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靈感覺自己臟了。
那個夜晚, 她想了很多。
自己為什麼想不開要去打挑戰副本,如果不打,她就不會變成男人;如果不變成男人, 她就不用接觸到那種肮臟的惡魔能力;那她就不用看到五條悟性轉, 甚爾性轉,夏油傑性轉以及垃圾直哉性轉了。
“嘿嘿, 黑皮辣妹。”
黑暗中, 咒靈發出一聲怪笑。
……嗯,彆的不說, 直哉真的蠻頂的。
.
整個日本徹夜無眠。
無數人從夢中醒來, 第一時間看了一眼自己的胖次,然後望著窗外陰沉的天空,開始思考人生。
……
“我口,咒術師粗口!”
同一時間點,金發碧瞳的禪院大少爺手舞足蹈地從寢具中醒來。
他同樣先掀開被子看了一眼,鬆了一大口氣。
然而想到夢裡的內容, 心裡卻還是氣得不行,卻想越難受, 禪院直哉掀開被子, 下地推門而出——
此刻還沒到11月,天空蒙蒙亮, 院內留了幾盞石燈籠,兩個守夜的仆從正侍候在門外。
金發青年抓到一個是一個,見人便問道, “喂!我兄弟裡有沒有一個叫短哉的?”
比起注重血脈的加茂, 禪院家的子嗣並不算多, 幾個堂兄表弟什麼的屈指可數, 但直哉從來不記這些廢物小點心的名字——這幾個兄弟要麼是能力不夠,要麼是顏值不行,除了早已叛出家門的甚爾,沒有一個能入得了他的眼。
望著大少爺幾乎飛到太陽穴的眼線,兩個仆從左思右想一陣,絞儘了腦汁也沒記起禪院家是不是有這號人,但是既然直哉少爺問了,是不是說明是有這個人?隻是他們沒見過……
正忐忑不安時,牆外燈火攢動,禪院直哉眺首而望,帶頭的正是自家老爹。
想到夢裡他們禪院家直接絕後,連直毘人都沒有逃過變女人的結局,直哉委屈極了。
“爹!”
他一個箭步衝上去就想告狀,“你來得正好!你都不知道我剛才做了什麼夢!我要把所有叫短哉的人都鯊了!”
直毘人一大巴掌直接把他攔住了,“什麼短哉?你又發什麼癲啊?”
直哉這才發現來者不善。
夜色中,禪院家主隻披著件外套,滿含怒意的臉加上他挺拔仿佛鐵塔的身形,給人以無形的壓迫感,看樣子不是來給他撐腰的,反而像是……來興師問罪的。
他眯著眼睛把直哉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才皺起眉毛,抬步徑直進了直哉房裡,等逛了一圈出來,才抓死一頭霧水的兒子,問道:
“法子呢,法子在哪兒?你把法子弄哪兒去了?”
“……法子?”
這又是誰?
“什麼……法子?”
又一個陌生的名字出現了,禪院直哉聽了腦袋一個賽兩個大,“真的會有女人叫這種難聽的名字,聽起來隻有上個世紀老頭子才會喜歡……”
上個世紀老頭子·禪院直毘人掄圓了胳膊打算再給他一巴掌。
“這是你親妹妹!”
————————
“我覺得,老東西多半是瘋了。”
淩晨,用來商議大事的禪院道場內,此刻卻座無虛席。
趁著禪院直毘人還沒來,禪院直哉捂著臉,扭頭、跟座下的叔叔說道。
“不如趁現在、大家夥兒都在,宣布我就是家主吧。”
禪院扇給了他一個白眼,讓他自己體會。
直哉自討沒趣地轉回頭來,心想,自己不該一聽說五條悟落難了、就立馬從國外回來看熱鬨;如果他不回來,就不會做那種變態的夢;沒做那個夢,他也就不會正撞到怒氣衝衝的老東西黴頭上,也就不會平白被扇兩巴掌。
就在剛才,禪院直毘人居然跟他說,他有一個叫做“法子”的妹妹?
笑死人了,不會真有人都七老八十了,還要搞私生女認祖歸宗這種事吧。
他在心裡冷笑兩聲,歪在座位上給自己倒了杯茶。如果老頭子真是打的這種先斬後奏的主意,像那種狗血電視劇裡那樣,把外室生的女兒搞到膝下來養,那就有得玩了。
他本人倒是無所謂了,畢竟一個妹妹而已,又影響不了他什麼,不過母親母族那邊可不好搞定……
↑禪院大少爺的思維其實非常合理,畢竟誰也想象不到在另一個世界自己會有一個親妹妹。
思索著,障子門被人自外面猛地推至兩邊,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邁入進來,使得室內整個一暗。
來人一頭白發抹至腦後,露出一雙鷹隼般銳利上挑的眼瞳,充滿歲月雕琢的臉龐不威自怒,黑色羽織隨行走在空中劃過一道弧度。
禪院直毘人一掀外袍,轉身,大馬金刀地坐下在主位之上,頭頂禪院族徽,他的視線掃視過道場中正襟危坐的族人們。
甚一、扇、蘭太……直哉。
所有人都在,老頭眼裡閃過一絲恍惚。
“真希、真依應該也在回來的路上了吧?”他以一種飄忽的口吻問道。
身邊的「炳」點頭稱是。
直毘人就斟酌著開口道:
“我突然召開族會的緣故,相信大家心裡都有數。”
被他那雙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睛注目,所有人都隻能頷首,默默點頭。
隻有直哉暗自納悶,什麼,除了我以外其他人都知道妹妹的事情了?
他正覺得離譜呢,直毘人已繼續往下說道:
“關於11月份禦三家合作狩獵五條悟的文件,相信你們都已經收到手了——高層不會允許六眼持有者站在咒靈那方,還被咒靈玩弄於股掌之上。”
“這次狩獵,我們禪院家會派人參加,然而,狩獵五條悟並不是關鍵,畢竟,我敢說,在場大多數人,包括我在內,我們加在一起,也全都不是五條悟的對手!”
他說到此處,不由拍案而起。
“我們幫高層那些人狩獵封印五條悟,沒有彆的,就隻是為了我禪院直毘人的女兒,禪院法子一個人,僅此而已!”
——————
趴在小悟身上補覺的霧枝子,猛地睜開了雙眼。
周圍人聲嚷嚷,仿佛是在哪條步行街上。
一個童稚的聲音在腳邊問道。
“大哥哥,你怎麼一個人買這麼多?你拿得了嗎?你一個人吃得完嗎?”
頭頂傳來了青年含糖度百分之千的回答。
“哥哥買回去給媽媽吃的,怎麼了,你想要嗎?嘖嘖,真可憐,你難道是沒兒子給你買嗎?”
霧枝子扭頭一看,五條悟仿佛剛才從人家棉花糖餐車前排完隊,手上正拿了四五個西瓜大的彩色寶可夢棉花糖。
皮卡丘,妙蛙種子,還有波克比,沒有一個重樣的。
小男孩被他的回答一噎,半天說不出話了,扭頭淚奔找媽去了。
“嗚嗚媽媽,我也想要個兒子……”
被路邊的媽媽麻溜兒地給了個腦瓜崩。
五條悟笑得樂不可支,“小屁孩,饞我棉花糖還……”
霧枝子見不得他這麼開心的樣子,一張嘴,就把胖丁模樣的粉色棉花糖啃掉了一個大半個腦袋。
回頭看到心儀的棉花糖被啃成這樣,白發青年肉眼可見地焉了,他今天出門戴的墨鏡,一低頭,墨鏡也向下滑落了一點,露出一隻濕漉漉的藍眼睛,眼淚要落不落地墜在下眼睫。
咒靈忽然就更想要欺負他了,不僅要啃一口,她當機立斷伸手,把剩下的胖丁也從木簽上拔下來,一整個塞進了自己嘴巴裡。
特意多嚼了兩下。
“破壞最惡墓地……”
反正是你說買給我的嘍。
棉花糖在嘴巴裡一抿,就化成了甜滋滋的糖水,她吃了一個,感覺就嘗了個味道,不禁伸出罪惡之手,想要再拔兩個吃一下。
五條悟怕她要全拿走,連忙伸手護住皮卡丘的那個,期期艾艾道:“給小悟留一個吧……”
按正常女人來說,見他這麼可憐,或許會大發慈悲地全都留給他。
但霧枝子就真不跟他客氣,說留一個,就真隻跟他留了一個,吃得小悟欲言又止,一副肉痛到不行的模樣。
他是真的很愛甜食。
還剩下的那種皮卡丘棉花糖,五條悟吃了半隻,剩下半隻也進了霧枝子肚子,嘴巴裡全是糖水的味道,兩人沿著海邊的公路上走。
從步行街上出來,還能夠看到電車的軌道,這裡並不算什麼很繁華的地方,路上大多數都是原住民,幾個穿著校服的學生騎著自行車哐當哐當從身邊飛奔過去。
鐮倉海上,江之島的輪廓在黃昏中璀璨生輝。
倒錐形的展望燈塔每到夜晚都會有活動,點起的幽藍色的燈光在夜色中仿佛寶石的光輝,展望燈塔因此也被有“湘南的寶石”之稱。
霧枝子在模擬裡去過很多城市,足跡可以說是遍布全日本,但在現實也是第一次來到神奈川,她望著波光粼粼的海面,一時有些失語了。
如果能找個地方定居下來,是選址在海邊,還是選址在大山裡?
一個千古難題出現在了咒靈腦子裡。
這時,白發青年伸手替她擦掉了嘴巴旁邊的糖漬,“……吃得滿臉都是。”
霧枝子仰著臉,方便他乾活。
這樣的距離,就不可避免地需要直視對方那張極具迷惑性的臉蛋,無論多少次,那張俊美的臉都值得人再“哦呼”一聲。
尤其還是當你被這樣溫柔親昵的對待時。
咒靈就歎了口氣。
不知道這樣的生活要持續多久,讓她覺得很迷茫。
“怎麼了?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
五條悟伸出手,十分自然地示意她回到自己身上來了。
霧枝子也下意識把手搭過去。
果然……等回過神的時候,自己已經趴在了五條悟懷裡——明明已經變回了正常的雙腿,行走也沒有任何問題了,但不知道為什麼,還是跟之前沒什麼兩樣啊,甚至抱抱的時間還變得更久了。
這些都讓她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有點……那個什麼皮膚饑渴症?
不然怎麼解釋,她越來越習慣待在五條悟懷裡?
咒靈少女雙手環住青年脖頸,將臉靠在他肩頭,兩人慢慢走在回去的路上。
直到與某人擦肩而過。
……
安靜的黃昏,在海邊公路上,那一刻,霧枝子視線捕捉到了深色僧袍在風中揚起的一角,與此同時,黑發青年的聲音也被風送了過來。
“真是溫馨到令人落淚的一幕呢。”
熟悉的聲線,使得白發青年腳步一下子頓住在了原地。
在他們身後半步遠的位置,聲音的主人同樣停下來腳步,目視前方緩聲道。
“但是悟,你也差不多該醒了吧。”
被夕陽染成茜色的天空上,緩緩飛過一隻海鷗。