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星舟卡殼了一瞬,因為林一一的話。
他還有點判斷能力，尤其是在感覺到身體越來越熱，屋子裡的信息素濃到連淨化器都沒用的時候——他知道林一一沒有嚇唬她他,她說的是真的。
陸星舟呼吸急促了一分,灼熱的氣息把苦橙花的味道也燒燙了，他視野也模糊。
“所以，所以我讓你去叫醫生啊！”
林一一：“我說了,醫生可能來不及，這裡是山上，又是晚上,醫生能在您信息素暴走之前來到的可能性很小,您現在需要……”
“我不需要！我不要你幫忙！你，你給我出去，出去！”
見林一一軟硬不吃，又發現自己的身體狀況的確越來越糟糕,越來越失控，陸星舟心底的恐慌再一次蔓延。
他抓著沙發上的抱枕,抓著茶幾上的煙灰缸,把所有他能抓到的一切東西瘋了似的朝著林一一砸去,隻為了把林一一給從這裡趕出去。
此時的陸星舟再一次被情緒和信息素左右,無法思考，無法權衡判斷,或許他知道這個時候怎麼做最好，怎麼做才能讓自己更加安全,可是那個讓他安全的選擇卻讓他比置身於這樣的處境還要讓他痛苦。
他排斥那個選擇，排斥眼前的人的靠近。
“陸先生，您冷靜點,我發誓，我真的，我真的不會傷害您！”
林一一被青年過於濃重強烈的信息素給搞得說話都有點吃力，她怕自己稍微呼吸過重就會被苦橙花的氣息給刺激到，儘管她現在已經隱隱牙根發癢了。
不過她的意識足夠清醒，她曾經在信息素過敏教室裡做過不下五十次的信息素暴走濃度測試，裡面的信息素濃度是三個omega同時暴走加起來的總和，儘管他們並不是陸星舟一樣的頂級omega，可三人的濃度也足以和一個陸星舟媲美。
在那樣的情況下林一一堅持了近兩個小時，最終也不是因為瀕臨失控才結束的訓練，而是因為她當時還沒滿十八，腺體發育不全，再繼續下去會損傷腺體。
現在林一一十八歲，不過馬上到十九了，這一年裡她訓練的強度隻強不弱，隻多不少，正是她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裡，才敢留下來給陸星舟做信息素引導，才敢和他保證自己絕對不會傷害到他分毫。
隻是她無論說再多，承諾再多也沒用，陸星舟對alpha太排斥，太恐懼了，他一聽到自己要留下來就驚恐到信息素亂飆，聽不進她任何話了。
這樣下去不行，情緒的崩潰會更加加速信息素的失控。
那樣等到信息素抱走了，她想乾涉都困難了。
“陸先生……”
林一一剛開口，陸星舟紅著眼拿起水果盤裡的水果刀，他估計看都沒看那是什麼，甚至拿在手中也就一秒不到的時間，完全沒有覺察到那是什麼，就這樣直接往林一一那裡扔了過去。
可林一一看到了，頂級alpha的五感比尋常alpha要敏銳太多，幾乎是在陸星舟手往一旁水
果盤裡伸過去的時候她就看到了。
以她的反應速度，要躲開輕而易舉，她也正要躲開。
可側身的動作做到一半，林一一眼眸一動，生生停住了。
那把鋒利的水果刀就這樣挨著林一一的右邊面頰，快速擦了過去，隨即她感覺到一陣輕微的刺痛，伴隨著刺痛有什麼溫熱的液體流了下來。
陸星舟的動作也在這一刻暫停了。
他瞳孔一縮，盯著少女臉上的那道淺淡的血痕，本就顫抖的身體更甚，先前還生怕對方靠近一直貼著牆面往牆角位置躲避，此刻看到這一幕臉色一白，腦子也是空白一片。
由於渾身無力，陸星舟根本站不起來，他試了一下，中途又癱軟地摔回了地毯。
他又趕緊用手臂撐著身體，爬也似的慌忙往林一一那邊過去。
“你，你沒事吧？我不是故意的，你為什麼不躲，你，你明明可以躲開的……”
陸星舟的眼底蓄滿淚水，讓原本因為信息素迷離不清的眼眸澄澈清明了幾分，他很害怕，一想到剛才那水果刀如果劃破的不單單是少女的臉頰，是腦袋，甚至是心臟……他光是想想就呼吸急促，窒息到快要昏過去。
“對不起，對不起，我，我瘋了，我發病了，我以前不這樣的，我很久都不這樣了，你相信我，我，我去吃藥，對，我要吃藥，吃了藥就好了，就不會傷害到你了。”
他說著以頭搶地，砰砰朝著地面，朝著林一一砸了幾下，好在是地毯，陸星舟的額頭也就是紅了一片，不然以這樣大的力道真要砸在地板上早就頭破血流了。
磕頭道歉了之後，陸星舟又匍匐著往床頭櫃方向過去，神情從之前的慌亂無措到現在變得麻木，嘴裡一直不停念叨著“對不起”和“吃藥”這兩個詞兒。
林一一想到了許時京之前和她說的陸星舟會自殘的事情，她看著青年發紅的額頭，又看他翻箱倒櫃瘋狂找藥的動作，連忙三兩步上前從後面把人摁著肩膀一個轉身，打橫抱到了床上。
感覺到自己身陷到了一片柔軟後陸星舟一愣，抬眸愕然看向林一一。
在看到少女臉頰的血痕後胸膛又劇烈起伏了起來，甚至大叫了起來。
“血！你受傷了！是我弄傷的你，我，我要吃藥！不，我要道歉，對不起，林一一，對不起！”
林一一趕緊抬起手擦掉了臉上的血跡，因為那道傷口很淺，她是看著避開的，基本上一兩天就能愈合的程度。
所以隻要不是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那裡有傷痕。
“不是傷，是我不小心弄到的番茄醬。諾，你看，擦掉就沒了。”
林一一朝著陸星舟笑了笑，然後在青年怔然的時候試探著坐到了床邊，見他並沒有像先前那樣反應激烈，也沒拿東西砸她，她緩緩鬆了口氣。
同時她心裡也有些愧疚。
的確，如陸星舟所說的一樣，她剛才完全是可以躲開的，但是她沒有。她是故意沒有躲開，想要借此來讓陸星舟冷靜下來。
隻是她沒想到陸星舟會害怕成這樣。()
害怕到都忘了把自己這個讓他討厭的alpha趕走，甚至還主動靠近來查看她的傷勢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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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一一心下一動，撐在床邊的手不自覺往陸星舟那邊過去，隨即在快要碰觸到對方的時候伸出了小拇指，先試著碰了下他的指尖。
青年隻是睫羽微顫，對此有反應，卻並沒有躲開，林一一這才勾住了他的小拇指。
陸星舟這下動了，隻是不是鬆開，而是下意識回應了她，也勾住了她的手指。
他本能的，想要汲取一點溫暖和一點安全感，在林一一身上。
“陸先生，有沒有人告訴過您，您很溫柔？”
陸星舟地搖了搖頭，頭搖到一半才後知後覺意識到林一一說了什麼，他看著少女笑意盈盈的眉眼神情有些恍惚。
他的注意力再一次被林一一帶偏，以至於都沒發現兩人的動作有什麼不對。
陸星舟張了張嘴，聲音乾澀：“我不溫柔，我把你弄傷了……”
“這不是您的錯，是我的反應太慢了所以才沒躲開，和您一點關係都沒有。”
她說著勾著青年的手指微微用力，把他整隻手都給帶了過來，緊接著她的動作從勾住的試探改為了大膽的包裹。
林一一輕輕握住陸星舟的手，這時候陸星舟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面上閃過慌亂，條件反射要抽回手，卻被她緊緊抓住。
“陸先生，相信我，我不會傷害您的。”
她牽引著陸星舟的手，將其放在了自己的脖頸處。
掌心下的觸感溫軟，陸星舟身子一僵。
“alpha的腺體是很脆弱的，再強大的alpha隻要被攻擊腺體也會瞬間潰不成軍，失去一切反抗的能力。就等同於把後背托付給最信任的夥伴一樣，我也把腺體交付給您。”
林一一直勾勾注視著那雙藍色眼眸，語氣溫柔且堅定。
“所以陸先生，彆害怕我，好嗎？讓我幫您，好嗎？”
陸星舟喉結滾了滾，在對上那樣清澈真誠的目光，他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
他或許該相信林一一，或許該真正試著從那無儘的深淵裡邁出去，哪怕一步。
“……好。”
最終，陸星舟顫抖著聲音說道。
林一一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鬆開了陸星舟的手。
沒了溫熱的包裹陸星舟肉眼可見地慌了，他下意識想要去抓她的手，林一一覺察到了他的動作，柔聲解釋道：“不可以哦陸先生，您的手要一直放在我的腺體上，我要是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您還可以懲罰我，這樣您才會感到安心不是嗎？”
本該是這樣，alpha的承諾哪有真的可靠的時候？他不該從少女的脖頸處移開，他應該一刻不鬆懈地防備著她才是。
可是陸星舟不想這樣，他咬了咬嘴唇，少有的坦誠自己的想法：“……我想牽你的手。”
林一一一愣，眨了眨眼
() 睛：“您是覺得這話也會讓您有安全感嗎？()”
陸星舟沉默了一瞬，而後點了點頭。
其實他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安全感，他就是不想鬆開，剛才林一一的手一離開他就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很難受。
林一一倒是沒多想，發熱期的omega會本能的尋求alpha的安撫，信息素的安撫以及身體上的安撫，青年的情況應該是後者。
於是她重新牽上了陸星舟的手，幾乎是在碰觸到他的瞬間，他便急不可耐地握緊，生怕她再次鬆開。
先前光顧著安撫陸星舟，讓他放鬆警惕，信任自己了，所以才對他試探著做出了一點肢體接觸，剛才情急之下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不對，此時林一一才意識到這動作，還是十指緊扣……
好像過於親近曖昧了。
林一一深吸了一口氣，想將那種異樣壓下去，結果因為這個動作，她發現前一秒還對自己排斥異常，對她橫衝直撞恨不得把她從屋子裡推出去的信息素，此時竟也跟著它的主人一樣開始覆了過來。
小心翼翼，又焦急難耐，想靠近又害怕，試探著渴求著。
這是好事，說明陸星舟真的開始在信任她了，壞事則是……她發現自己的自控力其實並沒有她想的那麼好。
陸先生，您好香啊……()”
她澀然著這麼感慨了一句。
不過這一句很輕，輕到陸星舟並沒有聽清。
“你說什麼？”
陸星舟以為是自己腦子昏沉到已經聽不見話了，湊近了些。
林一一看著眼前突然放大，近在咫尺的那張俊臉，忙垂眸避開視線。
“沒什麼，我是說您可以靠在我肩膀上，這樣您既能牽著我的手，也能在我對您做了什麼的時候直接咬上我的腺體。”
他頓了頓，知道林一一是想讓他安心，所以也沒多想照做了。
然而陸星舟因為渾身無力，林一一又比他高，兩人坐在床上後者也比他高出小半個頭。
他努力將頭搭在林一一肩膀，試了好幾次，要麼就是剛搭上去下一秒就無力滑下來了，要麼就是他努力支撐著身體剛靠過去，結果腦袋先栽到了她的懷裡。
試了幾次無果後，陸星舟頗為羞惱，反而遷怒到了林一一身上：“你好端端長那麼高做什麼？”
林一一被他這倒打一耙的樣子給逗笑了：“那我幫您。”
說著也不等陸星舟反應，她手掐著他的腰，往上一提，把人直接抱到了自己腿上。
陸星舟驚呼一聲，怕摔下去下意識圈住了少女的脖子。
“您現在看看能靠上了嗎？”
林一一低頭對他說道，青年此時哪裡聽得進去少女在說什麼。
兩人貼得很近，近到他隔著單薄的衣料清晰無誤地感知到了對方溫軟的身體和有致的線條，近到他稍微再靠前一些，他們的嘴唇就能覆在一起，近到此時，他們的呼吸已經交纏。
“陸先生？”
() 陸星舟被她的聲音猛地喚醒，趕緊將頭埋在了她的頸窩，怕她發現自己的異常。
“陸先生……()”
乾，乾什麼？我不是都按照你的要求做了嗎，你，你還要我怎麼樣？！?()”
“不是，我是想說您能鬆開一點嗎，您摟得太，太緊了，我快喘不過氣了。”
陸星舟一愣，這才驚覺自己正死死箍著人脖子，趕緊鬆了力道。
重獲自由的林一一深呼吸了好幾次，得到充足的新鮮空氣後她這才平複了氣息。
“我現在就給您做引導，途中要是出現一些不適的情況，比如酸痛，身體發熱等症狀，這些都是正常的，您不要害怕。”
將一些注意事項提前告知了陸星舟後，林一一這才慢慢將信息素釋放。
其實她也很緊張，雖然她有把握不會被影響失控傷害到陸星舟，可她也是第一次給omega做信息素引導，也有些沒底。
倒不是對引導效果沒底，而是對要用怎樣的力道，信息素又該控製到怎樣的濃度，怎樣的頻率沒底。
畢竟陸星舟不是盛囂那種皮糙肉厚，耐受度高的alpha，她在引導過程中必須小心小心再小心。
之前林一一給齊溯做過信息素安撫，雖然兩者有相似之處，本質上卻是不一樣的。
信息素安撫是指伴侶之間的一種假性標記的行為，是指不通過標記注入信息素，而是通過信息素附著身體，將omega紊亂的信息素進行安撫的過程，隻能緩解症狀，之後還是要進行標記或是抑製劑注射的。
而信息素引導則是一種治療手段，是引導師用自身的信息素，將引導者失常，過量過強的信息素給強行壓製摁回體內，又將其引導，把堆積紊亂的信息素給疏通，讓其恢複穩定的過程。
前者重點在安撫，在安撫過程中AO信息素會交纏，交融。後者重在引導，沒有那樣交纏交通的過程。
所以這也是為什麼前者隻在伴侶之間適用，畢竟太曖昧了。
同樣還有一點，omega的身體太脆弱，很難承受得住強行壓製的引導。
出於這樣的顧慮，林一一的動作放得很輕，信息素也很柔，如煙如霧般的緩緩覆在了陸星舟的腺體處。
林一一覺得這種程度已經很溫和了，溫和到在這樣濃烈的苦橙花中，她那點兒苦艾酒的氣息就連她都很難感知到。
然而陸星舟的反應卻是出乎意料的大。
幾乎是在林一一將信息素覆上去的瞬間，青年呼吸一重，身體不受控製顫了下。
好在隻是一會兒，很快陸星舟就穩定下來了。
林一一卻更緊張了，這也太敏感了吧。
她之前給齊溯做信息素安撫的時候，一開始試探著所釋放的信息素是現在的三四倍，齊溯雖然也有反應，卻隻是睫毛動一下的程度，真正劇烈掙紮的也是後期。
陸星舟現在就這樣了，她實在不敢想他後面會失控成什麼樣子。
林一一抿著嘴
() 唇，這次沒有立刻釋放信息素，而是先一步掐住了青年的腰，隱隱做勢把人給往自己懷裡摁。
將他給桎梏好了後，苦艾的氣息再一次攀附在了陸星舟的腺體。
她很輕的，試探著摁了下。
果不其然，陸星舟反應更大了，身子抽搐著，苦橙花再一次橫衝直撞要把她推開。
在陸星舟快要從她很身上掙脫之前，她大手一用力，少有的強勢禁錮著他。
陸星舟再次失控了，林一一看著他眼神潰散的樣子，發現他快要失去意識了，趕緊手捧著他的臉強迫他看著自己。
“陸先生，您清醒一點，您不可以失去意識，不然會信息素暴走的！”
誰知先前還有用的安撫這次卻沒起到作用，陸星舟看到林一一的臉臉色霎時慘白，瞳孔收縮，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畫面。
“彆，彆過來！我不要！”
“我後悔了，盛囂！我不要幫你了！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林一一在聽到盛囂的名字臉色一變，一個可怕的猜測讓她呼吸也跟著亂了一分。
“您說我是誰？”
“盛囂，放開我！混蛋，放開我！”
陸星舟開始大喊大叫，他已經意識不清到分辨不出眼前的人究竟是誰了。
“不要，我不要幫你分化！你，你的信息素，好難受，我好難受！不要壓製我，我想出去，我要出去！”
盛囂，分化，信息素。
因為她的信息素也是酒，混沌之間陸星舟把她錯認成了盛囂。為什麼會突然錯認，明明之前還好好的啊？她做了什麼刺激到了他嗎？
林一一腦子飛速轉動，猛地想到了什麼——是信息素引導！
她在用信息素將他的信息素摁回去，這個動作讓他想起了不好的事情，那個不好的事情和盛囂有關，和他二次分化有關。
壓製，分化……
所以是陸星舟幫助盛囂二次分化的？可一個omega幫助alpha分化的方式多以標記為主，為什麼陸星舟說的卻是壓製？
壓製一般隻有在信息素引導的時候，對上對方信息素過於紊亂甚至是暴走，不得已強行以暴製暴的手段。
哪怕她現在對陸星舟做的引導也有壓製的成分，但是和真正的壓製相比，她這種隻能算揉，算摁，程度輕了數倍，可他隻是這一點的壓製，反應卻如此激烈……那他當時經曆了怎樣的壓製才會這樣應激？
林一一心下很亂，她意識到這兩人的絕交的確有誤會，還是個驚天大誤會，但是陸星舟卻死活不願意說出來，這說明這個事情對他的傷害很大很深，可以說是陰影的程度，以至於他寧願那樣決絕的和盛囂斷了關係，寧願對方厭惡憎恨他也不希望這段友誼重修於好。
這樣的事情，她是個外人是不該去探查去探知的，然而現在她卻必須要知道原因，不然她不知道怎麼給陸星舟做引導為好。
她閉了閉眼睛，把人扣在懷裡，冷聲道：“為什麼不願
意幫我？我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
儘管這對陸星舟很殘忍，要讓他再次直面那段他不願意提起，深埋心底的血淋淋的過去，可她彆無他法。
是的，林一一決定將錯就錯，讓他認為她就是盛囂。
她要知道真相。
陸星舟的情緒果然更糟糕了，他在林一一的懷裡聲嘶力竭地反駁：“我不是你的朋友！你他A分化成alpha了，我們，我們就不是朋友！你背叛了我，你明明知道我最討厭alpha了！”
他雖然嘴上在咒罵盛囂，聲音卻顫抖著，身體也抽搐著。
他並沒有發泄怒火的開心和輕鬆，他是痛苦的，痛苦到信息素也變得苦澀。
罵著罵著不知想到了什麼，陸星舟突然嗚咽了一聲，像隻受了委屈的貓兒嗚咽著埋在主人的頸窩。
“混蛋，明明知道我最討厭alpha了，為什麼要找我？你分化就分化，為什麼要找我，為什麼要折磨我嗚嗚……”
陸星舟的視野慢慢變得模糊，溫熱的液體滑過他發紅的眼尾，燙在了林一一的皮膚。
他的意識也跟著混沌不清。
在極度的崩潰後，他突然出離憤怒，變得詭異的平靜。
渾渾噩噩間，那些一直堆積在心底的落灰的記憶盒子沒了壓製，不受控製，且迫不及待地衝了出來。
陸星舟恍惚間看到了十八歲的自己，他的成人禮是在國外度過的，盛囂也來了。
他的同學議論著青年，說他生的人高馬大不像個omega，讓他稍微警惕一些，這年頭A裝O來接近omega的有心之人不少，尤其是像陸星舟這樣漂亮的omega更要多留個心眼。
陸星舟當即黑了臉，把他們都給趕了出去，看盛囂一臉沉鬱的樣子彆扭安慰道：“他們這些阿貓阿狗說的話你放在心上做什麼？我和你一起長大我還能不知道你是A是O？你要是真是A，不用他們說，我第一個跟你絕交！”
陸星舟又看到了二十歲的自己。
盛囂前段時間說他身體很不舒服，醫生檢查說他信息素很紊亂，濃度也很高，很有可能出現信息素暴走的情況。
他有點擔心，得空回國想去看看盛囂。
結果飛機剛落地他就接到了陸父打來的電話，說盛囂上午突然信息素暴走被送去醫院搶救了。
陸星舟著急忙慌趕到了醫院，醫生告知他們，盛囂不是信息素暴走而是二次分化了，他的信息素很狂躁，是普通omega的三倍有餘，加上事發突然，沒辦法找到合適的omega幫他度過分化期，就算找到了這樣的強度也不是隨便哪個omega可以承受住的。
他需要一個他信任的omega朋友，而且還要是個頂級omega，幫助他度過分化期。
這樣盛囂失控傷害到對方的可能性才會比較小，分化成功率也會更大。
而當時唯一符合這兩個要求的隻有陸星舟。
陸星舟看到二十歲的自己在ICU外面
氣得破口大罵，一邊罵盛囂這混賬背叛了自己，竟然真分化成alpha了，一方面又罵他給自己找麻煩，竟然惡心他要他給他標記！
他暴跳如雷好一會兒，最終才咬咬牙跟著醫生進入了隔離室。
陸星舟那時候雖然討厭alpha，但並沒有現在這樣嚴重，加上盛囂是他的朋友，他對他也是信任的，所以一開始他覺得儘管被朋友標記很艸蛋，不過一切進展應該會很順利。
直到盛囂被推進隔離室，他在信息素的影響下意識昏沉，隻能勉強認出陸星舟。
陸星舟感覺到隔離室充斥著龍舌蘭濃烈的氣息，明明之前他在盛囂沒分化前也聞過他的信息素，可這一回他覺得格外難受，格外痛苦，也格外惡心。
他渾身發熱，發燙，也在發抖，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
他覺得眼前的好友比鬼還要可怖，他突然想逃。
盛囂也沒有表現得像其他alpha見到omega時候那樣貪婪渴求，他紅著眼睛直勾勾盯著陸星舟，如同鎖定著獵物，想要一口下去把他撕咬撕碎。
他也確實是那麼乾的。
他一把抓住了陸星舟的手臂，他已經沒了理智，在alpha信息素的影響中化身為被本能的暴虐驅使的野獸。
陸星舟被他束縛著，還沒來得及反應，一座大山壓了下來，盛囂將他死死摁在地上，低頭狠狠咬上了他的肩膀，茹毛飲血般，試圖將其吞吃入腹。
陸星舟看到二十歲的自己臉色蒼白，哭喊著求著他鬆口，求他放開自己。
但是他的哭喊，他的恐懼，反而成為盛囂興奮的催化劑。
他動作更加粗暴凶狠，他不標記他，他對他沒有一點alpha會對omega該有的欲望，他甚至很反感自己，準確來說反感自己的信息素。
陸星舟被他壓製在地上，他不讓他動彈分毫，龍舌蘭的信息素如刀，每一次摁下來懟到他的身上，好似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他們的信息素在互相壓製，準確來說是盛囂單方面壓製著他，而陸星舟在竭儘全力反抗，苟延殘喘求饒。
陸星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他隻是想要幫盛囂分化而已，為什麼要被他這樣對待。
以前他隻是厭惡alpha，現在陸星舟是害怕，是恐懼。
為什麼alpha會這麼可怕，為什麼盛囂會這麼可怕？
陸星舟的叫喊在隔離室中全然隔絕，他從一開始的掙紮，到後來的痛苦，再到麻木。
他從一束豔麗生機對紅玫瑰凋零腐爛。
在長達近五個小時的肉/體的疼痛，精神的摧殘，隔離室的門終於打開了。
陸父看到他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模樣，哭喊著上前想要抱住他，卻被醫生給攔住了。
醫生也沒料想到會出現這樣的事情，明明他們在外檢測到的信息素濃度都在慢慢下降，一切都是順利的才是。
他們從外面看到的畫面是盛囂把陸星舟壓在地上，他們以為他們在標記，卻不想是前者是撕咬的淩虐。
半個小時後，醫生拿著檢測報告匆忙走了出來。
他神情震驚地告訴陸父他們，說他們兩個的信息素匹配率近乎零，所以才會互相排斥，排斥到alpha方恨不得將其摧毀。
他們的信息素濃度之所以降低不是通過標記進行信息素的交融以此穩定平複，而是壓製，極致的壓製。
盛囂將所有的暴走的氣力和信息素都發泄在了他的身上，旺盛的精力消耗殆儘，自然也安全了。
醫生還驚歎他的意誌力之堅毅，信息素之強悍，竟然能夠長時間保持清醒的去抵抗一個暴走的alpha的全力壓製。
陸星舟一點都不覺得這是誇讚，隻覺得諷刺，隻覺得可笑。
明明分化前他們的信息素是那麼契合，從沒有出現過同性相斥的情況，可一分化一切都變了。
“混蛋……”
終於，在昏迷之前，陸星舟終於看清楚了眼前人不是盛囂，而是假裝成盛囂的林一一。
他眼眶發紅，眼淚啪嗒一聲砸了下來。
“混蛋，都欺負我，你們都欺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