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1 / 1)

這場演出除卻最後一場戲的時候出了點意外之外,總體而言還算順利。

謝幕之後林一一看著老師的時候很是心虛,在對方質問之前先道歉道:“對不起老師,我剛才太緊張了,有點忘詞兒了。”

老師哪裡是那樣好糊弄的,她對林一一翻了白眼:“是是是,每次到最後這裡不是忘詞兒就是記錯詞兒了,真不知道你這記性年級第一是怎麼考上來的,可能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吧。”

她知道老師剛才在後台看她表演的時候為她很是提心吊膽了一陣子,這件事本來就是她的錯,她也沒反駁一句,耐著性子聽對方叨叨完。

最後還是老師覺得她這樣一點反應都沒有,乖乖站著任由她說實在沒意思,然後擺了擺手。

“算了算了,反正演出也算圓滿結束了,也不說你什麼了,你趕緊換了衣服回去洗個澡好好休息下吧。”

夏日悶熱,晚上也沒好到哪兒去,尤其是林一一還穿著這樣厚重的衣服在台上表演了快二十來分鐘,此時她儘管沒有覺得有多累,可額頭還是沁了一層汗珠,身上也有些汗津津黏糊糊的,的確不大舒服。

《睡美人》這個舞台劇是今天文藝彙演的壓軸節目,他們表演完後也就差不多要結束了。

林一一一正要去更衣室,剛走了幾步發現一旁的齊溯不知怎麼的心不在焉的樣子。

“怎麼了?”

“啊,沒什麼,就是有點熱。”

他這話也不全然是在說謊,他的確很熱,自剛才開始身體的溫度就一直不降反升。

起初齊溯以為他就是穿的太厚又在台上跑來跑去表演太累了,休息一會兒就好了,可是他發現並非如此。

這不是熱出來的,反而是有些像……發熱。

這個想法冒出來的瞬間又被齊溯給掐回去了,他苦笑地搖了搖頭。

發熱?怎麼可能?他已經二次分化成beta了,發熱期隻有omega才會有,他怎麼可能還會出現發熱的征兆?

估計是這兩天又是準備節目又是要比賽的,他現在的體力就算比起之前是omega的時候要好上不少,可終究也沒有alpha那樣強悍的體格和自愈能力,所以這樣連軲轆轉後身體狀況自然不會好到哪兒去。

而且二次分化結束出院的時候,陳醫生也叮囑過他這段時間他的腺體還沒有完全退化,哪怕是那樣萎縮的腺體也是腺體,要是過度勞累或是被刺激到還是會有些不舒服的。

所以讓他務必要多注意,好好休息,好好吃藥,同時也要按時複查。

對了,複查,他好像上周就應該去醫院複查的,可因為要排練加上馬上臨近期末他需要複習,還有兼職,總之各種各樣的事情堆積在一起實在分/身乏術,他就將時間延後了,想著等期末考結束後再去醫院的。

是他身體出現什麼問題了嗎?

上一世齊溯也二次分化過,隻是上一世他的分化要比這一世晚一兩年,是身體各

方面數據完全穩定下來後才進行的分化,沒有被林一一信息素安撫後刺激到腺體的情況,更沒有信息素揮發的情況。

齊溯心下隱隱有些不安,他抬起手摸了摸後脖頸位置,那裡果然有些發燙。

不過發熱他不覺得,如果是發熱的話說明腺體還在分泌信息素,這於分化成beta的他是根本不可能的。

應該隻是身體不適,隻是腺體最後一次的退化,等到這一次過後估計他連那塊小小的萎縮的腺體也不複存在了,他會徹徹底底,成為一個beta,連以前身為omega的痕跡也被徹底抹殺。

齊溯不可避免想到了剛才舞台上最後那句對白,他覺得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個自我營造的美夢,現在表演結束了,謝幕了,一切脫離了虛幻回到了現實。

是了,這一切本來就是他自欺欺人。

如果不是他把那個alpha給打傷,林一一也不會答應來幫忙頂替那個角色。這不是什麼偶然巧合,全是他的有意為之,哪怕是虛幻的一場美夢。

這些都是假的,以朋友之名行愛人之事是假的,舞台劇也是假的,就連現在……

腺體的最後退化,徹底宣告了他徹底的分化。

夢醒了,殘酷的現實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林一一再如何的好,再如何看重他,也不可能真的喜歡他。

他是beta,一個永遠都不可能讓alpha產生欲望,永遠無法取悅,永遠無法滿足她的beta。

齊溯垂下眼眸,遮掩住其中黯然的情緒。

“……我先去換衣服了。”

林一一還想要問什麼,齊溯已經低著頭徑直離開了,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這副樣子讓林一一下意識想起了當初少年分化結束出院後的那段日子,他也是這樣躲避著自己。

是她多想了嗎?他應該隻是太熱太悶太難受了,所以想著趕緊去把衣服換了吧。

林一一壓著心頭的疑惑進了更衣室。

因為被老師訓斥了一通,耽擱了一點兒時間,這個時候alpha更衣室裡早就沒人了,就剩下林一一一個。

本來林一一就不習慣跟彆人一起換衣服,這樣對她反而更自在輕鬆。

她三兩下將衣服脫下,換上了常服,做完這一切後她把要換洗的東西什麼的整理了下塞到了包裡。

結果在整理的時候意外發現包裡那個粉色的抑製頸環還安靜待在最裡面。

陸星舟殘留在她身體的信息素是在前兩天才徹底消散的,那個時候林一一太忙了,所以一時之間忘了把抑製頸環還給薛雲了。

這時候已經晚上九點半快十點了,又是周五,薛雲肯定早就回寢室收拾了東西就回家了。

隻有周一時候把東西還給她了。

儘管此時的更衣室並沒有其他人,可林一一還是有些做賊心虛,生怕被人被發現了趕緊把它放好。

結果在收拾好背上包準備離開的時候,空氣裡隱隱的信息素的氣息讓

她驟然頓住了腳步。

其實後台,尤其是更衣室這附近,平日還好,這兩天運動會期間大家比賽的比賽,表演的表演,身上多少會有點信息素溢出。

隻是這種一般很微弱,對周圍人來說並不會有什麼會刺激到腺體發熱的嚴重影響,也就沒開淨化器。

因此能嗅到信息素並不是什麼多讓人驚訝的事情。

隻是這個味道很特彆,是omega的味道。偏偏和omega相比又太淡了,淡到好似一縷煙霧,隨便來一陣風就能散得一乾二淨。

按理說在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氣息之中,這樣寡淡的存在,哪怕林一一是頂級alpha應該也是很難注意到的,就算注意到了也不會為此多做停留,隻當是溢出的信息素之一,沒什麼好疑惑的。

然而林一一天生對信息素比尋常alpha要敏感很多,不光是在感知力上,還在記憶力上,隻要是她嗅聞過的味道,哪怕再相似她也絕對不會認錯。

可這一次她竟然對不上號來,這本身就是一件很讓她意外的事情。

這是誰的味道?為什麼這麼熟悉?

林一一眯了眯眼睛,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beta的更衣室門外。

她愕然睜大了眼睛。

beta更衣室?這明明是omega的信息素,難道裡面有個omega換衣服的時候走錯地方了?

儘管beta不具有標記的能力,然而這不代表omega對beta沒有性/吸引力。

omega,不光是對alpha,對beta也是有不小的魅力的。

很多beta都以能交到omega男朋友或是女朋友為榮,他們是不能標記,可除卻不能標記其他什麼也能做。

omega又天生纖細柔弱,力量上不光是被alpha壓製,連beta也比不過。而且beta強迫omega往往比alpha強迫omega所受到的懲罰要輕得多。

畢竟他們無論做到什麼程度,隻要沒有標記都不算侵犯,頂多算性騷擾。這也是為什麼那麼多beta會有恃無恐欺負omega。

想到這裡林一一皺了皺眉,雖然不知道是omega走錯了,還是他是被beta拽進去意圖對他圖謀不軌,她還是提醒一下為好。

“咚咚()”,她不輕不重地敲了下門。

感覺到裡面窸窸窣窣的動靜停頓了下,林一一沉聲道:這裡是beta更衣室,隔壁才是omega更衣室,你走錯了。?[(()”

她等了一會兒,並沒有等到omega的回應,對方也沒有從裡面推門走出來。

所以不是走錯,是被人強製帶進去的?因為現在被人威脅著,甚至捂著嘴,所以沒辦法回應,更沒有辦法求救嗎?

林一一神色一凝,對裡面的omega說道:“冒犯了。”

她說著一腳將門給踹開。

“同學,你沒事……吧?”

林一一原以為

() 一進門會看到的是柔弱的omega被beta強迫的畫面,誰知道裡面並沒有什麼omega,隻有一個beta。()

而那個beta不是彆人,正是齊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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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溯,怎麼是你?”

齊溯剛才不是沒有聽到林一一的聲音,隻是他當時腦子太亂了,身體也熱得厲害,意識迷糊混沌,他想要回應,卻又不知道如何回應。

結果就這麼一下卡殼的功夫,林一一就直接破門而入了。

更衣室很是昏暗,隻有頭頂一個很小的燈,昏黃的光亮讓齊溯更是頭昏眼花,一時之間都有些看不清林一一的臉。

林一一掃了周圍一圈,皺了皺眉問道:“奇怪,明明就聞到了啊……”

“聞到什麼?”

“信息素的味道。你有看到omega嗎,我剛才聞到了omega的信息素,以為裡面有omega誤入了,怕出意外所以才沒忍住進來查看一番……”

她一邊給他解釋一邊又仔細感知了一番周遭,發現什麼都沒有後很是疑惑,還想要再問點什麼的時候,這才後知後覺發現齊溯手拿著一件衣服遮擋在胸前,漂亮的肩頸還是不可避免暴露在了空氣裡。

“不好意思,我,我不知道裡面是你,不是,我不知道你在換衣服。既然沒有彆人我就先走了,你,你繼續換。”

林一一尷尬得不行,說著慌忙就要帶門出去。

“等,等一下。”

齊溯看到林一一要走,下意識喚道。

這時候他並沒有彆的想法,他就是單純有點不安和害怕,他現在身體太奇怪了,很熱,很難受,又意識不清。

他怕林一一一走他就昏迷了。

“一一,我身體不大舒服,你能不能在外面等我一會兒,我換好衣服,能不能,能不能麻煩你帶我去一趟醫院?”

齊溯說話都斷斷續續,很是艱難,氣息微弱得下一秒似乎就喘不上氣來了。

她覺察到了少年的異常,顧不上會不會看到什麼不該看的,趕緊轉身三兩步上前走到了他的面前。

齊溯隻覺一片陰影覆了上來,還沒來得及反應,一片溫熱貼上了他的額頭。

“好燙!你發燒了?”

他眼神迷離,看著少女擔憂的神情勉強勾起一抹弧度,朝著她安撫性地笑了笑:“沒事,應該是二次分化的一點副作用,我一會兒去醫院,去醫院檢查下拿點藥,回去休息下就好了。你彆擔心。”

齊溯這麼說著,頭不自覺往林一一身上偏了下,在她肩膀輕輕蹭了蹭,撒嬌一般。

之前時候兩人也有一些比較親密的肢體接觸,比如牽手比如擁抱,這在朋友間也算正常,習慣後林一一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大自在的。

可這一下她卻莫名覺得心癢癢的,很是奇怪。

“好,那你先換衣服,我先出去等你。”

林一一輕輕將齊溯的腦袋推開,結果手剛放到他柔軟的發頂,一股熟悉的氣息縈繞在她鼻翼之間,

() 讓她瞳孔一縮。

“齊溯,你,你……”

她震驚的連名帶姓喚上了對方。

齊溯不滿地皺了皺鼻子:“你怎麼又叫我名字了,叫我阿溯,我喜歡你這麼叫我。”

“哦哦哦好的阿溯,啊不是,現在不是糾結我叫你什麼的時候,你,你不知道你身體怎麼了嗎?”

林一一太過驚訝,以為她是不是出現幻覺了,又湊近嗅了嗅,再三確認後慌忙對他說道。

“你信息素溢出了!”

齊溯腦子因為少女這一句話瞬間宕機,一片空白。

他恍惚了一瞬,猛地覆上自己的腺體。

“信息素?我的?可是我已經二次分化了啊,我已經是beta了,怎麼還會有信息素?而且,而且我一點信息素都感知不到啊。”

齊溯少有這樣分寸大亂的時候。

在聽到林一一說她聞到了自己信息素的時候,他是驚詫的,隨之而來是一種難以置信的喜悅。

上一世的自己是在二次分化沒多久出意外重生的,所以會不會是誤診,會不會是出現了很少見的三次分化?

比如他又從beta分化成了omega?

一想到這個可能齊溯似將死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得到了生機一樣激動,然而下一秒,在意識到自己感知不到信息素後,他又被重重拍下了深淵。

當時齊溯住院期間,林一一除卻上課和兼職的時候基本上陪護了他全程。

因為是自己信息素安撫了對方,導致他腺體被刺激提前分化,所以那段時間林一一生怕少年出現什麼意外情況,於他的病情各方面都十分上心。

而且那個時候陳雲深本來是想要讓齊溯打電話通知家人過來的,畢竟這麼大的事情,他的精神和身體狀況也十分堪憂,那個時候身邊最好是有家人陪伴。

可齊溯拒絕了,他說他的奶奶身體不好,受不了刺激更受不了勞累,至於他的父母他隻字不提。

原文中關於齊溯的身世有過不少的描寫,為了突出少年的美弱慘,把他塑造的很是淒慘。

齊溯雖然不是孤兒,卻也和孤兒沒什麼兩樣,爹不疼娘不愛,自小就把他扔給了鄉下奶奶家。

奶奶是疼愛齊溯的,隻是他爺爺卻很不喜歡他,準確來說是厭屋及屋,因為不喜歡他的母親所以連帶著也不喜歡他。

至於他爺爺為什麼不喜歡他母親林一一也不是很清楚,書中沒有詳寫。

齊溯的奶奶是個omega,再疼愛齊溯也被霸道強勢的爺爺壓上一頭,所以小時候少年的在家裡過得很是艱難。

後來他爺爺在他上初中的時候出意外從樓上摔下去世後,他雖然不再被爺爺一不順心就各種打罵了,可生活卻更加艱辛了。

齊溯的奶奶身體不好,看病花銷很大,少年年紀輕輕就要承擔養家糊口的重擔。

好在兩人相依為命,日子過得是清貧了些,卻也還算溫馨美好。

林一一因為知道齊溯

家庭情況,所以那段時間更沒辦法放下他一個人不管,對他的事情也更上心了。()

因此齊溯的病情除卻陳雲深和他自己之外,也就她最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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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他這副樣子,想起了陳雲深在齊溯出院時候給她說的話,說齊溯是提前二次分化,不穩定,體內的信息素還沒有完全揮發,有可能會有二次信息素揮發的情況。

儘管比第一次揮發症狀要輕上不少,卻也還是要多多留意下,如果情況比較嚴重的話她要是在的話儘量給他再做一次信息素安撫,不出意外的話這次結束後他的腺體會徹底退化,到那個時候他就是真正的beta了。

林一一嗅著久違的山荷的氣息,垂眸看向面色潮紅的少年。

“你可能是二次信息素揮發了。”

齊溯其實也猜到了,隻是在聽到後還是有些悵然。

“原來是二次揮發啊,我還以為……還以為我又分化回去了呢。”

他自嘲地扯了下嘴角,那張清俊的面容黯然,沒了以往的神采。

林一一一直都知道齊溯並沒有真的從二次分化的事情裡走出來,他隻是故作釋然罷了。

他隻是接受了,不得不接受了而已。

齊溯咬著嘴唇,疼得悶哼了一聲。

林一一擔憂問道:“很難受嗎?”

齊溯點了點頭,而後微頓,又搖了搖頭。

他是難受的,是痛苦的,但是他卻因為腺體再次有了知覺而感到高興。

他眼尾泛紅,在林一一被他這回答搞得莫名的時候,仰起頭看向她。

“陳醫生之前說過,我如果,如果再出現了這樣的情況可能需要信息素安撫。”

齊溯很輕很輕地眨了眨眼睛,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你能幫幫我嗎?我很難受一一,很難受,很難受。”

怕她感受不到,他連說了三個很難受。

齊溯西式的聲線沒有以往的清亮,很是喑啞,離得這麼近氣息也灼熱。

這還不是最讓林一一覺得不自在的,更要命的是齊溯原本是在她破門進來的時候慌亂下拿了衣服擋在前面的,這時候他手虛搭在她肩膀,那件衣服就這樣滑落到了地上,露出了少年白皙如玉的身體。

雖然隻是上半身,林一一卻也不敢亂瞥。

“好,我,我幫你,你先把衣服穿上好不好,你,你衣服掉了。”

齊溯悶悶道:“不要,太熱了,穿著難受。就這樣安撫吧。”

他說著又靠近了一分,兩人完全貼在一起,林一一隔著衣服都能感受到少年滾燙的溫度,還有細膩的肌膚。

她身子僵硬得厲害,明明之前時候兩人親密一些她還沒覺得有什麼,隻當是姐妹相處。

可現在林一一的遲鈍都在這一刻重新變得敏銳起來。

因為少年的信息素,讓林一一再一次意識到少年是異性這一件事實。

偏偏齊溯似完全沒有感覺到少女的無措,手臂摟著她的脖子,

() 輕聲問道:“是這樣嗎?”

這是之前齊溯發熱,林一一給他做安撫的時候怕他站不穩讓他這樣做的。

他低頭將臉埋在她的頸窩,長長的睫毛顫巍巍地掃動著她的脖頸,引得林一一呼吸一滯。

“你放心,這一次我會很乖的,再難受也不會亂動更不會亂咬的。”

齊溯此時是抱著林一一的,從她的角度稍微往下就能瞧見少年光潔白皙的背脊,似一尾遊魚,漂亮乾淨得讓人心悸。

林一一不敢多看,偏過頭移開了視線,不想這一動作卻讓她的嘴唇不小心擦到了齊溯的發紅的耳根。

幾乎是瞬間,兩人都愣住了。

“對不起,我不是……”

“沒關係。我又不是omega,沒關係的。”

齊溯將臉埋得更深,聲音也更悶,帶著鼻音。

“……你對我做什麼都沒關係的。”

這一句很輕,卻似一顆石子重重砸在林一一心頭。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可手卻已經不受控製覆上了齊溯的背上,她用力摁了下,把他摁在懷裡更緊一些。

骨節分明的大手嵌入少年的腰身,指間擠出的肉帶著淩/虐的美感。

林一一沒有像上一次那樣猶豫,那個時候她和齊溯不是朋友,那個時候她隻覺得少年是個麻煩,她不想牽扯進主角的愛恨糾葛裡,如果不是自己的良心作祟的話,她估計真的會扔下對方一走了之。

可這一次,在齊溯難受地請求她的幫助的時候,在他那雙濕/漉漉的眼睛看著她的時候,在他再一次剖開自己的傷疤,告訴她自己不是omega了,她可以不用顧忌自己被信息素影響纏著她,給她帶去困擾的時候。

林一一毫不猶豫地抱住了他。

“說什麼呢,就算你不是omega我也不能欺負你啊。”

齊溯心下一跳,下一秒聽她又道。

“我們是朋友,我怎麼可能會傷害自己的朋友呢?”

他眼眶發紅,視野因為少女的這句話變得模糊不清。

從無數次主動的靠近卻怕她排斥一遍一遍暗示那隻是朋友之間的親近,從無數次馬上要脫口而出的愛意,卻又不得一遍一遍咽下去的無力,從無數次排練到最後舞台的,一直期待著聽到的,她卻一次次避而不提的那句台詞。

從意識到自己喜歡上了林一一,喜歡上了一個alpha之後一直壓抑著的絕望又洶湧的情緒,在這一刻,他終於可以借著信息素揮發的痛楚一並宣泄出來。

“林一一,我好難受,為什麼,為什麼隻有我,隻有我分化成了beta,為什麼隻有我會這麼痛苦!”

“我,我嗚嗚,我不想當beta,我討厭beta!我討厭沒有腺體的我,我討厭沒有信息素的我,我討厭,我討厭……”

我討厭無法被你標記的我,聞不到你信息素的我。

“啪嗒”一聲,那顆一直努力蓄在眼眶的眼淚終於不堪其重,砸了下來。

“我討厭我,我討厭這樣的我。”

林一一知道齊溯對自己分化的事情還有些介懷,卻不知道他竟然這樣在意,這樣痛苦。

看到他這樣林一一也很不好受,尤其是想到這段時間齊溯承受著外界那麼多的壓力,那麼多羞/辱,在面對自己的時候卻依舊強顏歡笑,怕她擔心。

林一一不知道怎麼安慰他,隻將他抱得更緊。

苦艾的氣息充斥在整個更衣室,逼仄的空間全然都是林一一信息素的味道。她用信息素把他全然包裹在其中,像是一隻溫柔的手,一片柔軟的雲。

她比任何時候都要溫柔的釋放著信息素,絲絲縷縷,如煙如霧,哪怕知道齊溯現在感知不到信息素,不會受到影響,她也還是想要用讓他最為舒服,最為溫和的方式幫他做這一次,也是於他而言最後一次的信息素安撫。

齊溯自然也感覺到了,也是因為感覺到了他才會更難受,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不停地落下,一下一下砸在她的脖頸。

“不要這樣,我不需要你這樣對我,像以前那樣就好……”

他不想看到林一一這樣清醒這樣克製的一面,他希望她因為自己的信息素心猿意馬,意亂/情迷。

這是最後一次,齊溯知道,這是最後一次他作為omega,能讓她感知到自己的信息素,被他吸引的機會了。

齊溯哭著捧著林一一的臉道:“我想最後一次,最後一次被你當成omega一樣對待,求你了,求你了一一,安撫我,像之前那樣安撫我……”

“不,我不要安撫。”

他偏執又絕望地注視著林一一,像是信徒極儘虔誠,珍重又卑微地哀求著,獻祭一切隻為得到神明一瞬的垂憐。

“求你,標記我。”

……

文藝彙演結束後陸星舟並沒有著急離開,他說他第一次來A大,想在學校逛逛,實際上這隻是借口,他在等林一一。

今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讓陸星舟心下亂的厲害。

這時候晚風一吹,周遭人走後一安靜下來後,他反而冷靜了下來。

那個齊溯,林一一是對他很特彆,也很縱容,可這不一定是喜歡,也不一定是曖昧,沒準兩人是標記對象呢?

標記對象受到彼此信息素的影響也會有一定親密不自知的舉動的。

而且林一一也否認了齊溯是她男朋友的事情,齊溯聽後也神色如常,沒有一點不高興的樣子。

如果是曖昧對象,要是聽到她這樣當眾和自己撇清關係,他肯定會刮臉,甚至脾氣大一點的omega沒準直接就當場走人的。

這說明他們可能還真是朋友,隻是多了一層標記對象的身份而已。

但是有一點他能確定以及肯定,齊溯對林一一一定有超過朋友之外的感情。

這一點都不用他怎麼分析,從齊溯至始至終都沒有將視線從少女身上移開過,還各種貼心給她擦汗給她準備便當等等等等,隻要是有眼睛的都

看得出來他對林一一有意思。

不光如此,他和盛囂還有許時京的談話也字字句句都充斥著一種宣示主權的意味。

這一切明明都疑點重重,陸星舟應該再看看的,在一切沒有確鑿證據證明兩人就是那種關係之前,他不應該自亂陣腳的。

畢竟他和林一一的信息素匹配率那麼高,那個omega有百分之九十嗎?沒準連七十都沒有,該著急該慌亂的是對方才是吧。

對,區區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而已,有什麼好值得忌憚的?

再說了他和林一一之間是有點誤會,他當時是不該那樣不顧忌她的感受,那麼自說自話說要雇她的。

alpha嘛,自尊心一向都很強的,盛囂是alpha可以雇傭她,她們是平等的,可他是個omega,要是動不動張口閉口就是錢的話她肯定會誤會他是要包養她,她要是能高興就有鬼了。

加上當時他們都或多或少被信息素影響了,大家情緒肯定都不怎麼穩定,情緒上頭下做的事情說的話怎麼能當真呢?

所以總體而言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嘛,又不是和盛囂那樣水火不容,老死不相往來的程度,他乾什麼要這麼躲躲藏藏的?直接找她把話說開不就成了?

不是不願意離開盛囂來他這裡嗎,不願意就不願意嘛,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至於不想給他做標記什麼的,估計是因為被他給引誘破功的事情有點惱羞成怒,拉不下臉,他給她面子不就成了,不就是向alpha低頭,給alpha服個軟嗎?本來就是他有錯在先,就,就一次而已,給她好好賠禮道歉一下她肯定會消氣原諒自己的。

陸星舟越想越覺得這樣可行,逛到一半的時候停下了腳步,對一旁百無聊賴的白羽清說道:“你先回去吧。我有東西落大禮堂那邊了,我回去拿。”

白羽清一愣,正要說要不她陪他一起的時候,青年已經腳底生風轉身跑進了人群,眨眼工夫就不見了人影。

那邊的盛囂在跟校長他們說話,瞥見陸星舟突然折返後眼皮一跳,耐著性子和校長聊了幾句後也借口有事離開了。

陸星舟並不知道盛囂也跟過來了,他也不知怎麼的一路上又緊張又興奮,一想到林一一接受了他的道歉,和他和好如初,會再次對他笑,溫柔地對待他,他心裡就好像撲棱棱飛進來一隻白鴿,整個人都輕飄飄的。

隻是他回去後在大禮堂附近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林一一的身影。

是換好衣服回去了嗎?可是她要回去的話應該走他剛從那條路啊,為什麼他沒有看到她?

還是走的正大門那邊的小門?

陸星舟有些不甘心,自上次標記過後他就再沒有和林一一說過一次話,那種被冷落的感覺就像是被全世界給拋棄了一樣,尤其是在看到她今天對那個齊溯,對許時京,對所有人都那樣好,那樣溫柔,唯獨卻在提到他的時候那樣冷淡,冷淡的和他撇清關係他就如鯁在喉。

他可以再等等的,可是他等不了。

他怕有變數,他怕林一一躲著他,所以他今天一定要見到她,好好把話說清楚,告訴她自己不是那個意思,他不是想要拿錢羞辱她,也不是想把她從盛囂那裡搶過來報複對方。

他隻是,隻是……

他隻是什麼?

陸星舟腳步一頓,一時之間不知道後面該是什麼。

他隻是被信息素影響氣糊塗了,以為他們是一丘之貉,他隻是苦於被發熱期折磨太久了想要找個人幫忙標記而已。

對,就是這樣,他就是這樣想的,他並沒有遷怒或是羞辱她的意思。

強行理清楚了前後邏輯後,陸星舟又找了一圈,還是沒有找到人,不過卻看到了之前舞台上飾演那個小仙男的omega。

“請問一下,你有看到林一一嗎?”

陸星舟這個時候已經摘下了墨鏡,儘管跑的頭發有些淩亂,那樣一張臉對初次見過他真容的少年還是很有衝擊力。

少年緩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忙回答道:“啊,你找林一一啊,剛才老師把她叫去後台說話了,我也沒看到她出來,估計還在後台呢。”

“謝了。”

陸星舟道謝後就急匆匆離開了。

等到他趕到後台的時候除卻一兩個做後勤,收納演出服和道具的beta學生之外,並沒有林一一的身影。

陸星舟掃了他們手中的衣服一眼,發現林一一的衣服赫然也在其中——那是林一一之前換了之後放進去的。

他眼眸一黯,以為自己還是來晚了,林一一已經走了的時候,熟悉的苦艾的氣息隱隱從不遠處傳來。

陸星舟抬眸往裡面看了過去,她還在更衣室?

他心下一動,剛才一路跑過來的時候光顧著著急,擔心她走了,這時候意識到她沒有離開後,陸星舟才後知後覺緊張了起來。

陸星舟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複自己紊亂的情緒。

冷靜一點陸星舟,林一一又不是什麼洪荒猛獸,有什麼好害怕好緊張的?

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建設,他這才屏住呼吸小心翼翼走到了alpha更衣室門外。

她已經換好衣服了,應該隻是在裡面收拾東西吧,這時候找她也不算冒昧。

這麼想著,陸星舟咬牙,似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要去敲門。

“一一,我不要,我不要你的安撫。”

alpha更衣室旁,隱隱傳來了聲響——那裡是beta的更衣室。

陸星舟要是轉身抬頭就能看到的標示著beta專用更衣室的字樣的,可是在聽到少年聲音的瞬間,他臉色慘白,渾身血液似倒流般,整個人都凍結在了原地。

“一一,我好難受,求你,標記我。”

少年哭訴著,哀求著林一一。

難受?信息素那麼淡,淡到他聞都聞不到,怎麼可能難受?有哪裡需要什麼標記?

林一一彆上當,他在裝可憐,他在故意博取你的同情。

他沒有任何信息素影響,沒有任何的受控,他隻是單純想要你的標記。

你不是在我發熱的時候,在那樣高的信息素濃度和匹配率中都能保持清醒嗎?拒絕一個連信息素溢出都不算的omega應該輕而易舉吧。

拒絕他,拒絕他,他在騙你,拒絕……

“好,我給你標記。”

陸星舟身子一僵,他聽到林一一用從未有過的溫柔的,憐愛的聲音說道。

“隻要能讓你好受一點,多少次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