和那位女士吧。”

“回絕?”

林一一以為自己幻聽了,看到男人一臉認真的樣子,她整個人都懵了。

的確,她潛意識裡是不希望林父和那個女alpha有接觸,因為她害怕林父被對方的信息素影響,可是這一切和林父的病情比起來都不算什麼,隻要林父還是愛她的,她都是可以說服自己去接受的。

但是她完全沒有想過林父會拒絕。

林一一有些慌了:“為什麼啊?爸,您不想治病了嗎?您知道能找到和您匹配率這麼高的alpha有多難嗎?您為什麼要拒絕?”

“是因為我媽嗎?您不願意背叛她,不願意彆人碰您?您怎麼那麼傻,要不是因為她我和您明明可以過得更好,根本不用那樣受儘白眼,您也不會為了獨自撫養我積勞成疾,落了一身病,還被假性發熱這麼折磨,她不值得的,爸,那種人渣不值得您這麼做的!”

之前她擔心林父被白瓊的信息素影響,不再愛她,不再把她放在第一位了,所以她惶恐,她不安。

現在林一一發現那些都不重要,都無所謂,她更害怕的是林父固執著為了那個女人不去治療,徹底把自己的身體拖垮。

她害怕林父離開,害怕這一切又會回到上一世,她又是一個人了。

“您不要這樣好不好,答應我,去接受治療?算我求您了,您不要,不要拋下我……求您了,求您。”

“誒不是,一一,你,你彆哭啊。”

林父看到少女眼眶泛紅的樣子嚇了一跳,忙伸手把人抱住,像是小時候那樣安撫著拍了拍她的背,笨拙又慌亂解釋道:“你是我的寶貝,你是我的唯一,我怎麼可能會因為那個人拋棄你呢?我不會的,乖,彆哭了,爸爸不會的。”

林一一根本不相信他的話,緊緊抓著他的手,質問道:“那您為什麼要拒絕治療?”

他沉默了一瞬,看她眸中水汽更甚後,這才開口道:“因為我不想再一次迷失自我。”

“我不想再一次被信息素影響,去那樣瘋狂到偏執的愛一個人,我很害怕,一一,爸爸很害怕。我不光害怕失去自我,我更害怕會為了一個陌生人而忽略你。”

林父低頭輕輕抵在林一一的額頭,柔聲說道:“當年你媽媽離開後我曾經想過自殺,我控製

不了自己,我愛她,我想她,我離不開她。我自殺了好幾次,割腕,吞安眠藥,有一次我還差點跳樓。不過都被你外公外婆他們發現及時阻攔和搶救回來了,所以他們才會那麼討厭你媽媽,以至於小時候那麼不喜歡你。”

“但是你知道為什麼他們之後會對你改觀,對你那麼好嗎?”

林一一還沒從林父說他自殺的事情中回過神來,她心下一陣後怕,抱著他的手更緊了。

她緩了一會兒,才勉強找到自己的聲音,回答道:“是因為我和她不一樣,因為我不會像她那樣,我不會被信息素影響,我很清醒,我很克製。哪怕我身體裡流著和她一樣的血,我也不會做出她那樣畜牲不如的事情。”

說到後面林一一的聲音少有的帶上怨恨,這是她從沒有過的。

以前林一一聽到或是提起到那個女人的時候,她都是冷淡的,毫不在意的,把她當成一個可有可無的陌生人。

可在得知林父曾經為她尋死後,林一一對這個人隻有恨。

她差點沒有爸爸了,那個人差點害得她沒有爸爸了。

林一一埋在林父的懷裡,後者並沒有看到少女此時滿臉陰鷙的神情,然後她聽到男人輕聲否認道:“不是哦,雖然這是其中一個原因,但最主要的是因為你救了爸爸。”

她一愣,恍惚抬頭看向男人:“我……救了您?”

林父試圖自殺的時候是在林一一還沒有出生前,她怎麼救他?

“對啊,是你拯救了我。”

林父笑得溫柔,清俊的面容柔和得不可思議:“因為你的出生我才真正的從信息素的影響,從標記的影響中慢慢走出來,我才放棄了尋死,因為你讓我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讓我覺得活著不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因為我有你。外公外婆也是看到你對我的正向的積極的影響才認可了你,覺得你和那個會給我帶來痛苦的人不一樣,即使你們流著同樣的血。”

他說著捧著林一一的臉,小心翼翼,珍視又溫柔:“一一,你和她不一樣,在爸爸心中你比任何人都重要,包括那個人。”

“你忘了爸爸給你說的為什麼給你取這個名字嗎?一一,我的寶貝,我的唯一。我不是因為任何人,我隻是因為你。”

原來不隻是她在因為白瓊的出現而不安而害怕,林父也是如此。

他和自己一樣排斥著對方,他和自己一樣不想讓他對她的感情被影響——他比她更在意她的感受。

林一一覺得整個人像是被泡進溫泉,又似踩在棉花,溫暖又柔軟。

這一刻,所有的不安,所有的恐慌都在這一刻煙消雲散,被輕柔撫平。

“啪嗒”一聲,有什麼滴落下來。

模糊的視野裡是林父再次慌亂的神情。

“你,你怎麼又哭了?爸爸不是給你說清楚了嗎,我不是因為那個人,爸爸不會拋棄你的,永遠不會……”

“噗嗤”,林一一破涕為笑。

“人又不是隻有在難過的時候才會哭

,我這是高興的淚水。()”

她抬起手隨意擦了眼淚,吸了吸鼻子,平複了下情緒,甕聲甕氣道:雖然我很高興您這麼說,但是治療還是要做的,要是不治療的話您身體支撐不了多久就會垮掉的。?()_[(()”

林父看她是真的沒事,不像是不開心的樣子,這才說道:“這個我當然知道,我也不想早早就死了留下你一個人……”

“不許說那個字!”

林父被她給逗笑了:“好好好,我不說。反正我不會這麼早就離開丟下你不管的,所以我打算過段時間休養好一點然後去切除腺體。”

林父早年的時候因為還是處於被信息素被標記影響的階段,所以一直固執著不願意去清除標記,不想抹除掉那個女人留在他身上的最後一點痕跡。

等到後來他沒有那麼不舍了,能下定決心去做了,又已經為時已晚。

完全標記和臨時標記不同,除卻做清除標記手術,是不會自動消除的。當時林父的標記更是深入到連做手術都沒辦法消除的程度,除非用新的完全標記覆蓋。

總而言之不光是標記一拖再拖到無法清除,就連他假性發熱的症狀也是拖延得越發嚴重。

所以當時陳雲深不得已給了林父兩個建議,一是等,等一個和他信息素匹配率合適的alpha給他進行治療,不過這概率之低,無異於大海撈針。除非找到林母。

因為對這個結果他們都沒有抱有太大的希望,他又給了第二個建議——病情惡化到沒法控製的時候,就隻有切割腺體了。

但凡是一個正常的omega都無法接受第二種治療方案,林父也一直有所猶豫。

直到這一次,他才終於下定了決心。

他故作輕鬆地安慰林一一,也安慰自己道:“不就是沒有腺體嗎,反正我已經有你這個寶貝女兒了,我又不打算再結婚再生孩子,這個腺體切了就切了,對我沒什麼影響……”

“不可以!”

林一一臉色慘白,陡然拔高了聲音。

“什麼沒影響?您又不是beta天生就沒有腺體,您把腺體切除了是不會假性發熱了,但是您的身體會留下很嚴重的後遺症,到時候還不知道是假性發熱難受還是切除了更難受呢!”

林父弱弱反駁道:“可至少切了不會病情惡化,更不會死……”

他話還沒說完,那個字一出口林一一就冷著眉眼看了過來,嚇得林父登時噤了聲。

“好了好了,我,我不說了,不說那個字了,也不提切割腺體這件事了。”

好脾氣的人一旦發起火來特彆嚇人,尤其是林一一平日裡對林父從來和顏悅色,柔聲細語的,這樣一對比就更加可怖了。

林父被她看的大氣都不敢出,縮著脖子道:“我剛喝了藥我困了,我要回屋休息一下,廚房給你留了飯菜,我剛剛熱好了,你,你趕緊吃吧。”

說完也不管林一一什麼反應,忙進屋避難了。

林父走了,林一一的臉色依舊很難看。

() 她很生氣,生氣林父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更生氣剛才她都說的那樣清楚了,他竟然還是不鬆口,隻說了不提,卻並沒有答應她去治療。

林一一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一時之間不知道到底她是孩子還是林父是孩子,這麼大歲數了怎麼還是這麼讓人操心。

算了,看他那樣子繼續說他也聽不進去,讓他緩一緩吧,過兩天她再好好心平氣和和他聊聊,做做思想工作。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林父拒絕治療,還是單純這兩天憂思過度情緒波動太大,林一一一點胃口都沒有,隻簡單喝了一碗粥後也回房間躺著了。

她原想著閉目養神下,沒想到躺下一沾枕頭就睡過去了。

半睡半醒之間,有電話打了過來。

林一一以為是陳雲深,結果聽到聲音後發現是盛囂。

她迷迷糊糊從床上坐了起來,眼皮還在打架,努力集中注意力聽那邊人說話。

“……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盛囂說了一會兒發現對方隻是“嗯嗯”“好的”,鼻音還有點重,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你在睡覺?這麼早?”

“嗯……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特彆困,可能是因為下雨,唔,下雨天很適合睡覺。”

林一一醒了一會兒神後,此時才勉強開機清醒了過來。

“對了,你剛才說什麼來著?你遇到麻煩了,什麼麻煩?信息素溢出需要我過來給你做引導嗎?”

“不是,是……”

那邊人深吸了一口氣,頗為咬牙切齒道:“我出來相親了。”

盛囂覺得自己這嘴是不是開過光,他前兩天才說到通過聯姻篩選的事情幫林一一找她母親,結果後腳他還沒來得及放消息出去,他爸還真給他安排上了。

那老頭子說什麼白瓊回來了,不出意外是來公開宣布白羽清和陸星舟的婚事,還說什麼竹馬敵不過天降,他這回是真的沒機會了,然後二話不說就給他安排了相親。

當然,盛囂也不是不能拒絕,隻是他想著拿這件事當借口把林一一叫出來,這才忍著不爽來到了和那個omega約好的地方。

林一一在聽到這話後一愣,而後感慨了一句:“你也到這個年紀了啊。”

“什麼叫也?我看上去很老嗎,不,不用看上去,我本來就不老!”

盛囂本來應付那個omega就一肚子氣,又聽到她不僅一點反應都沒有,還說他老,他更不爽了。

“嘖,總之你趕緊過來。彆忘了之前你答應我的事情,我幫你找你媽,你和我假裝情侶幫我應付這些爛桃花。”

原以為林一一聽後會立刻答應,意外的是並沒有。

他眼皮一跳,為這突如其來的沉默。

難道她看出什麼了?發現他這是打著給她找人的幌子在套路她?

“你……你怎麼不說話?不願意,後悔了?”

盛囂這麼試探著問道,那邊的少女這才悶悶回答

道。

“不是不願意,是不需要了。”

“什麼叫不需要?你爸的病你不管了,你……等等,你彆告訴我你找到你媽了?”

林一一那麼在乎林父不可能放任著他不管,盛囂一下子反應過來,有些難以置信道:“你怎麼找到的?是她良心發現,浪子回頭主動來找你的?”

除卻這個可能盛囂想不到林一一是如何在他之前找到林母的。

林一一:“不是,是我們這邊找到了一個和我爸信息素匹配率很高的人,她也同意了,隻要我爸鬆口就可以直接進行治療了。”

這個回答比林一一她媽主動找到他們還讓盛囂震驚,那麼高的匹配率,十萬個人中也不一定有一個,就這麼輕易找到了?

知道盛囂很驚訝,林一一也很意外,一切都太順利了,順利的好像不是她們無意間碰到的,反而像是對方主動找上門的。

不過無論是巧合還是意外,總歸都是一件好事。

林一一撓了撓面頰,不好意思道:“抱歉啊盛囂,我也不知道會有這麼巧的事情,要是我早知道這麼快就找到了我也就不麻煩你了。”

“……沒關係,早點找到了也是好事,這樣你父親也能少遭罪。恭喜啊。”

不知道是不是林一一的錯覺,對方明明說著恭喜,語氣卻並沒多為她高興。

果不其然,下一秒青年話鋒一轉:“不過你的事情解決了,是不是也得管管我?”

“畢竟要不是為了幫你,我今天也不會有相親這一遭。”

其實這事和林一一沒關係,都是他家老頭子擅作主張,但是林一一又不知道,盛囂心安理得的將這件事推到了她身上。

沒辦法,她現在已經找到合適的人了,這個假扮AA情侶的法子估計是行不通了。可就這樣結束他又實在不甘心。

“就這一次,再說這件事本來就因你而起,你來給我當一次擋箭牌不過分吧。”

這下林一一也沒再推辭了,答應了他。

盛囂報了地址之後,對面掛了電話,看著熄滅的手機屏幕,他的心情並沒有因為少女答應了而變得多美麗。

他很不爽,一種秩序被打亂,一切失控的不爽。

和陸星舟還有齊溯不同,前者和林一一信息素匹配率那麼高,後者和林一一又是朋友。

就他中不溜的,一點優勢都沒有。

盛囂心頭很煩躁,自從意識到自己對林一一有好感那一天開始。

一個alpha喜歡上另一個alpha,是個正常人都接受不了。

所以他隻能溫水煮青蛙,想著多點時間好好相處一下,或許她不會那樣排斥自己,畢竟他們雖然同為alpha,信息素卻少有的契合。

結果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那個alpha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現,打亂了他的計劃。

沒了名正言順接近她的機會,這讓盛囂很是焦灼。

正在盛囂心情煩躁的

時候,那個和他相親的omega拿著一杯調好的酒走了過來。()

盛囂,我記得你很喜歡喝酒。這是我平日來這裡最喜歡的,你嘗嘗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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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囂抬眸看著眼前面容精致的女人,她嘴角的笑容柔和,然而仔細看卻能看出她神情的些微不自然。

這個omega盛囂認識,是他分化之前還在omega學院就讀的時候一個高年級的學姐,當年那些言語霸淩的他的人中雖然沒有她,不過她也沒好到哪兒去。

他記得她當時是學生會的人,每次看到他因為過於粗獷的外貌被歧視和嘲諷的時候她並不上來製止,隻是遠遠的,用一種居高臨下,傲慢和輕蔑的眼神看著他。

可笑的是,當年那樣厭惡,瞧不上自己的人,隻是因為他二次分化成了alpha就一改之前那副厭惡的神情,變得討好諂媚了起來。

盛囂是坐著的,給人的感覺卻依舊壓迫感十足。

他掀了下眼皮涼涼看了她一眼,然後接過了她遞過來的酒杯。

琥珀色的液體在他輕微搖晃中散發出更為醇香的酒香,在這樣濃烈的氣息裡隱隱還混雜著旁的味道。

盛囂眯了眯眼睛,在對方以為他毫無所察要喝下去的時候,他將似笑非笑看著她:“你下藥了?”

這明明是疑問句,語氣卻格外篤定。

女人臉色一變,顯然沒想到盛囂感知會這樣敏銳,那樣一點藥劑混在那樣的烈酒裡他竟然也聞得出來。

“看來來之前你的功課沒有做好,我的信息素就是酒,你把藥下到哪裡不好,偏偏要下到酒裡,生怕我發現不了嗎,蠢貨。”

女人故作鎮定,正要反駁,聽到盛囂這話後徹底慌了。

她是個聰明人,知道這個時候再狡辯隻會適得其反,她咬了咬嘴唇,仰著臉淚眼婆娑地看著盛囂。

這樣一個漂亮的omega,這樣楚楚可憐看著一個alpha,實在引人心動,讓人憐愛。

“抱歉,我,我不是有意的,我隻是,是父親要我這麼做的,我是被逼無奈,你也知道我家現在的情況,我父親很需要盛家的扶持,很需要這份聯姻,所以我,我……”

“所以你就下藥,想生米煮成熟飯?”

盛囂沒有分給女人一個眼神,大手掌著酒杯緩緩轉動著把玩,酒液在燈光的映照下,琥珀色的光流動在他的眉眼。

“嘖,好算計啊,辦法簡單粗暴沒什麼新意但勝算卻高,要是我真倒黴中招了,我可真被你給纏上了……”

他說到這裡戛然而止,不知想到了什麼手上動作一頓,酒液因為他這猝不及防的一下濺落了些在他手背。

盛囂盯著手上的那點酒液半晌,低頭送進了唇齒。

確認了藥性在可控範圍內後,在女人錯愕的神情下仰著脖子將酒一飲而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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